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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原来不是天使是恶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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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完电话宋鹤舟坐在台阶上,看着眼前把这座学校包围起来的大山,再一次感受到压抑的情绪。
山的背后是什么?翻过大山又会是什么?
岳莉在办公室等了一会,见宋鹤舟没回来,起身去找他,走到门口又转身在桌上抽了几张抽纸,把它们叠好,拿在手里走出去。
一开始岳莉没找到宋鹤舟,直到拐角处的角落里发出隐忍的哭腔,她选择在一旁静等。
宋鹤舟脑袋放在右手上,左手环抱着自己,轻轻拍打,求自己别哭了,反而没有静下来。
岳莉看到了一阵较为诡异的画面,宋鹤舟轻轻拍打的手突然用力起来,打完自己背,向前伸去,打自己的脸,就在那一瞬间,她伸出手去制止。
“擦擦,平复一下。”岳莉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静,用另一只手递出纸巾。
宋鹤舟抬头看向那双手,手背干裂,指腹旁长着很深的老茧,再看向穿着黑裙的女人,双手接过,胡乱擦擦就完事。
“谢... 谢,岳老师。”宋鹤舟略带哭腔。
他躲在角落,面对着太阳,有点刺眼,泪水竟又从眼角滑落。他看见面前的太阳张开了双臂,将自己拥入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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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鹤舟在怀里闻到一丝海洋夹杂着薰衣草的香味,蹙然抬头,看见的是穿着淡紫色吊带裙的女人。
他不再是蹲在地上而是跪在地上,被女人抱在怀里,轻轻拍着自己的背说:
“鹤舟啊,你能理解妈的不是吗?之前你爸那些收债的人过年追到家里来的时候,妈妈脸面都没有了,我们之前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你是知道的...... ”
女人开始细数那个扮演父亲的角色在这一段婚姻里犯下的错误。
她说婚姻让她变成黄脸婆,成为了表演节目的演员,成为了一个让爱变成算计,歇斯底里咆哮的疯子,到最后她说:
“我只想过没有你俩的好日子,过一个像我名字一样的生活。”
宋鹤舟哭得发起抖来,耳朵里嗡嗡声越发清晰,双膝还跪在冰冷的水泥板上,双手颤抖地伸向前去死死攥着杜宁的衣角。
“妈.... 那我... 呢”宋鹤舟不死心问杜宁。
“我不能带你,那人不知道我有一个儿子,如果你还想在市一中读我没钱供你,学校在哪读不都一样嘛,家里之前买的那套房子现在还没卖出去,你要是这里不想住了可以去那。”
杜宁拒绝宋鹤舟这个提议,开始给他“规划”未来。
“... 妈.... ,那我算什么?!” 宋鹤舟大声质问她,低下头眼睛发红地盯着杜宁那被攥皱巴的衣角。
宋鹤舟吼完不敢再抬头去看杜宁的神情,害怕一抬头看见杜宁因听见这句话而蹙起的眉头。
说完这句,没人再开口说话,只剩宋鹤舟的呜咽声。冷风破窗而入,好像开始下雨了。
杜宁嫌恶地盯着跪在自己身边的人,眉头也真的因此蹙起。
过了好久,杜宁开口说:
“算了,别再无理取闹了,如果你都不想去,那就去我们之前住的那个山上,那里充满了你快乐的回忆不是吗?我记得那里有一个学校来着。”
算了是什么意思,怎么就算了。我不想再回去一个人面对那些回忆。
杜宁换上那名叫笑容的面具,伸出小时候无数次为宋鹤舟抹去眼泪的手指,拂去她觉得那些没用的泪水。
“妈妈知道,你是最听话的小孩了对吗?难道你也要阻拦妈妈吗?”
杜宁带笑,说出口的却是冰窖般的语言。
宋鹤舟听见这话,心里“咚”的一下,像做噩梦踩空,冷汗直冒,下意识出声反驳却发现已经发不出一个音节,拼命摇头。想再次伸出手攥住衣角,这次被杜宁发现了。
蹲在他面前,手从他脸上收回,握住宋鹤舟那微张的手,而后紧紧抱住他,怀里的人激烈得哭着发抖。
杜宁偏过脸去,嘴唇挨上了宋鹤舟的太阳穴,很轻,很淡,转瞬消逝。凑在耳边对他说了一句话。
“抱歉,妈妈是爱你的,但妈妈也想过幸福快乐的生活。”
当结局已经注定,那歇斯底里的意义是什么。当爱变成束缚,那要怎么自由。
这下宋鹤舟彻底崩溃,哭得更撕心裂肺,在他有记忆的时候,杜宁就只亲过他两次。
一次是小时候第一次考了第一名,杜宁夸他是妈妈的骄傲,一次就是现在,可现在杜宁亲他是为抛弃。
“嗡嗡”杜宁的手机铃急促的响起,从包里拿出一叠钱和一张卡站起身走到门口,留下一句钱不够再找我,压下门把手走了出去。
短暂的安静过后,屋里的人发出吓人的哭喊声。
为什么被抛弃的是我。
抽泣声断断续续,宋鹤舟脱水一般站起身,刚才隐约看见杜宁把门口鞋柜上的东西拿走了。
走到鞋柜旁,心开始狂跳,一瞬间,冲回卧室,开始到处翻找,把所有地方都找了个遍,就是没看见手机。
不死心的又去翻鞋柜还是没有,这一刻他犹如马上融化的雪人,瘫坐下去,为什么要拿走他的手机?不让他联系所有人吗?
有雨滴飘进来打在宋鹤舟的脸上,从面颊滑落,那颗滚烫的眼泪滴到地板上。
“哭吧,哭出来好受点”
宋鹤舟这次闻到的是太阳暴晒地板的味道,很好闻,舒服,称得上安心。
太阳有点炙热,宋鹤舟下意识觉得丢脸:“不好意思... 岳老师。”
“没事,你平复一下心情,以后有什么事都可以跟我说。”岳莉笑着说到。
宋鹤舟缓了一会,去厕所洗了把脸回到教室,岳莉也回到办公室,坐在电脑前,打开一个文档,把宋鹤舟的事情放进了阮星泽的文档里。
宋鹤舟回来的有点晚了,阮星泽他们正准备把饭篮抬回食堂,看见宋鹤舟站在门口才意识到,有一个人还没吃饭,又往饭篮里装菜的不锈钢盆里瞧去,全是同学们倒的剩菜,也不能吃了。
“我去,泽哥我们是不是忘了还有一个人啊?”高建在旁边发出惊呼。
阮星泽:“我知道,这也不能吃了,先抬下去再说。”
宋鹤舟其实也没什么胃口,看着篮子里的剩菜胃里又是一次翻江倒海,强行忍住,退出门外给他俩让路。
吃完饭有一个小时的午休时间,宋鹤舟本来没有午休的习惯,他在市一中午休都用来背书,或者刷题,但今天有可能情绪起伏过大,身体累,眼睛也哭累了。
把桌上的书全部收下去,双手交叠在桌上,埋着脑袋缓缓闭上眼。没睡一会,宋鹤舟是被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吵醒的,他睡眠浅,一点小动静就醒了。
但他现在不想睁开眼睛,直到有双手在他手臂上挠痒痒。
“宋鹤舟,给,馒头。”
宋鹤舟怀疑自己被饿出幻听了,怎么只听见声音没看见人,全然忘记自己没有睁开眼。
那双手又伸到下面,在他大腿上轻挠,往腿上放了一个圆乎乎的东西。
宋鹤舟睁开眼,从臂弯里看见旁边蹲着一个天使,那个天使又小声开口:“这我刚才去食堂捡的,刚好有人不吃。”
原来不是天使,是恶魔。
阮星泽见他转过头去,一下就急了,这人什么意思?好心当成驴肝肺啊?从讲台绕到另一边,蹲下身去,给宋鹤舟来了一个“天使的面容”放大版。
窗外蝉鸣嗡吖不止,头顶不堪的吊扇也在为不同寻常的氛围“扇风点火”,宋鹤舟眼前朦胧,最先入眼的是,阮星泽鼻梁上那颗黑色的痣,之前没注意过,现在觉得这颗痣算得上点睛之笔。
宋鹤舟用眼睛把阮星泽的面容描绘了一遍,睁得圆圆的眼睛,如墨黑的眉毛,遮住额头的发丝,睫毛倒不是很长,有些干燥的嘴唇,不算太白,比自己要黑一点,逐渐升温的面颊和耳垂,对宋鹤舟来说。
很漂亮,是真的“天使”。
宋鹤舟伸出食指,点在“天使”鼻梁的那颗痣上,把他推出自己的臂弯里,放大版变回正常,那颗黑痣消失不见,有点想笑,也就笑了,埋着头肩膀笑得一抖一抖的。
阮星泽看他在笑,恼怒地捂着鼻子盯着他,“再笑,你就别吃了。”
好吧,天使变恶魔就在一瞬间,这下真要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