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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Chat 12 选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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选拔日的氛围与往常任何一次评估都不同。没有嘈杂的人群，没有公开的榜单，只有入选的三十名学员沉默地站在等候厅中，等待着决定命运的考验。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冰冷的压抑感，连呼吸都显得小心翼翼。
斯勒站在角落，目光扫过在场的竞争者。除了熟悉的凯德、马库斯等高级兴趣小组的成员，还有不少来自其他区域的陌生面孔。他们的眼神中闪烁着警惕与野心，如同即将踏上角斗场的战士。伊凡也在其中，站在人群边缘，脸色苍白得可怕。当他的目光与斯勒相遇时，勉强挤出一个苦涩的微笑。
“第一轮，基因序列极限解析。”冰冷的电子音在厅内响起。厚重的金属门缓缓打开，露出后面庞大的实验室。
实验室被划分为三十个独立隔间，每个隔间内都配备着最先进的基因分析仪。
主持选拔的评审官站在前方的高台上，共有三人。居中者是一位头发花白、眼神锐利如鹰隼的老者，肩章显示他是一位高阶“原体”助理，名叫沃尔夫。左侧是位面容冷峻的中年女性，海伦娜教化官，以严苛著称。右侧则是斯勒熟悉的格雷斯，他的表情一如既往地难以捉摸。
“你们面前是一段经过三重加密的未知基因序列。”沃尔夫的声音透过扩音器传遍整个实验室，“限时三小时，完成解密、解析功能并预测其表达产物。开始！”
隔间的屏障瞬间升起，将每个学员隔绝在独立空间内。斯勒深吸一口气，将手放在控制台上。
序列复杂度远超他的想象，加密方式更是闻所未闻。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周围陆续传来压抑的惊呼和懊恼的叹息——已经有人因无法破解加密而提前出局。
斯勒闭上眼睛，回想起洛兰曾经教他的非对称解密思路。指尖在控制台上飞快跳动，他绕过常规解法，采用了一种极其冒险的逆向推导法。当加密层终于被破解，完整的基因序列展现在眼前时，时间只剩不到一小时。
接下来的解析过程更是与时间赛跑。汗水浸湿了他的额发，指尖因过度用力而微微颤抖。在倒计时最后一分钟，他终于完成了全部解析要求。
屏障降下时，已有近三分之一的隔间空无一人。伊凡脸色惨白地站在自己的隔间内，眼神空洞——他勉强破解了加密，却没能在限定时间内完成解析。
“结果统计完成。”海伦娜教化官冰冷的声音响起，“前十五名晋级，其余淘汰。”
没有安慰，没有第二次机会。失败的学员被要求立即离开实验室，伊凡在经过斯勒身边时，低声说：“至少...你还在。”那眼神中的绝望让斯勒心如刀绞。
冰冷的电子合成音在实验室上空炸开，第二轮情景模拟开始了。
刺耳的警报瞬间取代了所有杂音，红光旋转，将每个人的脸映照得如同染血。斯勒感到脚下的金属地板传来轻微的震动，周围的景象已然大变——全息投影将他们精准地投送到了一个狭窄、布满管线的通道内，空气净化系统发出过载的嘶鸣，虚拟的、带着不祥黄色的气体正从前方一扇气密门的缝隙中缓缓渗出。
“警告：基地内部发生高危病原体泄漏，”沃尔夫教官的声音透过警报传来，不带一丝情感，“你们有十分钟时间制定控制方案。评估标准：最小化损失。”
最小化损失。这个词像锤子一样敲在斯勒心上。他几乎是本能地调出了刚刚载入个人终端的基础结构图和实时人员分布。数据流快速滚动，他的大脑飞速运转，试图在混乱中抓住关键。
“泄漏源在B-7实验室！”一个学员喊道。
“不对，气压数据显示泄漏点在更深层的通风管道主干道！”另一个立刻反驳。
小组陷入了短暂的混乱。斯勒紧盯着地图，试图追踪气体扩散的路径。他注意到几个关键节点的人员标识——核心生活区、高级研究员宿舍……每一个都代表着巨大的潜在“损失”。
他的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几个方案在脑中形成又被迅速否决：全面隔离？时间不够，会困死太多人。定向消杀？缺乏病原体具体数据，风险极高。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洛兰开口了，声音清晰地穿透了警报声，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平静：“泄漏源确认，第三区通风主过滤器破裂。根据现有气流速度和密度推算，污染核心将在八分十二秒后抵达核心生活区。”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他身上。洛兰甚至没有看那些争吵的同伴，他的手指在全息投影上快速滑动，调出了更详细的数据模型。一条清晰的、不断延伸的红色污染带在地图上蔓延，精准得可怕。
马库斯急声道：“那就立刻封锁第三区！切断通风！”
“太迟了，”洛兰的目光扫过地图上第三区那些闪烁的人员光点，“第三区现有二十七名人员，包括三名拥有稀有基因图谱的高级研究员。更重要的是，病原体已进入循环系统，单纯封锁只会让压力积聚，导致更不可控的破裂。”
斯勒的心沉了下去。他刚才也隐约想到了这点，但远没有洛兰计算得如此精确、迅速。他试图寻找其他突破口，目光在地图上疯狂搜索。
然后，他听到了洛兰接下来的话，那声音冷静得像是在陈述一个物理定理：
“方案：主动引爆第三区与第四区之间的E-32隔离舱。爆炸产生的瞬时负压可以将泄漏点附近及相连管道内的大部分污染物向真空区抽吸，为核心区净化争取至少十五分钟时间。”
实验室里一片死寂，只剩下警报在嘶吼。
一个女学员确认信息，“E-32附近有五个休眠舱！里面是五名处于低温休眠状态的‘低价值单元’”
洛兰接过了她的话，语气没有任何起伏，“没错，必要的牺牲，阻断污染路径，拯救基地其他三百一十四人，包括所有高价值研究人员和完整的核心设施。情感上的不适不能改变数学上的必然。这是当前数据下的最优解。”
最优解。
评审台上，沃尔夫教官微微颔首，而海伦娜博士的眼中，甚至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赞赏。
没有时间犹豫了。最终，洛兰的方案被小组采纳，并作为最高效解决方案提交。当模拟系统判定方案通过，并给出最高分的评价时，周围响起了一些如释重负又带着复杂情绪的叹息。
斯勒却久久无法平静。他沉浸在刚才的模拟中，在脑海里反复推演。他不得不承认，洛兰对气流动力学的应用、对爆炸时机的精准计算、以及对“损失”的冷酷定义，构成了一种无懈可击的、高效到令人绝望的逻辑。这种逻辑像一把冰冷的手术刀，精准地切除了“病灶”，却也毫不在意地切掉了被定义为“可牺牲”的部分。
他望着洛兰平静的侧脸，一种难以言喻的不安在心底蔓延。洛兰的智慧如同星辰般耀眼，但这光芒之下，是否隐藏着足以将一切都冻结的绝对零度？
人群开始散开，就在这时，洛兰不着痕迹地靠近了斯勒一步。他的动作很自然，仿佛只是随意地调整了一下站位。
斯勒感觉到一股极淡的、属于洛兰的清洁气息掠过鼻尖。随即，他听到一个压得极低、几乎只是气音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精准地钻入他的耳膜：
“有效的方案往往伴随着必要的代价，斯勒，情感是昂贵的奢侈品，在生存面前，逻辑才是唯一的武器。”
这句话并非安慰，更像是一种陈述，一种教导。语气依旧平静，甚至带着一丝理性的告诫。但在这个刚刚经历了一场“生死抉择”的时刻，在所有人都或兴奋或后怕地讨论着结果时，唯独洛兰注意到了他细微的不安，并单独对他做出了这番“解释”。
说完，洛兰便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自然地向前走去，重新成为了人群的焦点，侧脸依旧完美而冷峻。
那句低语却像一颗投入冰湖的石子，在斯勒心中漾开复杂的涟漪。没有温柔的劝解，没有虚伪的同情，有的只是洛兰式的、直指核心的“点拨”。
这让他更清晰地感受到洛兰所处世界的规则——一个他正在艰难试图理解和融入的、冰冷而高效的世界。同时，这种隐秘的、只针对他的“点拨”，也让一种难以言喻的、被特殊对待的依赖感，悄然滋生。
他望着洛兰的背影，内心的寒意与一丝畸形的暖意交织在一起，更加混乱，也更加无法挣脱。
第三轮是个人实战考核。每个学员需要独立处理一个突发性基因突变事件。斯勒抽到的题目最为棘手：一种高传染性的基因病毒正在模拟城市中快速扩散。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常规的抑制方案全都无效。病毒变异速度快得惊人，斯勒的额头渗出冷汗。就在几乎要放弃时，他突然想起之前研究过的那个矿区微生物基因特性。
一个极其大胆的想法在他脑中成形。他决定不直接攻击病毒，而是修改宿主的基因表达，让病毒失去复制环境。这是一个从未有人尝试过的思路，风险极高，一旦失败将导致模拟城市全员死亡。
当斯勒提交这个方案时，评审台上的格雷斯微微挑了下眉。模拟结果显示：方案成功遏制了病毒扩散，但导致了15%的宿主出现不可逆的基因损伤。
最终考核结束，所有学员重新集结在等候厅。沃尔夫站在评审台前，目光扫过剩下的十名学员。
“选拔结果将在明日公布。”他的声音在寂静的大厅中回荡，“记住，尖塔学院不需要‘合格’的学生，我们需要的是能够重新定义‘合格’标准的人。”
当斯勒独自走在回宿舍的路上，脑海中不断回放着今天的每一幕：伊凡绝望的眼神、洛兰果决的方案、自己那个冒险的尝试...他知道，无论结果如何，今天的经历都已经在他身上刻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
夜幕降临，培育中心的人造月亮散发着冰冷的光辉。斯勒站在观察窗前，望着下方层层叠叠的建筑群。明天，命运的天平将倾向何方，他无从得知。但有一点他很清楚：今天的选拔，只是通往更大风暴的开始。
在月光的阴影处，他似乎看到了格雷斯的身影。那位神秘的观察者站在远处的高台上，正静静地注视着他所在的方向。那一刻，斯勒突然意识到，也许真正的选拔，早就开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