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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第 50 章 ...

  •   静思苑的时光,在山岚与草木的枯荣中静静流淌。
      春去夏至,小院早已不再是当初荒芜的模样。郁行初开辟的菜畦生机勃勃,翠绿的瓜蔓攀上竹架,番茄泛出青红,几陇灵谷也抽出了穗子,在夏日的微风里轻轻摇曳。他甚至用山间的竹子做了简单的桌椅,摆在院中那棵老槐树下。
      每日清晨,他依旧在鸟鸣中醒来,浇水、除草、修炼,然后为自己准备简单的饭食。手艺依旧算不得好,但至少不会再轻易烧糊,偶尔还能炒出一两个勉强可口的菜蔬。
      午后,他常在槐树下打坐,或翻阅几本带来的基础道法典籍。阳光透过枝叶缝隙,洒下斑驳的光点,落在他的衣袍和书页上,空气中弥漫着泥土、草木和淡淡饭香的混合气息。
      劳累,却充实。孤独,却安心。
      他甚至开始觉得,若能一辈子如此,远离所有纷扰纠葛,像山间一株无人问津的草木,自生自灭,似乎……也没什么不好。
      这一日,他刚将晒好的干菜收回屋内,院门外便又响起了那熟悉的、刻意压低的咋呼声。
      “行初!开门!快开门!热死小爷了!”
      是顾清让。
      郁行初唇角微扬,快步走去开门。门外,顾清让又是一副风尘仆仆的模样,额上挂着汗珠,手里却宝贝似的抱着一个用荷叶包裹的东西。
      “快快快!接着!碧海阁刚出的冰镇莲藕羹!我偷……啊不是,我特意给你带来的!一路用灵力冰着呢!”他挤进门,将东西塞给郁行初,一边夸张地扇着风,一边熟门熟路地跑到槐树下的竹椅上瘫倒,“哎哟喂,这鬼天气,上山的路更难走了!”
      郁行初接过那还散发着丝丝凉气的荷叶包,心中微暖:“又劳你跑一趟。”
      “咱哥俩说这个!”顾清让摆摆手,眼睛滴溜溜地打量着越发有生活气息的小院,“啧啧,可以啊你!这菜种得比我师父药园里的还好!都快成田舍郎了!”
      郁行初笑了笑,去灶间取了碗勺,将冰镇莲藕羹倒出来。清甜冰凉的气息瞬间在夏日的院子里弥漫开。
      两人坐在槐树下,一人一碗,慢慢吃着。顾清让依旧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大多是碧海阁的琐事,还有他炼丹又炸了几次炉的糗事。
      “……对了!”顾清让忽然想起什么,压低声音,脸上带着点小得意,“你猜怎么着?温言她……她前些日子居然给我寄了一盒她们南疆特产的‘清心蛊’!说是夏天戴着能防蚊虫,还能宁神静心!嘿!你说她是不是……”
      他话没说完,脸上又泛起可疑的红晕。
      郁行初看着他这副模样,心中那份欣慰又加深了几分。友人能寻得一份良缘,是他在这孤寂中难得听到的好消息。
      “温仙子有心了。”他轻声道,“确是佳配。”
      顾清让嘿嘿傻笑,挠了挠头,显然开心得很。
      吃完莲藕羹,顾清让又赖着说了一会儿话,直到日头开始偏西,才恋恋不舍地站起身。
      “唉,又得走了。”他叹了口气,拍了拍郁行初的肩膀,“我带来的东西你记得用。自己好好的,别真成了闷葫芦!”
      “嗯。”郁行初点头,送他到院门口。
      顾清让走出几步,又回头挥挥手,这才转身,哼着不成调的小曲,身影很快消失在下山的小径尽头。
      郁行初站在门口,目送他离去,直到再也看不见友人的身影,才缓缓收回目光,准备关上院门。
      夏日山间的风吹过,带来远处瀑布的微弱轰鸣和更浓郁的花草香气。
      一切都和往常一样平静而寻常。
      郁行初和顾清让都未曾察觉,在方才顾清让的灵力因炎热和兴奋而略有外泄的某个瞬间,一丝极其隐晦的神念,如同最狡猾的毒蛇,悄无声息地循着那短暂波动留下的痕迹,从静思苑外围那层薄薄的、常年笼罩的云雾迷帐之中钻了进来。
      那丝神念微弱至极,并无任何攻击性,只是如同一点墨汁滴入清水,悄然扩散,无声地标记下了这个原本被完美隐藏的坐标。
      它潜伏着,等待着主人的感应。
      山风依旧,鸟鸣依旧。
      郁行初关上门,插上门栓,将外界彻底隔绝,他转身看着自己一手打理出来的、充满生机的小院,心中一片宁静。
      却不知,暴风雨来临前最后的平静,已然被悄然打破,无形的网,正在缓缓收拢。
      夏夜的静思苑,虫鸣唧唧,月光透过窗棂,在地上投下模糊的光斑。
      郁行初在简陋的静室内盘膝打坐,心神沉入一片难得的宁静。白日里顾清让带来的些许喧嚣已然散去,只剩下山间特有的、带着草木清香的凉意。
      案几上,一盏小小的油灯散发着昏黄温暖的光晕,是他这寂静夜晚里唯一的陪伴。
      就在他灵力运转完一个大周天,心神最为放松之际,那盏油灯的火焰,毫无征兆地,猛地跳动了一下,随即倏然熄灭!
      并非被风吹灭,那熄灭的方式诡异而突兀,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瞬间掐断。
      室内顿时陷入一片彻底的黑暗,连月光似乎都被某种力量隔绝在外,浓稠得化不开。
      郁行初猛地睁开眼!心脏在那一瞬间骤然收紧!一种毛骨悚然的危机感如同冰水泼面,将他从头到脚浇得透心凉!
      是错觉吗?灯油燃尽了?
      他下意识地屏住呼吸,全身肌肉绷紧,神识瞬间向外铺开,警惕地感知着周围的任何一丝异动。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连窗外的虫鸣都不知在何时彻底消失了。整个世界仿佛被投入了墨汁之中,只剩下他自己剧烈的心跳声,在耳边咚咚作响。
      他缓缓站起身,摸索着想要找到火折子,重新点燃油灯。指尖触碰到冰冷的桌面,却带起一阵莫名的战栗。
      就在他的手指即将碰到火折子的瞬间——
      “呵……”
      一声极轻极低的、带着慵懒笑意的叹息,毫无预兆地,紧贴着他的耳廓响了起来
      那声音熟悉到令人绝望!冰冷的气息混合着一丝诡异的暗香,拂过他敏感的颈侧皮肤。
      郁行初浑身猛地一僵!血液仿佛在瞬间冻结!瞳孔因极致的惊恐而骤然收缩!
      他甚至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
      一只冰冷的手自身后悄无声息地探出,精准地捂住了他的口鼻,将他所有即将脱口而出的惊呼都死死堵了回去!另一只手则如同铁箍般,瞬间环抱住他的腰身,将他整个人牢牢禁锢在一个冰冷而坚实的怀抱里!
      “唔——!”郁行初拼命挣扎,却根本无法挣脱那绝对力量的掌控!
      黑暗中,他看不到来人的模样,但那熟悉到刻入骨髓的死寂气息,那带着戏谑和绝对占有欲的冰冷怀抱,除了殷玄烬,还能有谁?!
      他怎么会找到这里?!顾清让……是顾清让暴露了行踪?!这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脑海,带来更深的绝望和自责!
      “别动……”殷玄烬低沉带笑的声音再次响起,嘴唇几乎贴着他的耳廓,温热的吐息却带着令人战栗的寒意,“小行初,你可真是让本座……好找啊……”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种猫捉老鼠般的玩味,和一丝压抑已久的、危险的兴奋。
      “躲在这等清静地方……怎么?是真打算忘了前尘旧事,还是……”他的手臂收紧,将郁行初更紧地按入自己怀中,声音陡然转冷,“……等着你那好师尊,哪天回心转意,再来接你?”
      郁行初被他捂得几乎窒息,身体因恐惧和愤怒而剧烈颤抖,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徒劳地用手肘向后撞击,换来的是更加强硬的禁锢。
      “啧,不乖。”殷玄烬似乎有些不悦,捂着他口鼻的手微微松开些许,却依旧没有完全放开,指尖暧昧地摩挲着他的下颌线,强迫他抬起头。
      黑暗中,郁行初能感觉到那双猩红的眸子正近距离地、贪婪地注视着自己,如同审视落入陷阱的猎物。
      “不过……”殷玄烬的声音又带上了那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愉悦,“这般偷偷摸摸来找你的滋味……倒也新鲜刺激。”
      “你说……”他低下头,冰凉的鼻尖蹭过郁行初的颈侧,在那里曾被抹去的齿痕位置流连,声音低沉而充满恶意,“若是此刻,你那师尊突然出现……看到你我这般模样……会是什么表情?嗯?”
      郁行初猛地一颤,巨大的屈辱和恐惧瞬间淹没了他!他不知从哪里生出一股力气,猛地屈肘向后狠狠一撞!
      殷玄烬似乎没料到他此刻还敢反抗,闷哼一声,禁锢略微一松。
      郁行初趁机挣脱开捂嘴的手,嘶哑着声音低吼:“滚开——!”
      然而,他的反抗根本无用。
      殷玄烬低笑一声,轻而易举地再次将他制住,甚至顺势将他整个人转了过来,面对面地禁锢在怀里。
      黑暗中,郁行初终于隐约看到了那双近在咫尺的、闪烁着兴奋与危险红光的眸子。
      “脾气见长,看来这乡野地方,倒是养出了几分野性。”殷玄烬似乎并不生气,反而更加愉悦,“本座很喜欢。”
      话音落下,他不再给郁行初任何说话或挣扎的机会,低头便狠狠吻了下去,冰冷而霸道,不容拒绝,仿佛要将郁行初整个人都拆之入腹。
      郁行初的挣扎被轻易化解,所有的抗议和呜咽都被堵了回去。黑暗中,只剩下令人窒息的气息交缠,和衣物摩擦的细微声响。
      黑暗中,天旋地转。
      郁行初只觉得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袭来,整个人便被狠狠掼倒在床板上!后背撞得生疼,尚未缓过气,殷玄烬冰冷沉重的身躯便已欺压而上,将他牢牢困在方寸之间。
      “放开我!殷玄烬!你这个疯子!”郁行初又惊又怒,手脚并用地挣扎,却被对方轻易地单钳制住。
      绝对的力量差距,让人绝望。
      “疯子?”殷玄烬低笑出声,另一只手慢条斯理地抚上郁行初剧烈起伏的胸膛,感受着其下疯狂跳动的心脏,“若不是疯了,怎会对你这么个冷心冷情、又倔又硬的小东西这般上心,掘地三尺也要将你找出来?”
      他的指尖缓缓下滑,带起一阵阵战栗。
      “瞧瞧……”他的声音带着恶劣的玩味,俯下身,“躲到这鬼地方,自己种菜做饭,嗯?真是可怜又可爱。怎么,你的好师尊,就舍得让你过这种日子?”
      “闭嘴!不准提他!”郁行初像是被踩到了最痛的伤口,猛地扭开头,声音嘶哑破碎,“我的事与你无关!滚出去!”
      “与我无关?”殷玄烬的声音陡然转冷,捏着他下巴强迫他转回头,黑暗中,那猩红的眸子仿佛能噬人,“从你招惹本座的那一天起,你的事,就只能是本座的事!”
      他猛地低头,在郁行初的颈侧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留下一个暧昧的湿痕和细微的刺痛。
      “唔……”郁行初痛哼一声,屈辱的泪水再次涌出,“你到底想怎么样?!为什么就是不肯放过我!”
      “放过你?”殷玄烬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指尖用力,几乎要捏碎他的腕骨,“本座看上的人,从来没有放手的道理。郁行初,你越是想逃,本座就越是想把你抓回来,锁在身边。”
      他的语气偏执而疯狂,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占有欲。
      “还是说……”他话锋一转,声音里染上浓重的戾气和醋意,“你看上了你那道貌岸然的师尊?觉得他冰清玉洁,高高在上,比本座这个魔头强上千百倍?连碰你一下都玷污了你的清白?”
      “不是!我没有!”郁行初几乎是脱口而出,声音里带着连自己都未察觉的急切和混乱,“师尊他……我对他……只是敬重!根本不是你想的那样!”
      话一出口,两人都愣住了。
      黑暗中,只剩下彼此急促的呼吸声。
      殷玄烬周身那暴戾的气息似乎凝滞了一瞬,随即,一种更加危险、更加晦暗的情绪弥漫开来。
      “哦?”他缓缓松开钳制郁行初下巴的手,指尖却更加暧昧地流连在他的唇瓣上,声音低沉得令人心悸,“只是敬重?那为何他一靠近,你就那般失魂落魄?为何他碰你一下,你就恨不得以死明志?”
      他的质问尖锐而刻薄,带着一种被比较、被嫌弃后的暴怒和……不易察觉的酸意。
      “告诉本座……”他低下头,温热的呼吸喷洒在郁行初的唇上,带着蛊惑又致命的意味,“你对他,到底存了什么心思?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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