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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未名花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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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上午的秋阳像被揉碎的蜜橘，裹着一层软乎乎的暖橙色，不偏不倚全泼在操场的塑胶跑道上。
风裹着桂花香擦过草皮，把阳光的碎金掀得晃眼——跑道边的白漆线浸在暖光里，泛着像融化了的焦糖似的柔边；篮球架的铁架投下斜长的影，影子边缘都沾着橘色的绒光；连蹲在看台下啄草籽的麻雀，羽毛上都落了层暖融融的光晕，扑棱翅膀时能抖落半片橘色的碎阳。
空气里浮着的细尘都被这光染成了浅橙，风一吹就慢悠悠地飘，像把整个秋天的暖都揉进了这一上午的日光里。
高二三班里的教室里，曜辰早早就到了教室里。
前几天的伤感和不服还没完全散去，但今天的他确实比之前开心了点。
他坐在自己的桌子上，看着陈知微之前跟他说过的话。若柠才走进教室里，走到她的位置旁——若柠放下书包就问：“你在干嘛？”曜辰压根没有搭理她，若柠以为他没听见，也没在意，自顾自拿出书本投入学习中。
陈知微对着曜辰弯了弯眼，脚步轻快地走到他桌旁，声音带着雀跃：“我们这次要办篮球比赛啦，除了高三，其他年级都得参加。”
曜辰脸上瞬间漾开笑意，语气笃定：“太好了，这次我们一定能赢！”
“那当然～”陈知微俯身，凑到他耳边压低声音，气息带着点清甜，“凭你的本事，肯定没问题。我知道你喜欢打篮球，你要是赢了，我给你个大惊喜。”
曜辰撇了撇嘴，眼底藏着笑意：“好呀，那你可得把礼物准备好哟。”
“嗯嗯，没问题！”陈知微直起身，用力点头。
就在这时，上课铃声清脆地响了起来。
历史课刚上十分钟，曜辰就悄悄跟老师递了假条，景驰紧随其后，两人拎着篮球轻手轻脚溜出教室——直奔操场的篮球场，早有几个同班同学在这儿等着，都是一起报名参赛的队友。
橘色秋阳把塑胶场地晒得暖融融的，篮球撞击地面的“砰砰”声此起彼伏。曜辰运球时鞋底擦过地面，发出清脆的摩擦声，弓着背避开景驰的防守，猛地起跳投篮，篮球稳稳落网；旁边的队友们有的练传球，有的练跑位，偶尔喊着彼此的名字调整节奏，汗水顺着每个人的额角滑落，浸得球衣贴在后背。
没过多久，陈知微拎着鼓鼓的袋子跑了进来，目光在球场上一扫，立刻锁定曜辰。她在袋子里仔细翻了翻，挑出一瓶冰镇运动饮料，快步穿过练球的人群，走到他身边递过去：“给你，最冰的，特意留的。”
曜辰停下动作，接过水仰头灌了大半，喉结滚动，水珠顺着下颌线滴落在球衣上。陈知微自然地在他身旁的石阶坐下，膝盖轻轻挨着他的腿，还顺手帮他拂了拂肩上的草屑。
景驰擦着汗走过来，皱眉问：“知微，你怎么来了？这里能随便进吗？”
“当然可以。”曜辰一把搂住陈知微的肩膀，把她往自己身侧带了带，语气笃定，“她是高一一班陈老师的女儿，还不能来这儿？”
旁边练球的江浩凑过来，手里还拍着篮球，挤了挤眼打趣道：“你俩这也太亲密了吧？看着就不一般啊。”
曜辰挑眉，低头看了眼身旁的陈知微，语气坦然：“怎么了？她是我女朋友，我跟她亲密点又怎样？”
景驰脸色顿了顿，忍不住追问：“那你和若柠到底怎么回事？之前不是好好的吗？”
“她啊……”曜辰撇了撇嘴，语气里满是不耐，“就是个书呆子，眼里除了学习没别的。跟她在一起太累了，我又不是什么学霸，帮不了她半点，多没意思啊。”
江浩和其他几个围过来的同学对视一眼，脸上都露出恍然的神色，异口同声道：“哦，是这样啊。”
高二五班的教室静得只剩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突然一道身影推门而入——女生戴着口罩，只露出一双清亮的眼，额前碎发沾着点秋日的凉意，身影单薄却透着股沉静的气场。
教室里的笔尖声瞬间掐断，几十道目光齐刷刷钉在她身上，同学们你看我我看你，眼神里满是茫然的错愕，连呼吸都下意识放轻，空气里飘着股“这是谁”的无声疑问。
女生没说话，脚步轻缓地穿过课桌间的过道，径直走向门靠墙的第二排——政远旁边的空座位。她轻轻拉开椅子坐下，和政远并肩挨着墙，口罩遮住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平静的眼。
旁边的悠悠（前排同学）转头看了她两秒，突然眼睛一亮，凑过来压低声音喊：“谢临微？你来了呀！”
“嗯。”谢临微点点头，声音透过口罩传来，温软又轻浅。
同学们一下子都反应过来，“哇，是9月份请假的谢临微！”“原来她就是谢临微啊！”交头接耳的声音此起彼伏，目光都往这边聚过来。
前排的悠悠转头对谢临微说：“你旁边的同桌是转学生，跟他打个招呼吧。”
谢临微闻言，缓缓抬眼，看向身旁的座位。目光落在政远脸上时，她没立刻移开，就这么静静盯着——眉峰的弧度、眼底的轮廓，越看越熟悉，直到几秒后，眼里骤然闪过一丝惊喜的亮光，才认出了他。
政远也早就注意到身旁的动静，转头看向她，起初只是礼貌性的打量，可看着看着，他的眼神也顿住了，随即脸上漾开难以置信的笑意，一下就认了出来。
“政远？你也在这里啊！”谢临微的声音裹着藏不住的惊喜，透过口罩隐约传出来。
“对啊，我转学来这儿了，没想到又遇见你了，我的同桌！”政远笑着说，“现在还是同桌，我们真有缘分啊！”
周围的同学立刻围过来，七嘴八舌地问：“你们认识啊？”
“当然认识！”政远笑着点头，“我们在七中的时候就是同桌，现在二中也是同桌。”
“真有缘分啊！”“果然是同桌，太巧了！”同学们的惊叹声此起彼伏。
政远笑着点头应下，转头瞥见谢临微桌上摆着课本，却没带笔记，当即把自己记得满满当当的笔记本推到她面前：“喏，借你抄。”
课堂上，老师在讲台前讲课，谢临微翻开他的笔记，握着笔一笔一画地抄，笔尖在纸上挪动得格外慢，半天也没抄完一页。政远余光瞥了好几回，终于忍不住凑到她耳边小声调侃：“你还是跟以前一样，写笔记慢得像蜗牛，我来帮你吧。”
没等谢临微回应，他已经悄悄抽过她的空白笔记本，笔尖飞快地滑动，照着自己的笔记条理清晰地补写起来，连重点都勾得和原来一模一样，动作轻得没发出一点声响。
谢临微看着他专注的侧脸，眼里漾起笑意，趁老师转身板书的间隙，轻声说：“哎，果然是好同桌啊。”
政远抬眼冲她笑了笑，嘴型无声地说：“没关系。”
“那我下午给你带吃的当谢礼。”谢临微也压低声音。
政远一听，爽快点头：“行啊，给我多带点！”
“好呀，当然没问题～”谢临微抿了抿唇，口罩下的嘴角扬得更高了。
下课铃声响起，若柠合上课本，拿着笔记本起身往办公室走——想找老师确认知识点。
楼道里人来人往，刚拐过转角，她就撞见了曜辰。若柠眼睛亮了亮，下意识停下脚步想打招呼，可曜辰只是淡淡扫她一眼，径直走过，没搭理她。
后面跟着的景驰等人也陆续走过，没人留意她的神色。若柠攥紧笔记本，笑意一点点褪去，眼底漫上失落，小声念叨：“他今天一整天都没理我……” 两人就这么在喧闹的楼道里错过了。
这时楼道尽头起了骚动，几个男生簇拥着龙池走来——他是二中校霸，也是校长的侄子，学习成绩一般但特别能打，之前因病情请假刚返校，眉眼间带着股桀骜不驯的劲儿，走过的地方，同学们都下意识往旁边让了让。
曜辰站在三班教室门外，远远瞥见龙池走出来，正犹豫要不要打招呼，龙池已经大步过来，胳膊一搭直接搂住他的肩膀：“怎么傻站着？不认得我了？”
曜辰松了口气，笑着拍开他的胳膊：“哪能不认得你啊，这才多久没见。”
龙池往他肩上一靠，吊儿郎当地问：“最近有人欺负你没？跟哥说，哥给你撑腰。”
曜辰眼底立刻漫开委屈，声音压得低却带着咬牙的劲儿：“还真有这么个玩意儿——高三五班刚转来那小子，狂得没边儿！成绩抢我前头也就算了，处处压我一头，仗着家里有点臭钱、背景硬，鼻孔都快翘上天了，我跟他说话都得低三下四赔笑脸，真叫人窝火！”
龙池眉峰一拧，哪忍得自己人受这气：“人在哪儿？五班？”
“在二楼高二五班。”曜辰赶紧接话。
龙池拽着他就往楼梯走：“走，会会这孙子。”
两人闯进高二五班教室时，政远正跟谢临微凑在一起对笔记，听见动静抬头，就见龙池斜倚在门口，扯着嗓子喊：“那个转学生，出来一下。”
政远没反应过来是叫自己，前排的悠悠却慌得往后缩，小声提醒：“政远……好像是叫你，他看着好凶啊。”
政远这才挑眉：“找我？”
龙池没惯着，踢了踢桌腿：“磨磨蹭蹭的，屁股粘凳子上了？赶紧出来！”
政远慢悠悠起身，故意拖长脚步往外走，那散漫的劲儿看得曜辰牙痒痒。
到了楼梯角落，曜辰立刻指着政远笑：“龙哥，就是这货！”
龙池上下打量政远，扯着嘴角哼：“学校里我说了算，今天非让他知道规矩。”
曜辰却拉了拉他胳膊，低声说：“哥，别在学校里动手，惹麻烦。要不……放学后在校外堵他？”
龙池一拍他脑袋：“行，你小子会来事儿。”转头冲政远撂话，“放学后校门口等着，不见不散。”说完拽着曜辰嚣张地走了。
政远看着两人背影，嗤笑一声，故意学曜辰的语气模仿：“等着啊？长得跟歪瓜裂枣似的，脑子还缺根弦，二百五一个。等着就等着，我怕你？”说完转身回了教室。
教室里，若柠压根没抬眼，笔尖在练习册上没停过——她只盯着书本上的公式，周遭的吵闹、曜辰的动静，都没进她的耳朵，只有攥着笔的手指，悄悄收紧了半分。
政远、江澈野和云川三个靠在小卖部墙根下——书包都扔在门口台阶上，政远攥着瓶没开的矿泉水，江澈野插着兜晃着腿，云川手揣在卫衣口袋里，刚抬眼就看见曜辰跟着龙池过来，身后还跟了七八个男生。
龙池扫了眼校门口来往的学生，皱着眉说：“别在这儿闹，往前拐有个废弃场，去那儿。”
政远没说话，抬步就跟着走，江澈野和云川也默不作声地跟上。
进了废弃场，龙池一挥手：“上！”
几个男生立刻围过来，政远刚躲开一拳，龙池和曜辰就一起朝他扑过来——龙池拳头砸向他面门，政远偏头躲，鼻尖还是结结实实挨了一下，瞬间泛青发疼；曜辰拽着他的胳膊往后扯，没什么力道，却缠得烦人。
政远攥紧拳，直接砸向龙池的脖子，龙池痛得闷哼一声，往后踉跄半步；他又抬腿踹向龙池肚子，龙池直接摔在废砖堆上。曜辰吓得往后缩，嘴里还喊着：“哥！你没事吧？”
另一边江澈野被人缠住，刚抬手格挡就慌着躲：“别碰我……”躲得比还手快，对方一拳挥空，差点栽进废铁桶里；云川跟人扭着，没什么打架的章法，却死死拽着对方的外套，差点把人衣服扯下来，俩人都手忙脚乱的。
突然废弃场入口传来尖叫：“我报警了！警察快来了！”
是陈知微，攥着手机站在那儿，警笛声已经隐约能听见。
龙池骂了句，拽着人转身就跑，一群人慌慌张张往巷口窜——曜辰跑得比兔子还快，钻到巷口的杂物堆后面躲着，警察追上来时只抓住了摔在地上的跟班，还有没跑远的政远、云川几人，压根没注意到藏起来的他。
第二天到校，曜辰揣着兜缩在走廊角落，心突突地慌，却又暗自庆幸：警察没拍到他的照片，也没人供出他，这次居然“全身而退”了。
走廊里的八卦还在发酵：
“听说了吗？龙池昨天跟转学生打架，都闹到派出所了！”
“高三那学长也在？不是说他平时连架都不敢劝吗？”
“陈知微也是，报什么警啊，这下所有人都没脸了……”
教务处把昨天被抓住的几个人都叫了过来：政远、云川、江澈野、龙池，还有龙池那几个跟班。高三的课刚上一半，江澈野和龙池就被老师叫了出来，蔫蔫地站在教务处门口。
主任攥着照片堵在门口，看见政远时，王老师赶紧拦：“主任你是不是抓错了？政远这孩子不可能打架的！”
主任把派出所的记录往桌上一拍：“派出所都核实过了，你最看好的学生，偏偏做出最让人失望的事！”
他指着龙池骂：“你仗着是校长侄子就无法无天？把好学生都带坏了！”又瞪向江澈野，“都高三了还跟着瞎闹，学习不用心，惹事倒积极！”
王老师看见政远鼻尖的青肿，语气软下来：“这伤也太严重了，没事吧？是不是龙池打的？”
龙池捂着脖子说不出话，只能指了指自己脖子上的青块，闷哼着点头。
王老师叹了口气：“这次我不叫家长，但以后绝对不许再犯。”
主任也松了口，对着政远说：“你是三好学生，这次就放过你，下次再参与这种事，绝对不轻饶！”说完挥挥手让政远、云川先回去。
剩下江澈野和龙池站在原地，主任指着他俩接着训：“都高三了还这么不懂事，学习的心思全放歪了！回去写五千字检讨，下午放学前交上来！”
主任把江澈野和龙池叫到教务处，扔给他们两张稿纸：“写五千字检讨，课间操前交上来，到操场主席台上当着全校的面读！”
俩人不敢耽搁，回了教室就埋着头赶稿——一上午的课间全在写，连作业都顾不上，江澈野一笔一划写得认真，五千字写得满满当当，字里行间全是认错的诚恳；龙池则磨磨蹭蹭，字迹又乱又潦草，凑够字数就把稿纸往桌洞里一塞。
课间操铃声一响，全校学生涌到操场，江澈野和龙池拿着各自的五千字检讨，走上了主席台。
江澈野先拿起话筒，声音诚恳地逐字朗读：“我作为高三学生，本该以学业为重，却因一时冲动参与打架，违反校规校纪，辜负了老师的悉心教导，也给学弟学妹们做了坏榜样……往后我一定潜心备考，绝不再因琐事耽误学业，更不会再参与任何违纪行为，恳请老师和同学们监督。”
他刚读完，龙池就拽过话筒，手里的稿纸往桌上一摔，梗着脖子吼：“我龙池做事一人担！这五千字我写了，但道歉没有——该认的责我认，不该受的气我不吞，谁也别想指手画脚！”
说完，他直接把稿纸揉成一团，狠狠砸在地上。
全场瞬间炸开锅，学生们交头接耳：“我的天，龙池也太嚣张了吧！”“五千字检讨说扔就扔？”“他就不怕主任再罚他？”
主任在台边气得脸色铁青，抢过话筒吼：“看看这像什么样子！检讨写成应付，还当众撒野！真以为有校长撑腰就无法无天？”
台下，政远和云川站在高二队伍里，政远压低声音吐槽：“喂，云川，他这敷衍又嚣张的德性，比长得丑还招人嫌吧？”
云川挑挑眉：“可不是嘛，心术不正还蛮不讲理，这才是真的难看。”
政远点头：“我从不拿长相说事儿，但他这不分青红皂白的样子，实在让人看不惯。”
台下，政远和云川低声嘀咕时，队伍末尾的曜辰悄悄抬着头，嘴角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他暗自庆幸自己没被抓到，更在心里得意：“这次总算没输给他政远，龙池替我出头，就算闹到检讨，我也算是赢了一局！”
可瞥见主席台上龙池被主任狠狠训斥的样子，他又忍不住有点慌，却很快被那点“胜过反派”的自豪感盖过——胸口微微挺起，眼神里满是藏不住的得意，仿佛打赢架、占了上风的是自己。
台上主任还在对着龙池训话，操场上的八卦声却越来越烈，这桩“校霸五千字检讨反嚣张”的事，转眼就成了全校最劲爆的谈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