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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 10 章 ...


  •   阮向优的车停在疗养院外。
      是辆很普通的代步车,价格大概只有沈方远停在公司那辆的一半。

      车里还有空调的余温,亦殊脱掉外套,坐到副驾里,阮向优点了火,慢慢把车开了出去。
      没有导航,没有音乐,阮向优开车总是很沉默。

      从疗养院回市区有三十公里,需要近一个小时。阮向优说:“困了就睡。”
      “现在还好。”亦殊侧头看他,“感觉你看起来比较累。”

      阮向优刚走进病房,亦殊就注意到了。他眼里有红血丝,眼底也泛着青。亦殊知道他有一点轻微的睡眠障碍,不知道最近是不是发作得比较厉害。
      “我来开车也可以的。”亦殊说。
      “算了。”阮向优淡声道,“我抽支烟。”

      他把车窗放下来,点上了烟。亦殊也把副驾的窗户降下来,看外面倒退的景色。
      阮向优随口问他:“今年还去那边过年?”
      “嗯,下周过去。”亦殊说。
      “什么时候回来?”
      “初六。”
      “初八上班?”
      “初十。你呢?”

      阮向优抖了一下烟灰,说:“过完元宵开工。”

      所谓开工,说的是阮家的工厂。
      阮征原先是做文具生意发家,但几年前出了事,原本还不错的生意一下亏空。没多久后他病倒,阮向优就从原先的公司离职,回来接手了剩下的烂摊子。
      现在工厂的规模已经比阮征在时小了三分之二,生产出来的东西也以零件为主,虽然利润单薄,好在相对稳定。

      阮向优大概就是想问他春节的行程,之后一路上没再和他说什么。
      到市区里,他把车开回了自己住的地方。亦殊跟着他下车,坐电梯上了楼。

      门口有外卖送来的食材,阮向优拿起来,开了锁,提着袋子进了厨房。
      亦殊也没喊他,自己打开鞋柜看了看,还是没有多余的拖鞋,就只穿着袜子走了进来。

      他们虽然是兄弟,但阮向优是beta,比亦殊大了三岁,也没有谈恋爱,一直一个人住。
      房子是租的,和亦殊自己住的差不多,都是半新不旧的小区,一室一厅的格局。

      家里很空,没什么东西,窗户是打开的,沙发上散乱着不少衣服,外套裤子袜子都有,一看就都是穿过,没洗。
      阮向优在厨房里开了水洗菜,亦殊走过去,把脏衣服一件一件收起来,抱到阳台上,放进了洗衣机里。

      洗衣机启动,里面开始进水。亦殊回到客厅,倒掉了茶几上已经填满的烟灰缸,再去卫生间里找到了上次用过的抹布,打湿后擦干净了沙发和茶几上散落的烟灰。

      客厅里看起来干净了些,亦殊还想拖一下地,但阮向优很快端着两碗面出来,说:“吃饭。”
      “嗯。”亦殊洗了手,到餐桌边坐下。阮向优捏了一下眉心,说:“吃完我睡一会,你自己回去。”
      “好。”亦殊知道他这个“自己回”不是说本来打算送他,而是说我懒得管你,你自己决定什么时候走。

      阮向优其实不会做饭,每次来都是给他煮个面,用的还是超市半成品预制包,整包扔进热水里滚一滚,倒在熟面条上就能吃的那种。
      亦殊没吃完,面只吃了一半就饱了,配菜尽量都吃得很干净。

      阮向优也没批评他剩饭,等他把筷子放下了,突然说:“过完年回来,有个人,你去见一下。”
      亦殊没听懂,抬头看着他。
      阮向优说:“是beta,年纪比你大一点,条件不错。”
      亦殊:“……”

      “你是叫我……”亦殊不确定地看着他,“去相亲吗?”
      “嗯。”阮向优看起来也没胃口,咀嚼得很慢。亦殊等他咽下去,才说:“你……自己不考虑吗?我的情况你也……”
      “不是已经洗掉标记了吗?”阮向优很平静地说。
      亦殊愣住了,眼睛睁大了看着他。阮向优搁了筷子,说:“你手术那天医院给我打了电话,说你比预计时间多昏迷了两个小时,可能是以前封闭打太多的副作用。”
      亦殊:“……”

      亦殊完全不知道这件事。
      医院里没有人和他提起过。

      阮向优看他表情,说:“不想让我知道,就不要写我的名字。”
      亦殊:“……”
      但我也……没有其他可以写的人。亦殊抿着唇,没有把这句话说出来。

      面对阮向优的时候,他总是这样的。
      可以在别人面前表达的,可以和别人说的话,到了阮向优面前,就永远开不了口,说不出来。

      “……就算没有标记,我也没有办法和谁结婚。”过了一会,亦殊说,“我没有想过这件事。”
      “那就现在开始想。”阮向优靠在椅子上,微微仰头看着天花板,语气冰冷也疲惫,“阮亦殊,二十五岁了,做点有用的事怎么样?”
      亦殊不想和他吵架,声音很轻地问他:“结婚就是有用的事吗?”
      “不是吗?”阮向优说,“应该比每个月打两千块有用一点吧。”
      亦殊:“……”

      从开始工作后,亦殊每个月发了工资都会给阮征在疗养院的账户打钱。
      一开始工资太低,交完房租也没剩多少,只能打几百一千,后来开始独立接项目,生活上的开销也稳定下来,就能稍微多给一点。
      但这点钱和阮征高昂的维护费用比起来,还是杯水车薪,没办法为阮向优分担什么压力。

      两个人隔着饭桌沉默。
      “也没问过你,”阮向优说,“靠自己挣了一点工资,是不是现在感觉挺好的?觉得能给我打钱了,开始还债了,就不用有负罪感,又可以和我做一家人了?”
      亦殊放在腿上的手握得很紧,没有说话。

      洗衣机的运转声中,阮向优漠然道:“妈都不是一个,就别有这样的错觉了。”
      亦殊:“……”
      阮向优起身,把两口碗端进了厨房。亦殊视线跟着他,隔着玻璃门,看他英俊但疲惫的侧脸,以及他高大却单薄的脊背。

      他们确实是兄弟,长相和性格却都不太相像。
      因为阮向优更像母亲,亦殊恰好也是。

      ……

      二十八年前。

      家中的妻子生产才不到半年,阮征出差跑单子时,在临市认识了一个omega。
      这个omega年轻,美丽,灵动,像树上的新雪,也像漫漫的蝴蝶。阮征在一整个办公室的人里,一眼就看到了她。

      她的名字叫谈芝,是阮征来谈合作的这所学校副校长的女儿,很年轻,刚满二十二岁。
      当天,她是在母亲的办公室里,等着母亲下班,顺便为自己即将出版的散文集写序言。

      写到一半,笔没墨了,她抬头喊母亲,问母亲备用的笔芯在哪儿。
      母亲中断了与阮征的交谈看过去,阮征也跟着她往那边看,并在和谈芝对上视线时说:“我有笔,带了很多,你试试?”

      他来谈供货合作,包里放了很多工厂生产的样货。
      谈芝露出了点好奇,阮征走过去,把包打开,整个递给谈芝选。
      年轻时的阮征英俊也绅士,又自己经营着工厂,算是青年才俊。谈芝明媚的眼睛看了他一眼,从他的包里挑走了一支笔,唇瓣抿着笑,说:“谢谢你哦。”

      阮征被她笑得有点荡漾,没舍得走开。
      谈芝的母亲含笑看着这对俊秀的男女,也没打扰。

      “你在写什么?”阮征看着她手下的牛皮本子问。
      “我自己的书。”谈芝打开笔盖,在草稿纸上试了试水,很流畅,“下个月就要出版了。”
      “这么厉害。”阮征眼中都是惊艳,“我在书店能买到?”
      “能吧。”谈芝笑盈盈地说,“看在你的笔很好写的份上,买不到你过来找我,我送你一本。”
      “好。”阮征也笑起来,“买到了也来找你,请大作家给我写签名。”

      于是第二个月,借着送货的名义,阮征又一次来到了这座城市,也在学校里再次见到了谈芝。
      教职工的办公室是多人共用,谈芝从母亲的桌案前抬头,看到他时眼睛好明亮。

      “你还真的来呀……书呢?买到了吗?”
      “买到了。”阮征心旌摇曳,立刻把书拿出来,“我都读完了,你写的真好。”
      “哪里好?”谈芝接过他的书,从母亲笔斗里抽了支笔——正是阮征上一次给她的那支。

      “你叫什么呢?”她低着头,头发被窗外吹进来的风轻轻拂动,“我把你的名字也写上。”
      阮征报了名字,谈芝笔锋飞扬,写下了:谈芝赠阮征,立秋,于母亲校园。

      “你文章写得好,字也好看。”阮征望着她侧脸的弧度,“真漂亮。”
      谈芝只当他在说字,含笑看了他一眼,道:“我爸爸写书法的,可惜他走的早,我只学到他一点皮毛,一般般而已。”

      她是这么单纯的一个人,在简单的环境里长大,明明是omega,却意识不到世界的危险,说话毫不设防。
      于是阮征就知道了,这个omega爸爸不在了,妈妈又只是一所学校的语文老师,虽然占了副校长的名头,但管行政的,没有什么实权。

      只要他小心一点,再小心一点,得手轻而易举。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第 1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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