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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Chapter2:“废弃”花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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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第一反应是疑惑,下一秒就只剩下愤怒,但两人早已经发现躲在另一块墓碑后偷偷观察的我,秦父又一次以有急事为借口先离开了。
现场只剩秦泊淮后,我冲上去连问他和他爸为什么要来这里,两人跟我爸是什么关系,但他什么都没说,放下怀中的一束白菊后准备离开,还说让我为我爸庆生,他作为一个外人就不打扰了。
我还哪有心情庆生?我他妈现在不想轻生都算好了!
于是我一路跟着他,走出墓园,秦泊淮脚步不疾不徐,头也像戴着隐形的降噪耳机,完全无视了我的问题,再停步时,我发觉自己已经走进了一条巷子,而呈现在面前的,是一家名为“云间赏杏花”的废弃花店。
这间花店我不能再熟,因为这就是我爸生前为了我妈开的,店名都是根据她的原名“张云杏”起的。
没什么别的意思,这花店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表明我爸是有多爱我妈。
尽管我是一个我爸表白遭到拒绝,之后在酒吧独自借酒消愁,遇到了当时正在做吧台小姐的张云杏,两人只经过一夜坠入爱河之后,就被张云杏怀上的一夜情产物。
尽管我爸是因为发现张云杏独自用药流过两次我都没打掉,在她准备做第三次时出于太心疼我,才被迫妥协,答应娶她与她结婚。
这家离北郊墓园最近的花店刚开业时,每天生意都好到羡煞众人,站队买花的人甚至排出这条我小时候居住的巷子都是常有的事,左右两家原本分别是水果店和早餐店,惨淡的生意受花店的带动,也逐渐好转。
我爸去世后,这家花店就被挂上了“爱情坟墓”“感情骗子”的骂名,遇冷的生意直线下降,原本住在这里的邻里居民和花店顾客都开始骂这店晦气,在玻璃门上写秽言污语尝试驱赶,我妈被骂到不敢再回来。
但这花店一直没关,地租继我爸离开后,我暗中调查一直是我妈现在的男朋友,同时也是她和生前的我父亲所在的建筑公司的总老板——程树哲每月按时交付着。
这男人给我和我妈送了一套学区房,还给每人一部当时最新款的iPhone手机,交付地租支持花店屹立不倒,这可能也是他追求我妈,对他表达爱意的方式。
但我妈不会再来了,因为这是我父亲莫巡为他而开起的花店,从来不是程树哲。
不是那个她在大学就谈过但因家庭问题被强行拆散的初恋,现在帮她迎来人生第二春的程树哲。
所有人都走后,我不忍心看着父亲曾经经营过的心血逐渐枯萎,会趁晚上巷子里人少没人赶我的时候,偷偷过来进店,帮忙打理内务,修剪枯枝烂叶。
而且…在店里的角落,我其实还背着张云杏,又买了许多画具画纸,我来店里不光只是摆弄花草,还有更重要的事——我还在对用参加美术艺考上大学抱有执念。
尽管,这是现在几乎连我的生死都不怎么管的母亲,对我而言最在意,同时也是最反对的事情。
见我意识有点飘忽,秦泊淮在花店前,说了自从墓园出来的第一句,同时也是这辈子都让我难忘记的话:
【莫灸延,你是推不开我的,但如果感到害怕,就去找程树哲。】
他叫了我的全名,这是我第一次听到他叫我的名字。
但同时我也知道了,那天程树哲在烧烤店跟我说的有关姓秦的找我麻烦的话,也被他全部听进去了。
因为白天巷子人多,我从不敢在白天踏进这里,意识到今天是个意外后,我在没被住在这里嫌晦气的其他原居民发现之前,先逃离了。
秦泊淮的话我一直记着,我知道他是准备通过我调查程树哲,或许他的父亲秦铭山也是。
原班长想整秦泊淮的心还是不死,他翻遍秦泊淮原学校的贴吧,找到一个叫孟译洇的男生的联系方式,说这就是当时收了秦泊淮情书后对他实行校园霸凌的那个人,目前在北京某所收费偏高的画室进行美术艺考集训。
他让我加上孟译洇与他混熟,要到当时他欺负秦泊淮时拍过的视频和照片。
同时秦泊淮也给了我他自己的联系方式,我谁都没加。
前班长对我没辙,去想别的馊主意了,秦泊淮还不死心,几乎每天都会给我塞来写着他微信□□联系方式的纸条,被我扔几次,他写几次,从不觉得累。
他甚至下晚自习后开始堵我想谈话,见我用眼睛不舒服为由跑了几次,之后找我都专门带着降低眼压的药水,放我桌上。
我没办法,现实和网上都逃不过,最后决定加上好友骂一顿时,发现对方社交软件的昵称竟然是相同的,都是“淡水海”。
我地理虽不好,但稍微有点常识应该都能懂,全球的海洋含盐度都很高,根本不存在所谓的淡水海。
秦泊淮这昵称明显是个大悖论,我第一次怀疑他作为好学生的智力水平,以及每次考试在全年级成绩稳排前三的虚假性。
但我给秦泊淮没发什么,加上好友后他也不再烦我,以为自己终能落个清净,打脸总在下一秒就降临。
秦泊淮作为班长,收过两次我带进学校,欲抽不抽的烟盒,第一次是我在逃了晚自习后独自去了天台,他跟上来后先没说烟,给我讲了他在原学校是如何被孟译洇带人霸凌欺负的具体经历,我听得正有感触时,这货突然顺手偷走了我校服上衣侧兜的烟盒。
当时还不免怀疑这不会就是他为了收烟,编出来博我同情的假故事。
我其实不抽烟,这破眼睛的遗传病也压根不允许碰这玩意儿,上学期有次被美术班霸凌我的那个“新第一”找人按在校外墙上吸过一口,半条命差点被当场呛没,之后我对烟这东西就有了生理性厌恶,只闻到烟味就想吐。
带进学校时不时拿出来是因为抽烟在我们学校是违纪行为,只是想让老师发现我在违纪,能把我的母亲喊来学校领我回家反省。
甚至,哪怕只是她骂我几句也行,我只是想可笑地证明张云杏还是在乎关心我,或许还是爱着我的。
但学校也拿她没辙,我父亲是孤儿,他去世后,张云杏自然就成为了法定上我唯一的监护人家属,不论是包秤还是主任收走我的烟盒,迎接我的就只是他们骂我几句,我从没因这件事在学校见过应该出现的张云杏。
他们或许找过张云杏,但张云杏一听到是关于我的事情,只要不是跟美术有关,她都干脆挂断了电话。
名义上的法定监护人,就是一个最大的笑话。
秦泊淮早看穿我心里打的算盘和身体不能抽烟的事实,第二次收走烟盒后,他笑我是个即使明知方法没用,已经失败了一百次,也还是会去尝试第一百零一次的蠢货。
他给我出了一个既不花钱做这种无意义的底线触碰,又能违纪的另一个方法:和他早恋。
我当即认定他是一定疯了,我下次去医院一定要找秦铭山帮他挂个脑科好好看看。
我开始躲秦泊淮了,想起这人在原学校给男生写情书,又对我说出如此诡异的一个违纪招数,我打心底里害怕他了。
自加上好友,【淡水海】发来的消息,我从未回复过,周六晚上,我有点头晕趴床上休息,听到张云杏和程树哲进屋后觉得烦躁,穿上件外套准备去花店。
下出租车站在巷口观察里面有没有人时,之前有次在周边见我望着推车眼馋身上却没带钱,免费给过我一袋葡萄的老爷爷撞见了我,我掏钱想给他还钱却被他止住,刚好天开始下雪,他看着我感慨一句说我跟我父亲长得真像,问我现在要不要去他家中坐坐。
我顿悟他应该是这块地区的常驻民,跟我父亲熟,但又发觉自己开始发烧了,不想麻烦他,于是问了他的姓氏,恳求这位于姓卖葡萄的爷爷明天还来这里。
第二天稍微好点我就去了,但没见到他,我意识到是被对方放了鸽子,但我不怪他。
在花店从早待到晚,怕引起他人注意我不敢开灯,意识到又开始头晕,我靠着墙壁坐在一个小木凳上,最终没等来于爷爷,却看到了推开玻璃门走进店内的秦泊淮。
他本来还在说着“早恋只是给我出的招数,不必这么敏感”的轻松话,可见我神色不对,他又突然慌张起来,我起身想跑,手刚放上门把,却被他以外面正在下雪的理由拦住。
他拦我的姿势是从后抱住的样子,搞得我一时恶心,发烧冲昏了我的大脑,我挣脱开他,他被我推的一个趔趄差点没站稳,撞倒了一桶白色郁金香。
发烧弄得全身痛苦难忍,见秦泊淮还在店里,我拿起一把平常修剪花枝的剪刀,将刺头那部分抵在了自己的脖间,逼他离开。
秦泊淮被吓退,听我的话跑出花店,我扔下剪刀回到原来的木凳上,在黑暗中不知独自难受了多久,意识模糊间听到了玻璃门又被推开的声音。
已经无力躺倒水泥地面的我被人托起坐回木凳又紧紧抱住,在感受到室外冷冽加上某股熟悉的葡萄香味之前,我先听到一句在我右耳边的颤抖男声:
【别躲我…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