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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第三十八章:枯木逢春,心如死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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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节:笼中鸟,井中月】
日子像是坏掉的水车,开始机械地转动。
娜仁托娅真的像变了一个人。
她不再哭闹,不再寻死觅活,甚至连多铎的名字都不再提起。
她每天的活动范围仅限于那个华丽的院落。
早上,她会坐在石榴树下的石凳上,一坐就是半个时辰。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她脸上,斑驳陆离,但她的眼神比那光影还要空洞。
中午,她会按时用膳,不多吃,也不少吃,像是在完成一项任务。
晚上,她会点上一盏灯,对着那盏灯发呆,直到油尽灯枯。
阿沅觉得害怕。
以前的格格虽然冷,但眼里是有光的。
现在的格格,就像是一尊精美的瓷器,外表完好,内里却已经碎成了粉末,只要轻轻一碰,就会化为齑粉。
“格格,天凉了,进屋吧。”阿沅拿着一件披风,小心翼翼地走过去。
娜仁托娅没有反应,仿佛没听见。
过了许久,她才缓缓转过头,眼神迟缓地聚焦在苏沫儿脸上,轻声问道:“阿沅,你说人死了,会变成什么?”
阿沅吓得手一抖,披风掉在了地上。
“格格,您别吓奴婢……”
“听说会变成天上的星星。”娜仁托娅自顾自地说着,目光又飘向了远处,“可是这京城的天太脏,灰蒙蒙的,一颗星星都看不见。”
【第二节:魔鬼的酒,苦涩的药】
多铎没有再来打扰她。
他似乎默认了这种状态,或者说,他在忙别的事情。
直到那天深夜。
多铎带着一身酒气闯了进来。
江南的战事虽然平定,但朝廷里的风波却刚刚开始。加上兄长多尔衮的猜忌,让他心情烦躁到了极点。
他推开满屋子的丫鬟,径直走向那个坐在黑暗里的人。
“为什么不点灯?”他的声音里带着醉意和压抑的怒火。
娜仁托娅没有动,甚至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灯灭了,人也就清净了。”
多铎看着她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心里的无名火“腾”地一下就烧了起来。
他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将她从椅子上拽了起来。
“清净?你想清净?”他冷笑一声,“托娅,这世上最不缺的就是纷争。你想当死人,我还偏不让你如愿!”
他强硬地捏住她的下巴,将一杯辛辣的烈酒灌进了她的嘴里。
“咳……咳咳……”
娜仁托娅被呛得剧烈咳嗽,眼泪瞬间涌出。
那是草原上的马奶酒,是阿古拉最爱喝的。
酒液顺着她的嘴角流下,浸湿了衣襟。
她终于有了反应,死死地盯着多铎,眼神里第一次除了空洞之外,有了别的东西——那是刻骨的恨意和屈辱。
【第三节:破碎的镜子,重生的蛇】
“哭啊!你倒是哭啊!”
多铎看着她眼中的恨意,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像是得到了某种满足。
他宁愿她恨他,也不想她无视他。
“多铎……”娜仁托娅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得厉害,“你会遭报应的。”
“报应?”多铎大笑,“我多铎一生杀人无数,如果真有报应,那也早就习惯了。”
他俯下身,在她耳边低语,带着酒气和威胁:
“托娅,好好活着。你要是死了,这京城就真的没人能陪我演这出戏了。我会把你锁在这个笼子里,让你看着我,怎么把这天下,玩弄于股掌之间。”
说完,他像是扔破布娃娃一样,把她甩在了床上,转身大步离去。
房间里再次恢复了平静。
娜仁托娅蜷缩在床上,身体因为愤怒和寒冷而微微颤抖。
许久,她缓缓地伸出手,摸向枕头底下。
那里藏着一块碎瓷片,是她前几天不小心打碎一只青花瓷碗后藏起来的。
冰冷的触感从指尖传来,让她混乱的头脑有了一丝清明。
她没有用它来划破自己的手腕,而是用它轻轻划破了手指。
一滴殷红的血珠冒了出来,落在洁白的被褥上,像是一朵小小的梅花。
她看着那滴血,眼神渐渐从涣散变得聚焦,从绝望变得冰冷。
【尾声:无声的誓言】
阿古拉,你说过,狼即使死了,也要留下尖利的牙齿。
我以前不信命,现在更不信报应。
多铎,你说得对,我要好好活着。
因为只有活着,才能看着你,是怎么从云端跌落泥潭的。
娜仁托娅将手指放进嘴里,吸吮掉那丝腥甜。
她握紧了那块瓷片,锋利的边缘割破了掌心,疼痛让她感到真实。
窗外,那棵石榴树上,一朵花苞悄然绽放,红得像血,又像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