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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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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时将近，何遇琛的黑色SUV如幽灵般滑入老街区的阴影。程恕下车，手里那只不起眼的黑色工具包看起来轻飘飘的，却仿佛装着整座老宅的秘密。
“跟紧。”陈先生示意程恕，目光习惯性地掠过那片常人看不见的微寒空气——何遇琛的魂体所在。“我师侄这人，心思细，手段也……特别。这里的每样东西，都有它的脾气。”
院墙高耸，锈锁沉沉。陈砚清没碰那把锁，指尖抚过锁孔旁一道浅得几乎看不见的刻痕。“这是‘引路符’，只有他认可的‘钥匙’才能触动。”他声音平缓，像在讲述一个古老的故事，“小时候他总想溜进来玩，我就教他认这个。‘砚清，你想进来，就得学会看懂那些不想被人看见的门。’”
程恕听着，偷配来的钥匙轻轻一转。门闩无声滑开。“正门有‘迎客铃’，不是给活人听的。走这边。”他引向侧墙枯藤，“第三块砖，按下去。”
程恕依言。墙体滑开窄缝，霉味与更深的阴冷扑面而来。
“这是‘晦气路’。”陈砚清率先进入，声音在狭窄中显得幽远，“专为‘不速之客’准备。单数实，双数虚……小时候我总记混，踩错过一次。”他顿了顿，似乎笑了笑，“师傅把我拎出来的，裤脚沾了墙灰。他没骂我，只是说，‘记不住路，就记住教训。’后来我又教给了砚清。”
通道昏暗，脚步声在砖面上发出轻微回响。何遇琛的魂体紧贴程恕，警惕着四周每一丝异动。
尽头木门厚重，缠枝莲纹阴刻其上，莲心玉石黯淡。
“‘莲心锁’。”陈砚清指尖虚点门板，眼神有些飘忽，“开法是我亲手教给他的。他说，这锁认人，也认心……左三，右七，再按下莲叶。”他看向程恕，语气温和却不容置疑，“你手稳，心静，像他……像他当年喜欢的那种专注。记住，触感温了就收力，别贪恋。”
程恕伸手，指尖平稳。玉石微亮，木门悄无声息地敞开。
前厅空旷，月光透过破窗，在地上投下冰冷的几何图形。雕花木楼梯通往二楼黑暗。
“楼梯不能直接走。”陈砚清拦住程恕，指向扶手上精致的木雕蝙蝠，“第五、第九、第十三只，要顺时针拧。”
程恕转动木雕。“咯咯”机簧声后，楼梯下沉，露出真正的台阶。
“小心，二楼走廊有‘回音壁’。”陈砚清踏上台阶，声音压低，“得踩着阴影走。月光照到的地方，声音会被放大……”陈先生脚步轻盈，精确地避开了每一片光斑，“屋子太静，需要一点‘活气’，但又怕太吵。很矛盾，是吧？”
程恕跟在他身后，沉默如影。何遇琛的魂体感受到陈砚清语气里那丝不易察觉的、近乎怀念的微妙情绪。
书房门虚掩，黑暗如墨。
“笔在书架第三层，左起第七个紫檀木匣。”陈砚清从工具包取出那个铜蟾蜍，递给程恕，指尖不经意擦过程恕的手背，冰凉。“没想到这么多年了，居然还是这个阵。这个，放在书桌东南角。那是‘惊魂铃’的阵眼。”他声音轻了些，“三十息。拿到笔就退出来，别多留。”
后半句他没说完，只是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深了一瞬。
程恕接过铜蟾蜍，点头，轻轻推门而入。
黑暗吞没了他。他迅速走向书桌，放下铜蟾蜍。轻微的“咔嚓”声后，室内某种紧绷的气氛松弛了些。
他转身取笔，紫竹兼毫入手温润，隐有清气。
任务完成。他握笔转身，准备撤离。
就在这时，始终全神贯注留意程恕、魂体几乎与他重叠的何遇琛，在后退的瞬间，虚无的“脚踝”无意识地擦过了门框内侧一道极浅、几乎与木纹融为一体的刻痕。
刻痕骤然迸发出猩红光芒！
陈砚清脸色微变：“‘绊魂线’？！他连这个都还原了？！”语气里有一丝猝不及防的惊愕，以及更深的东西，“何先生，退后！”
但晚了！
书桌上青铜蟾蜍镇纸双眼骤亮红光！地上暗红阵法随之激活，无数细如发丝的金色光线迸射而出，瞬间交织成网，笼罩整个书房！
锁灵丝！专伤魂体！
何遇琛避无可避，被数道金丝贯穿！撕裂魂魄的剧痛轰然炸开，他惨叫出声，魂体肉眼可见地扭曲、黯淡，仿佛下一刻就要彻底消散。
“遇琛哥——！”
程恕的惊呼在门口响起。他看到何遇琛在金网中痛苦挣扎，那双总是温柔注视他的眼睛正迅速涣散。
程恕脸上空茫的平静瞬间碎裂，一种冰冷的、近乎非人的疯狂取代了它。他没有丝毫犹豫，扯下颈间玉玦握紧，迎着纵横交错的金丝，径直冲了进去！
“程恕！别进来——！”何遇琛残存的意识在嘶吼。
金丝刮过程恕的身体，留下道道血痕，他却恍若未觉，几步冲到何遇琛面前，将温热的玉玦狠狠按向何遇琛魂体心口被金丝缠绕最密处！
“以契为引，以身为凭！”他声音嘶哑决绝，“散我精气，渡尔魂灵！”
玉玦爆发出刺目白光！小师叔残影的惊喝隐约传来：“不可！此法逆乱阴阳——！”
程恕脸色瞬间惨白如纸，七窍同时渗出鲜血，身体剧烈颤抖，仿佛每一寸血肉都在被蛮横抽取。但他按着玉玦的手稳如磐石。霸道的力量通过玉玦反向灌入何遇琛濒临破碎的魂体，同时将锁灵丝的伤害尽数转移己身！
金丝网在白光冲击下剧烈闪烁，终于“噼啪”断裂、消散。阵法黯淡。
“哐当。”紫檀木匣跌落，那支紫竹毛笔滚了出来。
程恕晃了晃，向前栽倒，手中仍紧攥着已遍布裂痕的玉玦。他睁着眼望向何遇琛的方向，嘴唇动了动，发不出声音。
玉玦内，小师叔残影彻底消散，只余一声叹息。
何遇琛魂体勉强重聚，却虚弱至极。他看着程恕奄奄一息的模样，痛悔与恐惧几乎将他淹没。
就在这时，程恕指尖微动。
玉玦裂缝中最后一点微光跳动，射出一道细丝，钻入他身下地板。
“咔哒。”一块地砖悄然滑开，露出黑洞洞的入口。
程恕身体随之滑落。何遇琛想拦，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坠入黑暗，自己也随之下坠。
下方并非坚硬地面，而是厚地毯。这是一间隐秘的密室，长明灯昏黄。陈设宛如仍有人居住：紫檀木榻、书案、多宝格、药柜、法器架……房间中央，深色木材镶嵌出极其复杂的完整阵法，阵眼节点摆放着白玉璧、桃木剑、青铜小鼎，以及一个——空着的紫檀木座。
形状大小，正与程恕手中碎裂的玉玦吻合。
此地，才是核心。
何遇琛魂体一震，正欲寻找可能救程恕之物——
“嗡——！！！”
狂暴的引擎轰鸣由远及近，撕裂夜空！重型摩托的嘶吼瞬间逼至院外！
急刹，踹门，脚步声迅疾闯入老宅，直奔二楼书房，略一停顿，便沿密道阶梯而下。
昏黄光线下，陈砚清出现在入口。
黑色机车夹克套在浅灰开衫外，露指手套刚摘下扔在书案上。细边眼镜后的眼神锐利冰冷，再无半分温和。他气息微乱，额发被夜风吹散。
目光扫过空木座、地上碎裂的玉玦、昏迷血污的程恕，最终定格在虚弱的何遇琛魂体上。
“呵。”一声短促冷笑。
他缓步走入，靴子无声，压力却如实质。
“两位，”声音冷硬，“真是帮了我大忙。”
他在阵法边缘停步，低头看那空座，又抬眼：“替我师叔，把他最后这点家底和自己，都送回了该回的地方。”视线掠过程恕，贪婪与阴郁交织，“还把自己折腾成……这么适合利用的样子。”
“你故意的？”何遇琛声音虚弱却含怒，“那陷阱……那支笔……”
“防护而已。”陈砚清推了推眼镜，坦然道，“至于你们会来……基于程恕的‘单纯’，和您强烈的‘保护欲’，不难推测。稍微引导，便水到渠成。”
他走到书案边，拿起笔架上一支相似的紫竹兼毫：“笔是好东西。但它的正确位置，在这里。”笔尖虚点阵法某处，“而不是作为诱饵，引你们触发‘锁灵阵’。”
看向何遇琛，嘴角勾起近乎残忍的弧度：“您受伤，他才会拼命动用禁术救您。反噬加玉碎，恰好让他濒死却留一线生机，同时彻底激发出玉玦里我师叔最后那点无主灵性——完美的状态。”
他目光如同打量实验品，扫过程恕和碎玉。
“你们真以为他只是找传承人、看守破门？”陈砚清嗤笑，“他一生痴迷‘门’之道，最恨肉身朽坏。传承是假，‘置换’才是真。”
他指向中央阵法，字字清晰：
“这密室，这阵法，这些积累——都是为了借程恕这具特殊纯净、此刻魂魄将离未离的躯体，容纳他封存各处的毕生灵性，实现‘延续’。”
“他看中的，从来是这完美‘容器’。而你们之间的羁绊，”他瞥向何遇琛，目光冰冷，“正是让容器‘自愿’敞开的最佳催化剂。”
他蹲下身，仔细端详程恕惨白的脸，如同评估器物。
“而我，”声音平静，却令人胆寒，“要确保仪式顺利完成。”
抬头，对何遇琛露出毫无笑意的笑容：
“只不过，最终进入这‘容器’的——”
“会是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