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长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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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远桥此行出门甚久，折到塞北方才转回。途中得了宋青书重病的消息，焦灼无己，还好数日后便接到二弟手书，知爱子无恙，一颗心放下没几日，不想又接到纪晓芙的噩耗，这下满腔心思从儿子全转到幼弟身上。他自然深知殷梨亭如今虽然艺成品立，名头响亮，实则从未从多年前那场锥心之痛中痊愈，否则也不至于常年流连在外，而他性格更有软弱之处，张翠山之死当年便令他大病一场。这下又轮到未婚妻，怕是也要糟糕。他愈想愈忧心，再也顾不得许多，一路风雨兼程赶回无武当，直上紫霄宫，正见俞莲舟和张松溪，师兄弟相见自是十分欢喜。
宋远桥见俞张二人见了自己满面欢欣，并无忧伤焦虑，紧着的一口气松了大半，急忙问及六弟，张松溪敛了笑容，叹口气道：“他这些日子住在南岩。看样子倒是还好，只是话少了些。”
宋远桥初听眉头舒展，然而念头一转，眉头又锁紧，“这倒怪了.”
俞莲舟何尝不明白他他言下之意，垂下了眼睛，“我倒宁可他大哭一场。”
张松溪叹道：“若是纪姑娘真是横死，六弟定会为她报仇雪恨，我反倒放心。可如今这里面还牵扯其他人……”话到此处咽下一半，只道：“我只怕他想得岔了，钻了牛角尖，倒觉得自己才是害纪姑娘的真凶。”说着慢慢摇头，黯然神伤，“魔教魔教，想来我们武当定是欠了他们几世的债。害了三哥，害了五弟，还令六弟一生郁郁，总盼着成亲之后他能把心定下来，如今……唉，偏偏又是那个姓杨的！”
他说到这个地步，三人俱是一阵沉默，难堪之余，却更辛酸。
昔年之事殷梨亭虽从未明言，然而他们兄弟更胜手足，除了俞岱岩瘫痪在床耳目不灵，莫声谷年幼更兼生性粗豪外，宋俞张于此均心知肚明。眼见着幼弟日益形销骨立，三人均是一般心思一般反应，欲责不忍，欲劝无门，只能盼时光荏苒，让六弟早些忘掉旧事。是以殷梨亭定亲时三人真比他自己还要欢喜，以为一段心事可以就此放下，万没想到又横生不测。
张松溪更想到宋青书那日所述，更觉难过：看来那人也并非全然无情。若是，若是……看在六弟份上，自己兄弟就是无论多么不情愿恐怕也只好咬牙忍了，只是如今……那六弟……此事难缠得紧，饶是他素来多智，碰到情之一字也是全无头绪。
宋远桥郁结良久，实在无法可想，无奈只得道：“六弟心里的结已打了这么多年，怕是一时半会解不开，你我也只有多加看护，莫让他走了偏激的路子伤到自己就好。”二人又岂能不知，连连点头称是。
张松溪见师兄仍旧郁悒不乐，有心岔开话题，笑道：“大哥你回来就好，我下棋却找不到对手。”便把宋青书制出军棋之事说了出来。
宋远桥越听越奇，讶然道：“青书竟有这种巧思？”他自然知道棋子虽是小道，但凭空从无到有，这份本事却也不能小觑。自己儿子固然聪明，但也并非就真就是那等天赋异禀之人，这番说法委实难信。
张松溪笑着点头：“大哥你可别小看自个儿子。却还有另一桩事怕你忧心，信里不曾讲，这些日子青书委实累得狠了。”于是又将宋青书病愈后武功大不如前之事说了，见大师兄面泛忧色，安慰道：“如今却已恢复得差不多，不过读书练功却有些太过勤勉，大哥莫心疼。”
宋远桥见他神态轻松，知无大碍，并不担心，最后两句，知道几位师弟定是为爱子付出许多心血，只是他们兄弟间也不用说这个，捻须道：“他就是这个心高的性子不好，什么事都要拔尖不肯让人。我倒盼着这病能让他改了些。”
张松溪和俞莲舟对视一眼，哈哈大笑道：“大哥你才真是言必有中料事如神。青书性子可不正是改了许多！”
宋远桥闻言甚为惊奇，“此话怎讲？”
张松溪拊掌道：“不瞒大哥，从前我觉得这孩子什么都好，聪明勤勉，唯憾者只是傲性了些，碰到事情便放不下。如今经过一场病却通透了许多，再没有往常的傲性，看顾师叔照拂师弟，浑是个大人了。”
宋远桥不妨听到这番话，又喜又疑。
俞莲舟见他还有些不信，点头道：“正是如此。这场病来得倒不是坏事，如今青书每日无论多辛苦，也要去三弟房里陪他说阵子话，就是六弟初得消息那阵，也是他跑到慎思洞里寻回来，跟诸位师兄弟也相处得十分投契，胸襟比从前实在开阔许多。”
宋远桥知他素来寡言，对他人甚少称许，现在却说出这样一番话，显然对爱子满意到十分，当真是喜心翻到。宋青书是他亲生骨肉，又如何不明白自己这个儿子无论容貌天赋样样出色，只一桩就是心胸忒窄了些，又自恃身份目下无尘。
宋远桥数次想重重教训，只是他性格温厚，严厉待人实在勉强，更有一桩，这个儿子是过了三十五岁才得来，未到百日里妻子便撒手人寰，更怜他襁褓失恃，便也这般得过且过下去了，只是到了夜深人静时也未尝不忧心。如今听到两位师弟没口子的赞许，喜悦之意层层涌来。
他素日从不饮酒，此时此刻却如醉酒一般微微醺然。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长兄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