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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1、行迹败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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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船板之下,李洛听得心惊肉跳!
  “元神出窍”、“夺舍”——这些字眼在《七玄决》中皆有提及。
  功法修炼至高深境界,修士可在生死关头元神出窍,暂避死劫。
  然而出窍的元神必须尽快寻得合适的肉身进行夺舍,方能存活于世,而夺舍的对象,必须具备灵根!
  元神!肉身!灵根之人!
  李洛脑中电光石火般闪过那夜觉山诡异“探访”的情景!
  一个可怕的念头如毒蛇般骤然噬咬上他的心头——难道觉山的目的,并非单纯控制,而是想对他进行夺舍?
  不!更可能的是,是那个他当时未能察觉的、藏在石灯中的元神,想要占据他的肉身!
  一念及此,李洛只觉一股寒意自脚底直冲天灵盖,比这冰凉的湖水更刺骨!
  他本就身在水中,此刻更是如坠万丈冰窟,四肢百骸都僵硬起来。他猛地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强迫自己冷静。
  不,不能乱!
  李洛的心性坚韧远超常人,不过片刻,翻涌的心潮便已强行压下,甚至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带着自嘲与决绝的弧度。
  知道敌人的真正目的,总比被蒙在鼓里强! 至少,他不再是那个被动等待宰割的猎物。未来如何,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心态迅速调整完毕,李洛再次凝神,将全部注意力集中于上方的对话。
  “云师弟,你打算何时返回六神门?长久滞留在这等灵气稀薄之地,绝非明智之举。”女子的声音带着几分规劝。
  “舒儿师姐,不亲手除掉上雎那老怪,师弟我……无颜返回师门!”段云的声音压抑着恨意与一丝不易察觉的窘迫。
  女子轻笑不语,仿佛早已看穿这位“云师弟”心中真正所想。她优雅地从怀中取出一个白玉小瓶,置于桌上。
  “云师弟,这是门内新发下的‘凝元丹’,于稳固元神、精进修为大有裨益。
  师姐我可是连自己那份都省下来,特意留给你的。”女子语声甜腻,眼波流转间,竟似含着无限情意,宛如对心爱之人倾诉衷肠。
  “舒儿师姐的恩情,段云……铭记于心!”段云语气听起来真诚无比,心底却对这虚情假意的女子厌恶到了极点!
  他之所以滞留不归,哪里是为了什么追杀上雎?分明是放不下昔日荣光与脸面!
  他虽入门较晚,但资质上乘,深得六神门长老青睐,被鼎元峰峰主收为关门弟子,修为在同辈中堪称翘楚。
  在门内,谁见了他不恭恭敬敬称一声“师兄”?何等风光!那些资历比他老的弟子,在他面前也得低头!
  至于女人,更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可如今……若顶着范立这具资质平庸、修为低微的肉身回去,往日的敬畏与追捧必将荡然无存,剩下的只会是嘲笑与怜悯!
  而眼前这个女人,不过是他昔日众多红颜中的一个罢了。
  如今肯留下,绝非念及旧情,不过是觊觎他从上雎老怪那里得来的法宝丹药!
  哼~从前天天“情郎”、“师兄”地叫着,如今见他法力尽失,寄人篱下,便改口称起“师弟”来了!
  想要法宝丹药?门都没有! 那是他拼着肉身崩毁、几乎魂飞魄散才换来的,是他日后东山再起、报仇雪恨的唯一倚仗!
  想起当日之事,段云便悔恨交加。
  他偶然发现上雎身受重伤,一时贪念骤起,欲行那杀人夺宝之事。
  岂料那老怪凶悍无比,眼见不敌,竟不惜动用秘术自爆肉身,意图同归于尽!
  那自爆的威力岂是他能硬抗?万般无奈之下,只得舍弃肉身,元神出窍逃遁……
  船底下的李洛,一听到“修炼丹药”四字,心头顿时一片火热!
  凝元丹! 若能得此丹药相助,他有十足把握能在短时间内突破至功法四层!
  届时,面对仅有四层中期修为的觉山,胜算必将大增!
  然而,这念头只是一闪而过。
  他很快冷静下来,理智告诉他,画舫上那个名叫舒儿的女子,其危险程度远超觉山!从她手中虎口夺食,无异于自寻死路。还是另寻他法为妙。
  就在李洛心念电转之际,异变陡生!
  画舫上原本悠闲品茗、低声交谈的两人骤然停下。
  那名为舒儿的女子猛地抬头,眸中寒光乍现,厉声喝道:“什么人?!鬼鬼祟祟,还不给我滚出来!”
  这一声清叱,如同惊雷炸响在李洛耳边,震得他神魂欲裂!
  求生的本能瞬间驱使身体做出反应,肌肉紧绷,几乎就要不顾一切地遁水而逃!
  “这话,该由老夫来问!你是何人?将我家少爷藏于何处?!”一个如同破锣般沙哑的声音响起,李洛闻声却是一怔,随即涌起一股激动!
  这声音他有些熟悉,虽然今日只是远远听过一次,但他无比确信——来人正是范立的那位护卫,修为高达五层的范青云!
  听到这个声音,李洛强行压下了逃遁的冲动,决定继续潜伏,静观其变。
  女子袅袅娜娜地走出画舫,衣袂随风轻扬,目光却如万年寒冰,精准地投向李洛先前藏身的那片芦苇丛。
  冷笑道:“呵……我们何曾藏匿你家少爷?他不好端端地在此处么?”她声音依旧娇媚,但其中蕴含的杀意,却凛冽如刀。
  既然听到了不该听的,就别想活着离开!
  芦苇丛中,一道青影冲天而起,正是一身青袍的范青云。
  他面色凝重地看向女子,心中骇浪翻涌。在这南苍国,他五层的修为已堪称顶尖,可面对眼前这女子,他竟然完全看不透其深浅!
  此事,棘手了!
  “范师父,我不是吩咐过,让你在岸上等候么?”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自画舫内踱步而出,容貌与范立一般无二。
  然而,一听到这声音,无论是水下的李洛,还是空中的范青云,皆是一愣!
  这声音清脆稚嫩,与方才那沙哑的成年男子嗓音判若两人,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
  范青云本是依令在岸上等候,但他今日始终有种被人暗中窥视的感觉。
  虽未捕捉到任何气息或灵气波动,但他素来相信自己的直觉。
  为保范立安全,他决定隐匿身形,暗中前来查探。
  李洛先前藏匿的芦苇丛正是他怀疑的重点区域,潜入搜查却一无所获。正欲离开时,他谨慎地以神识扫过画舫上的范立,恰好听到了那几句要命的对话!
  “云师弟,这是门里发下来的修炼丹药……”
  “舒儿的恩情,段云铭记于心。”
  这绝不是范立的声音!而且此人自称“段云”!
  可这分明是少爷所在的画舫,那真正的少爷去了哪里?当他以神识仔细探查那具身体时,更惊愕地发现,那的的确确是范立的肉身!
  范青云心绪纷乱,一时不察,袖袍拂动间,轻轻擦过了身边的芦苇。
  正是这细微的动静,引起了那女子的警觉!
  范青云死死盯着“范立”,面色阴沉如水,脑中一片混乱。
  当他对上“范立”那阴恻恻、充满戏谑的笑容时,一个恐怖的词汇猛地炸响在脑海——“夺舍”!
  范青云脸色剧变!既然此人已非真正的范立,加之那深不可测的女子在旁,自己绝非敌手!当务之急,是立刻脱身,将此事禀告范家,再从长计议!
  心念既定,范青云毫不迟疑,身形猛地一转,双足在芦苇尖上重重一踏,整个人如同离弦之箭,向着岸边激射而去!
  “哼!想走?”女子见状,冷哼一声,右手在腰间储物袋上轻轻一拍,一道银光激射而出,竟是一柄精致小巧的飞刃。
  她口中念念有词,玉指一点,那银光小刃发出一声清越嗡鸣,速度骤然爆发,如闪电般直刺范青云后心!
  范青云对自己的遁速向来颇为自信,岂料片刻之间,便觉背后寒气袭体!
  他仓促回身,只见一道白光已至眼前!暗道不好,他急忙拧身闪避,白光擦着他的衣袖掠过,带起一溜血珠。
  范青云刚松半口气,却见画舫上的女子柳眉一挑,纤手微扬,那飞刃竟在半空中划出一道诡异的弧线,去而复返,以更快的速度再次袭来!
  眼看飞刃来势汹汹,避无可避,范青云把心一横,口中急速念动法诀,同时扬手一拍腰间剑囊。
  只听“锃”的一声清鸣,一道灰蒙蒙的剑光冲天而起,化作一道凝实光华,悍然迎向那银色飞刃!
  两道光华在空中猛然相撞,发出一阵刺耳的金铁交鸣之声,竟一时僵持不下。
  祭出飞剑的范青云面色稍缓。这把飞剑乃范家祖传之宝,颇有来历,昔日也曾名声不小,他对其实力颇具信心。
  然而,异变再起!
  那银色飞刃猛地一颤,竟一分为二!一道银光继续与灰色剑光缠斗,另一道却如同拥有灵智般,轻巧地绕过剑光封锁,速度不减反增,无声无息地直取范青云面门!
  “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划破了湖面的宁静。
  船底下的李洛虽心中好奇战况,却十分清楚,以自己的微末修为,此刻若敢露头,必被那女子瞬间察觉,步上范青云的后尘。
  随着那声戛然而止的惨叫,他知道,这场实力悬殊的战斗,已经结束了。
  “呵呵~想不到这莽夫倒有件不错的飞剑,竟能抵挡住我的银光刃片刻。”女子语气中带着一丝猫捉老鼠般的戏谑,素手一招,范青云那柄失去主人的灰色飞剑便乖巧地落入她手中。
  “舒儿师姐有所不知,”段云(范立)在一旁解释道,“这范家祖上,与那天山派确有些渊源,只是年代久远,早已没落至此罢了。”
  “哦?原来如此。”女子恍然,把玩着手中的飞剑。
  “怪不得师弟你会选择范家之人进行夺舍。只是……可惜了,我看这范立的灵根资质,与师弟你原本的肉身相比,简直是云泥之别啊!”
  段云闻言,胸口一阵气血翻涌,几乎要喷出血来!此事是他心中最大的痛楚与耻辱,这女人竟敢当面揭他伤疤!可恶!实在可恶!
  他心中怒火滔天,面上却强挤出一丝苦笑,顺着话头叹道。
  “唉!师姐所言极是……小弟也是无奈。耗费两年光阴才将受损的元神温养恢复,又用了一年时间,拼尽全力,也才将这具身体的功法修炼至二层中期……实在是,愧对师门栽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