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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橄榄树·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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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班时宋元没见到商周,估摸那厮恐怕是不记得要做体格检查的事儿了,宋元也就换下白大褂准备走。刚出休息室门,和商周撞个正着,俩人头磕一块儿了。
“吱声啊。”宋元揉着脑袋抱怨着。
商周手上提着两盒饭,说:“别回去了,做体检。”
“怎么舍得请吃饭了?”宋元和他一起回到休息室。
商周有些怜悯地看着宋元,说:“仔细想想,你的□□还是值一盒快餐钱的。”
宋元更加怜悯地看着商周,说:“这您就误会了,您是熟客,经济状况差,才打折的呀。”
商周把饭放桌面上,脱下白大褂挂在门后,然后把门关上,说:“来吧。”
正在开饭盒的宋元说:“不先吃?”
“吃饱了揉你肚子你愿意?”
宋元想了想,试图抬价:“一盒饭不够。”
商周走到他身边,把他拉起来,推到床边,说:“脱。”
“别猴急。”宋元脱了外套,又脱了毛衣,穿着裤子正往床上爬,被商周拉住了。
宋元回头看他。
“裤子都脱了。”
宋元看了商周半晌,说:“您这该不是什么打击报复吧?”
“你做了什么值得我打击报复的事儿?”商周反问,“你这么上床,看一会儿赵茜不把你给剥了。”
原则上实习生休息室的床单是两天一换,赵茜同学爱干净,每回值班必定要拿一床新的床单被套枕套。今天傍晚她趁护士那儿还有这些东西,就把一床的都换了。如今他们这么上去已经是生死未卜了,如果被发现是穿着外裤,那就是卜都不需要卜了。
春天到了,虽然还没变多暖和,从家里回来之后宋元已经穿一条单裤了。他如果把裤子脱下,剩下的就是一条紧身四角内裤。
小时候他和商周不知一块儿洗过多少次澡,一块儿看A片,一块儿打手枪,从来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夏天也时常穿着内裤在各个寝室间窜来窜去,更别说有什么不好意思了。
但是,在商周同学虎视眈眈的情况下脱裤子,还真让宋元感觉到了一点儿压力。
最后宋元认为,穿内裤乃至裸体一点儿也不可耻,可耻的是在男士面前脱裤子。
宋元如实告诉商周他的感受,商周转过头笑了半天,说:“我帮你吧。”
“••••••”宋元在一秒钟内脱下了自己的裤子。
那之后商周依然不满意,让他把秋衣也脱了。
“露点加收钱。”宋元继续抬价。
“宵夜。”商周把血压计放在床头,说。
生命体征还算顺利,做头颈部的时候商周把宋元的头捧在手里摸了半天,愣是想不起头颅触诊之后下一步要做什么,直到宋元提醒他把诊断书拿来看看,才终止了被转的发晕的头部触诊。
做到眼部检查时,商周见宋元的眼珠子随着他手指动的样子,一下子喷了。宋元恼羞成怒把他扳倒在床上,扯下他系在马尾上的橡筋,玩命儿揉他脑袋。
“我错了。”商周躺在宋元怀里,一边笑一边求饶。
那时赵茜进来,见到玩成一团的二人,先是抽了抽嘴角,满脸黑线,此后猛然意识到他们在糟蹋自己刚整顿好的干净床位,怒发冲冠:“你们两个死不要脸的!快从我床上下来!”
所以那一天,他们只好灰溜溜地拿着盒饭到办公室去回避女实习生的震怒。吃完饭后还想趁她不注意继续,却发现女实习生守在休息室里,说:“除非踩着我的尸体,否则休想上我的床。”
宋元说:“没人想上尸体的床。”
那句话自然是诱发了狮吼,结局就是二人被当垃圾清扫出了八楼。
在沿着向下的楼梯转着圈儿下楼时,商周说和宋元一块儿到哪儿身价都跌了。
“您以往身价也没多高。”宋元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依然是骆驼。叼一根进嘴里,抖了一根给商周。
商周把烟叼嘴里,找不着打火机。
宋元捂着手点燃了一支火柴,吸了一口。见商周找不着,推开火柴盒,火柴也没了。
商周扳住宋元的肩,叼着烟,凑近宋元嘴里咬的烟头,把两个烟头对上了,过了一会儿,终于点着了。
宋元看着他凑近的长而密的睫毛,又看着那些睫毛离去。他转头看向窗外。
商周站在他身边,手指夹着已经点燃的香烟,轻轻吐出一口雾气。
七点多了。天全黑了。每年这个季节,故乡的雪是没有化尽的。今年的春节他们家又是在北京过的,并没有回故乡。
商周过年时也没有回家,留在了学校。
他和家里人关系也不是不好,只是男孩子,对回家的欲望确实要小一些。
宋元又何尝不是。但一整年了,总该去露个面。
武汉的如今,确实是春天了,对故乡来说,武汉是南方。到了这个时候,不会再下雪了。花儿也已经含苞。
宋元想起儿时每年春天可以看见从南方回来的候鸟。而在武汉这么几年,他倒是没有注意到候鸟的影迹。
对候鸟来说,这里算是南方,还是北方呢?
他们靠在窗边,吸完了一支烟。声控灯在灭了之后没有再亮起来。外头的路灯照进来,并不能照亮那个窗台。
烟灭了之后,他们继续沉默着,商周把目光落在宋元的脸上,宋元转过头,也看着他。
他想要说什么呢?
商周伸出手,宋元原以为那手是伸向他的,结果他只是摸上自己没有扎起来的头发。轻轻地抓了几下。
直到楼道里传来咳嗽的声音,声控灯亮了。
商周垂下眼帘,说:“要不要去吃宵夜?”
宋元没有说时间还早这几个字,只是说:“叫上邓伟吧。”
那晚上由于邓伟的明推暗阻,商少没有被宋痞子灌得全醉。估计痞子也是考虑到要是醉死了还得背他回去,太不划算了,于是也手下留情了。虽是没有大醉,但商周中等程度的醉法却是邓伟前所未见,几乎从不开口唱歌的商少哼着小曲儿,手舞足蹈喜形于色。邓伟在他身后见他这样,寒毛直竖,心想还不如醉死了呢。
宋元终于再次见到了那种醉状的商周,心里十分怀念之余,变得很快乐。
邓伟说:“为什么我觉得商少自从跟你混了之后,变得很不正常?”
“他以前就这样。”宋元试图洗刷冤屈,“别什么事儿都赖我头上。”
“你跟他熟还是我跟他熟?”邓伟痛心疾首地说:“这几年什么时候见他这样的?好歹他也算不老鸟乐队的一张名片呀,被你糟蹋成什么样儿了?”
这几年是没这样,以前是常有的事儿。
商周在前方住了脚,回头就朝宋元嫣然一笑。
邓伟起了一身鸡皮,胳膊肘顶了顶宋元的腰,说:“还不是你的责任?我跟他同吃同住快三年,怎么就没见他那么笑过?”
商周伸手就把宋元的肩勾过去,口中说:“你怎么尽、尽跟邓伟好?”
宋元安抚着他:“哪呢,邓伟是小妾,你是大老婆。”两人就勾肩搭背地往前走。
邓伟在二人身后,体会到了早春料峭的寒意。就听见商周用和平时差别甚大的略带着一点撒娇鼻音的口气说:“妻、妻不如妾,你这不是摆明了偏爱他吗?”
“好好好,你是妾总行了吧?”宋元还真有耐性,揉着他脑袋,一副宠得不行的样子。
痞子,你那个比喻是不是会把商少导入歧途啊?邓伟的小心肝颤着看两人的对手戏。
商周考虑了半天,说:“你就娶、娶一个不行吗?”
邓伟的某根神经彻底断了,无力地说:“宋痞子,你爱娶几个娶几个,别把老子扯进去。”
宋元看着乖乖任他揉着头发半眯眼的商周,说:“一夫一妻,就娶你一个,一夫多妻,你就做大老婆,好不好?”
“邓伟呢?”大老婆的醋意仍然十足。
“一夫几妻都不要他。”
商周把宋元整个儿搂住了,下巴放他肩窝里,说:“那到时候别、别背着我偷人。”
邓伟实在受不了了,就从后头狠狠踢了俩神经病的屁股,说:“别在大马路上撒酒疯!神经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