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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Chapter/1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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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越想越气。]
乔晏做了个梦。
梦里她对沈清玄拳打脚踢,招招命中要害。
因为梦里太真情实感,所以,当她的手掌在空中挥舞半天,在不小心拍到床沿上的时候,那叫一个……惨不忍睹、痛不欲生。
乔晏疼得直冒口水,囫囵着翻身下床,捂着右手手掌连踹了好几下柜子。
这么硬,这么硬,这么硬!
手心的疼非但没缓解半分,反而有越来越红肿的趋势。
六点整。
刘雨姗从卧房出来,准备晨跑的时候,见到的是这样一幕——
客厅只开了一盏壁灯。
乔晏四仰八躺地靠在沙发上,身上裹着厚厚的睡衣和披肩,有气无力地呻吟,一副病入膏肓的模样。
头发毛躁,尤其是眼睛周围一圈清灰色。
怎么睡这里来了?
刘雨姗嘀咕一声,到盥洗室换了身衣服,洗把脸。
出来的时候乔晏依旧是那个样子。
上半身还时不时抽抽。
“乔乔,你昨晚是被折腾了多久?”
“你家哥哥怕不是个专吸人精气的狐狸精。”
昨天乔晏回来得晚,刘雨姗睡觉又早,理所当然地觉得乔晏一夜未归。
再看她现在这副模样,感叹着摇头:“啧啧啧啧,孤男寡女,干柴烈火,战况激烈啊!”
尾音上扬,唯恐别人听不出她语气里的亢奋。
乔宴闲闲地掀开眼皮,颤巍巍地伸出右手。
那是一只——又青又红又肿隐约还有黑紫色的猪蹄。
哦,不对,是她的手。
刘雨姗瞅见她的手,眼神咻地一亮:“S.M?”
“我S你大爷。”乔晏‘垂死病中惊坐起’,一把撩起身侧的抱枕朝她脑袋砸去。
“我刚才叫了你大半天,整栋楼的人都被我嚎醒了,就你睡得像头猪。”
刘雨姗一头雾水,开灯一看。
那猪蹄,果然肿得吓人。
“怎么了嘛。”她委屈地凑过去瞧:“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睡着了打雷都听不见。”
乔晏:“我原来不知道。”
现在知道了。
本想让她送自己去医院,没想到,任她趴在门上又哭又闹又号丧。
刘雨姗依旧没有半点反应。
瞅瞅这手。
都快消肿了。
因为乔晏的手,刘雨姗放弃了晨跑的计划,带她去医院急诊科包扎。
从搬进小区的第一刻起,乔晏就感叹过,这地段租得是真的好。
医院就在离小区不远的地方。
包扎后的手裹了厚厚的一层白纱布,医生特地叮嘱,短时间内不要进行精细动作,要好好养养。
尤其是听说她从事音乐行业,就更要她好好留意了。
刘雨姗问她要不要请假。
乔晏想了想,她昨天才入职,今天就请假,影响不好。
再说,就算要请假,也得去剧团一趟,才显得态度端正。
*
“手受伤了?”乐团老师看着乔晏裹得紧梆梆的手掌:“怎么伤的?严不严重?”
乔晏不好意思地摇头,没敢说是因为做梦太激动撞的。
“是这样的,晏晏,上班第一天请假确实不太好,我安排你在旁边听课学习?”
乐团老师人如其名,林斯静,是个三四十岁,看上去华贵清雅又很好说话的姐姐。
眉目淡淡的,如青山远黛,夹杂着轻烟薄雾,声音温温柔柔,语速很慢。
乔晏小时候曾听说过她的名字,据闻是个钢琴天才,十七岁就拿遍了国内外各个大奖。
近两年隐退下来,做了个闲散教练。
乔晏点头,跟着林老师去了演出厅。
半夏剧团一周有八场音乐会。
周二至周五晚上七点至九点,周末一天两场,分别是早上十点半和下午五点钟。
演出之外的时间,乐队成员会在音乐厅进行排练,确保音乐会顺利进行。
这是她第一次不是从演出厅入口进来,而是通过后台的安全通道,跟着乐队成员们一起过去。
半夏音乐厅一次可容纳上千人。
红色的观众席位空无一人,被一串厚重的幕布挡在视野之外。
打着明黄色灯光的舞台,规整地摆满黑色乐器。
第一小提摆在距观众席最近的位置,第二小提在第一小提后面,大提琴摆在和第一小提对应的位置,低音提琴位于大提琴尾部。
中提琴则在舞台的正中间;竖琴的位置不变和钢琴并排;
木管组的位置因为乐器的增加而占了比较大的地方,总体排在中提琴的后面,分有两排,第一排从左到右为短笛、长笛、双簧管、英国管。
第二排为低音单簧管、单簧管、大管、倍低音大管;
木管组的后面是铜管组,从左到右依次是圆号、小号、长号、大号;
最后则是打击乐组。
钢琴在演奏台靠右的角落。
乔晏入目之处,除了蜂窝煤状的灰墙,就只剩琳琅满目的乐器。
偌大的音乐厅,只有十来个乐队成员。
她们都穿着整齐划一的黑色长裙,头发用珍珠手串扎在头顶,男士则穿着合身的西装,打着领结。
时间一到,便各自去了各自的演奏位。
林老师却不急着让她们练习,众人笔挺地站在乐器旁边,男的俊女的俏。
乐队颜值是真的高。
“大家早上好!”
“林老师好。”
“给大家介绍一个新成员。”
乔晏就站在林斯静侧后方的位置。
林斯静五指并拢,对着乔晏比了个手势。
乔晏微微偏头,没人提醒过她一来就要做自我介绍,如此猝不及防,让她脸上平添了几分娇憨。
“你们好,我是实习生乔晏,主修小提琴,以后请多多指教。”
有人疑问:“是乔木的乔,燕子的燕?”
“不是。”乔晏笑得浅淡:“是河清海晏,时和岁丰的那个晏。”
取自天下太平,衣食无忧的意思。
“奥!”
林斯静点头,拍了拍乔晏的肩膀:“到我的位置去坐。”
众人微妙地看了眼乔晏,却在瞧见她厚实的绷带后收回视线。
林斯静替她解释:“晏晏的手受伤了,这段时间先在旁边学习,等伤好了再跟着一起排练。”
“可是老师——”有人纳闷地脱口问道:“咱们团不是必须满半年才能登台演出吗?”
满半年登台演出的人还得是天赋极佳或者资历够深才行。
从没听说过有哪位刚毕业的学生立马就能跟着她们上台的。
林斯静抬手,挡住了大家窥探怀疑的目光:“我相信乔晏的天赋,是不会拖大家后腿的,coco休产假去了,咱们正缺一个小提琴手,不是吗?”
“可是……”
有人还想说些什么,见林斯静态度异常坚定,讪讪地收了话。
乔晏疑惑地坐在一旁看戏,别人质疑她的能力,不想让她上台,她能理解。
但是林老师一门心思拥护她,却是她没想到的。
乐队把《西西里舞曲》和《浓情小夜曲》练习了两遍,林斯静才松口,允许她们自由活动半小时。
乔晏听得认真。
音乐系学生最大的通病就是听到某首曲子的时候,脑子会反射性地记下谱子,指尖也会忍不住跟着旋律空弹。
好几次,乔晏都习惯性地抬起拉弓子的右手,却又在别人投来异样眼光前赶紧放下。
这手,伤得真不是时候。
她期待赶紧来一场经典合奏。
“不要着急,多练习几遍就能跟上了。”
林老师还以为她是因跟不上学习进度而苦恼。
乔晏苦笑着点头,无奈地看着自己的右手。
她发誓,下次再遇到沈清玄,不管是现实还是做梦,她一定动脚不动手。
*
[我以为我突破了事业的瓶颈,没想到,往上走还有瓶盖]
午休时间,刘雨姗第一时间给乔晏打来电话。
两个事业上无比失意的人聚在一起,天雷接地火,迅速喷射出火花。
刘雨姗欲哭无泪地吐槽公司,入职第一天就不把她当人看,什么打杂费力的活都交给她。
甚至连小孩子的教具清洗、搬运、维修,都成了她的分内工作。
她摊开自己白皙纤长的手,额头重重地磕在休息室门上,仿佛对生活没了眷念。
“我这是弹琴的手,手艺人吃饭的工具啊!”
其实音乐学院走出来的同学,很少一部分成绩优异的能走上职业道路,做音乐家、歌手、加入合唱团或开个个人工作室什么的。
然而大多都是回归学校,或者像刘雨姗一样去少儿培训班做兴趣老师。
大环境是这样,没什么好说的,但是刘雨姗是真的累呀!
她干了一整天的粗活,午休前年级主任还特意告诉她,让她下午跟着当助教旁听学习。
当助教意味着要提前一个小时上班,确定当天上课的小朋友名单,以及去学校门口迎接小朋友。
“乔乔,你那边怎么样?”
乔晏犹豫着点头:“挺好的,就是练不了琴,能听不能弹的感觉不太好。”
刘雨姗泄气地垂下头。
突然又抬起脑袋问她:“对了,你平安扣要回来了吗?”
她还惦记着那几百万字缠绵悱恻的爱情小说。
故事开头,男主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牵扯间女主不小心丢了祖传玉坠,玉坠被男主捡到,并和女主约好下一次见面时间。
按照故事蓝本,接下来的剧情应该是男女主频频偶遇,在一次次意外中,双方发现对方就是自己喜欢的那个人,然后坠入爱河,白头偕老。
乔晏面无表情地举起右手:“打住!”
她做了个拒绝的手势,却因为右手整个被包裹得严严实实的,显得有点滑稽。
不过这并不影响她放狠话。
“我再说一次,我!就是死!从楼上跳下去,世界上的男人都死光了,我也不可能和沈清玄扯上关系的!”
“咦,沈先生您怎么在这里!”
一道欣喜的声音响在走廊外面。
刘雨姗愣了片刻:“沈先生?哪位沈先生?你的那位沈先生?”
乔晏:“……什么沈先生,哪里有沈先生!”
她继续嘴硬,心里越发发怵。
如果沈清玄真的出现在这里,估计曹操会被她气活。
一道脚步声在她身后的走廊响起。
一西装革履的大叔忽然喊了一声,近乎弓着身穿过走廊,双手往前伸,表情近乎谄媚。
“沈先生,真是您!未能远迎,还请见谅呀!”
她认出了这道声音。
半夏剧团复式考核的时候,坐在主位的那个老头儿。
据说是剧团负责人,也就是她老板。
“夏老师言重,我刚到。”
真巧……她也认出了这道声音。
她的右手隐约有些痛得发麻。
她对剧团内部不太熟悉,吃完饭后便一个人出来走走。
没成想,刚巧刘雨姗就打了通电话过来,刚巧两人就提到了沈清玄,刚巧她放了狠话。
沈清玄就出现了。
夏总应了一声:“是吗?沈先生吃饭没?那边准备了好酒好菜,就等沈先生赏脸了。”
“是这样,那我可得多吃点。”
沈清玄拖着腔调。
两人的脚步声越来越远。
乔晏这才松了口气,迟疑着回头。
走廊上早已空无一人。
刘雨姗心有余悸地发问:“乔乔,你刚才的表情吓死我了。”
乔晏:“?”
刘雨姗:“活像要化身圣斗士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