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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棺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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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已经蒙蒙亮了,好在今日的天色不佳,偌大的天空中始终攒集着几片黑色的云,不然,以琴峪现在的状况,根本没法在阳光下自由活动。但是,由于沐儿的灵力不强,他画的鬼魅符维持不了多长时间,所以琴峪还是需要速战速决。
在跟着沐儿来到钟离陌寝室的门口时,琴峪眼见沐儿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用力吐了出来。接着,他才推开门走了进去。
回身关上房门的那一刹那,沐儿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随他进来的琴峪,用唇语示意他先不要动。毕竟钟离陌道行不浅,他若有心,自然能发现琴峪。
不过好在钟离陌在看到沐儿进来的刹那,冷锐的视线便集中在了沐儿的身上。
他仍是窝在床榻上,见沐儿低着头立在门边。他动了动嘴唇,轻飘飘的说了两个字:“过来。”
沐儿像是习以为常,很听话的去到了他的床前,但仍是低着头不说话。
钟离陌见他这个样子本是不奇怪,毕竟他每日都是这样,可是今日,他却皱了一下眉头,眼里生出一丝阴郁的情绪,冷声命令道:“抬起头来。”
沐儿顺从的抬头,钟离陌竟意外看到他的眼圈有些发红。他愣了一下,沉着声音问:“让你去地牢,你怎么去那么久?”
沐儿默了片刻,轻声回道:“地牢外的蔷薇花开了,我看着看着,忘了时间。”
说着,他的眼里似乎又藏了泪意。
钟离陌知道他又在怀念他的雪海宗了。只是过去沐儿每每想到雪海宗的蔷薇,看到漫天的飞雪,总是会恨他恨到切齿,可是现如今,他却只是自个伤心,眼里已经没有了对他的半分恨意。
按理说,他应该高兴啊,臣服于他,听他的话,是他在灭了雪海宗,只留下白沐一人的时候就想要实现的。但是如今真的做到了,他却一点成就感都没有,反倒觉得心里烦闷的厉害。
钟离陌轻不可闻的叹了口气,然后招手示意沐儿再靠近一些。等到对方在床边坐下后,他慢慢直起身来,深深地看着沐儿有些空洞的眼睛,伸手很自然地抚摸着他的脖颈,然后一路向上滑到他的脸颊。
看着眼前这张淡静的脸,钟离陌突然觉得乏味。他用另一只手揽住沐儿的腰,把他顺势往怀中一带后,附在他的耳边轻声说了句:“今日那个与我讨价还价的小子,虽有些贪生怕死,但是他眼睛里的那股顽韧和倔强,很像以前的你。”
沐儿在他看不到的视线里勾起一抹苦笑:“堂主是不喜欢现在的我吗?”
钟离陌微微沉默,他没有回复什么,只是抚摸在沐儿脸侧的那只手顿了一下,然后绕过他的后颈去摘自己脸上的面具。
面具掉落的那一瞬间,琴峪清楚的看到那张本是俊美的面庞上,左脸好似是被烈火灼烧过,狰狞的痂狠让一半脸丑陋不堪。
他盯着那张脸,愣怔了半天,耳边又听到钟离陌对那沐儿很是暧昧的说道:“你毁了我的容貌,我耗尽了你的脾气,所以你和我,注定这辈子纠缠不清了。”
说完,他淡淡一笑,然后捧起沐儿的脸,深深地吻了下去。
琴峪见状,当即脸一红,准备转过身去避避嫌。不过,还好他动作迟钝,还没转身,就看到沐儿一只手背向身后,指了一个方向。
琴峪立刻闭了闭眼睛,让自己恢复理智,然后快速朝着沐儿所指的一面墙撞去。沐儿与他说过,这房间里有密室,于是,穿过那面墙之后,果真去到了另外一个房间。
这房间的风格与刚刚那一间完全不同。这里面无论是墙壁还是地面,都是暗黑色的,看得人瘆得慌。而且这里面药味很浓,还透着淡淡的血腥气,让人觉得恶心。
琴峪捂了捂鼻子,去到了钟离陌的书案旁。而那舆图就平展在桌子上,简直都省了他费力寻找的功夫。于是,他赶紧静下心来,借着案上的一盏发着微弱灯光的烛台,以最快的速度熟记着上面的一林一水,一线一路。他这人虽然看起来有些迟钝,但是记忆力还是有保障的。毕竟死了一百年再活过来,他照样还是能记得曾经看过的符咒和法术。
只是这密室并不隔音,他仍能清楚的听到外面的动静,听到旁边的房间里时不时的传来低沉的闷哼,他的小脑袋瓜就不受控制的浮起一些不堪入目的画面,瞬间把正事忘得一干二净。
最后,他只能使劲捂住自己的耳朵,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抓紧背那舆图。
等他差不多记下来的时候,琴峪才心中一松,准备离开这里。
可是不经意间,他忽然看到屋子的角落里放了一个大木箱子,而箱子上面赫然摆放着一株奇怪的植物。但是屋里黑乎乎的,他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至于是什么植物,他根本看不清楚。
其实他完全可以告诉自己那只是钟离陌出于个人喜好才放置的一盆花卉,可是,人就是喜欢一探究竟。
所以,在好奇心的作祟下,琴峪还是决定走近看一看。只是这一看,他的心中猛地一惊,瞬间愣了神。
那是一株栽在血水里的冥玉昙!
“这里怎么会有冥玉昙?莫非钟离陌就是那个让本尊找颜笙剑的人?”
琴峪这样想了想,又迅速否定了自己的猜测。他告诉自己,如果钟离陌真的是那人,他不可能不知道他是魔尊,也不会不知道鬼帝是他舅舅。可是钟离陌明显对他一无所知,人的眼睛不会骗人,钟离陌在面对他时,眼里的惊疑和探究不是假的。
稍微沉思了一会儿后,琴峪见面前的冥玉昙已经开花了,但是钟离陌是如何得到这株冥玉昙的?又要用它去凝聚谁的魂魄?所救为何人?
他越想越糊涂,眼睛下意识地往下面的大木箱子一瞧,才恍然意识到那根本就不是什么大木箱子,而是一口红褐色的大棺材。
琴峪当即身子一僵,整个人木讷在了原地。
“这姓钟的还真是个变态,把书房捣鼓的乌漆嘛黑也就算了,还放一口大棺材!……也不知道这里面有没有东西……”
这样想着,琴峪惊奇地弯下腰,隔着棺材板,把头慢慢的伸了进去。
脑袋轻松地穿过棺材板的那一刹那,他就后悔了。因为里面的药材味混杂着浓烈的血气实在冲鼻,呛得他眼泪都要冒出来了。
而药水里泡着一个人,看模样应该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长着小巧的面容,五官也看着清丽,只是她的脸白的厉害,实打实的死人一个。
“年纪轻轻的就死了,也真是可怜。”
琴峪为眼前的小姑娘感到惋惜,忍不住感叹了一句。怎知话音刚落,那女孩竟然一下子睁开了眼睛,在昏暗的狭小空间里,冒出白亮的眸光,顿时把琴峪吓得心中一突,条件反射般的把脑袋从棺材里拔了出去。
他愣怔在原地,心里的惊惧还未平复下,就忽然听到钟离陌阴厉的声音传来:“谁?!谁在哪里?!”
钟离陌有了察觉,接下来肯定会来这书房看看,凭他的道行,一定会发现琴峪。所以事不宜迟,琴峪拔腿就跑,随便找了一面墙就撞了出去。
地牢内,挨着琴峪打盹的林堂,突然身子一歪,猛地回过了神。然后吸了吸鼻子,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他上下牙齿打着颤说道:“好冷啊……”接着,微微瞥了眼旁边睡得正沉的琴峪,随口道,“这里这么冷,于琴还能睡熟,这睡功估计都能出师了吧。”
说完,他冷的紧了紧自己的脖领,然后又好心地去给琴峪拢紧衣领。
只是不经意间,他的手触碰到了琴峪的皮肤,那触感竟然是出人意料的冰冷。林堂怔了一下,脑海里猝然闪过一个悲观的念想,小心翼翼地探出手指去测琴峪的鼻息,当发觉对方一口气都没有的时候,林堂瞬间大惊失色,忙伸手去扒拉一旁的阿笙,嘴里惊恐万状地叫着:“笙师弟!于琴被冻死了!你快过来看看啊!”
听到“冻死”二字,阿笙顿时心间一颤,猛然睁开眼睛的瞬间,急忙去到了琴峪的身边。
他皱着眉头,拿起琴峪的手来探了探他的脉搏,如林堂所言,他真的“死了”。
阿笙的神色顿时沉了沉,忙拿起琴峪的另外一只手,然后掰开他紧握的手指,露出了他手心里攥着的符咒,问林堂:“这是什么符?”
林堂入门比阿笙早,对道法的研究自然也比阿笙高一阶,他低着头,仔细打量了那符咒几眼后,突然瞪大了眼睛,惊讶道:“哦!我知道这个,这个是……”
话未说完,就忽然被阿笙抬手捂住了嘴巴。
林堂眨了眨眼睛,眼见阿笙向他使了个警觉的眼色,便立刻反应过来,点了点头后,放低了自己的分贝:“这个是鬼魅符,持有者可以在一段时间内灵魂出窍,不过也正是因为没有了灵魂,肉身就会出现快速的体温下降,”他再次盯着琴峪看了看,“看他现在这个样子,若是灵魂再不归位,恐怕一会儿就要成冰块了。”
“那会怎样?”阿笙突然有些忧虑不安。
“能怎样啊,身体都冻坏了,灵魂归了位,也怕是要折寿了。”
林堂说的无可奈何,却一时间愈发加深了阿笙心底的不安。
他紧锁着眉头,看着琴峪的肉身静默了片刻后,竟鬼使神差的抄起琴峪的胳膊,把人从地上抱进了怀里,惊得旁边的林堂差点把眼珠子瞪出来。
“笙师弟,你这是……”
阿笙坐在那透着湿冷的地面上,手臂紧紧环着琴峪的身体,试图用自己还算温热的体温去暖和他,听到林堂的话时,他没有说什么,只是朝着对方飞了一记眼刀。
林堂破天荒的精明了一回,立刻识时务的答道:“我不会说出去的。”
听到这句话,阿笙才无所顾虑的再次紧了紧环住琴峪的手臂,甚至微微附身,将自己的脸颊贴到了琴峪的额头上,只希望他的身体能稍稍暖和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