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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恶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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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峪张口结舌,眼见一只脸上黑色蛇鳞遍布,下半身呈蛇尾状的男妖狼狈不堪的在地上滚了两下后,一个瘦小的身影忽地落在了他的身上,娇小的身躯一时间如有千斤之重,压的男妖动弹不得的同时,霎时张大嘴巴恶狠狠地朝着男妖的脖颈咬了下去。
一瞬间,鲜血淋漓下,皮肉丝丝缕缕的被扯了下来。
琴峪在下巴马上就要惊下来的时候被吓得回过了神,愣愣地拽了一下南宫鹤的胳膊:“这……这哪个是你说的恶妖啊?”
南宫鹤比他还要震惊困惑,他眨了眨眼睛,伸手用灵力一探那个瘦小的身躯后,支支吾吾的说道:“上面那个没妖气,应该是个人,下面那个……才是我们要抓的恶……恶妖。”
琴峪抬了一下僵硬的手指,指向那个快被那个“人”吃完了的男妖道:“这……这玩意就是你说的吃人肉喝人血的恶妖?现在被吃的明明是他吗?!”
他因为过度惊恐没有控制好音量,最后几个字喊出口的瞬间,那个趴在男妖尸首上的“人”倏然抬起头来,正对向琴峪他们所在的方向。
刹那间,琴峪还来不及反应过来发生了何事,他只觉身体向后腾空一瞬,“扑通”一声落地之时,那个瘦小的身躯就已然压在了他的身上。
四目相对,琴峪看清楚了对方的模样。这应该是一位姑娘,她的皮肤煞白,披头散发,布满红血丝的眼睛被头发挡了一只留了一只,娇艳的红唇明显是被鲜血润染过,牙关里渗满了鲜红的液体,甚至还有几滴顺着她的嘴角滴落在琴峪的脸上。
“啪嗒啪嗒”,吓得琴峪一时间身体僵硬,喉咙紧住,发不出一点声音。而女孩也似乎僵住了,她一动不动,只是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盯着琴峪看。
“峪儿!”
就在琴峪的心因为恐惧在胸腔里剧烈跳动的时候,他听到有人喊了他一声,声音未落,但见周遭一道月白色的身影闪了过来。
压在他身上的女孩怔了一下,似乎感受到危险将近,下意识的抬了头往旁侧看去,琴峪抓住机会,就势念了一句咒语,挣脱出一只手来拍在了女孩的印堂上。
顷刻间,女孩神思恍惚,手下的力道轻了几分,转瞬便被阿笙抓了后衣领毫不费力的提了起来,紧接着又被他甩手摔到了地上。
一旁的南宫鹤见状,赶紧拿出朝云的缚妖网,把女孩从头到脚罩了起来。
琴峪被阿笙从地上扶起来后,皱着脸揉了揉摔痛了的后脑勺,却忽然看见南宫鹤三指并拢念了一句火咒出来,明显是要烧死那女孩的意思。
他怔了一下,张了张嘴想要阻止他,只是话还未说出口,就见四周有村民跑了过来,一边跑一边大喊着:“仙师手下留情啊!手下留情啊!”
南宫鹤手上动作一顿,收起了咒法后,疑惑的看向那群凑上前来的乡民。但见为首的一个中年男人说道:“仙师别杀这位姑娘,她是好人啊,如果没有她,我们村里不知道还要有多少人死在那几只妖怪的手里啊。”
南宫鹤眉头轻皱,看着那个在缚妖网里挣扎的女孩郑重其事地说道:“可是她明明是人却见妖就吃,与怪物没有两异,若不除去,不知要残杀多少无辜生灵。”
他的话音刚落,那个女孩突然开口说话了,只见她望向琴峪脆生生的喊了一句:“哥!你救我啊!”
哥?!琴峪猛地一惊。如今这世道,凡人都喜欢随便认亲戚的吗?
“哥!是我呀!我是小婉!”
小碗?!琴峪又猛地一惊,锅碗瓢盆叮叮咚咚的在他的头顶上方飞过,一瞬间,肚子不合时宜的唱起了秦腔,确实,他饿了。
琴峪恼了恼,抬脚走到那女孩的身旁,隔着那金闪闪的缚妖网黑着脸说道:“你别乱叫,我可不是你哥,看你这个岁数,你叫我爷爷我都吃亏。”
女孩努努嘴,失落片刻后,仍是坚定不移的说道:“天龙叔叔说过,我沉睡的那段日子,谁经常看我谁就是我哥,我记得睁开眼睛的那一瞬间,看到的就是你的样子,那说明就是你每天都在看我啊,所以你就是我哥,我亲哥!”
“天龙?!”琴峪神色一顿,转身与阿笙对视了一眼,便见他面容稍沉,定是也意识到了这女孩口中的天龙是谁。
那这样看来,女孩一定和钟离陌脱不开关系,而她又称自己叫小婉,莫非她就是钟离陌的妹妹——钟婉。
想到这里,琴峪抬眸看向南宫鹤:“你把缚妖网给她解了吧。”
南宫鹤挑了一下眉梢,他不问原因,便是也知晓了这女孩的身份,于是手下灵光攥起,将那缚妖网收进了手心里。
解开桎梏后,女孩急忙站起身来,乐呵呵的跑到了琴峪跟前,伸手撩开自己脸上的碎发后,直勾勾地抬头盯着琴峪看。
琴峪微微低着下巴再次看了看她。的确是他在棺材里见过的那个小姑娘,小巧的面容,清丽的五官,格外白皙的皮肤,她的眼睛虽然布满红色的血似,但是瞳仁却干净的如同清澈见底的清泉。
这样可爱又好看的小姑娘吃起妖怪来竟生猛恐怖的很,想来是因为让她复生的冥玉昙长期吞食凡人骨血的缘故,让她的魂魄遭到了严重的反噬,不仅忘记了过去的事情变得傻乎乎的,而且也吃起骨血来。
不过,白捡个长的漂亮又能打妖怪的妹子倒是挺划算的,可是琴峪转念又想起了凡人常说妹妹是哥哥的跟屁虫,跟屁虫啊!想想就可怕,算了,这等好事还是让给南宫鹤吧,全当徒儿孝敬师父了。
琴峪咳了咳,微微附身甚是严肃的悄悄对钟婉哄骗道:“小婉啊,我不是你哥,我那日只是去你家里做客,做客你懂吗?”
钟婉瞪着一双好骗的大眼睛木讷的点头。
琴峪心里偷着乐了一下,他伸手给钟婉指了指南宫鹤,继续说道:“看见那人了吗?那才是你哥。”
钟婉歪了歪脑袋,看起来有些迷茫:“可是,他刚刚要杀我呀?”
琴峪语重心长的解释道:“那是因为他得了老年痴呆症,刚才只是不记得你了而已,但只要你不放弃,天天凑到他耳朵边喊哥,喊着喊着他就记起你了。”
“真的吗?”钟婉摸了摸自己的耳朵。
琴峪使劲点头,一边握住钟婉的肩膀让她顺势转了个圈,一边哄道:“真的真的,你快去喊他吧,快去!”
他的话音刚落,钟婉愣了一下后,果真快速跑到了南宫鹤的面前。
猝不及防间,南宫鹤被钟婉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瞅的脊背瞬间一凉。
“你?……你干嘛呀?”
钟婉突然凑的他近了一些,在南宫鹤一脸讶然下,猛地贴上他的耳朵高喊一声:“哥!”
南宫鹤大脑嗡的一响,好不容易缓过神来后转头瞪了一眼琴峪。
琴峪一脸无辜的冲他摆了摆手,然后装作不以为意的样子一边往四周看去,一边嘟囔着:“哎,大棒骨呢?怎么一直没看到他……”
这时,阿笙往那具蛇妖的尸首旁眤了一眼后,开口回应琴峪:“他呀,忙着吞内丹呢。”
琴峪一愣,转身望去,果真看到了盘膝而坐,认真吐纳的云望——呵,果然在他心里,还是内丹最重要。
来了这器灵村,琴峪他们捉妖没帮上什么忙,倒是借着钟婉的面子吃了一顿热饭。
饭桌上,钟婉已经被村里的大婶洗沐干净,换了一身得体的衣服。现在再一瞧,水灵灵的十分讨人喜欢。
琴峪用胳膊肘戳了一下南宫鹤,小声对他说道:“怎么样?徒儿对您老好吧,把这么好的阿妹让给您老,这恐怕就是您老爹娘在世给您老生个阿妹,恐怕也没有小婉好看吧。”
“你给我闭嘴。”南宫鹤被他一口一个“您老”绕的脑袋疼,他憋着气,咬牙切齿的回了他这样一句后,愤愤地低下头狂吃米饭,再不说话。
琴峪看着他这副不领情的样子,不免翻了个白眼,然后笑眯眯的去问钟婉:“小婉啊,你的那位天龙叔叔现在在哪啊?”
此话一出,阿笙和南宫鹤皆严肃了面容,认认真真的竖耳听去。
“我也不知道他在哪,他就说我跟着他不安全,让我喜欢去哪就去哪。”
南宫鹤插话问她:“那冥玉昙呢?你带身上了吗?”
钟婉面上不解:“什么是冥玉昙?”
南宫鹤急忙解释:“就是一个白色的花。”
“白色的花?”钟婉低下头理解了片刻,忽而又笑着抬头道,“哦,我知道,天龙叔叔给我看过,他放在了……”
“别说了!”琴峪突然打断她的话,神色变得凝重起来,“那东西放在哪里你以后不能跟任何人说。”
钟婉疑惑的看了一眼南宫鹤:“连哥哥都不能说吗?”
“不能。”琴峪干干脆脆,罕见的把话说的不留余地。
南宫鹤听得一愣,旋即扭头对钟婉漫不经心道:“你自己烂在肚子里就行,跟我说我也不想听。”
“烂肚子?”钟婉垂头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满脸疑惑的问南宫鹤,“哥啊,我为什么要烂肚子?”
南宫鹤拿在手里的筷子当啷落地——这么傻的阿妹当真是打着灯笼也找不到了。
吃过饭后,琴峪坐在村民们给他们准备的房间门口发呆。他抬着头,望着雾蒙蒙的夜幕上那一颗两颗若隐若现的星辰,忽然问了一句:“阿笙,你说这世间的事怎样才算是圆满?”
他的话音刚落,就听到屋内阿笙的声音顺着夜风慢慢传到他的耳畔:“这世间哪有什么圆满啊。”
听到阿笙这略带伤感的回复,琴峪一个深深的叹息,脸色瞬间低沉了下来:“是啊,这世间哪有什么圆满啊。”
阿笙整理床铺的动作随之一顿,他沉思片刻,转身走到琴峪的身旁坐下,伸手揽过他的肩膀后,把他纳入怀里:“峪儿。”
他这样唤他一声,缓缓说道:“这世间本来就注定有许多不圆满,但是对于我来说,自己在乎的人能够平安喜乐,自己喜欢的人刚好也喜欢自己,我就已经心满意足了,所以……”
他忽然停顿一下,抿了抿嘴唇,低头看着怀里的琴峪放低了声调:“所以两情相悦这种事情还是不要辜负的好,你说是不是?”
琴峪闭了闭眼睛,似乎有些困了,懒懒地回他一个字:“是。”
阿笙弯起嘴角浅浅一笑,突然把手伸向了琴峪的腿弯,一个用力就把他打横抱了起来。
一瞬间,琴峪脑袋里的瞌睡虫通通飞到了九霄云外,他眼睛一瞪,盯着笑意由浅渐深的阿笙明知故问:“你……你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