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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第 6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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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课少,竟翔去了图书馆,他在外国文学类的区域里拿了一本书,坐在窗户边上看。
这是他自我调节的方式,看书,看理论化的知识,忘记冲动,忘记差点控制不住的慌乱。
书的第二十九页第四行写着——可是这世界情感大都没落,思念又算得了什么。
他的目光落在这句话上,迟迟不移。窗外的老树撑开繁密的浓阴,不时有风荡漾进来。
这么长的时间里,岚召从来没有联系过他,没再纠缠他,就像他们最初约定过的一般。
或许岚召是真的忘了。
这段感情本来也不刻骨,何必心心念念。
即便如此,他最后也不会依照761所说取了岚启国的心脏,无关岚召,是他自己做不到,他无法不站在道德的制高点跟自己说,那样是不对的。
他关下书,疲惫地揉了揉眼,打开手机看了眼。
张觅:[阿翔,我们在校门口左边的奶茶店,过来玩儿会儿呗。]
他这会儿的确需要去放松一下,调节一下情绪,所以没有拒绝。
“阿翔!来得正是时候。”张寻咬着奶茶吸管,“快坐下,我们在玩儿真心话大冒险!”
竟翔坐了过去,段栩扬顺手将一杯奶茶给他奉上。
竟翔不爱喝奶茶,但也不想扫兴,便笑着接过:“怎么玩儿?”
“摁这里。”张觅把他的手指放在手机屏幕上,“红圈是谁谁就输了。”
“好。”
“重新来重新来。”张觅刷新一遍,把手机放在桌上。
四人每人放了根手指上去,最后红圈指向了段栩扬。
张寻兴奋极了,喊道:“快选!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我这狗屎运气。”段栩扬抓了把头发,“大冒险。”
“大冒险……”张寻四处张望着,最后把目光停在一个小姐姐身上,“去,去那个小姐姐面前热舞一段。”
“我靠!”段栩扬当场抓上张寻,“出来混迟早要还的!知道吗寻寻!”
竟翔权当看热闹,抿着笑坐在一旁。
段栩扬顶着个大红脑袋在那位懵逼的小姐姐面前扭了一段,回来以后几次试图弄死张寻。
游戏再一次开始,段栩扬一边念叨着张寻的名字一边期待,张寻则一边骂段栩扬一边期待。
红圈轮了几遍,最后,停在了竟翔指下。
竟翔一怔:“我?”
“啊哈?”张觅来了兴致,“阿翔么?”
“真心话还是大冒险?”张寻忙问。
竟翔在大面积丢脸和小范围丢脸里选择了后者:“真心话。”
这群人一般问不出来什么好话,说不定还会问他一周几次撸管。
他就这样不安地等待着几人的商量。
“咳咳,商量好了。”张寻转过头来,“请听题。”
“嗯。”竟翔配合着他们。
张寻认真地盯着他:“请问,你此时此刻,最想见的人,是谁?”
竟翔微微愣住。
最想见的人……
“一定要说实话吗?”竟翔问。
“当然!”
竟翔就这么思考了好一会儿,不是不清楚是谁,是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他。
店门口的阳光爬了进来,长进干净的地板砖里,肆意又明媚的张望着少年的心思。
竟翔抿了一口难喝的奶茶,轻声落下一句:“前任。”
如果昨天问他亦或一个月以前问他,他都会给出这个回答,因为那无法回避也无法忽视的思念,好像好久以前就在心里深深扎了根。
不见面不等于逐渐遗忘,而是日益剧增的思念。
岚召没有给他留下什么轰轰烈烈的回忆,但竟翔却能记得每一个细节,琐碎的、零星的,束缚了他好久好久。
时间都过去两个多月了,他还是没有一点好转,就像患上了了无法痊愈的病。
“前任……”张觅惊讶道,“你最心心念念的是你前任?既然这么舍不得,为什么要分手?”
竟翔扯出一个笑:“不合适。”
“这世界哪有那么多合适,喜欢不就得了。”张觅道,“你这么喜欢,他肯定也跟你一样的心思,再说你,不都说念念不忘——”。
绕是段栩扬这个马大哈也看得出竟翔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一脸无奈地捂住了张觅的嘴:“好了,开始下一局吧。”
竟翔却站起了身,礼貌地微笑着:“抱歉,我还有事,先走了。”
竟翔走出门外,段栩扬才抓着张觅叫:“你看你!傻逼蛋子,给人气走了吧!”
“我这不是,担心嘛。”张觅自知理亏。
竟翔回了学校,在寝室旁边的小树林里散步,他极其努力地想要忽略那些被招惹出来的情绪,可也只是适得其反。
张觅给他发来了消息。
竟翔一边走着一边把手机掏出来看。
张觅:[阿翔,我不是有意说你心事儿的。]
张觅:[但是话说一半儿真的太特么难受了。]
张觅:[你知道念念不忘的下一句是什么吗?]
竟翔淡漠地敲了两个字过去:[是什么?]
张觅的消息回得很快:[必有回响。]
那一瞬间竟翔觉得自己出现幻觉了,他只是看完消息,不经意地掀起眼皮,就在小树林不远处,看见了一个抱着滑板的少年。
少年眸色冰冷,模样依然动人,站在阳光落下了的地方,像是隔了一个世界般遥远。
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他和岚召在分隔两个多月后,再次重逢了。
实实在在的画面突然就那么像是海市蜃楼,他甚至忘记了怎么走路。
该怎么走过去,该说些什么。
好久不见,还是别来无恙?
或者说假装没有看到。
竟翔不知道。
自我慌乱这一会儿岚召已经走了过来,他的目光落在竟翔身上,没有变换,依然是冷漠的,像是看着一个陌生人一般。
竟翔被那个眼神刺了一下,心口不住地发疼。
他以为岚召会走到他面前来,用威胁亦或愤怒地口吻跟他说“我会惩罚你的”,又或者是会不顾人群抱着他嘶吻,可是他什么都没做,甚至只是淡漠地给了竟翔一个眼神,很快就移开了,而后冷漠地与他插肩而过。
直到走到竟翔身后,岚召才控制不住地眯起眼睛,难受地叹了一口气。
——
竟翔刚离开那会儿,岚召消沉了很长一段时间,那段时间他把自己关在A市的房子里,不分昼夜地睡觉,不跟任何人来往,也把所有外界相关的人与风景拒之门外。
他承认自己栽了,但他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不吃不喝甚至连烟也不抽,如果不是方百旭砸了门进来硬塞给他,他或许早就把自己折腾死了,方百旭骂他,说他窝囊没本事,他没回答。几天里整个人消瘦了一大圈,后来也都吃饭洗澡上厕所,正常地活着,只是不会说话也没脾气了,像死了一样。
那段时间方百旭一度怀疑他应激过度哑了,其实没有,因为他会在很多个有竟翔的梦里,跟他说好多挽留的话。
后来方百旭给他买来了一批花期长并且能够更替循环生长的玫瑰,替他料理在空落落的阳台上。
那天岚召跟他吵了一架,把所有玫瑰都撕毁了,玫瑰生着刺,弄了他一身的伤。
他撕完玫瑰又砸了花坛,把卧室搞得狼狈不堪,像他这个人一样。
方百旭受了他一顿骂,又为他清理了阳台,临走时跟他说了句:“我知道竟翔去了哪里,你如果想见他的话。”
岚召没有回答,盯着阳台发呆。
他就这样一直消沉了七天,终于忍不住登上微信小号,以‘李秘’的名义给竟翔发了一条消息:[最近过得好吗?]
过了好几个小时,他收到回复:[挺好的。]
岚召那天在空落落的阳台坐了一整夜,不知是在追悼玫瑰,还是在沉湎过去,等到天亮了,第一缕阳光从窗外爬进来,他才摸出手机删掉了竟翔的所有照片。
每删掉一张照片,眼眶就会多红几分。
可是也只能到这里了,他们没有未来了,即便岚召尝试过和他走得更久,但是不坚定的不是自己,不是感情,是竟翔本身。
那就没必要继续了。
那天之后岚召就跟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过起了本来应该的生活,就像竟翔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他没去上大学,而是跟着李□□和方百旭去跑了几趟生意事,谈妥了几个项目,又被李□□塞到李氏的办公室里做起来工作。
岚召在经商方面不如方百旭,但也都在认真学习,方百旭偶尔会忍不住打量他,他其实哪里也没变,和以前一样暴脾气,偶尔也能开玩笑,只是偶尔会抛下一切工作乘机回到锦阳区,去‘三点半’餐厅吃一顿饭,然后趴在竟翔以前睡觉的桌子上休息。
后来的日子里他再也没提起过‘竟翔’这个名字,竟翔就这样完完全全地消失在了他们的生活了。
方百旭终于松了一口气,以为岚召这口气缓过来了。
直到某天方百旭从外地带回来一盆玫瑰,放在办公桌上,岚召那天像是被点穴了一般站在他的办公桌前看了好久好久,久到心口发疼。
方百旭回来的时候岚召都还盯着那盆玫瑰。
那天开始,方百旭就知道,岚召不是忘了,他是在试着忘,但是他还做不到,像个蹒跚学步的小孩儿妄想跳远,困难煎熬。
他想,也许岚召这辈子都不可能缓过来了。
除非停止心跳,再也没有办法为一个人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