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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权衡利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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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将军,南辰公主求见。”
  宓浥尘正在同几个幕僚讨论南辰国的安排,听到禀报后暂时停下讨论:“让她进来。”
  南相宜被副将带进来,白天的朝服已经换下,此时南相宜穿了身粉白色衣裙,头发上只随便插了支粉白绢花,不复白日在军前的端庄持重,倒像是朵楚楚可怜的水莲。
  “见过将军。”
  南相宜跪下行完礼抬起头,露出那张艳若桃李、璨若朝霞般倾国倾城的容貌。
  屋内顿时一片吸气声,白天没看清楚,这南辰公主竟是如此惊鸿美人儿。
  “起来吧,”唯有宓浥尘不为所动:“找本将何事?”
  南相宜瞟了眼其他人,宓浥尘摆了摆手,几个幕僚便识趣的先出去了,临出门时,范筹回了一下头,正好看到南相宜起身时脚下一绊,一把扑进宓浥尘怀里。
  范筹:……
  南辰国女子衣衫暴露,建宁帝荒淫无道,沉迷女色,酒池肉林不说,还嫌那些女子衣裳过于繁复,耽误了他的兴致。
  于是命绣纺重新设计了衣裳,便于他随时为那些美人儿宽衣解带,久而久之,绣纺为讨好皇帝,衣衫做的越发不像样。
  南相宜扑了宓浥尘一下后,半边香肩便露出来,裙带也松懈下来,酥x若隐若现。
  宓浥尘挑了一下眉:“你们南辰女子都是如此奔放?”
  南相宜脸一红,低下头手忙脚乱整理衣衫:“我不是故意的。”
  宓浥尘取下一旁挂着的披风扔在她身上,将她劈头盖脸的盖住:“公主求见我,想必不是为了对我投怀送抱吧?”
  南相宜整理好衣衫,这才说道:“我是来将国库交给将军。”
  宓浥尘嗤笑:“你们的国库白天我已经看过了,早就被你父皇败光了,交与不交没什么差别。”
  “国库败光了,还有父皇的私库。”
  “哦?”
  “请将军随我移步父皇寝宫。”
  建宁帝的寝宫特别大,建的十分奢华,雕梁画栋、墙上雕刻着壁画,一个太监熟门熟路带南相宜和宓浥尘进去后,点亮烛光,说了一声:“奴才去外面守着。”
  相宜走到雕刻复杂的壁画前摸索了好一阵,也不知道她摸到哪个机关,龙床后边的墙弹开一个石门,南相宜又是一阵摸索,石门才打开。
  宓浥尘跟在她身后走进去,里面一个大大的暗室,看上去装满了金银珠宝,实际上根本没多少。
  南相宜看都没看那些金银珠宝,直接绕过去走到一面壁画前,将几块壁画重新拼凑了一番,后面的墙突然打开,露出里面的密道,南相宜又带着宓浥尘进去。
  过了长长的密道,一下子豁然开朗,宓浥尘看清眼前之物后不由倒吸口气,只见面前广阔的密室里密密麻麻堆满了金银珠宝,其价值之巨恐怕就连嬴国的国库都比不上。
  南相宜讽刺的扯了扯嘴角:“这是我父皇的私库,这么多年,他盘剥百姓,不断增加赋税,克扣将士粮草,那些金银除了进贪官的口袋,剩下全在这里了。”
  宓浥尘皱起眉,这么多金银珠宝,如果全部用来安置百姓,供养将士,购买武器马匹,他们嬴国根本就攻打不进来。
  南相宜叹气,即便到了生死攸关之际,她的父皇也还是舍不得拿出这些金银财宝给将士买武器,可笑的是最终他也没留住这些东西,反而全部留给了攻打他们的嬴国。
  “公主为何这么做?”南相宜完全可以不拿出来的,这个私库极其隐瞒,要不是南相宜带路,他们肯定找不着。
  南相宜转身跪到她面前:“我愿将这些全部献给将军,只求将军保南辰做您的属地。”
  “南辰国土父皇自有安排,公主不必如此。”
  南相宜摇头:“我虽困在皇宫,却也不是对外面一无所知,嬴国至今攻下四国,三皇子和四皇子属地的百姓皆如奴隶一般,唯独将军属地的百姓生活安稳,我愿率南辰所有臣民忠于将军,只求将军庇护南辰百姓。”
  嬴国皇帝虽然承诺过,谁攻打下来的国土就分封给谁,但南辰地广物博、物资丰富,多年来一直被其他诸国眼红,原本攻打南辰是宓浥尘做主力,可就在一个多月前,眼看南辰就要被攻破了,天和帝却派了宓麟趾和宓鸿泽前来协助。
  明眼人都知道,天和帝这是派两个皇子来抢功了,就像当初攻打蔢罗国和玉犁国一样,明明是宓浥尘的功劳,却在临近成功是安排了两个皇子抢功,最后不顾众人反对,硬是把那两个国家分给了宓麟趾和宓鸿泽做封地。
  南辰国算是嬴国这些年攻打下来最大的国家了,恐怕嬴国皇帝舍不得给宓浥尘。
  宓浥尘静静看着她:“公主放心,不管父皇如何安排,南辰百姓都会和嬴国百姓一样的。”
  “她还是不信任公主。”常嬷嬷叹道:“也是人之常情,她自小便是生活在尔虞我诈中,仅靠财宝获取她的信任很难。”
  南相宜当然明白,光靠献财宝筹码还不够,她今天的举动只是为了向宓浥尘表明她的态度,接下来被押送去嬴国的这一路上,才是她获取宓浥尘信任的关键。
  并且她也相信,南辰物产极其丰富,盛产药材、粮食等等,还有许多矿产,自古便是兵家必争之地,宓浥尘若想帮她弟弟夺皇位,南辰她就势必不会轻易放手。
  她唯独担心的是,逃走的建宁帝会被抓回来,以建宁帝胆小懦弱只顾自己享受的性子,肯定不会管百姓死活,只要嬴国给他的好处多,他肯定愿意投靠嬴国,南相宜一个公主的份量自然不能跟皇上比,那时南辰才是真正的灭顶之灾。
  “常嬷嬷,上次我让你弄的鹤顶红,弄到了吗?”
  常嬷嬷点头,从袖子里掏出个小小的瓷瓶,因为南相宜投降的干脆,她没有被搜身。
  念曹操,曹操到,南相宜私心里期盼着建宁帝在中途被乱军杀了,可天不如人愿,宓浥尘接管南辰第三天,就传来消息:南辰皇帝和一众皇子妃嫔被抓住了,正在往回押送。
  “殿下,三皇子和四皇子直接将南辰皇帝押送回嬴国了。”范筹急匆匆进殿回报:“他们这是想先一步押送南辰皇帝回嬴国,到时只要陛下让南辰皇帝下一份诏书俯首称臣,咱们就算白忙活一场了,必须拦截住他们。”
  宓浥尘并不在意:“提前押送,未必就能比咱们走的快,我已经让张尤带人在半路等候他们了。”
  范筹松了一口气:“还是殿下思虑周到,不过三皇子好对付,四皇子却是个笑面狐狸,为免夜长梦多,咱们还是得尽快回嬴国才好。”
  宓浥尘点头:“攻打南辰时,一路上已经安置的差不多了,也不可做的太过完善,否则会引起父皇猜忌,剩下的等父皇将封地分了再做安排。”
  “此次回去恐怕不会太平。”范筹皱起眉头有些忧心:“殿下骁勇善战,如今封地已经比几位皇子都大了,南辰国又是块肥肉,陛下不会轻易将南辰给殿下的,倒是今日那南辰公主的提议,殿下或许可以考虑,倘若她真心归顺殿下,南辰便是咱们的囊中之物了。”
  宓浥尘手指轻轻扣着桌面,沉吟道:“我在想,启蛰也到了该娶亲的年纪,可父皇迟迟不愿给他指婚,我明白父皇是担心给启蛰指婚的门第太高,会增添他的羽翼,但若门第太低,又会引起大臣弹劾,这南辰公主来的倒是时候。”
  范筹惊道:“莫非殿下想将南辰公主指婚给太子?这、她一个亡国公主,也太委屈太子了。”
  “委屈?”宓浥尘意味深长笑了笑:“你可知我们攻打南辰时,父皇为何要特意下召令命我们善待南辰皇室?”
  范筹点头:“南辰国与北萧国有些渊源,北萧国早就惦记南辰土地富饶、物产丰富,只是碍于情面一直没找到借口出兵,陛下是想逼南辰皇室主动称臣,如此一来北萧国即便想拿咱们当幌子发兵,也轮不到他们出这个头。”
  “没错,还有一个原因。”宓浥尘揉了揉眉心:“南辰矿产丰富,可是只有南辰皇室才知道这些矿产的位置,父皇攻打南辰就是看上了这些矿产,所以南辰皇室绝对不能出事。”
  范筹明白了:“殿下是想将南辰公主指婚给太子,如此一来,南辰公主就跟咱们是一条心,这些矿产也就是咱们的了!”
  “可是……”刚激动完,又发起愁来:“陛下若是看上那些矿产,更不会将南辰分封给殿下了。”
  “那南辰公主不是说要效忠我吗,就让我看看她的能力吧。”
  翌日,宓浥尘便下令押送南辰公主回嬴国,南辰国其他大臣和将士等等,暂时原地关押,由嬴国将士看管。
  整个皇室跑的就剩下一个南相宜,宓浥尘倒没为难她,也没让她做囚车,依旧按照公主之尊给舒舒服服安排了马车,还有她的贴身宫女伺候着。
  嬴国皇宫内,天和帝已经收到宓浥尘大获全胜,成功收服南辰的消息,他心里既喜又忧。
  这个女儿很能干,是这些孩子里面最像他的一个,可她偏偏是褚新雉生的,她的身后代表的是嬴国那些勋贵世家和太子。
  “传紫英侯进宫。”
  天和帝有些头疼,虽说如今他将皇权收回来了,可世家力量依旧不容小觑,他不想把南辰国分给宓浥尘,只是当初答应过几个儿女,谁攻打下来的国土便分封给谁,满朝文武皆可作证。
  况且之前攻打蔢罗国和玉犁国,明明是宓浥尘功劳最大,他却硬是让老三和老四过去抢了功,最后还力排众议将蔢罗国分封给老三,玉犁国分封给老四,因此还惹得满朝大臣不满,将士们更是因此寒心,这次若再食言,世家勋贵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他只能希望老三和老四争气些,从宓浥尘手里把南辰皇室的人抢过来,不过心里却也明白这是奢望,他这几个儿子加起来,都不如宓浥尘这个女儿。
  不过也正因为宓浥尘是女儿身,天和帝才敢放心用她,他唯独担忧的是宓浥尘的婚事。
  “陛下,紫英侯到了。”宫人在殿外禀报。
  天和帝回过神,命掌灯太监将火烛调亮:“宣!”
  不多会儿,一个风流儒雅年近半百的男主垂首进殿,这便是嬴国十大世家之一的紫英侯,当初天和帝跟世家之间矛盾一触即发,是他头一个站出来支持皇上,并且从中调和了天和帝与世家之间的矛盾,才免于嬴国陷入一场内斗。
  “参见陛下。”
  天和帝摆了摆手:“这里没外人,吕爱卿不必多礼,邑尘打胜仗了,听说了吗?”
  紫英侯垂眸笑道:“捷报今日已传遍京都,百姓们欢欣鼓舞,恭贺陛下再扬我国威。”
  天和帝叹道:“可朕却是欢喜不起来啊。”
  紫英侯收住笑容,头垂的更低,天和帝等了半天不见他接话,只好主动问道:“世家那边怎么说?”
  紫英侯讪讪一笑:“还是老生常谈,问公主和太子殿下的婚事。”
  天和帝早就料到如此,所以他才忧心:“按说邑尘确实已经过了成婚年纪,这几年四处征战实在苦了她,朕不是不想给她指婚,只是朕的担忧你该明白。”
  天和帝是想将宓浥尘指婚给白家,如此便能增添大皇子的羽翼,给大皇子积攒兵权,可他这几年给宓浥尘指婚了三次,每次都是白家人,然而每次指婚不过三个月,男方都会莫名其妙死亡。
  大家当然怀疑过是宓浥尘或者世家勋贵做的,但抓不到任何证据,而且这些人每次死的都不怎么光彩,久而久之,众人也明白了,白家压不住宓浥尘这位女战神,不想让自家儿子死的,再没人敢妄想跟宓浥尘结亲。
  但天和帝也绝不会将宓浥尘指婚给世家勋贵,这几年宓浥尘军功赫赫,在嬴国军中十分受推崇,尤其她率领的玄武军更是战无不胜,是嬴国最厉害的一支军队,好不容易收回的兵权,决不能再回到世家勋贵手里。
  也因此宓浥尘的婚事便耽搁下来,但今年宓浥尘已经二十二了,再耽搁下去就太说不过去了,就连民间也因此议论纷纷,都道是如今的白皇后不贤,故意扣着前皇后之女不让出嫁。
  “吕爱卿有什么想法?”等这次宓浥尘回朝,恐怕朝中大臣也要开始上书她的婚事了。
  “公主的婚事,臣不敢妄议。”
  天和帝知道这是个老狐狸,十分聪明,但也最善于审时夺度,不逼一逼他是不会说的:“朕记得你家老三好像跟邑尘年纪差不多大,也是尚未娶亲,上次宫宴见他一表人才,与邑尘倒是相配的很。”
  紫英侯连忙跪下:“陛下恕罪,犬子不学无术,实在不敢辱没公主。”
  天和帝脸色微微一沉:“嗯?”
  紫英侯一拍脑袋,做出一副突然想到的模样:“臣有个提议,不知当讲不当讲。”
  “说来听听。”
  “前朝的护国公主陛下可还记得?”
  天和帝点了点头,前朝有个公主骁勇善战,为前朝开国立下过汗马功劳,被因此被封为护国公主。
  “护国公主手握重兵,婚事一度也成为令前朝皇帝头疼的问题,若将公主嫁出去,公主手里的兵权势必会归驸马利用,如此很可能造成江山动荡。
  后来,相国寺的方丈进宫,看过护国公主面相后,说公主命中带煞,不宜出嫁,否则必将克夫克子,并且公主也会因此不长命,除非如男子一般娶个女子进门,以阴克阴,方能化解煞气,前朝皇帝虽觉得不忍,但为了公主性命着想,最后还是为护国公主选了个王妃进门,果然保得公主长命百岁。”
  天和帝闭上眼睛,左手手指无意识的敲击着右手手背,这是他在权衡利弊时常有的动作。
  他是皇帝,凡事只会想的更多,如果真的封宓浥尘为王,不但可以断绝她被嫁出去的可能,还能分散太子的势力。
  这几年因为太子毫无建树,天和帝已经说服了一部分朝臣同意废黜太子,宓浥尘也知道,此次攻打南辰国之前,她就提前请求过,要将军功让给太子,助太子积攒人心。
  当时天和帝也没有把握南辰能被攻打下来,南辰是个不输嬴国的大国,这些年周围国家都在打仗,嬴国攻打下来的四个国家都是小国,南辰虽然十多年有些衰败,但也不容小觑,况且嬴国周围还有其他大国虎视眈眈,尤其是同样野心勃勃的北萧国。
  天和帝担心周围邻国会趁他们大举进攻南辰时,会趁机攻打嬴国,所以除了宓浥尘率领的玄武军,没再给她多余派兵,随口答应了她的请求。
  没想到宓浥尘居然真把南辰给攻打下来了,天和帝又开始反悔,不但没有按照约定派太子的人过去,反而把宓麟趾和宓鸿泽给派过去抢功了。
  他这个举动已经在世家面前丢尽帝王颜面,朝中这段时间闹的很厉害,就连大皇子的名声也因此受损,天和帝不敢逼的太过,否则一旦引起世家反弹,嬴国恐怕就要陷入内战了,到时候周围各国趁机发兵,嬴国也要亡了。
  如果给宓浥尘封王,肯定比她一个公主头衔地位高多了,他就不信宓浥尘不心动,只要宓浥尘点头,世家勋贵就算想闹也闹不起来。
  说到底,宓浥尘也只是个女儿身,哪怕权势滔天,到顶也就是个王爵,天和帝不会担心她有异心。
  紫英侯站在下方,垂着眼睛静静等候,谁也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天和帝终于睁开眼睛:“如此一来,实在太委屈邑尘了。”
  “相信公主会理解陛下一片苦心的。”
  天和帝沉沉叹了口气,挥了挥手让紫英侯先离开,他需要一个人静一静。
  出了皇宫回到家,紫英侯关上门,写了一张纸条卷好,打开后窗户吹了个口哨,一只漆黑的乌鸦从树上飞到窗户落下,紫英侯将纸条绑在乌鸦脚上,摸了摸它的脑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