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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7、第 1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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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扶天府梅园。
  淙也刚从栖过堂出来,他手里拿了一根长笛,往那边看时,眼底一片阴沉。
  身后有一片阴影,隐在树后。
  “你说我那兄长,是怎么捱过去的?”淙也低低问了声,却接着在笑。
  除夕前夜,他以乐声引蛊毒,第二日见他安然无恙,淙也便叹,真不愧是他闳肆。
  淙也掂了掂手中长笛,声音阴郁道:“那还只是第一次。”
  每月月底,蛊毒都会发作,他若以乐声相引,毒入五脏肺腑,难以得解。
  “那支遗军,确实在望山出现过。”那黑影低声道:“南荣将军当年,留了退路,他的调军令,或许还在南府。”
  淙也和闳肆一样,都在找那支军队。
  只不过闳肆是为了彻底绞杀,淙也却是想为他所用。
  他要在闳肆之前找到他们,所以必须先拖住闳肆。
  “南府……”淙也眼里算计之色。
  果然还是要利用南泱。
  “这里的梅花好看,我可以折一支吗?”
  身后突然传来少女兴奋的声音,语调扬起,一抹蓝色衣角,笑着跑过来,发现前面有人时,她停下脚步,疑惑的打量过去。
  “你是淙也?”少女笑起来时是春日里最漂亮的那朵花,白白净净的模样,笑着说:“我知道你的。”
  淙也目有警惕。
  今日是姜意来考教,眼前这人定是随姜意而来,能和姜意一起来还在府中随意走动的……
  顺嘉公主?
  淙也眼中一抹戾色抹去,他笑道:“为什么知道我?”
  “因为我嫂嫂和我说,她族中如今长得最好看的,就是闳肆和淙也。”
  “闳肆我见过,你……我没见过。”
  所以他就是淙也了。
  因为长得好看。
  “谢谢公主夸赞。”淙也无奈的摇头,却是一副少年开朗的不羁。
  少女歪头,惊讶他竟然也一眼就知道她是谁。
  “我叫澄月。”
  澄月是北帝唯一的妹妹,也是如今唯一的公主,南帝虽和北帝夫妻决裂,对待这位顺嘉公主,依旧极好。
  “不过你也不算好人。”澄月单纯,却看事通透,这淙也笑得纯良,可这笑里是在打坏算盘。
  是个小坏蛋。
  淙也怔了下,不由失笑。
  当着他的面说他不是好人……
  “嗯,小公主才是好人。”淙也并不反驳,反而朝着澄月继续在笑,他折下一支梅花,递向了澄月。
  “给你。”
  “花呢,都是长在枝头最好看,我刚刚说折,不过在开玩笑。”澄月没接,只是多看了梅枝两眼。
  “花好看,我倒是很喜欢。”
  “我当然是好人了。”澄月笑着,回头见下人已经在寻她,她后退两步,便要离开。
  “我先走了,不然姜意该寻我了。”
  来得快便走得也快。
  她身影消失在梅园里,淙也笑意渐凝。
  这顺嘉公主……似乎也是一枚不错的棋子。
  他如今需要更多的助力,不仅是在族内,在江都更是。
  一切能助他成事的踏板,他都可以利用。
  只要能为族人报仇,万物皆是他手中利刃。
  .
  上元节夜,闳肆前往江都城外。
  他扶天府距离江都尚有一段距离,午时出发,到达时天色已晚,城内张灯结彩,人声鼎沸,城外也支了些摊子,却比里头萧瑟一些。
  明樱坐在马车内,着了一身景泰蓝的外裳,不像之前那样捂得严实。
  十几日过去了,她身上已能瞧许多,不过是再往里遮盖处,依旧青着。
  明樱偶尔掀开帘子看,回忆三年前时的场景。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她问。
  “辰时一刻。”闳肆答。
  那应该快到了。
  马车在旁停下,明樱下车,他朝她伸出一只手。
  他手心往下,衣袖覆于手背上,挺直站在一侧。
  “多谢。”明樱扶住,轻声道谢。
  闳肆没有说话。
  明樱跟在他身侧,一步不离。
  三年前上元节夜,明樱来江都看花灯,那时的她是第一次来到江都城,店肆林立,香轮辘辘,和今晚的景象一般无二。
  “我们在次坞时也过上元节,每年此时,树上会挂满红绸布,有缘之人树下相聚,或可成就一段美满姻缘。”
  明樱边打量着周围,又回想起小时候的事来,她声音又轻又温柔,比起被困在方寸天地,她还是更喜欢出来逛的。
  她将这些景象收入眼底,眼里也都闪着星星点点的光亮。
  她一直在说,闳肆好像是在听着,却没有开口,明樱犹豫了下,探头小心问:“少族长,我能问一下,您打算怎么帮我?”
  明樱也想过,如果要不牵连到明家,那最好的办法是奚以退婚,可他既然是主动求娶的,那他再主动退婚,恐怕会惹陛下生气。
  闳肆脚步停下,他转头,见明樱满脸期待,他冷声答道:“让他退婚。”
  和她想的一样。
  明樱皱眉,她心中疑虑,却没有再追问下去。
  “好,我知道了。”她轻声答应。
  她相信闳肆。
  既然答应了她,他一定会做到的。
  转过两个路口,果然看到有一个书画摊子,摆摊的一位书生,正是卖给明樱杂记之人。
  提起那本杂记,他还记得。
  书不是他写的,而是来自荣昌酒楼,如果没记错的话,酒楼老板就是写书的人。
  “荣昌酒楼?”明樱看向闳肆,说:“我去过。”
  “我去过,荣昌酒楼的水晶肴蹄,蜜渍豆腐都很好吃。”
  明樱说到好吃的眼睛都亮了,他们扶逐族的食物同江都还是有所不同,许多菜系她都没有听过,吃起来新鲜,便总想能尝一尝。
  酒楼就在附近,并不远。
  他们到时,大门紧闭。
  明樱总觉得这酒楼有哪里不对,又说不上来,她下意识往闳肆身后躲,小声的问:“我们还进去吗?”
  闳肆追查此事,本就紧急,他被暗算后,也意识到,有人在虎视眈眈的盯着,并阻挠他。
  话音才落,后面巷子里有黑影闪过。
  明樱闻到一丝奇怪的香味,她吸了吸鼻子,眉心微蹙,一把拉过闳肆的手,抬手捂住他鼻子和嘴巴。
  她手心温热,带着暖香,擦过他嘴唇,往他身前靠近时,她微热的呼吸扑在他脖颈处。
  她紧张的屏住呼吸。
  “怎么了?”闳肆喉头触到她呼出的热气,他喉间在滚,手垂在身侧紧握住,出声时,双唇又碰到了她手心。
  他觉得痒,莫名的痒。
  若是在之前,她这样做,他一定是第一时间呵斥她远离的。
  可现在她靠这么近,他一点都不觉得排斥。
  然后她仰起脸来看他,低声道:“您要小心。”
  他体内蛊毒没有完全解开,引蛊之物为何也不知道,有心之人在暗处,做什么他们都是被动的。
  这件事看似简单,其实处处暗藏危险。
  明樱在很认真的担忧他。
  她嗅觉灵敏,闻这些怪异的味道便会格外警惕,小心一点总是没错。
  “我知道了。”闳肆移开目光,低低道:“你把手松开。”
  “哦。”明樱乖乖把手放下,还是忍不住嘱咐道:“一定要小心。”
  她又嘱咐,闳肆应道:“好。”
  她和他说话,每说一句他都答应了。
  明樱笑了笑,觉得闳肆比之前有人情味许多,她眼睛里都荡开了笑意。
  外面是花灯环绕的热闹,这一处却僻静无人,闳肆抬眼往黑影闪过的方向看,随后便是一阵急促的声响,一群黑衣人把他们包围了。
  看他们装扮,像是营卫的兵将。
  明樱看了眼闳肆,便往他身后躲。
  “什么人?”明樱小声问了一句。
  这些人不像是冲着他们来的。
  只将他们围住,却并没有动手。
  “是你的人。”温柔低醇的声音,随着风传来,似乎有些耳熟,明樱回想,眼前一抹白色,他从一群黑衣人后面走了出来。
  明樱惊讶的歪头:“陵之公子?”
  被唤作陵之的男子只看向明樱,确定真的是她,眼中喜色升起,颔首道:“抱歉,我们在追缴犯人,认错人了。”
  三年前明樱在荣昌酒楼认识的陵之公子,那些好吃的便是他推荐于她,本以为他只是一个读书人,今日看着,应不仅是读书人。
  陵之抬手,让人退下。
  他看向明樱时笑得十分温柔,便似捧到手许久不可得的至宝,眼眸低下,小心问道:“我方才,是不是吓到你了?”
  明樱还躲在闳肆身后。
  陵之视线从闳肆身上扫过。
  一身黑衣,面容俊朗的少年,冷脸未言,气势如雄鹰凌厉,在陵之靠近时,他侧身往明樱身前拦。
  陵之皱眉,大约猜到了他是谁。
  于是他抬手行礼,自报家门,“我乃奚家奚以,请问这位是否是少族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