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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广汉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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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依眉头紧锁，心事重重的放下车帘，转头看到义媗还在盯着怀中的匣子，眼里的喜悦不言而喻。她开口道：“阿媗，这一路上你都看了多少次了，这药材又不会跑，你就放心吧。”
义媗感到不好意思，小心合上匣子。“本来还以为是奢望，没想到竟然真的有意外之喜，找到了七叶花。这样一来，不仅可以帮助我完成医书的撰写，而且还能医治更多的病人，真是太好了！”她看向许依，问道：“你为何面带愁容？”想到刚刚放下的车帘，义媗也朝外看去。“听闻广汉郡最近要准备祭祀神灵，所以关闭了城门，只是没想到会如此安静。”
“人烟稀少，是因为城门的关闭。可是放眼望去，城外满是荒草，这就很奇怪了吧？”
义媗本想回答，忽然感到马车停了下来，转而惊喜道：“我们到了！既然有疑惑，那就亲自去问一问。益州自古以来就是富庶之地，之前急着赶路，总是来不及欣赏这里的风景，现在终于有机会了。而且，昭临侯领兵在外，我一直无缘得见，如今倒是可以实现这个愿望了。”她兴冲冲的走下车，结果却看到赵恂和张礼俭两人凝重的面容。“怎么了？”
沃野帝王为了加强对地方的控制，将全国分为十三州郡，益州就是其中之一。益州不仅商业发达，而且还是沃野与许多国家往来的必经之地，因此它十分重要。虽然有时候需要面对西南夷，但整体来说仍旧是一处极好之地。广汉郡就是益州所管辖的一个郡县，取疆域之广至于汉水之意。民风淳朴，百姓安居乐业，这都是楚元公主的功劳，假如她没有多次力挽狂澜，可能就不会是现在这样的场景。
“如果不是因为城门口还有守卫，我真怀疑这里是一座空城。”
众人对视一眼，带着满心的疑惑朝城门走去，然后向守卫表示自己的来意，其中一位让众人在此等候，他进去通报。不一会儿，他就跟在一名女子身后走了出来。
“公主。”赵恂和张礼俭一看到就上前拜见，许依和义媗随后跟上。“您事务繁忙，怎么还亲自过来了？”
楚元公主身姿挺拔，但是面带倦色，很明显休息不足。“近年来西南夷与益州互通往来，也算安稳，如今广汉郡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迎接你们。不过”她看向张礼俭，“我记得你曾说过，要潜心修道，不理俗事。”
赵恂笑道：“陛下担忧公主，特意把礼俭从黄石山召回。如果不是因为他的帮助，恐怕现在我们还在路上。”
楚元公主下意识冷笑了一声，张礼俭将马车交给守卫，问道：“乐阳，广汉郡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说来话长，先进城吧。”
从商乐阳的反应中，众人已经有了最坏的打算，所以他们一入城，看到破败的街道以及医棚里的病人时，没有太过意外。
“想必这位就是太医丞？”商乐阳在长安城的时候曾经去过太卜司，认识许依，所以她将目光转向了第一次见到的面孔。“景和在信中提到，他挑选了太医署最厉害的医师前来助我，今日一见，竟然如此年少，看来沃野仍有希望。”她请求道：“城内的医师全都病倒了，不知义太丞可否替他们诊病？”
义媗忙道：“公主言重了，这是下官分内之事。”
许依拿着七叶花站在赵恂身后，忽然看到义媗朝她招手。两人凑到一起，低头说了几句话，然后同时开始诊病。
“公主。”她们的动作很快，也许是因为病症十分简单。“我先是察看了病人以及他们所服用的药，的确是风寒，之前的医师也是对症下药，即便是重症，数周之内也应该有所好转。但是，按照现在的情况来看，倒像是迟迟未得到治疗。”
说完之后，义媗看了一眼许依。许依会意，接话道：“臣出自太卜司，虽然在医术上不能与阿媗相较，但在阴阳卜筮方面还是颇有自信。百姓感染风寒，却久久不愈，很有可能是因为风邪入体。所以臣前去察看了几位，果然在他们身上发现了术法的痕迹。”
“术法？”
许依点点头。“因为生病，正是身体最虚弱的时候，又逢盛夏，所以很容易被趁虚而入。下官尚不能确定到底是何人或是何物在作祟，不过对方似乎没有隐藏的意图，也许是自恃法力高强，并不在乎被人发现。按理说，这里的巫师应该可以看出怪异之处，就算不能解决，也不会放任事态发展成现在的样子。”作为风容落的徒弟，许依生性谨慎，从来不会贸然下结论，这也是为什么他们放心让她前来的原因。
商乐阳知道她的意思，无非是怀疑巫师。“许令丞有所不知，广汉郡虽然与楚地相邻，但是巫师却很少，仅有的几位在一开始就和医师一起病倒了。现在这几位，都是我们从周边的郡县请过来的。”她也很无奈，询问道：“可有办法解决？”
“我需要几日。”许依并未给出肯定的回答。“目前最重要的事情还是要查清楚到底是何物在作祟，不然恐怕无法彻底解决。首先被攻击的对象是巫师和医师，其次就是身体健壮的男子，对方很聪明。”从残留的气息中，许依已经有了怀疑的对象。如果真的和她想的一样，那么这会是一场硬仗。
义媗观察了周围的环境，问道：“无论是计划发生，还是意外发生，所有的事情都需要一个契机。公主，广汉郡的巫师、医师以及健壮的男子同时染病，肯定不是偶然，一定是因为他们在同时做了同样的事情。我看街道布置的庄严肃穆，不知道是不是要举办什么需要聚集的活动呢？”
闻言，众人全都向远处望去，果然看到了飘扬的旗帜。
商乐阳收回目光，回想起冬至日的祭祀，叹了一口气。
年初，楚元公主刚上书称益州繁荣兴盛，百姓安居乐业，不需要沃野帝担心，谁知好景不长，短短几个月内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沃野在冬至日会举行盛大的祭祀，楚人也不例外。益州因为与楚地相邻，深受楚文化的影响，崇火拜日，喜巫近鬼。广汉郡的百姓会在这一日祭祀东君，以颂歌歌颂自然，表达对光明之源的葱白，祈祷来年光临大地，万物如期生长，十分隆重。
“几乎整个沃野都笼罩在乌云之中，见不到光明，广汉郡竟然还在坚持祭祀东君……”这话只是张礼俭脱出而出的感叹，并没有其他意思。
“你还能在黄石山修道，怎么我们就不能祭祀了。何况，沃野降下天罚，广汉郡的百姓也很担心。他们认为乌云蔽日，更要祭拜东君，万一神灵喜悦，就愿意出来了。”商乐阳瞥了他一眼，张礼俭行礼道歉。她正色道：“文化的形成不是在朝夕之间，是经历了千年乃至更长的时光，所以它带来的影响也不是一时之间就能改变的。广汉郡尚且不论，整个益州的百姓都相信鬼神的力量，相信巫师能为他们带来幸福。想用短短一年改变这一切”商乐阳摇摇头，“没有这样的道理。”
曾经她不是这样的想法。商乐阳的昭临侯不是因为皇室的身份，而是经过战场的厮杀得到的，所以对于鬼神之事向来都是敬而远之。因此，当她第一次来到益州时，面对这里浓厚的巫风，很想立刻下令改变这一切。但是管理一个地方不能冲动行事，在与属官进行了详细的讨论后，最终还是决定循序渐进，毕竟按照原来的制度，益州发展的很好。她在一些方面给予巫师限制，这也是广汉郡巫师不多的原因之一。
“还是征战沙场更适合我。”商乐阳如此道。
张礼俭笑道：“即便是你并不擅长的领域，但你还是做的很好。”他递来一枚丹药，温声道：“你需要好好休息一下。”
商乐阳毫不犹豫的服下，无奈道：“事情没有解决，怎么能休息的好。”转头嘱咐道：“你们需要什么人或是物，就来告诉我。府中还有其他事情需要处理，先告辞了。”临走前，她留下了自己的侍卫，让他们把客人送到安排好的住处。
看着赵恂和张礼俭苍白的脸色，许依劝道：“两位先去休息吧，这几日忙着赶路，你们都没怎么合眼。”
困意袭来，赵恂打了个哈欠，问道：“不一起去吗？”
“多亏了两位郎君，这一路上我们休息的还不错。天色尚早，准备想想看有没有可以解决的办法。”
“好吧。术业有专攻，我们两个人是帮不了什么忙了，辛苦了。”
张礼俭道：“谁说我帮不上忙。”
许依笑道：“即便可以帮忙，但也请去休息吧。”
因为还有商乐阳留下的侍卫，他们倒也放心，就先离开了。
“既然从治病的方面已经不能起效，那我们只能借助你的力量了。”义媗道：“我去旁边看一看有没有可以使用的药材，有事就叫我。”
“嗯。”许依点头。走到离自己最近的一位巫师面前，蹲下来仔细察看他身上留下的痕迹，然后沉思片刻，缓缓注入法力。
义媗本来在整理自己的药箱，时不时关注一下许依那边，忽然就看到她倒了下来。
“阿依！”义媗赶紧冲过去扶住许依，关心道：“怎么样，你没事吧？”
许依借助她的力量站稳，皱眉道：“我没事，不过此事很棘手。我觉得还是需要先找到下手的人，目前我只能先维持他们的生命，却不能做到根治。”
“那如果我们同时行动呢？”义媗递给她一盏茶，提议道。“会不会是因为邪寒入体，导致你的法力无法成功到达病人的体内呢？倘若我先用药疏导呢，结果会不会不一样？”她看向许依，希望得到她的回答，却发现许依十分警惕地望向四周，下意识问道：“怎么了？”
就在刚才，许依感受到一股强大的力量，很熟悉，转瞬之间又消失不见。“无事。你的想法也许有道理，但是你有正确的药方吗？即便有了正确的药方，手中有足够的药材吗？”
“……药方我有，但是药材”义媗纠结道：“虽然昭临侯可以提供帮助，但是平川极难寻。”她看着许依苍白的脸色，继续道：“何况，城中受困百姓众多，却只有你一个人可以使用法力，如此下去，你的身体肯定是撑不住的。”
“我倒无妨。师父和师兄送了我许多法器，应对目前的情况还算有把握。”许依道：“无论能不能成功，至少我们要有所行动。先去告诉昭临侯，等待药材的时候，想办法找到幕后之人。”
义媗疑惑道：“你已经知道是谁了？”
“本来不确定，但是他刚刚出现了。”
又是一日过去，众人在医棚前忙碌。义媗拉着许依坐下来，强制她休息。
许依接过手帕擦汗，无奈一笑。“我明白你的意思。可是我们在广汉郡停留了多日，却没见一点成效，接下来还有其他地方要去。如此下去，我们何时才能走到合虚国呢？”
“合虚国吗？我曾经听说过它的故事，或许可以帮到你们。”商乐阳突然出现。“我已将这里发生的事情快马告知长安，等到广汉郡的困难解决之后，我会与诸位同行。许令丞不必担心，太卜和景和传信，也说此事尚有余地。我知道寻找合虚国关乎沃野众生，不过因为我的私心让诸位在此耽搁许久，抱歉。”
“公主，何出此言？”许依道：“广汉郡的百姓是您一直接触的人，您的心情我们自然理解。再者，广汉郡的百姓也是沃野的百姓，大家的生命同样重要。邪祟虽然现在看起来不会致命，但是能早日解决肯定最好。”
商乐阳欣慰一笑。“你们要求的事情已经准备好了，是打算今晚就开始吗？”
张礼俭休息的不错，所以他的阵布的也很快。
许依略微吃惊，然后拿出来一个盒子。“这里面是师父亲自绘制的护身符，请公主交给今夜的侍卫，让他们一定要佩戴。”
“好。”商乐阳收好后，饶有兴趣道：“许令丞很紧张？听闻你精通占卜，难道无法预测今夜的吉凶吗？”
“吉凶可以预测，但是万物每时每刻都在变化，所以不如依靠我们自己。”
广汉郡的城池和长安一样，白昼与黑夜早就没有了明显的界限。一直巡视的守卫却还是在固定的时刻陷入了沉睡，一切又变得安静起来。忽有一人悄然出现，因为隐藏在夜幕中，看不清他的模样。他手轻轻一挥，病人和守卫似乎陷入了更深了梦境。紧接着，他大摇大摆的靠近守卫，却在一瞬间察觉到怪异之处，想要退出，又被四周燃起的火把晃住了。
许依看清出他的样子后，急忙施法，想要借助阵法的力量困住他。但是玄衣男子神力强大，即便面对早就准备好的陷阱，依然不落下风，虽然的确被困住了片刻。
“不好，他生气了！”话音刚落，对方就朝许依而来。危急时刻，一座琉璃塔出现在她身前，挡住了攻击。众人抬眼望去，看到一名女子正在施法操纵琉璃塔，然后玄衣男子慢慢变成一只三足乌鸦。
许依道：“果然是神鸟金乌。”刚才一番争斗，她的头发和衣服都变得乱糟糟，恢复平静后，她及时向两人道谢。
“客气了。金乌带来了许多麻烦，这一声谢实在是受之有愧。”
张礼俭开口道：“两位看着很熟悉，不知是从何处而来？”
“二位分别身着青衣黄衣，还和金乌来自同一个地方。如果我没猜错，想必你们就是青鸟和黄鸟。”
“公主猜的不错。”黄衣女子收回琉璃塔。“在下风华阳，这位是风华青。至于金乌，他的名字叫做风华玄。”风华玄趁其主人闭关之时，悄悄逃了出来。但是沃野的天罚让他失去了力量的来源，只能从百姓身上下手。“这是主人让我带来的解药，将此倒入水中让病人服下，不出三日，即可痊愈。”
商乐阳接过后向两人道谢。
“此事本就是我们的过失，当不得一谢。”
从听到金乌的名字开始，赵恂就处在一种兴奋的状态中。“金乌现世，那么是不是可以解决沃野之难？”
“沃野之难？”风华青笑道：“因为事务繁忙，沃野会让许多人担任同一个官职，日月也是如此。金乌”他改口道：“风华玄是独属于我们国度的神鸟，我们的日。沃野也有自己的日月，是无法相互替代的。”
“请问，两位到底来自哪里？”
“我们来自合虚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