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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5、事在人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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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赢握住景圆的手,“婴燃,没关系,距离和时间不会阻挡你我,只会让父亲更加明白你我的决心。
只是,你被派去前线和高钊作战千万要小心,他对你想来早有记恨之心,到时必定不会手软,
再者,此战的主帅是谁?”
景圆摇头,“我暂且不知,只知我作为副将之一将被派去,应参只说皇上还在斟酌,想来不好定人选。”
景赢沉吟片刻,“确实,大燕对手握军权的将领管束一向严苛,如今数得上名头的就那几位,”
景赢忽然明白过来永承帝安排景圆去前线的原因,
“莫非皇上想要顾侯爷当这个主帅,所以才要有你这个外孙的陪同?”
景圆眉一蹙,“我外公?”
景赢点头,“也或许是顾诵将军,毕竟如今已经和邙国签订合作契约,北边安生下来了。”
景圆眉头紧锁,“高钊乃劲敌,对大燕沿途兵防都有所了解,加之他本就极其有行军打仗的经验,相当难对付。
如今的大燕,要找到一个能与他匹敌的中青一代武将,的确很难,
而且,对于永承帝来说,萧家应该是不能动的,毕竟萧家现在就是大燕唯一的异姓王,
已经封无可封,那么的确只有顾家去,毕竟顾家还能封个国公。”
景圆思索着,面带愁绪,“可我外公已经年迈,如何能叫他去?
我知我这话说得偏颇,但是我就是不想让外公上战场。
他们都觉得打仗可以立功,获得军功就有数不尽的荣华富贵,
但是只有真正上过战场的人,才明白什么叫做把脑袋拴在裤腰带上。
我不想外公这么大年纪还要继续奔波,我想他长命百岁,安康无忧。”
景赢轻轻抱住了景圆,“我亦是,你也要如此,平安回来。”
翌日,永承帝就在早朝上确定了征讨叛逆的十万大军的主帅——顾诵,
粮草先行,就在接到调令的半个月后,兵马终于拨冗。
景赢骑马送景圆到城外,大军不曾停留,景圆身后是渐行渐远的大军,
身前是骑马遥遥相望的景赢,景圆拉住缰绳控制躁动不安的马儿,眼神微动,语气涩然,
“我走了,你和父亲要保重身体,我会常写信给你们。”
景赢微微点头,眼中散发着淡淡的愁绪,景圆不忍再久呆,刚骑马转过身,景赢又在身后大声喊着,
“景圆,活着回来!”
景圆身体微僵,却不曾转身,只是扬起右手大幅度挥动着告别,而后一骑绝尘离去。
景赢久久呆在原地,直到再也看不见景圆的一点身影,才转身离去,到此时,他才有些明白,
为何古有诗词会写“悔教夫婿觅封侯”,因为每次离别,都提心吊胆,生怕是最后一面。
景赢回到城门口的时候看见了正在等候的景策,景策问道,
“他已经走了?”
景赢点点头,又问道,“父亲为何不送到最后一步,明明父亲也很担心兄长。”
景策淡笑不语,只随着景赢回了城。
此番征讨高钊的十万大军有半数是从各地征调而来,但是还有半数乃是秦州的顾家军,
景圆乍然见到许多久不见的老熟人,连远行的忧愁都淡去几分。
桑闳的冤屈虽不曾得到伸张,但是桑谟却因为检举赵家贪墨及栽赃而被减轻了罪行,
被判处流放一千里,本来早该出发,只是自赵家被抄家流放之后局势便一波三折,是以桑谟便被耽误在了大牢中。
景赢曾私下想去与桑谟见面,但是每次桑谟都避而不见,不承想,就在回城的路上,
景赢遇见了带着枷锁的桑谟,桑谟正处在一堆犯人中间,人人皆是带着镣铐和枷锁,披头散发,很是潦倒。
这条押送的队伍很长,就像是一次大牢清洁活动一般,一股脑的将那些被流放的犯人清理干净了。
景策出言打断景赢的发呆,“满愚,该走了。”
景赢已然和桑谟对上了视线,桑谟便又对着景赢一笑,如同之前一般古怪,
景赢心中诧异,刚抬脚没走几步,便见到一群从天而降的黑衣人,手持长刀,面带黑巾,冲进了囚犯队伍,与看守囚犯的守卫们发生了冲突。
景赢欲加入战斗,却被景策扣住了手腕,景策满面严肃,对景赢说道,
“我们该回家了。”
景赢心弦一崩,又回头看了在混乱场面中对他笑着的桑谟,满脸莫名地被景策带了回去。
直到回到景府,景策才对景赢说起缘由,
“自从上次发现傅曜有古怪之后,桓王便一直私下寻找当年伺候过老王妃的下人,以及被傅家逐出门的下人,
终于被王爷得知一个消息,老王爷当年曾有一外室子遗落民间。
更巧的是,那外室子的生母,便是传闻中被送给老师的花魁,或许当初的事情并非人们所谣传的那样,
是老师对那花魁有心思,而是老王爷不方便出面,所以才叫老师替他办这件事——
虽然我不知道老师为何愿意替老王爷做这件事,但是那花魁的孩子却的确是老王爷的孩子,
也就是说,如果桑谟是那个孩子,那么他便是老王爷的孩子。
王爷还打听到,自从老王爷当年病逝以后,那对母子便不翼而飞,
他们的去向如今是找不到了,但是突然出现,却一定有蹊跷。
我之前极力劝阻王爷不要贸然继承王位,就让人们叫他桓王世子,皇上也会以为他仍然记挂着父母,
不愿干涉朝政,自然会对王爷多几分照顾,这样旁人也会觉得是皇上仁厚,宽待遗孀,也好成全皇上的名声。
但是自王爷得知有桑谟这样一个外室子的存在以后,便一直惴惴不安,生怕那位会出什么阴谋诡计,
将那王位给了外室子,于是才主动找上那位应承了桓王的爵位
——若非我极力劝阻,他也是不会告诉我这桩事的。
满愚,桑谟此人是那位的饵,不论在他身上发生什么,你都不要去管,你明白我告诉你此番的用意吗?”
景策口中的桓王,如今已然是高陆岑。
景赢不自觉回想起方才混乱时刻桑谟对他的笑容,
才惊觉那笑容之下掩藏的恶意,分明是要他身份败露,拖他下水!
景赢忽然不寒而栗,“父亲,他是知道我的身份了吗?”
景策凝眉,“他可曾试探与你?”
景赢提起那几次三番平白无故的笑意,景策的眉头便愈发蹙了起来,
“只怕是那位也知道了,现在摆明了桑谟出逃只会给老师担上恶名,根本无益于伸冤。
若是桑谟再打着老师的名头跟高钊一样造反,事情就真不可挽救,除非”
景赢接过话茬,“除非我跳出来否认他是外公的后辈,并且承认我才是——可这样会将父亲你也拉下水。”
“这件事的中心是谁?”景策心中已经有了计较。
景赢答,“是桑谟,额,对了,桑谟为何要做这件事?是谁告诉他他自己是桑家的后代?
他和那人并非不可离间,因为他们的关系从来就建立在谎言之上,
彼此之间就算有信任,也会在谎言被揭开的那一刻轰然倒塌。”
景策点头,“一件事想要成功,人是最重要的因素,满愚,做事的时候不妨也先想一想,
对方是什么人,我们并不是与某样冰冷的武器在打交道,勘破一个诡计,首先要勘破幕后之人。”
景赢敛眉,“满愚受教,如今桑谟被救走,不知所踪,我们又该如何让他知道他生活在一场谎言里呢?
又或者,如果他知道自己的身份,只是与那位有合作,二人是互相利用,我们又该如何?”
景策看向景赢,“其实你心中已经有答案了吧,如果桑谟索求利益,那么最吸引桑谟的便是桓王之位,
但是桓王的爵位也已经被赐给了王爷,这侧面证明桑谟应该并不知情自己的身世,
又或者说,桑谟求的不是利益。
若是前者,只需将桓王有外室子的传闻散播出去,找一个人假扮那外室子上门认亲,
然后又戳破假的身份,但是又不否认有那个外室子的存在,便足以挑起桑谟的好奇心。
若是后者,确实棘手,人活一生,无非钱权名利,浅薄来说,只要成为皇亲国戚,便拥有了这些东西,
但若是关于情、关于义,就难说了,有可能牵绊住桑谟的是母子亲情,也可能是爱情。”
“那便只有试探了才知,儿这就去安排,至于王爷那边,就交给父亲了。”景赢说道。
不多久老桓王曾有一个外室子的事情便传得沸沸扬扬,因为那外室子带着老桓王的信物找上了门,却被刚继位的桓王拦在门外,
外室子无法,只能撒泼打滚,闹得个洋相百出,于是众人纷纷将这种皇家闹剧当成八卦传了出去。
就连已经行军到封州的景圆都特意写信回来问了一句,“桓王与外室育有一子可真乎?”
景赢提笔回道,“真,桑谟即是,此乃桓王亲口所言。”
就在白鸽拍打着翅膀正欲飞去封州时,却被凌空一箭射下,来人捡起白鸽,打开里面的信,面色一变。
来人深思熟虑后仍将信放到早已经准备好的另外一只白鸽身上,眼见着白鸽朝封州飞去,
来人反复踱步,似是不可置信,又唤来几个亲信,密谋良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