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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诘问 ...

  •   “姑娘,可还要派人截杀世子?”一婢女轻声问道。

      “不必了。”锦瑟摇头,反手朝身后案几的上的琴谱孤本指了指,“你着人将此物送去世子府上,想法子送至世子妃跟前,务必让她收下。”

      “是。”那婢女刚弯下腰要拾起那孤本,便瞧见了个人影悄然无声地笼在廊柱影子里探着头。

      她心中大惊,缓缓抬头便瞧见红绸飘舞下,姚珏负手而立一脸阴沉,瘆得人心里发慌,她连忙低头退下。

      锦瑟正倚坐在凭栏处,面朝着水中月影,一双雪腕朝着那压根够不着水面来回地晃荡,似是要将月亮捞起来般,又似是在漫不经心地追随着风的节奏。

      也不知她在想什么,竟那般出神,竟丝毫未察觉到身后的滔天怒意。

      “今夜是谁允许你,这般擅作主张的?”

      锦瑟猛地被吓停了手上动作,柳眉轻蹙不悦地回眸,对上姚珏那要刀人的目光,心中不禁打了个寒颤,她还从未见公子这般生气过。

      但她的理智很快就会恢复了寻常,“公子深夜有家不归,就为来此兴师问罪?还是为了那苏二小姐?”

      姚珏未料会被她如此反将一军,明明她先不按计划行事,打草惊蛇的,怎反诘问起他来了!

      锦瑟自是半点不给他辩驳的余地,便又讥讽道:“公子当真是情深不换的,只是襄王有梦神女无情,公子怕是要痴心错付了呢!”

      这话说时快,真脱口了她又觉着,听起来还真酸呐,不禁有些懊悔,微微收敛了那弯起的嘴角。

      只是姚珏倒压根没往那处想,反而略显苦涩地道:“你明知我对她们只有利用,也只能是利用。又何必总揪着我与苏家那两姐妹那点私事不放?”

      许是被锦瑟的话戳中了痛处,姚珏心中百感交集,连带着怒火也在不经意间冲淡了几分。

      “何况难道不是你私自下帖,将她同魏曦尧引来,还将岭北的局势透露出去的?”

      “属下只是昨晚受了公子的话点拨。”锦瑟莞尔道:“与其借刀杀人,这么坐等着他们内讧,不如干脆直接点火浇油,让他们狗咬狗自相残杀来得更快些。”

      姚珏剑眉一竖警诫道:“可你莫要忘了,而今岭北之势还未全然在掌控之中,当心操之过急,引火自焚前功自弃!”

      锦瑟不以为然地反问道:“公子的谋计自是好的,可太过瞻前顾后畏手畏脚,倘若他们就算是听信了流言,也迟迟不肯动手,那我们还要等到何时?”

      姚珏攥紧拳头缄默不语。

      锦瑟又道:“此举虽是冒险了些,但即刻就可奏效,必达能公子想要的效果,这些公子都明白,只是公子不愿罢了。”

      她如是说着,竟还突然感到几分委屈,顿了顿又幽怨道:“可公子不愿做的事,属下即已替公子办了,不见公子承情,反倒还要被问罪,也不知是何理?”

      “你自巧舌如簧,将黑的说成白的,可黑的终究成不了白的。我也懒得与你纷说,但凡事也别太过,我对你的容忍耐亦是有限的。”

      姚珏气得只丢下这么一句话,便甩袖离去了。

      锦瑟瞧着他忿忿的背影失声苦笑,当得知苏沅筝也一道来了,她确有私心。

      她的直觉告诉她,苏沅筝定会是扰乱棋局的变数,于是她本能的想趁乱杀了苏沅筝。

      倚歌失手后,她便早料到他会来此一遭,可她心中却又存了些庆幸,庆幸他奈何不了她。

      素来凹凸有致的青石小径,不知从哪多冒出了块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碎石子,姚珏健步如飞,突然硌了一下,就差没将他那双水云靴的靴底给硌穿。

      气不打一处来,他当即抬脚朝后退一步,便猛地朝那碎石子用力一踢,碎石子顿时飞出了个几丈远,将一旁平静的小水池弄得水花四溅。

      越是亲近的人,向来越是难以管束。锦瑟也是拿捏住了这点,这才死不知悔改地一而再、再而三地试探他的底线。

      可他偏又拿她没有丝毫办法的。别看她总恭敬地唤自己公子,左一句属下不敢,右一句属下逾矩了。

      他们又哪里像是寻常的主仆呢,他分明倒像是个徒有虚名的主,而她却是个实打实的“忠仆”,时不时以“这都是为你好”的名义,谏上几句言或干几件“不太过火”的大事。

      他又真还能将她怎么着不成?但愿今夜的告诫,能让她收敛一二。

      姚珏越想越生气,天下还有比他还窝囊、处处被裹挟的主子么?

      那厢待魏曦尧形色匆匆地自楼台再回到客房,已是月挂中天。

      房门大敞着,屋中不见人影,亦又不见有打斗的痕迹,魏曦尧这才稍稍松了口气,安心不少。

      随后他又十步一回头,提心吊胆地出了这歌舞升平的百花楼。一再确认身后并无人尾随,他这才卸下了一身防备。

      世子府的老车夫见魏曦尧打里头出来了,立马不知从哪蹿出来,迎在了他跟前,毕恭毕敬地道:“鸣侍卫让老奴在此候着您,夫人早已被他护送回府了,不出意外,此刻他应该也在接您的路上了。”

      魏曦尧点点头,又忧心地道:“此地不宜久留,夜色已深,你且先自归家去,明日再来回府候着就成。”

      打发了老车夫,魏曦尧便独自徒步朝王府方向前行,满地银霜上浮着他那被长灯拖曳拉得老长的孤影。

      凉飕飕的夜风将宵禁的更鼓声,传了一遍又一遍,突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踏碎了长街的寂静,由远及近隐约像在朝他所在方位奔来。

      听这动静,来人约莫有十来个,也不知是敌是友。

      魏曦尧顿时眉头紧蹙,警惕地循声张望着,再往前便是长街的岔路口,回府必经的一段逼仄小巷。

      夜黑风高,此处正是杀人越货设伏的不二之选,若是敌非友,只怕是在劫难逃了。

      魏曦尧心中忧思难理,徘徊着不再往前,只不住地眺望着。

      适时鸣宋蒙着面骑着马,领着十二三个同意身着夜行衣的死士,出现在了岔路口。

      见前方有个熟悉的身影,正双臂来环抱地来回走着像是在等什么人,鸣宋心中大喜连忙挥鞭加快马步,迎了上去。

      不想因逆着光,魏曦尧并未能将来人的容貌瞧得真切,心中仍带着几分警惕,早已将折扇合拢,紧握在手藏于袖侧之中,随时准备突袭擒拿贼首。

      鸣宋刚一凑近,还未来及将马勒住,便措不及防地吃了魏曦尧一招,险些自马背跌落,他忙喊道:“属下来迟,世子饶命。”

      听出了鸣宋的声音,魏曦尧哭笑不得地收了手,掩饰尴尬般地轻咳了起来,“夫人可还安好?”

      余下的死士眼观鼻、鼻观心,大水冲了龙王庙,他们想笑又不敢笑,心中更是诧异自家主子在外向来和善,多以文弱示人,今夜却不知何缘故,竟被逼得要动武自保?

      鸣宋总算稳住了这受惊的马儿,他翻身下马后,立即边恭敬地将缰绳朝魏曦尧,边傻笑道:“世子妃安然无恙,只是对您的安危实在是担心得紧,几番催促属下前来接应您,此应当还未睡下,怕是还在府中候着您回去呢!”

      魏曦尧看了眼他身后的死士欲言又止,鸣宋立马会意地低声道,“死士的事,世子妃尚未知晓。”

      魏曦尧缓缓接过缰绳,边翻身上马边道:“眼下我已脱险,这阵仗一同回府怕是太打眼,碰巧有一事,需你亲自几个人即刻去办。”

      “但凭世子吩咐。”

      “岭北的局势恐有变,你且带人乔装打扮回岭北走一趟,务必要探明我父王的身体近况,并多留意着其他几位公子的异动。”

      “是。”

      十二个死士,当即随主仆二人分成了两队,一半向南随鸣宋连夜朝城们奔去,只待天一亮便欲出城,另一半则隐在暗处护送着魏曦尧回了府。

      此刻苏沅筝正在房中踱步徘徊着,竹清上前为她加了件披风,轻声提醒道,“夜色已深,小姐不妨先去睡吧,明日一早可还是要回门的。”

      苏沅筝摇摇头,“世子没回来,我哪里睡得着,你若是困了就先下去睡吧。”

      竹清也不便在说些什么,只行了个礼,将被风吹得大开的房门又合拢些,这才退下去了。

      苏沅筝独自等着魏曦尧,走得累了便支着下颌坐在案前,不时朝外眺望。

      也不知过了多久,红烛似乎又短了些,苏沅筝的手臂都撑得有些发麻了,她困倦地打着哈欠,嘀咕道:“怎么还没回来,不会真出什么事了吧?”

      房门又敞开了个大口子,冷风直往屋里头灌,瞬间让苏沅筝清醒了不少,她上前正欲将门带拢,远远便瞧魏曦尧朝着走来的身影。

      苏沅筝欢喜地跑着迎上前,“等了整整一晚,你可算是回来了。”

      魏曦尧心头一颤,微怔地瞧着她,寒风中一股说不清从何而来的暖意,源源不断地钻进他的血液里翻涌着。

      许是少女如靥的笑颜,或是她身后那盏为他而亮着的灯,亦或许是那久违的等候,谁又能说得清呢?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诘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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