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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疑惑 ...

  •   “唐荣的父亲?”江盼双手插在裤袋,眉峰蹙起,眼神瞬间锐利如鹰。
      “没错。发现这个线索时我也很意外,”周宸指尖有节奏地叩击桌面,“所以我怀疑唐辉和熊伟之间,恐怕藏着不为人知的关联。”
      “唐辉现在......”
      “已经通知他和夫人来警局了,”周宸抬手看了眼腕表,金属表盘在日光下泛着冷光,“按时间推算,应该快到了。”
      江盼无声地叹了口气,重新落座,骨节分明的手指再次抓起资料。办公室里只余下纸张翻动的窸窣声,直到周宸突然重重一拍桌沿:“吴勣那边怎么回事?找个熊伟都能拖这么久,效率也太低了!”
      话音未落,办公室的门被猛地推开。风尘仆仆的副支队长朱思敏出现在门口,警服下摆还沾着赶路的尘土:“周支队,江科长。”她向江盼点头致意,神情略显疲惫,“受害者家属到了,在会客厅,不过......”她欲言又止,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
      “出什么事了?”周宸立刻追问。
      “场面有点失控。”朱思敏强撑着精神解释,熬红的眼睛里布满血丝,“情绪太激动了,我实在招架不住。”她摆摆手,示意周宸赶紧过去处理。
      周宸自然明白朱思敏的性子——最不喜喧闹场面,何况刚结束长途奔波。他利落地起身:“你先去休息,等会儿让吴勣把资料送过去。”
      目送朱思敏离开,周宸转身却发现江盼稳坐不动,不禁挑眉:“愣着干什么?一起去见见家属,说不定能挖到新线索。”
      “审讯是你们刑侦队的专长。”江盼头也不抬,镜片后的目光依旧锁定在资料上,“我一个法医,去凑什么热闹?”
      周宸无奈地耸耸肩,知道劝不动这头倔驴,只好独自快步向会客厅走去,身后传来纸张翻动的声响,混着空调外机的嗡鸣,在寂静的办公室里回荡。

      会客厅
      会客厅外,一圈实习生踮着脚探头张望,谁也不敢贸然推门。屋内传来的争吵声如尖锐的钢针,刺破走廊的寂静。
      “你们警察怎么办案的?我闺女死了快一周才发现!”瘦高的唐辉脖颈青筋暴起,深凹的鼻唇沟随着咆哮不断颤动,唾沫星子喷溅在吴勣胸前的警徽上。一旁烫着夸张波浪卷、妆容艳丽的王莹,交叉着双臂靠在沙发上,尖细的嗓音立刻跟上:“拿着纳税人的钱,案子拖成这样!我女儿的仇,你们到底还报不报?连个凶手都抓不到!我们做父母的,还能指望谁?”
      吴勣夹在两人中间,额头沁出细汗。他举起双手试图安抚:“两位的心情我们完全理解,但目前确实缺乏关键证据,我们正在全力......”
      “全力?!”夫妇俩异口同声地打断,唐辉猛地一拍桌子,震得茶杯里的水溅出来,“这么多天连个嫌疑人都抓不到,国家养你们这群饭桶有什么用?”
      就在吴勣涨红脸无言以对时,周宸推门而入。藏青色警服勾勒出他紧实的肩背线条,皮鞋踏在地面发出沉稳的声响。实习生们见状,齐刷刷让出一条通道,窃窃私语声此起彼伏:
      “周队来了!”
      “有周队在,看他们还怎么闹!”
      然而这阵仗反而激怒了唐辉夫妇。王莹腾地站起身,涂着猩红指甲油的手指直指周宸:“领导来了又怎样?今天必须给我们一个交代!”实习生们顿时炸开了锅,此起彼伏的抗议声在走廊回响:
      “太过分了!怎么能这么说话?”
      “当警局是撒泼的地方吗?”
      “这也太不讲理了吧......”
      唐辉突然暴起,一把揪住最近的实习生衣领:“再说一遍?!谁不讲理?!”吴勣眼疾手快冲上前,将两人隔开。被吓得脸色发白的实习生踉跄着躲进人群。
      “反了你!”唐辉甩开吴勣的手,脖颈暴起的青筋几乎要撑破皮肤。吴勣毫不退缩,侧身挡在年轻警员身前,用身体隔开失控的家属。他身后,实习生们缩成一团,有人甚至吓得脸色发白。警服下的肌肉紧绷如弦。
      周宸冷眼旁观这场闹剧,突然抬手示意:“家属情绪过于激动,带他们去静闭室平复一下。”话音刚落,几名经验丰富的警员立刻上前。王莹慌乱后退,高跟鞋在地面划出刺耳声响:“你们......你们这是暴力执法!”唐辉则张牙舞爪地挣扎:“敢动我?信不信我让你们丢饭碗!”
      就在几名警员即将动手时,男人的嘶吼突然卡在喉咙里。他直勾勾地盯着门口,面色瞬间变得惨白,双腿一软瘫坐在地。周宸循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江盼抱着资料出现在门口,镜片后的目光扫过满地狼藉:“发生什么事了?
      “回头再解释......你不是不来吗?”周宸下意识压低声音。江盼的目光在唐辉僵硬的脸上停留片刻,随后将案卷递给周宸,指尖轻点红笔标注的段落:“这几处疑点我帮你圈起来了,对于案子或许有用。”
      周宸下意识接过江盼递来的资料,红笔标注的重点在纸上格外醒目。等他再抬头时,江盼已经转身离开,只留下一抹淡蓝色的背影。而地上的男人仍保持着僵硬的姿势,后背的冷汗早已浸透衬衫,方才的嚣张气焰消失得无影无踪。

      源泉咖啡店
      店员推开雕花木门,领着江盼踏入内室。许月早已候在那里,青瓷茶壶正腾起袅袅白雾。她斟了盏碧螺春,玉指轻点檀木椅,示意江盼落座。
      “阿姨那边的车已经派出去了,房子和生活用品也都按阿姨喜欢的样式布置好了。”许月盯着江盼垂眸品茶的侧脸,试探着开口,“哥,是不是遇到什么烦心事?工作上......”
      不愧是商界新贵的掌上明珠,察言观色的功夫炉火纯青,三言两语便戳中要害。
      “没事,就是有点累。”江盼扯动嘴角,笑容却未达眼底,“这次多亏你费心,等案子结了请你吃饭。”
      “说什么见外的话!”许月连忙摆手,眼波流转,“对了,你手头的案子什么时候能结束?”
      江盼放下茶盏,青瓷与木桌相触发出轻响:“突然问这个,是有什么事?”
      “是这样的......”许月绞着丝巾,语气带了几分犹豫,"我爸公司要办个交流晚宴,他想让我带你一起去。有位叔叔家的儿子也是警察,说想让你们认识认识。”她咬着下唇,心里清楚这种家族宴会,江盼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养子”身份实在尴尬。
      江盼挑眉:“这种场合我去不合适吧?”
      “真不是你想的那样!”许月急得直摆手,见江盼神色松动,立刻凑过去拉住他的胳膊,软声道,“哥~就当陪我嘛~就当帮我个忙好不好?”
      江盼任由她晃着手臂,语气却依旧冷淡:“撒娇也没用,这种事我......”
      话音未落,许月眼眶瞬间泛红,晶莹的泪珠在睫毛上打转,许月突然抓住他的手腕摇晃,发梢扫过江盼手背:“哥,你就答应我吧......都是长辈私下聚会,多个同龄人聊聊天也好。”这招“梨花带雨”从小用到大,江盼最见不得她哭,他最怕见到别人哭了,可偏偏许月总能精准拿捏这个弱点,而且这眼泪真的是随叫随到,这就让江盼十分的头疼。
      记忆突然翻涌。小时候许月一哭就惊天动地,鼻涕眼泪糊满脸,非得江盼把零花钱都掏出来买糖葫芦才罢休。此刻少女泫然欲泣的模样,和记忆里的画面重叠。
      江盼真的是搞不懂了,堂堂许氏集团的千金大小姐,未来资本商场上一颗闪耀的明星,是怎么做到眼泪随叫随到的?但是又不能骂她,因为越骂越哭得凶,他一回想起小时候见到许月边哭边拽着自己袖子时的样子就一阵后怕,这都是血淋淋的教训啊......
      “别哭了,收起你的眼泪。”江盼抽回手,在一旁抽了张纸巾给许月擦了擦“小花脸”,镜片后的目光却软了几分,“都这么大了还玩这套?”
      “你要是不去,我就告诉我妈!”许月一抹眼睛,狡黠地扬起下巴,“就说你欺负我!”
      这话像根细针,精准扎中江盼软肋。许母待他视如己出,当年求学时的学费、生病时的汤药,桩桩件件都是恩情,简直就是把江盼当半个亲生儿子来养。若是许月真去告状,这跟告到中央没什么区别。这些年的养育之恩沉甸甸压在心头,江盼无奈地叹了口气,知道自己又败下阵来。
      “算你狠。”江盼无奈叹气,端起茶盏一饮而尽。琥珀色的茶汤下肚,却化不开心头的纠结。
      许月立刻眉开眼笑,殷勤地续上茶水:“那你什么时候去看看妈妈?她天天念叨你。”
      “宴会上不就能见到?”江盼放下茶杯问道。
      “她刚从国外回来,倒不过来时差,说不参加了。”许月捂嘴轻笑,“还特意带了好多特产,说要给你个惊喜。”
      江盼手指无意识叩着扶手,发出规律的声响。自己在医院昏迷这一年的事,该如何向许母解释?“让阿姨留着自己吃吧,我真用不着。”他笑着推辞,笑容里却藏着不易察觉的苦涩。
      两人又聊了些童年趣事,暮色渐浓时,江盼起身告辞。
      江盼的手指刚触到门把,突然像被电流击中般僵住,猛地回头望向许月:“我车钥匙呢?”
      “你要去哪?”许月歪着脑袋,杏眼闪过警惕的光。
      “回家。”江盼依靠在门框上说道,“不然我还能回哪去?”
      “鬼才信你!你肯定又要回市局干活了,到时候你肯定又会忘记吃晚饭。”许月不满道。她之所以这么问也是因为江盼的胃病,江盼总是为了案子能两三天都只喝水不吃东西,是个实打实的工作狂。但是现在的江盼可不能这样,他现在的胃可承受不住这种打击,毕竟他的胃已经吃过“花生米”了,再不好好保养一下的话他的后半生可都要在病床上度过了,所以江盼每次都只能乖乖听话,按时吃饭。
      “我知道了,我等会儿在路上会买些吃的垫一垫。”江盼一不小心把心声给说了出来,刚想狡辩就被许月打断了。
      “呐呐呐!雷有拼哦?!(粤语:你又骗我?!)”许月一激动把粤语都逼出来了,声音炸响在茶室里。
      江盼无奈地走到许月跟前,微微俯身。两人目光即将相撞的刹那,许月慌乱地瞥向茶几下方的储物柜。这细微的反应,被江盼尽收眼底。他勾起唇角,修长手指勾住扣环轻轻一拉,金属车钥匙在掌心折射出狡黠的光。
      “瞪我做什么?”江盼见她又闹脾气故意逗她。
      “你耍赖!”许月别过涨红的脸,气呼呼地跺脚。
      “当灾难来临时,母亲会下意识地看向自己最在意的孩子,这一点都不假。”江盼说完便转身离开了,只剩下许月一个人坐在茶室里闷闷不乐。

      江盼握着车钥匙走出咖啡店,金属凉意透过掌心。刚发动引擎,手机在储物格里震动起来。市局的来电显示亮起,他按下接听键:“明白,我马上到。”
      江盼挂掉电话,油门轻踩。发动机的轰鸣惊飞了路边的麻雀,银色轿车划破夕阳余晖,朝着市局疾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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