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致命证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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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乐世界游乐场的地图标记，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第二块巨石，瞬间搅动了刚刚因识破7号泊位陷阱而稍显稳定的局面。是又一个诱饵？还是“神谕”在慌乱中暴露的真正突破口？没有人敢掉以轻心。
专案组指挥部瞬间兵分两路：
一路是主力部队，由谢岚玉局队亲自坐镇，李副总队长协调，陈暖、林清晖带队，以最高警戒级别秘密包围欢乐世界游乐场，尤其是“海盗船”项目周边区域。不急于行动，而是全面布控，启用所有技术侦察手段，如热成像、生命探测、无线电监控、便衣渗透等，寻找任何与魏小川相关的蛛丝马迹或埋伏迹象。同时，游乐场所有员工名单、近期维修记录、监控录像，无论新旧，全部封存调取。
另一路是核心分析与追踪：?
由肖述和何绘带队，王君、乐兰芝以及技术支持宋寒随行，目标直指欢乐世界游乐场废弃多年的旧监控室！何绘敏锐地意识到，如果游乐场真与“神谕”或“暗河”有关联，尤其是涉及十五年前的振远航运高层，那么旧监控系统中可能残存着当年未被彻底清除的记录，甚至可能隐藏着与近期魏小川失踪相关的线索！
欢乐世界作为本市老牌游乐场，历经多次扩建改造。旧监控室位于园区最深处一栋几乎被藤蔓覆盖的老旧办公楼地下室。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尘土味和霉菌气息。厚厚的灰尘覆盖着一切，几排老式的CRT显示器屏幕早已破裂，布满蛛网。角落里堆放着落满灰尘的磁带录像机和布满氧化锈迹的服务器机柜。电力早已切断，王君临时拉来了应急电源和照明。
“我的天…这真的是考古现场了……”王君看着眼前如同末日废墟般的景象，咂舌道。
“宋寒！找找还能用的主机或者存储设备！重点是十五年前以及…最近一周左右的监控记录存储位置！哪怕只有碎片也行！”肖述沉声下令，强光手电的光柱在布满灰尘的服务器间扫过。
“交给我！”宋寒戴上防尘口罩和手套，眼睛放光，如同寻宝猎人般扑向那些锈迹斑斑的机柜。技术是他的战场。
“乐兰芝，王君，你们俩仔细搜查整个监控室，特别是操作台、文件柜、角落！寻找任何纸质记录、工作日志、或者……不属于这里的东西！比如，近期留下的脚印、指纹、烟头、食物包装…任何能证明近期有人来过的痕迹！”肖述继续部署。
“明白！”乐兰芝和王君立刻分头行动，动作专业而仔细。
何绘则径直走向主控台。那里有一排早已失效的控制面板和几个镶嵌在操作台上的老旧监视器。他用手套拂去其中一个屏幕表面的厚厚灰尘，露出一块模糊的、布满雪花点的屏幕玻璃。这些屏幕连接着园区早期安装的模拟摄像头线路，虽然设备老旧，但理论上，只要找到原始的录像存储介质，或许还有一线希望还原图像。
肖述走到何绘身边，没有打扰他，只是警惕地扫视着周围昏暗的环境，确保安全。应急灯惨白的光线勾勒着何绘清瘦专注的侧影，他微微蹙着眉，手指无意识地在落满灰尘的控制台上轻轻敲击，仿佛在感知那早已停止跳动的设备脉搏。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肖队！何老师！”乐兰芝压低的声音带着兴奋从角落传来，“有发现！在文件柜最底层！找到一个被撬开的锁盒！里面是空的！但锁盒内部边缘有新鲜撬痕！绝对有人近期动过这里！”
“这边！”王君也喊道，“操作台下面的垃圾桶里，发现几个空矿泉水瓶！生产日期…就在五天前！还有…薯片包装袋！也是最近一周的！”
“有人来过！而且很可能动过存储设备！”肖述眼神一凛，立刻转向宋寒：“宋寒！怎么样？”
宋寒正趴在一台服务器后面，满头大汗，手里拿着多功能探测仪，屏幕上闪烁着复杂的数据流：“找到了！存储阵列还在！部分硬盘可能物理损坏，但有几块…老天保佑！信号还在！我尝试恢复数据！”他语气急促，手指在键盘上飞快敲打。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废弃监控室、近期活动痕迹、被撬的锁盒、尚存信号的硬盘…这些线索如同黑暗中的萤火，微弱却指向明确！
“肖队！硬盘阵列里找到了一个被加密锁定的分区！创建时间…十五年前！但最后访问时间…”宋寒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激动：“…就在四天前！！”
四天前！正是魏小川失踪后的第二天！
“能破解吗？”肖述的声音绷紧。
“正在尝试！加密方式是老式的，但强度不低！需要时间！”宋寒额头青筋都冒出来了。
就在这时，何绘的目光死死盯住了主控台上那个被他擦干净一小块的屏幕。屏幕上不再是纯粹的雪花点，在宋寒尝试读取加密分区时，似乎有极其微弱的、断断续续的模拟信号干扰波纹闪过！极其短暂，稍纵即逝！
“宋寒！尝试读取时，模拟信号有波动！看看旧模拟线路是否还有残存影像信号接入！”何绘立刻喊道！
宋寒一愣，随即恍然：“对啊！模拟信号可能直接接入主控台监视器，绕过数字存储！”他立刻调整设备，将一根探测线连接到主控台背后的一个模糊接口。
滋滋…滋滋…
被擦干净的那块屏幕上，雪花点开始剧烈跳动，偶尔闪过几道扭曲模糊的黑白条纹！极其不稳定！
“有信号！但太弱了！干扰太大！无法成像！”宋寒懊恼道。
何绘一步上前，几乎将脸贴在了那块模糊的屏幕上！应急灯的光线在他镜片上反射出冷冽的光。他无视了屏幕上剧烈跳动、毫无意义的噪点，双眼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死死捕捉着那偶尔闪过、如同鬼影般转瞬即逝的、极其残缺扭曲的图像片段！
一秒…两秒…三秒…
一次极其短暂、不到0.1秒的稳定！
屏幕上似乎闪过了一个极其模糊的、似乎是走廊角落的画面！一个人影的衣角一闪而过！颜色？深蓝？还是灰？
又是一阵剧烈的雪花！
接着，连续两次短暂稳定！
一次是半张模糊的侧脸轮廓！戴着帽子？帽檐压得很低！
另一次是一只飞快掠过镜头下方的手！似乎拿着什么东西？工具？
这些碎片太过残缺！太过模糊！对于普通人来说，甚至连是人还是影子都难以分辨！但对于何绘，这位顶尖的犯罪画像师来说，这些幽灵般的片段，就是他大脑高速运算的原始数据！
他猛地直起身，迅速从随身携带的素描本中撕下一页空白纸！不需要光源，他凭着手感和脑中瞬间凝固的图像记忆，手中的炭笔如同拥有了生命，在粗糙的纸面上疾速飞舞！
沙沙沙…
笔尖划过纸张的声音在寂静的监控室里异常清晰。
肖述、王君、乐兰芝的目光瞬间聚焦在何绘身上！他们屏住呼吸，看着何绘在纸上飞快地勾勒出扭曲的线条。
何绘的眉头紧锁，眼神专注到了极致。他不是在“画”他看到的影像，而是在“计算”和“重构”！根据那零点几秒的模糊衣角弧度、布料褶皱的模糊走向，推算可能的服装样式和材质；根据那帽子边缘的模糊阴影角度和宽度，推算帽子类型和佩戴方式；根据那只一闪而过的、拿着不明物体手的模糊轮廓、指关节的隐约位置，推算手的大小、持握姿势，甚至推测物体的形态，细长？圆柱？；而那半张模糊侧脸，更是被他脑中储存的千百张面孔数据库和骨骼模型疯狂比对、推演，捕捉颧骨的高度、下颌的转角、鼻梁的弧度在噪点中残留的细微光影差异！
他的大脑如同超级计算机的GPU集群在并行处理海量碎片信息，进行着匪夷所思的拓扑重建！
短短三分钟！
何绘停下笔，将手中的素描纸“啪”地一声拍在布满灰尘的操作台上！
纸上赫然是三个极度模糊、却带着强烈轮廓感和动态感的速写人像！虽然细节缺失，五官模糊不清，但那种整体的姿态、体型特征、穿着风格、甚至隐约流露出的气质，被何绘用寥寥数笔精准地捕捉并提炼出来！
人物一是衣角与侧脸：? 男性，中等身材，是根据衣角与背景比例推算的，戴深色鸭舌帽，帽檐压得很低，身穿深色如蓝色，灰色夹克工装服，动作僵硬警惕。侧脸轮廓显示颧骨较高，下颌线条略显方正。
人物二是手部特写：? 男性，手部粗大，骨节突出，皮肤粗糙，模糊光影中手背纹理暗示，手持一个细长的、一端有轻微凸起的圆柱形物体，可能是螺丝刀或小型撬棍。
人物三是模糊背景身影：? 体型相对瘦小，穿着宽松的深色外套，戴兜帽，低着头，看不清面容，姿态显得有些瑟缩或紧张。
“三个人！”何绘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却异常清晰，“四天前出现在这里！目标很明确——这个加密分区！或者这里的存储设备！他们撬开了锁盒！其中一人（人物二）负责动手拆卸或接触设备！一人（人物一）警戒望风！一人（人物三）…可能是接应，或者……（何绘的目光落在人物三瑟缩的姿态上）…被胁迫带路？”
“被胁迫带路？”肖述眼神一寒，“魏小川？”
乐兰芝立刻凑近看画像：“何老师！这个人（人物三）的身形轮廓…和魏小川的身高体态初步建模有相似之处！尤其是这种低头缩肩的姿态，很像受到惊吓或胁迫！”
“锁定这三个人！”肖述立刻下令，声音如同金石交击：“宋寒！全力破解加密分区！同时，将画像扫描！立刻发送给陈暖和林清晖！让他们在游乐场布控人员中秘密排查所有符合画像特征的员工、游客、或近期出现在监控中的可疑人员！重点排查维修、清洁、安保部门！王君！联系外围侦察队，调取游乐场周边四天前所有交通路口监控！寻找符合画像特征的可疑三人组及车辆！乐兰芝！你负责协调画像特征与游乐场员工数据库比对！”
“是！”三人齐声应道，通讯器和键盘敲击声立刻响成一片！
部署下去后，肖述看向何绘。何绘的脸色在应急灯下显得更加苍白，额头上全是细密的冷汗，刚才那三分钟高度集中的画像推演显然榨取了他本就不多的精力。他扶着操作台边缘，微微喘息着。
“还能坚持吗？”肖述的声音低了些，递过一瓶水。
何绘接过水，指尖不可避免地触碰到肖述温热的手指，那陌生的温热感让他微微一颤，下意识地缩回手，低声道：“……嗯。”他喝了几口水，冰凉的水液让他混沌的思绪清醒了几分。
肖述没有追问，只是站在他身边，像一尊沉默的守护神。他的存在本身，就给了何绘一种无形的支撑感。那份在危机中被察觉、被信任、并共同对抗黑暗的感觉，让何绘冰冷的心底悄然泛起一丝依赖的暖意，虽然理智告诉他这不合时宜。
“说说你的想法。”肖述看着操作台上那三张画像：“‘神谕’派三个人来动一个废弃监控室的旧硬盘？目的何在？仅仅是为了销毁十五年前的记录？”
何绘放下水瓶，强迫自己再次进入思维推演状态：“销毁可能是目的之一。但结合那个加密分区在四天前被访问过…访问时间点紧跟在魏小川失踪之后…我认为更大的可能是…提取或确认某些信息！”
“信息？”肖述皱眉，“十五年前的监控记录？什么记录值得他们在这个时候冒险？”
何绘的目光扫过画像上那个手持工具的人物二：“撬锁、拆卸……动作很专业。他们不是来毁硬盘的，更像是来找特定数据或者…物理存储单元？宋寒刚说过，这个分区是加密锁定的，他们四天前访问过，意味着他们可能拥有解密手段，或者…他们当时带走了什么？”
“带走了存储介质？”肖述立刻想到宋寒提到的被撬开的锁盒，“锁盒里原来装的可能就是关键硬盘或者密码密钥？”
“有可能！”何绘点头：“但如果是密钥，他们访问后应该带走密钥就够了，硬盘本身就留在废弃服务器里也无妨。但他们撬锁的动作，画像人物二的手部动作带有一定力度和方向性，比起像是撬开卡扣类结构，更像是要取出里面的东西带走！”
何绘走到宋寒旁边，看着屏幕上闪烁着的数据流：“宋寒，那个加密分区的大小？能判断里面存储的内容类型吗？是视频流？还是文件？”
“分区容量不大，加密前估计也就几十个G。从数据流结构看…不太像连续的视频流，更像是…索引文件和…加密的图片或文档包？”宋寒一边操作一边分析。
“图片或文档…”何绘脑中灵光一闪：“船员名单！监控截图！或者…交易凭证的照片？！”
“十五年前的走私交易！”肖述瞬间明白了：“周海涛撞破现场可能被监控拍到了！或者交易双方留下了照片之类的证据！这些致命的证据当年就被‘神谕’截获并加密封存于此！但随着我们的调查越来越深入，尤其是周海昌案牵扯出旧事，他们感到了威胁！魏小川的失踪，可能不仅仅是为了当诱饵引我们去7号泊位…也可能…是为了胁迫某个人来取出这些要命的证据！画像里那个‘瑟缩’的第三人！”
“胁迫魏小川…来取他哥哥都无法接触到的核心证据？”乐兰芝倒吸一口凉气，“这…太残忍了！”
“对‘神谕’来说，只是工具。”何绘的声音冰冷，“他们需要一个熟悉这里环境、或者能接触到权限的人来带路和操作。魏小川符合条件吗？他哥哥魏南桥呢？除非……”
何绘的目光再次投向那三张画像，尤其是那个瑟缩的第三人：“…除非，这个被胁迫的第三人，根本就不是魏小川！”他脑中飞速闪过之前的所有线索——囚禁点的第三组小脚印，阿秀的软底布鞋特征、哑女阿秀的身份、欢乐世界与振远航运的关联……
“乐兰芝！”何绘猛地抬头，“立刻联系外围，查欢乐世界游乐场所有员工档案！重点排查：女性！年龄四十岁到六十岁之间！有缝纫技能背景！尤其是…十五年前曾在老码头棚户区‘福康里’附近生活或工作过的人！或者…有亲属关系的人！”
“缝纫？福康里？”乐兰芝虽然不明所以，但执行力极强：“是！我马上查！”
“何绘？”肖述看向他，等待着解释。
“第三组小脚印，鞋型特殊，像手工缝制软底布鞋，磨损特征显示穿着者可能行动不便或习惯踮脚。福康里火灾案的死者哑女阿秀，是个裁缝。欢乐世界当年由振远航运高层投资，很可能安排了一些‘自己人’或‘关系户’进来工作。如果阿秀有亲属，比如女儿、姐妹，被安排进了游乐场工作……”何绘的推理如同闪电：“那么，被胁迫来带路开锁的第三人，很可能就是这个继承了阿秀手艺、穿着阿秀留下的鞋子、并且可能知道些什么或者单纯被威胁的亲属！魏小川…或许是被转移到了其他地方控制着，作为威胁这个人的筹码！”
这个推论大胆却逻辑自洽！将“脚印”、“阿秀”、“游乐场”、“胁迫”完美串联！
就在这时，宋寒那边爆发出激动的声音：“肖队！何老师！分区破解了！！！”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过去！
屏幕上，经过层层解密，一个文件目录缓缓展开！里面是十几个加密的图片文件和几个文档！
宋寒颤抖着手点开其中一个图片文件！
屏幕上跳出来的，是一张极其模糊、噪点严重、但依稀可辨的黑白监控截图！
画面背景似乎是老码头某个废弃仓库的内部角落！时间戳赫然是十五年前的日期！
画面中，两个男人正在将一个沉重的木箱搬上一辆推车！其中一人，虽然画面模糊，但那件独特的条纹海魂衫和侧脸轮廓，经过何绘之前的精准画像侧写模拟，与船员孙大福高度吻合！另一个男人穿着考究的西装，背对着镜头，看不清脸，但其手腕上露出的一块金色手表表盘，在水渍和噪点中反射出独特的光泽！
而更令人震惊的是，在仓库门口的光影边缘，一个少年惊恐的半张脸被无意中拍入了镜头！那眉眼轮廓…正是十五年前的周海涛！他显然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一幕！
“是证据！”王君失声叫道！
宋寒又迅速点开一个文档！里面是一份手写的、字迹潦草的清单！标题是：
——11.23 东星轮
——货：青石（编号：A003）
——量：12件，接：金表。
青石！正是“暗礁”案中国宝青铜器运输包装残留的特殊矿物黏土代号！A003是文/物/走/私/团/伙的内部编号！金表！指向那个穿西装的男人！
十五年前的罪证铁证如山！
“神谕”四天前派人来，就是为了取走或确认这些致命证据是否还在！为了避免被我们找到！
“立刻下载封存！最高加密等级！”肖述厉声道！
就在这时，乐兰芝的通讯器也响了，她快速接通，听着对方汇报，脸上瞬间露出震惊和狂喜交加的表情！
“何老师！肖队！查到了！”乐兰芝的声音激动得发颤，“欢乐世界后勤部！有个五十二岁的女清洁工，叫杜春梅！档案显示她原籍就在老码头‘福康里’！她是…是哑女阿秀的亲妹妹！档案里备注…她有一条腿轻微残疾！走路习惯踮脚！！”
杜春梅！阿秀的妹妹！习惯踮脚！完美符合第三组小脚印的特征和被胁迫的可能性！
“锁定杜春梅！立刻控制！注意安全！她很可能被监控或胁迫！”肖述立刻下令：“同时，游乐场布控组！根据画像重点排查另外两人！尤其是那个穿工装戴鸭舌帽和手持工具的人！他们可能还在游乐场附近监视杜春梅或者寻找新的机会！”
“陈暖收到！目标杜春梅位置已锁定！正在接近！等等……”陈暖的声音突然变得急促：“目标杜春梅状态不对！她在员工休息室门口徘徊，神情极度惊恐！好像在等人？…不对！她手里好像攥着什么东西…像个小纸条？…她…她朝海盗船方向跑过去了！”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致命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