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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待花开满城 ...

  •   晚安是不行了。
      枯草在寒风中萧瑟地摇晃,地面被岁月摩挲得平坦坚实。四周没有高大建筑,唯有几堵断壁残垣静静伫立。
      “咋偏走这条道儿啊?黑灯瞎火疹得慌!”
      “就数这条道儿近便!天都擦黑了,你不着急回家?”
      “可……可前儿个听说,有人在这儿撞见脏东西了!那鬼非要人赢了它才肯放人走!”
      “呸呸呸!哪来的鬼狐蛇神?净听那些瞎话吓唬自个儿!”
      俩女子紧挨着。
      忽地,前方的风开始打旋,带起枯枝落叶飘荡。
      一袭黑色劲装裹身,腰间束着一根红色丝带,随风轻轻飘动。背负着一把长剑,剑鞘乌黑发亮,只见它微微侧身,面庞冷峻。
      “啊——!”

      最外层是一袭薄如蝉翼的月白锦纱,纱上绣着细碎的星辰图案。轻软如云的锦缎层层叠叠,艾玙似裹挟着漫天绮霞翩然而至。
      落到地面时,艾玙却没刹住车一头栽进一旁的茅草屋里。
      “簌!”艾玙猛地站起,几缕茅草横七竖八地插在头发上,他指着枯树道:“不许动!放开那女孩”!

      “我的娘哎!恁瞧!怎生俊得这般离谱!”
      “这位郎君生得天人似的!敢问可曾定下亲事?若还没有,奴家自荐枕席成不成?”
      鬼拔出剑,道:“赢我再说”。
      “这、这声儿……莫不是……”俩女子面面相觑,捂住嘴喊:“撞鬼啦”!
      她们跑走后,鬼将剑对准艾玙,道:“轮到你了,战”!
      艾玙一边走一边摇晃着脑袋,企图甩掉那些茅草。最里层近乎透明的浅金色亵衣,在月光下泛着柔和的微光,每一步都像是走在人心上,如流淌的银河般璀璨。
      “啥?”艾玙没听清。
      鬼顿了两秒,又道:“杀了我”。
      “你分明已是个死物,叫我如何杀?”
      “…….那就,胜我!”
      艾玙随手捡起一根竹子,神色平静,不慌不忙。
      “铛”的一声脆响,竹子由下往上,轻松地顺势一挡。
      两人连过几十招,金属与竹子碰撞,火星四溅。
      脚尖轻点荒草,在后退的同时,艾玙半身迅速转向,手中竹势突变,整个人压低身形,刺向鬼持剑的手腕。
      可被打散的手腕又重新聚起,艾玙立马丢掉手里的竹子,转身要走。
      “何处去?咱还未分胜负!”
      “你是鬼,打不死,不公平,我不玩。”
      “使不得!自打咽气后,还没这么畅快过!”
      “啧!你怎么那么轴。”艾玙苦口婆心道:“要不等我死了,我们再堂堂正正比一场?”
      鬼想了一秒,点头道:“可以”。
      艾玙嘴唇微微嘟起,“哼”,他往荒地外走,鬼便跟着他。
      “我不是答应你了嘛,你为什么还要跟着我?”艾玙回头问。
      “等你死。”鬼淡淡道。
      银白的月光透过斑驳的树影,“噗嗤”,艾玙忍不住笑起来,眼眸像澄澈的湖水,倒映着月光的碎影。
      “得得得!我命薄,保准早早来寻你。到时候你可得帮我收尸啊!”艾玙转身就走。
      他没瞧见身后那鬼望向他的眼神,指尖绞着衣摆,青面忽而染上几分怔忪,最终只化作一缕似有若无的叹息,消散在夜风里。

      “见鬼了!陛下钦点的恶鬼呢?”受皇帝的命令特地来这收鬼的捉鬼师们,站在荒凉的空地上,面面相觑,法器耷拉在手里。
      都懵了。
      鬼没了。
      “那……要不咱遵旨把花种了?”
      “啊……行吧,种吧。”

      鬼感受到,自己和艾玙呆了会后,身上的人气重了很多。
      艾玙在前面走,看到有意思的便会驻足,时不时捧个场,发出惊叹的一声:“哇”!
      擦肩而过的人,却会因他停留。
      一群小孩拿着烟花至身旁跑过。
      艾玙回头。鬼身形挺拔,每一步都沉稳有力,可脸上没有一丝温度。有小孩快撞到它,也仅是微蹙眉头,主动让开了。
      见艾玙立于前方不动,鬼挑眉看着艾玙问:“怎么了”?
      烟火四起,人群摩肩接踵,五颜六色的花随风摇曳,喝彩声不断。
      腰间一条莹润的素色丝绦,恰到好处地束紧,盈盈一握的细腰,让艾玙的身姿更显玉树临风。他先移开视线,随手一指道:“这里……满城的花,好漂亮”。
      鬼用剑背打开试图凑上艾玙的手,它没说话。
      艾玙抿了下唇 ,浅浅笑了下。
      俩人一前一后,谁都没再开口。

      “公子。”
      艾玙定在原地,低头。
      阿婆身着素色衣衫,一头乌发被整齐地挽成发髻,几缕碎发在微风中轻轻飘动。她的脸上爬满了皱纹,纵横交错,可奇怪的是,丝毫不显老态。
      “公子,算命吗?”
      艾玙蹲在摊前,道:“可我没有钱”。
      阿婆看了眼艾玙身后的鬼,不急不缓道:“不要钱,我只为有缘人算命”。
      “我吗?我是有缘人?”艾玙笑着指了下自己,点头应:“好啊”。
      阿婆端起竹筒,倒下一层薄薄的沙子。忽地,一阵强劲的风席卷而来,可只有以艾玙和阿婆为中心的小块区域受到了波及。风将沙子吹走了,阿婆深陷的眼眸渐渐锐利,她又倒下,风又来,仿佛故意和她做对。
      重复三次后,她抬眼。
      “公子被人改命了。”
      “什么意思?”艾玙听不懂。
      一条剔透的丝线,悠悠然飘落,竹筒里的沙子变成了水,虽被风吹得有些歪斜,但最后还是滴在了纸上。随即,水像被赋予了生命般迅速洇开。
      “玙”
      字后是花的模样。
      “究竟为何,唯君可知。”
      似是有了点眉目,艾玙点头,他又笑问:“那你又是谁呢”?
      “一介迂夫子,命薄。不足让公子惦记。”阿婆温柔劝诫:“公子莫要困在这镜花水月里,且按住心口问问,你执念的,究竟是这世间,还是自个儿眼底的虚影?”
      “问我的心……”艾玙摸上胸口,死寂中,心脏猛地一颤,先是极轻地颤了一下,随后愈发有力,“咚咚咚”,震颤着胸膛,从胸骨一路蔓延到指尖。
      “在跳,我的心……在跳。”
      ……
      “待花开满城,我便回来寻你。”
      艾玙缓缓抬起手,却被人用力拥入怀中,那人捧起艾玙的脸轻抵额头,道:“我等你”。
      泪水顺着脸颊滑落。
      “啪嗒”
      “别这样……你知道的,我看不得人哭。”艾玙拉下那人颤抖的手,轻声挤出一句话:“这路,我便自己走了”。
      艾玙松开手,可那人不愿分开,紧紧拽着艾玙。
      这一刻,时间仿佛静止。
      可惜,世间,疾苦多,两全难。
      “听话。”
      ……
      “小鱼!艾玙!”
      艾玙突然坐起,胸腔剧烈起伏,眼神中满是茫然,呆愣地望向熟悉的四周。
      “艾玙?”
      一阵酸涩的疼痛毫无征兆地攥紧心脏,“呃……”艾玙难受地弯下腰,急促的呼吸让肩膀剧烈抖动。
      让人看得也很难受。
      他们的声音消失了,艾玙的耳边只剩下尖锐的耳鸣声,嘈杂又刺耳,视力也愈发模糊。在意识即将涣散的那一刻,艾玙凭着本能靠近,上前抱住跪坐在他面前的人,把脸埋在邬祉的颈窝里,乖乖不动了。
      仿佛被馥郁醇厚的气息填满,邬祉大脑瞬间空白,所有思绪都被艾玙牵引。他不由自主地闭上双眼,沉浸在艾玙的身体里,满心只剩下对这香气的贪恋,只想沉溺其中,再难自拔。
      艾玙比邬祉矮不到两厘米,但就是可以被完全抱住。他的臂弯搂着艾玙的腰,隔着布料,都能想象到那细腻的触感和紧致的肌肉线条。
      之前只是看过,等抱上手,才能感受到艾玙的腰真的好细啊,又是锻炼过的,草一晚上应该都不带哭的。
      看着邬祉逐渐迷离的眼神,夏又桉和江明夷对视,然后一人一个把紧紧抱在一起的两人拉开了。
      邬祉眼里满是不加掩饰的贪婪,还直勾勾地望着艾玙。夏又桉扫了眼某人□□的某物,一脚把邬祉踹下床。
      “我……”艾玙还有点发愣。
      夏又桉摸艾玙的头,温声细语:“又遇到鬼了吗”?
      “其实这次还好啦……但就是,嗯……怎么说……”艾玙皱眉,仔细回想他一晚上的经历,慢慢道:“前面我应该是撞鬼了,但后面……是梦?不对,是……”
      艾玙头疼得厉害,他无力一倒,靠着江明夷缩成一团,嘴里无意识呢喃:“疼……头好疼”。
      江明夷一下一下地拍,道:“没事没事,不去想也没关系。没事了,鬼都走了”。
      等意识清明了,艾玙舔了下嘴唇,有点不好意思道:“我饿了”。
      邬祉半个身子趴在床上,闻言起身,道:“我去做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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