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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第 2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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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幸这几天总觉得自己在期待着什么，心里也老忍不住琢磨跟宫伯怀去海南拍摄的事，时间越到跟前，他越紧张，万一自己表现不佳，给宫伯怀丢人了怎么办？
当初知道是宫伯怀找他合作，他还哪里思考的了一个月之后的事，他恨不得自己有什么就给什么，现在是期待中带着点紧张，紧张中带着点期待。
在纸上画出宫伯怀的手跟洋桔梗时，几次都没能画到让自己满意，画了扔掉，扔掉再画。
其实过目不忘还是夸张了，所谓的"过目不忘"，也不过是因为画的多了，雕的多了，水平达到一定熟练程度后，看到物体的大致轮廓时，大脑就能凭借积累的经验自动补全细节。
一副画从下班到家就开始画，一直到十二点，才画出一副比较满意的，接下来要做的，就是把画中的东西转移到木头上，做成立体的。
其实要搁平时，要画一幅画也不至于这么费劲，对这幅画有着超乎一般的高要求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他大概还是担心明天请假的事。
有些心不在焉了。
若是请的了，哪怕扣除一个月的工资，也无所谓了，但若是请不了，他该怎么办？
桌面上画和画笔什么的乱糟糟丢在一起，他便倒在了床上，睁眼看着上铺脏兮兮的秃木床板，要是请不下来，就辞职吧。
第二天一早，看着经理进了办公室之后，他就敲了门。
“有事吗？”张经理轻飘飘的瞥了他一下。
魏幸在后厨见张经理的面比在跑前堂时的少，但他经常能听见经理在出餐口逮着来取餐的服务员批评的声音，张经理那一双眼睛就跟已经进入捕猎状态中的鹰一样，刁钻十分。
比起在张经理跟前请假，魏幸更愿意直接去找最上边的老板请这个假，老板都有可能比张经理好说话一点，但他平时根本见不着老板的面。
“经理，我想找你请个假，”魏幸开门见山。
“请假？”张经理语气倒也疏松平常，毕竟员工请假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怎么突然就请假啊，请几天？”
宫伯怀当初说的是两周，但他算了一下，他最多有十天就够了，拍摄结束后也就没他什么事了，所以跟拍摄无关的活动他可以推掉，提前回来，“十天，”魏幸说。
张经理脸色一下子变了，“十天？你当这是你家？想请几天就请几天？一天半天的不是不能批准，你一走就十天，这十天里谁顶你的班？我去顶吗？”
魏幸低下了头，张经理的反应果然跟他想的一样，虽然已经想到经理会怎么说，但应对经理的办法他却没有想出来。
魏幸顿了顿说，“这一个月的工资我就不要了。”
“那是工资的事吗？”张经理拍了一把桌面，“厨房每天忙忙乱乱的，垃圾一天都不能没人倒，绿菜红肉什么的，一顿都不能没人切，你去问问所有的同事，看谁愿意帮你做这事，谁都有自己的事干，你就是给钱他们也不见得会帮你。”
后边魏幸基本上就插不上话了，假没请下来，挨了半小时批，从他请假的事骂到他的工作态度，再从工作态度延展到他的个人终生发展，挺窒息的。
但也敬佩张经理真挺能扯的，一个人随时随地就能开展一场个人励志脱口秀。
这活当初是阿成找朋友才帮他问下的，要不是因为请假的事，不得不过张经理这一道门槛，他是真不想听这个人多说一句话，平时那都是躲着走，不过眼睛躲得掉，耳朵却躲不掉，隔三岔五溜出去抽根烟的时候就能遇上陈词来找他埋汰经理。
从办公室出来之后，魏幸经过后厨，到了他经常抽烟的地方，靠在墙上点了根烟。
他一般都只会在晚上的时候溜到这个地方，看着不多却也熟悉的街灯，身后靠着墙站在一片算不上亮却也不至于伸手不见五指的墙角让他觉得心安。
但现在是大白天，来往的人，脸长什么样，在干什么，看的清清楚楚的，他在干什么，别人也能看的清清楚楚。
跟经理告他摸鱼的状都不会犯认错人的失误。
虽说这几天都在为假请不下来就辞职做心里铺垫，但真到了这一步，他却还是有些感慨，要论所有做过的活里，他还真最舍不得这个地方，虽然干了连半年都不到，但几个做饭的师傅对他都还不错，也可能是因为看在福叔的面子上。
福叔愿意教他东西，完全是因为他人在这里，如果他人从这里离开了，福叔也就不可能再教任何东西给他了。
抽完了一根烟，魏幸打算再去找张经理挨半小时的人生励志教育，再试一次，万一还是不成，他今天就可以提前下班了。
抬脚往里边走的时候，老刘粗着嗓子朝外边喊了一声，“魏幸，进来。”
“哎，来了，”魏幸顺手把烟头掐灭扔进了门口的垃圾桶里。
“张经理刚过来找你，”老刘凑了过来，“我跟他说你扔土豆皮去了，他找你什么事啊？”
“谢老刘，”魏幸说，“但我不知道他找我什么事，我先过去看看。”
肯批准了？还是现在要辞了他？魏幸心里没底。
做足了最坏的打算，他又敲了张经理的门。
“进来吧，”张经理声音听着没有了刚才发表演讲时的激昂。
这是要辞人的节奏了。
“你那十天的假，准了，”张经理说。
“准了？”魏幸有点没反应过来。
“怎么，你还不乐意？”张经理躺在椅子上看着他。
“不是，谢谢经理，”魏幸点了点头。
为什么之前不准现在又准了？魏幸一句多余的话都不敢说，他拔腿就想走，生怕多留一秒，经理多看他一眼就会反悔。
不过拔腿没走成，经理椅子转了三十度，找了个舒适的姿势躺着，“你刚才出去是找老板请假去了？”
魏幸唰的抬起了头，一口咬定，“没有。”
张经理眯缝起眼睛，那眼神就跟蜂蛰皮肤一样刺人，“我想也是，你要能联系的到老板，也就不会第一时间跑我这来请假了。”
魏幸赞同的点点头。
“你认识我们老板？”张经理还是盯着他。
“不认识，”魏幸摇头。
“不认识老板能亲自打电话交代你请假的事？老板手下不是就这一家饭店，上上下下将近百号员工，他会特意交代你一个小小打杂的请假的事？”
魏幸点头，他非常赞成张经理的话，他谁啊，一个小小打杂的，老板能亲自跟张经理交代他请假的事吗？不是不能，是没这个可能。
老板认识他是谁啊？
他连老板脸长什么样都还没记住呢。
员工请假，辞职，要不要开他也就张经理一句话的事，都不用跟上边说一声的。
魏幸没说话，他在思考张经理这几句话前后的逻辑。
他的假是老板直接批下来的。
老板知道他，还不是通过张经理才知道的，是打电话之前就知道了。
他何德何能啊。
能接触到老板且让老板知道有他这么一个人存在的人，他认识的圈里，是铁定没有的。
他能想到的也就只有宫伯怀了。
他想到宫伯怀之前跟他说过的话，时间上的事，他会帮忙，宫伯怀真帮他忙了，但没跟他说。从宫伯怀那天早上吃完早餐离开到现在，他们之间就没有了任何联系。
宫伯怀如果联系他，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只要宫伯怀一句话，什么要求，需求，他哪怕鞍前马后，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但他主动联系宫伯怀就是另一回事了。
他们手持的资源是非常不对等的，就像现在这样，只要他有困难，宫伯怀就可以很容易的帮他清扫障碍，解决问题，可换过来，他又能为宫伯怀做什么呢？
他们之间，不管是做朋友还是其他任何关系，对宫伯怀来说都是不公平的。
需要多投入的那一方是谁，显而易见。
所以，他们之间，除了单纯的合作关系之外，不能存在其他任何一种情感上的关系。
他画出了宫伯怀的手，还有他手抚摸着的两朵洋桔梗，他第一时间想发给宫伯怀看，但想来想去，也没这么做。
发了之后说什么呢？以什么理由呢？
攀上一段一开始就不能对等的关系对他来说没任何意义，他的生活很复杂，他感激宫伯怀都来不及，又怎么能拉他下水。
不过在等到中午，估摸着宫伯怀下班了之后，他还是拨了宫伯怀的电话过去。
魏幸心里清楚，能拍的了这个视频，以及想拍这个视频的人多了去了，怎么能非他就不可？
即便宫伯怀说的是，他是最适合的，但这里面有没有夹杂宫伯怀想要帮助他的私心，又夹杂了多少，他不知道。
但一定是有的。
宫伯怀怜惜他，那种感觉就像聪明人与英雄豪杰之间的惺惺相惜，伯乐相马。
他要假装看不见宫伯怀的这番好意，那就是对宫伯怀的辜负。
“老师，”魏幸声音很低，对着话筒说，他心情很好，开心的像是要飘起来了，可一边又忍不住的觉得委屈。
是人家宫伯怀帮他，按理说他开心都来不及呢，他委哪门子屈啊？
可还是委屈。
哪有人开工资花钱请他去拍视频还连带着管他请假的事，就根本不会有第二个像宫伯怀这样的人存在。
至少魏幸是从来没有遇到过的。
“魏幸？”宫伯怀温润平和的嗓音像水一样从听筒里流了出来。
魏幸听到宫伯怀声音的时候，心紧了一下，他出社会这么些年了，冷的暖的，白眼黑眼，什么眼没见过，可以宫伯怀如此条件好，优越，却还待他像同层人的，真的就只有宫伯怀这么一个。
魏幸咬着嘴唇，“老师，我今天去请假，经理一开始没批准，但后来老板又给我批准了，是不是你跟老板说的啊？我想来想去也就只有你了。”
“老板没为难你什么吧？”宫伯怀说。
“没有，”魏幸低声说。
“那就好，”宫伯怀说，“魏幸，请这个假，你这个月的工资是肯定会被扣的，你怪不怪我？”
魏幸急得直摇头，也就宫伯怀看不见了，脸都急出色了，“不怪不怪，一个月工资算什么，扣了就扣了呗，扣俩月都没事。”
“瞧给你能耐的，”宫伯怀说，“你当时要没请成假，你打算怎么办呢？还帮我拍视频吗？”
“拍，”魏幸一巴掌拍在了铁柜门上，“我答应了你的事，就绝不会食言。”
“哎呦，我隔着屏幕都想到你发誓的傻样了，”宫伯怀很轻的笑了一声。
魏幸立马跟着咧开了嘴，听宫伯怀说话，他怎么就这么开心呢。
就好像他一整天就为了等这一刻似的。
“你是不是做了最坏的打算，万一请不了，就辞职？”宫伯怀问他。
“这你就别管了，”魏幸说，“辞职也没什么不好，累死累活的，我正好辞了歇歇，换个不累的工作。”
就他一个刚摆脱文盲水平的文化程度，想找份不累的工作，他一时半会还真想不出来能干什么去。
“说你傻你还真就傻了吧唧的，”宫伯怀说，“你要真辞职了，我的罪过可就大了，吃午饭了没？”
“还没，”魏幸偏头往外瞧了瞧，“快了，一会就去吃。”
“别一会了，”宫伯怀说，“我过来了，你出来吧。”
魏幸愣了一下，腿跟装了弹簧似的，直接往出蹦，从柜子到门也就用了三步，中间还隔着一个厨房呢，他要就这个速度参加一百米田径，根本没有对手。
“魏幸，你是不是疯了，小心点。”老刘冲他吼了一声。
“知道了知道了，”魏幸欢欢喜喜的应了一连串，跑出门的时候，他都忘了门外边有个台阶，差点从台阶上摔个狗吃屎。
宫伯怀要提前一天，不，早上就跟他说，会过来找他，他都不会这么高兴，起码到中午的时候，他再高涨的情绪也差不多能歇下来了。
跑向宫伯怀的时候，他感觉自己就像只被寄养在别人家的狗，现在他主人来了，他特有面，他特亢奋，整个人都要飞起来了。
他觉得自己现在这样不正常，但怎么个不正常法，他还没来及理清，怎么会有人一见到另一个人就高兴成这样？
宫伯怀下班本来是打算回趟家的，但车开出校门之后，不知不觉便调转了方向盘，到这儿来了，他老远就看到魏幸一路狂奔了过来，眼睛弯成两个倒着的括号，一嘴白牙雪亮雪亮的，完全就一没长大的小孩样子。
他挑了挑眉，说不上来什么感觉，有些意料之中，这一幕也似乎是他一路过来想要看到的。
他稳稳当当的把车泊了，打开车门走了下去，魏幸也刚好喘着大气跑到跟前了，差点一个趔趄扑他身上。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