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镜中花（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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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冷……
意识从模糊中醒来，朝华的头脑渐渐清明，有什么东西似乎正紧贴着他的额角。
昏迷前的记忆瞬间涌现，他猛地起身试图远离，但被什么人制止。
视线内是一片血色的废墟，一位中年女子将自己桎梏住，却小心地避开了他后背大片惨不忍睹的伤口。
女子冲他无声摇头，朝华意识到眼前的两人是自己最开始瞧见的那两人，悬着的心稍稍安宁了些许。
他点头表示自己知晓了，女子便松开了对他的桎梏。
一旁看上去年纪不大的女孩默默地把手里的冰袋递给了朝华，她生怕朝华不知道这是什么，还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朝华点头，抬手将冰袋贴在了自己生疼的额角，也不知道是不是冰袋起到了效果，额角边的疼痛渐渐消散。
怪物的怒吼依旧笼罩在她们三人的头顶，但不知为何，朝华竟然感受不到一丝腥臭和晃动的迹象。
他不可察地扫视了一遍身旁的两个女子，暂时将心底的疑虑按压。
“咯咯咯——”
一阵清脆高亢的鸡鸣声划破了沉闷的黑夜。
怪物的嘶吼趋于平静，消散在了晨曦升起的那一刻。
身旁的两人顿时松懈了下去。
中年女子率先打破了三人尴尬的氛围，她勉强扯出一抹笑，“你也是被系统抓来的求生者吧。”
“系统？”朝华不明白她的意思，“不清楚，一醒来就在这里了。”
中年女子有些意外，她皱紧眉头，“你肯定不是副本NPC，你跟它们不一样。”
一旁的女孩也接话道，“小哥哥，你是不是也能看到眼前莫名其妙出现的字？”
她大致描述了一下，随后笃定地看着朝华，“当时我看到你像是突然被什么东西蒙住了视线，不然的话怪物应该不会发现你的。”
朝华听了两人的描述，似懂非懂地点头，“确实，之前刚醒来时总能听到些奇怪的声响，而且方才不知为何竟凭空出现了许多看不懂的文字……”
中年女子沉吟片刻，“你这情况我还没见过，但能够确定你确实是跟我们一样的求生者。”
朝华心惊，正欲说些什么，但中年女子抬手打断了，继续说道，“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但是时间不多，看在之前你救了我们的份上，我大致跟你说一下，你接下来要注意的地方。”
她目光如炬，为了在这个吃人的地方生存下去而执着。
“在脑海里能跟你对话的就是你的系统，在第一个副本结束后就可以开启系统商店，但必须你自己主动花费五个生存点才能开启，里面的东西可以用来防身保命。”
“副本里面不要随便相信什么人，包括你看到的一切都不能轻信。”
女人的神情让朝华的心脏不自觉开始猛烈跳动。
“不要相信你的记忆，也不要相信你眼睛看到的东西，系统会欺骗你，它们并不是你的庇护。”
“最后一点，收起泛滥的好心和善意。”
她沉沉地望着朝华，“虽然很感激你，但我必须警告你，下次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回头。”
女子说完，凭空拿出一件暗红色的长袍递给了朝华。
“多谢。”
朝华轻声谢过，披到了自己可以称得上是破布烂条的外衣上。
他现在已经没有心情顾及礼数这些没有用处的东西了。
活着，才是在这里最紧迫的目的。
“我姓陈，你叫我陈姨就行，她叫小陶。”
小陶的笑容中带保留着不谙世事的纯真，朝华瞥了一眼陈姨，卸下了最后的防备。
“多谢陈姨。”
陈姨是个少言寡语的人，如若不是朝华是唯一一个向她们伸出援助之手的人，她根本不会在意这样一个新人的陨落。
“别谢我，谢你自己的烂好心吧。”
小陶似是想说什么，但最后还是闭上了嘴，没有反驳陈姨。
三人休整了片刻，在外面日头渐盛后，才从废墟中摸索出来。
朝华趁机调出了陈姨所说的系统界面，大致浏览了下，望着眼前弹出的密密麻麻的文字，他内心的不适愈发浓烈。
——我靠，怎么就被他这样躲过去了啊，那个废物怎么这么没用，谁特么安排的……
——就是啊，真的是倒胃口，好不容易让主神这边给找了个古代的人玩玩，结果就这？？！
——能不能来点刺激的啊001！
001？
朝华回忆起陈姨之前说的，这似乎是系统的代号。
看来将自己绑来这里的就是那个001了。
【呵】
朝华神色凝重，“你的目的是什么？”
【有意义吗？】
【你只需要听话，我会给你重生机会的】
【毕竟祂们都很喜欢你，不是吗？】
“这福气还是给你吧，我命浅消受不起。”
朝华并不相信系统所说，若是它真的是对自己有益的话，那方才为何一直沉默，不为所动？
【随你。】
系统的呼吸灯瞬间熄灭，归于沉寂。
虽然说陈姨方才为他解答了许多，但她并没有多带一人的打算，在分了些急救包后拉着小陶跟朝华分开。
能够得到帮助，朝华就足够了，换做是他，不一定能够做到陈姨那样干净利落。
他拢了拢肩头的衣袍，向着远处的人群走去。
朝华来的时间点并不好，距离上一批被投入副本的求生者来说，他们已经在这里被困了三天。
他只身一人被001强制绑入，除去最开始的播报外，朝华对于这个副本的情况一概不知。
还做不到孤军奋战的程度，朝华强忍着身上的剧痛，步履蹒跚朝着人群汇聚的地方走去。
为首的二人除去双眼外，其他部位均被黑色衣物包裹严实，健壮劲瘦的男性酮体之下蛰伏的危险性被衣物隔绝。
“都安静！”
其中个头稍矮些的男人开始维持秩序，朝华随大流被挤到了稍微靠前的位置。
“这次副本的情况，想必大家都清楚了，我现在就不啰嗦了，只说一句，不论你们现实身份是什么，在副本里没有谁会为了一己私欲替你擦屁股！”
男人目光凌厉，语气不容置喙，“昨晚那个人下场你们都亲眼看到了，谁不想活命啊？在这里的所有人都想活！”
“副本本来就针对我们这些求生者，还搞那套暗害的把戏，这样的人死有余辜！你们要是抱有这样的想法就尽早滚出去，我们不会保护这样的垃圾！”
男人的胸膛因愤怒起伏剧烈，一旁的搭档轻拍他的后背替他顺气。
“最后一次警告你们所有人，要是再被我宋子陵发现这样的问题，接下来的任何副本都会被归墟使徒拉入黑名单，到时候就自求多福去吧！”
朝华瞥了眼中心的两人，倒有些意外，他俩跟陈姨不一样，看样子背后应该有个完整的团队。
暂时看上去，这两人的立场似乎对大众有益，就是不知道方才那些话是不是仅停留在口头上了……
宋子陵扫视了一圈，见众人没有异议后，这才舒缓了态度，“我们归墟创建的意义就是为了尽可能保护更多的无辜人，自相残杀的戏码是绝对不被允许的。”
他的目光落在了人群中显得格外突兀的朝华身上，宋子陵看了眼身旁的搭档程锦言，示意他来接替自己给众人分发物资。
朝华意识到了宋子陵想要单独找自己谈话，便安静的挪到了人群外，不多时，宋子陵便越过人群，在他身前站定。
“前三天里，我并没有看到过你。”
自己目前可以算得上是手无缚鸡之力，朝华便大致说了下自己的情况，并没有刻意撒谎，“我是前不久才来到了这个地方，听人说这里好像是什么副本。”
他方才观察到了宋子陵对伤患这些弱势的人会宽容些，便也没有故作坚强，拢了拢宽大的衣袍，脸侧的碎发被星星点点的血液斑驳地粘在了清瘦的下颚，俨然一副懵懂无辜的小白花模样。
宋子陵的目光在朝华身上不带任何情感地上下扫视了一番，在确认对方没有撒谎后，将手中的浅绿色试剂递到了朝华的面前。
“这个试剂可以缓解你身上的伤口。”他吐出口浊气，旋即又从口袋中拿出一本小册子塞到了朝华手中，“第一次对吧，害怕吗？”
朝华轻咬下唇，眼眶微微泛红，在跟宋子陵对上视线的那一刻低下头，摇了摇脑袋，未执一言。
宋子陵见眼前红衣少年故作坚强的样子，心中升起些许怜悯，“别怕，我们会尽力保护你的，这本册子是我们归墟的前辈们总结出的经验，你可以先看看。”
朝华抬头，原本眼尾狭长的丹凤眼，因着惊讶地缘故，暴露了少年故作老成的伪装，露出了下方真实的懵懂无措。
“可我……”
宋子陵瞧着身前比自己矮一个头的少年，蓦地想起了自己的弟弟，嗓音如春风般和睦温柔，“你是怕语言不通吧，别担心，这个册子上面的文字会变成你熟悉的文字的。”
少年好奇地翻开了攥在掌心的小册子，浏览翻阅时，那张巴掌大小的脸上不时露出些许震惊和害怕，像只皮毛雪白蓬松的小猫似的。
宋子陵不知为何越看越心生喜爱，或许自己确实像自家搭档说的那样是个隐藏的颜控吧。
不过他加入归墟的目的不就是为了守护像少年这样的人吗？
他理直气壮地停止了腰板，在他身后分发救助物资的程锦言一直留意着宋子陵的举动。
宋子陵跟他是发小，对方尾巴一翘，程锦言就知道宋子陵心里在想些什么，无非就是看着跟他在副本里失踪的弟弟年纪相仿的少年，便心生出了身为哥哥的保护欲吧。
“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啊？”宋子陵已经在心里把少年划分到了自己的羽翼下了，“我也不知道你是哪个朝代的，如果我说话方式这些冒犯到你的话，还请见谅。”
朝华抿唇，笑容羞涩，“叫我朝华就好了。”
宋子陵笑声爽朗，“很好听的名字呢，那你年方几何？”
他有些不好意思，“应该是这样问的吧？”
“约莫15。”朝华低下头，神色不明。
“15岁啊，还真是个小朋友。”宋子陵像是查户口似的，继续问道，“要是让你爹娘知道了，那可不得心疼坏了。”
朝华摇头，闷闷道，“我不晓得爹娘是谁。”
宋子陵有些懊恼，抽了自己一个嘴巴子，抱歉道，“不好意思啊，我不是故意的。”
朝华扬起脑袋，笑容中多了些随和，“没事的，其实我也不得之前的事情了，就记得自己叫朝华。”
“如果你不嫌弃我的话，你可以叫我声哥。”宋子陵眼神黯淡了些许，“如果我弟弟还在的话，应该跟你差不多吧……”
朝华闻言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便主动拉近了他们之间的距离，他并不清楚其中的原因，便没有贸然安慰，“谢谢哥。”
“欸！”宋子陵恢复了之前的活力，便主动给了他点必备品，“这些你先拿好，之后就跟进我们，别一个人乱跑。”
朝华见他一副老妈子的模样，开始操心起来，笑容中也多了些真情实感，“我晓得的，多谢哥哥。”
宋子陵被叫得耳根发烫，拍着胸脯保证道，“叫了声哥，之后哥会保护好你的！”
“保护好谁啊，子陵哥哥？”
程锦言从他身后探出头，幽幽出声，“这是在干嘛呢，不妨带我一个呗？”
“吓我一跳！”宋子陵瞪了他一眼，跟朝华解释道，“他是程锦言，你叫他程哥就好，这人看着不靠谱，但关键时候还是能派上用场。”
程锦言的视线在他俩中间逡巡，眼神中对朝华的防备并没有因为宋子陵的话卸下。
“是吗？看来我还得再接再厉了。”
他熟稔地揽住宋子陵的肩膀，对着朝华说道，“宋子陵就喜欢在外面当哥哥，你不要介意。”
宋子陵没好气地肘了一下他，“别造谣啊，人家还只是个15岁的小朋友，你这个没正经的可别带坏了人家小孩！”
还没等程锦言说什么，脚下的大地突然开始剧烈抖动，朝华毫无防备，摔倒在地。
程锦言拉住宋子陵蹲下身，朝四周望去，但入目仅有晃动的房屋以及尖叫的人群，并没有看到什么异常。
宋子陵在蹲下的瞬间抓住了朝华的胳膊，“别怕，拉紧我！”
天摇地动间，朝华望着宋子陵那双坚定的眼眸，犹豫地拉住了他向自己伸出来的手。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镜中花（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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