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轻率的担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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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哥选的饭店藏在一条胡同深处，门脸不大，但里面很干净。他到的时候已经换下了军装，穿着一件普通的夹克，看起来和周围下班来吃饭的邻居没什么两样。
“哥！”我站起身朝他招手。
他笑着走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芮芮来了。这地方不好找吧？”
“还好，导航挺准的。”我给他倒上茶水，“这儿挺安静的，适合说话。”
我们点了几个家常菜，水煮肉片，宫保鸡丁，清炒时蔬。表哥吃得很快，但并不粗鲁，是部队里养成的习惯。他问了我一些酒庄的近况，生意怎么样，有没有遇到什么麻烦。
“都挺好的，”我尽量让语气轻松，“姐姐帮了我很多。”
表哥放下筷子，看着我，眼神变得有些严肃：“芮芮，哥跟你说几句心里话。京都这地方，水很深。你那个姐姐，张楠敏，不是普通人。她能把你捧起来，自然有她的本事。但你得记住，你是你，她是她。凡事多留个心眼，别给人当了枪使，也别给她惹麻烦。低调做人，踏实做事，总不会错。”
我点点头，心里有些发暖，也知道他是为我好。“我知道的，哥。我会注意的。”
气氛缓和下来，我们又聊了些别的。眼看饭吃差不多了，我想起姐姐的嘱托，心里挣扎了一下，还是装作不经意地开口：“对了哥，听说你们部队大院要改造了？”
表哥看了我一眼，眼神没什么变化：“嗯，是有这么个事。老小区了，基础设施都老化了，上面批了款子翻新。”
“那……是不是要招标啊？”我试探着问。
“程序上是这样。”表哥的语气很平淡，听不出什么情绪，“怎么，你有兴趣？”
“不是我，”我赶紧摆手，“是楠敏的弟弟，楠枫，他做工程的，听说这个消息，也想试试。”
表哥喝了口茶，淡淡地说：“想参加是好事啊。公开招标，欢迎所有符合资质的公司来参与竞争。只要资质合格、方案优秀、报价合理，都有机会。”
他说得很官方，也很清楚。我听了心里反而踏实了，觉得这要求很正当。
“那是肯定的，”我接话，“肯定得符合规定才行。”
表哥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问我：“最近跟家里通电话了吗？你妈挺惦记你的。”
我们又聊了会儿家常，然后就散了。回去的路上，我觉得任务完成得还不错。表哥说了，只要资质合格就可以参加，这很公平。我把表哥的原话告诉了姐姐：“哥说欢迎所有符合资质的公司参与竞标，只要资质合格就行。”
姐姐听了，笑了笑，摸摸我的头：“好，知道了。我们芮芮真能干。”
之后的一段时间，我忙着酒庄的事情，又把新加坡之行积压的一些事务处理了一下。楠枫那边似乎真的开始准备标书了，偶尔在家庭聚会上见到，他会兴奋地说几句进展，我也没太往心里去，只觉得他干劲挺足。在我看来，这就是一次正常的商业行为，表哥都说了，符合条件就能参加。
直到有一天晚上，姐姐洗完澡出来，一边擦着头发一边看似随意地对我说：“芮芮，楠枫那边标书准备得差不多了，需要有个担保人。你方便给他做个担保吗？”
我正靠在床头看酒水采购单，闻言抬起头，有些茫然：“担保？担保什么？怎么担保？”
“就是竞标需要的例行程序，”姐姐坐到我身边，语气轻松，“需要有个担保人签个字，证明一下他的信誉。很简单，就是个形式。”
我对工程招标的流程一窍不通，完全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但我看着姐姐，她的眼神很自然，带着刚沐浴后的水汽和温柔。我想起楠枫是她的亲弟弟，她总不会害他。而且姐姐这么厉害，什么都懂，她说是个形式，那应该就没什么风险吧？
“怎么担保人不是姐姐你，或者他老婆？”我随口问了一句。
姐姐笑了笑，很自然地接过话：“我身份比较敏感，E宝金融总裁给自己的亲弟弟做商业担保，传出去容易让人做文章，对公司和项目都不好。他老婆那边，家里最近有点事，也不太方便。想了一圈，就你最合适了。自家人，信得过，身份也清晰简单。就是走个过场，让他满足招标文件的要求而已。”
她解释得合情合理，语气里没有丝毫让我起疑的波动。我甚至觉得她把我当“自家人”，是一种信任和认可。
“哦，这样啊。”我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那……需要我做什么？”
“很简单，明天让楠枫把担保函拿过来，你签个字就行。”姐姐俯身亲了我额头一下，“谢谢宝贝，帮大忙了。”
第二天，张楠枫果然来了，拿着一份看起来非常正式的文件。他指着末尾需要签名的地方，脸上堆着笑：“嫂子，就这儿，签个名按个手印就行！太感谢你了！等我中了标，一定好好谢你！”
文件上有很多专业术语和数字，我看不太懂，只觉得格式很正规，公章也红彤彤的。我想起姐姐说的“就是个形式”、“走过场”，又看着楠枫急切的样子，最后那点犹豫也消失了。
“行了，祝你成功。”我拿起笔，在那份后来我才知道承担着巨大风险和个人无限连带责任的担保函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林芮。
张楠枫千恩万谢地走了。我看着他的背影，甚至还有点高兴，觉得自己帮了家人一个忙。
姐姐晚上回来，问我签了吗，我说签了。她只是点点头，没再多问，仿佛这真的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生活很快恢复了平静。酒庄的生意不错，我和姐姐的关系也依旧甜蜜。我把签担保函的事抛在了脑后，完全不知道，这份轻率的签名，就像一颗埋在地下的炸弹，引线已经点燃，只待某个时机，就会轰然引爆。
而最先察觉到火药味的，将是此刻对我谆谆教导，让我低调行事的表哥。他很快就会拿着证据找来，而我将为自己的无知和轻信，付出沉重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