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醉仙楼（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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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回合下来，若戚便将那人踩在脚下，她用剑横在他身前，靠近逼问，“谁派你来的？为何要将无辜女子活埋？”
男人的刀已经飞出去很远，他瘫坐在地上，抖如糠筛，“我……我不知道。”
“你确定？”若戚反问，眼角同流苏面纱后的唇角都弯了弯，那双看向男人的眼眸却如临冰窖，“你不说，我有的是办法。你怕什么，我就有办法给你什么。”
“你说这世人皆畏鬼怪妖魔，你……怕不怕呢？”
若戚的嗓音忽然凌厉，笑意森然。
就在这时，男人忽然停止了抖动，他双目猝然睁大，望向女子身后的两个脑袋。但若是此刻有人认真地看，就会发现在他的双目中，若戚的身后却什么也没有。
一阵凉意从脚尖沿着背脊一路攀至头顶，男人喉咙像是被人掐紧。
“有……有……”破碎的音节从男人的嗓子中挤压出来，他面目惊恐地望向面前女子。
有鬼。
若戚又如何没有察觉，只不过一她没有感觉到恶意，二若真于她有什么威胁，身后的鬼绝非她的对手。
她又将剑刃往男子的颈处靠近了一些，留下一条血痕，“说。”
“我我我我说！”
男子见若戚身后的两个鬼影消失，整个人才松懈下来，立马又面临断头危险，登时不敢造次了，老实呈供，
“是、是一个身穿黑袍的人，我看不清他的脸，他知道我为谋生常接些小生意，便找到了我，给我钱逼迫我、去找一个名叫姜迎的女子，把她带来这里，让她与她的相好团聚。那时我也不知道，原来他说的相好，在一个月前就身故了，我、我便照他的要求，将女子带来墓地，与他合葬。”
“这坑是你挖的？”
“不不不是！是那人已经挖好在这里，他只让我把人埋进去……”
“那人叫什么名字？”若戚握剑的手突然用力。
男人双唇不住地抖动，两眼乱瞟：“他……他……他姓宋！叫……宋——”
一道罡风突起，将他剩下的话都堵在了喉间，男人两眼一翻，竟是直接昏了过去。
若戚将人扔到地上，转身看向牛车那边，就见那车夫已被听雨制服在地，不省人事，“他怎么也昏过去了？”
若戚还道车夫也是因为那阵罡风，却见听雨沉默，收回剑，“用了些手段，这车夫胆子实在太小。”
说完，他抓着那车夫的双肩用力晃了晃，那车夫被摇醒过来，两眼一瞪，“你你你！”
听雨剜了他一眼，“封住你的嘴，把车拉回去。”
若戚将那黑衣人扔进了车厢，看着车夫慌忙驾车远去，速度比来时不知快了多少倍。
“这里东西不少。”
若戚看了听雨一眼，“你怕吗？”
蔺珏对上若戚的视线，一时间愣住。这里的鬼魅确实多了些，可他作为一名普通仙门弟子，怎么说也不该如此平静吧。
另一边，一男一女两个小孩躲在一棵大树上，远远地望向两人。
其中的女孩扎着两只马尾辫，看上去不过八九岁，见状轻拍胸脯，心有余悸，“还好还好，刚刚应该没被发现。”
男孩看上去年纪大些，兴许有十二三岁了，闻言瞥她一眼，“你确定？”
“不确定。”女孩回答得干脆，“要是那真是师尊，她绝对不可能没发现。”
“那你觉得她会发现是我们吗？”
“不知道，但我不想让师尊发现。”女孩瘪了瘪嘴，不再往那个方向看，过了一会儿她轻声道，“现在和以前，早就不一样了。这一路，她定走得不易。”
若是此刻有人看见他们，就会发现两个小孩的身影浅淡，近乎透明；两个人的重量压在树上，可那树枝却连弯都没弯一下。
“听雨，帮我把这坑填了。”若戚将视线从那墓碑上收回。
上面写的确是一名男子的生平，男子叫何清，是个年轻的书生，一日赴南庭文会途中马车不慎坠落山崖，丧命时年仅二十有一。
“这人也是个读过书的，恐怕今日这案他自己也不知情，兴许是他家中人蓄意排布，得知自己儿郎与这姑娘情投意合，便想拉她来陪葬。”
蔺珏摇摇头，接过若戚递来的刀。
“恐怕这后面的人不止他的家人。再怎么样的大户人家，也不至于动用如此手段来强劫一名女子，除非他们是真的胆子大到鬼神都不怕。这块荒地，不知埋葬过多少含冤之灵。”
蔺珏点点头，跟在若戚后面，看见她动用灵力挪动土堆填进坑中，而他自己低头看了眼手中的刀，正是方才那黑衣男子落下的。
他沉默了一下，认命地开始用刀背推土。
他沿着方形坑将边上的土推下去，走了半圈，与若戚之间已经隔了一个墓坑。
就在这时，若戚忽然幽幽开口，“你就一点都不怕吗？”
“啊？”蔺珏正要脱口而出“怕什么”，却忽然想起自己的身份，正想着如何演得真实一些，视线却忽然落在若戚脚边。
“师、师尊……”听雨的声音微微颤抖着响起。
与此同时，若戚感觉自己的裙摆被人拉了一下。
她低下头去，一张满是血的人脸仰头看向她，那简直有些称不上是脸了，鼻梁被压扁，嘴唇被尖锐石子划开，眼皮青黑色，里面的眼球凸出充血。
“仙、仙尊……”
他一张嘴，里面碎掉的牙齿便掉了出来。
若戚实在看不下去了，挥了挥手，那人的样貌便恢复成他生前的模样，面容还算端正。
意识到自己脸上发生的变化，那人忙俯下身向若戚磕头，“谢过仙尊！”
“何清？”
若戚回想起那墓碑上的纪文，见面前的人文雅瘦弱，出言问。
“是。”何清点头，看向若戚时眼眶中蓄了些泪，“何某已在此处徘徊许久，今日终于可以如愿离去了。”
“你有何诉求？”
“姜迎。”
若戚神色一凛，正欲反驳，却听男人扑通一下跪在她脚尖前。
“我希望您能护她安全，千万不要让我的家里人把她送来与我陪葬！我家里人素来待她浅薄，我本欲待功成名就，就带着她私奔，却不想……若可以，我还希望您能劝劝她，忘了我，找个好人家度过余生；再有，她喜爱饮酒，也请您劝告她切勿因悲恸酗酒。”
何清嘴唇颤了颤，还想说什么，纠结一番，最终却只道，“再多的，再也说不完了。惟愿仙尊能满足我这些心愿，我来世定结草相报！”
草声瑟瑟，风声萧萧。明月当空、独我照。
若戚画了阵法为他超度。
见符火燃尽的最后一缕青烟散去，若戚环顾四周却没看见听雨的身影。
这片荒地是在一条流经城中的河边。水流缓缓流动，将城中的苟且纵欲都随之冲刷出来，河流中和着这座城的繁华，也滋养着这片荒地下埋葬的灵魂，化解着它们的怨气。
周围没有一点星火，就连最近的村庄也早已在一里开外，方才照明所见，是牛车上悬挂的灯笼，亦是若戚点燃的符火。
河畔，蔺珏一手将身着红衣、面戴薄纱的女鬼按在树干上，声音低沉狠厉，“为什么要假扮成她的样子？”
女鬼不用呼吸，即使被扼住了咽喉，她仍能笑着。看着面前的少年相貌逐渐变化，在赋村时的记忆涌上心头，她冷哼一声，“蔺珏？”
蔺珏不等她再有所动作，灵力化作细链，缠绕住女鬼的脖子，一点点收紧。
“呃啊！”女鬼面上的笑容终于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狰狞的面孔，她阴沉地凝视着面前的男人，惨白的手青筋暴露，指尖掐进了蔺珏的手臂，“伪装成刚刚那副样子，还真是叫人容易放松警惕。若是要她知道，不知会如何作想。”
蔺珏唇角微弯，喉间逸出一道冷笑，“刚才那男人怕是你弄晕的吧？几日不见，你实力比先前只增不减，我倒是想知道，你身后的人到底是谁？”
“听雨！”
若戚身上所带符咒都在方才那场超度中全燃尽了，此刻只得手心聚起灵力，借此照明，等了一会儿没见听雨，她只得骂骂咧咧地一个人把剩下的坑填满了，而后转身往来时的方向走。
没走几步，身后便传来的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若戚头也不回，“听雨。”
“师尊。”
下一刻，若戚便感觉自己的衣袖被扯了扯，听雨的声音贴着耳边响起，“方才我听到那水中有些奇怪的动静，似是有什么东西。”
若戚一回头，险些撞上少年的下颚。
“离得这么近作何？”
若戚后退一步，听雨顿了顿，松开抓着她衣袖的手，抬手指了个方向，“那河中恐怕有人掉进去了，我们要不要去看一下？”
“这荒郊野岭的，你当真没听错？”若戚眉心微蹙，“付子岚呢？他胆子比你大，你怎么不先找他。”
听雨顿了顿，似是没想到她会问这个问题，“他……”
就在他开口的刹那，若戚已经利剑出鞘，眨眼间破风斩去。
就听“咕咚”一声，面前“听雨”的脑袋落地，还没来得及滚一圈，便和无头身体一般逐渐淡去，最终化作一个半透明的身影。
却不再是听风的脸。
而是一只瘦弱的小鬼。
不等若戚再一剑挥来，那小鬼已经一溜烟就没了影，而若戚却是神色一凛，一道剑气毫无停顿地朝着另一边的黑暗袭去。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醉仙楼（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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