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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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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外又下起了雨,雨打在树叶上发出了哗哗的声音。我皱起眉,放下手中写作业的笔,立刻扯起一旁的油布快步向厨房走去。
我一眼便知道上层的柴已经湿透,手脚麻利地将油布盖在上面,但柴木堆底下已经有一条小溪蔓延。
我知道这是因为他总爱随手乱摆,所以柴木之间多有缝隙,雨天一到,水自然就顺缝隙而下将它们全部都打湿……
但这不是原因。
他回来后,我肯定少不了一顿打骂。或许,我该看看床下面的小药箱里面还有没有红花油。我默默想到,脚却像生了根一样长在了地上。
雨已经完全打湿了我身上单薄的T恤。我下意识望向屋檐,屋檐下我的衣服在风中飘摇,已经半湿。
我没办法换衣服了,明天还要上学啊。忽的,我听到一旁的房间响起了敲门声,在门上的小孔里能看到母亲那对黝黑却无神的眼神。
我走了过去,我问她:“妈,你饿了吗?我今天做饭确实迟了点。”
母亲反应了好一会,她才长张开嘴巴。她说:“阿辉……不要这样。”
我愣住了,看向她的眼睛想拼命从其中找到些什么东西,母亲却很快离开了门口。我学着他,趴在门口往里面看,却只能看到一片漆黑。
忽的,一根手指堵住了那个小孔。我连忙往后走了几步,对着门说:“我不看了,你别生气。”
那根手指没再继续往前伸。在那根手指往后退时,我发觉那根手指上有很多白色交错的疤。我没放在心上,因为她整个手上,乃至身上都有那些东西——那些他们称之为伤疤的东西。
我转身走进厨房,拿起一旁菜篮里的菜摔了两下放在砧板上,随后举起放在一旁的菜刀。
厨房里面散发着诡异地腥臭味。不过,我已经习惯了。他在水缸里面养了几只小鬼,说是这些亲生女小鬼更能够保护家族的鸿运。我幼年时不小心就因为不小心磕烂了水缸的一角而被送去诊所急救,听那个坡脚医生说,差点没活下来。
或许,没活下来才是好事。我胡思乱想着。
忽的,一阵痛觉从手指就开始疯狂袭击大脑皮层。我移开了手上的那把刀,但手指上的鲜血已经如溪流一般涌出,混杂在菜叶上的水珠里面。
我将手指伸进口腔里面舔了一下,自嘲道:“今天有肉吃了。”我看向那个房间,但我期待的那双眼睛并没有出现。
我若无其事地生起了火,往锅里面倒入油,放入青菜。油壶的把手卡着我的伤口,我却好像完全没有感觉一样。
青菜很快就做好了。我们两个人没有肉吃,不过我们都已经习惯了。我将菜装盘的时候,不小心提到了灶台上。一块红砖从上面掉落,我立刻放下菜肴,用手试图把它塞回去,但却怎么都没办法再拼回去。
我的手心微微发汗,抬起头,便看见了窗户上的眼睛,手猛的一抖。我立刻从地上跳了起来,但在看向房间的时候,那双眼睛却消失了。
我又一次看向那块红砖,最后转头把它扔进了充满腥臭的水缸中。
砖头落进水里,扑通的一声。我的心脏也随之跳动了一下。
我立刻转身单手托起那盘还有些温热的青菜,冲刺一般来到了母亲所在的房间门口。我猛喘了几口气,做好了面对眼睛的准备,而那对眼睛却没有如期出现。
我用左手在口袋里翻找几秒,便找到了房间的钥匙。我将其插入锁孔,扭动了几下便觉得有些生涩,用了几分巧劲才把门拉开。
打开门后,光从我的背后照进了房间,但它所照亮的那部分并没有我的母亲。我往前走了一步,在房间内四处张望。
我说:“你在哪里……”
我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一双大手掐住了脖颈。母亲将整个身体压在了我的身上,手中的午饭落在地上。
瓷盘的脆片在地面起飞,途径我的手和脸,又落到地上。我的脖子也像一个损坏的飞机,被挤压到变形,留下一道不知道会不会消退的痕迹。
我猛烈地喘息,手下意识地摆动着,但很快我就明白她究竟要干些什么。我放下了手,在剧痛中闭上了双眼。
几分钟后,湿润的液体掉落在我的脸上,紧接着是一阵急促的逃跑声。哒哒,我没能睁开眼……
再睁开眼时,我却没能到达我想要去的天堂。母亲像个破布玩偶一样被他在地上拖行,她的裤脚早已经磨破,鲜血像溪流一样流淌在地上。
是脚吗?还是我的手指?我有些分不清了。
母亲看向我,眼睛动了动,随后竟然抬起尾指指了指厨房,像是希望我能逃开。我扯了扯嘴唇,莫名觉得有些好笑。
他很快就发觉了母亲的异动。他朝我的方向看了一眼,发现我还在地上,怒骂一句:“狗崽子就是没用。”
语罢,他就想往往我的方向走来,母亲却拉住了他的裤脚。他一脚踢向了母亲的肚子,她下意识松了手,捂住肚子,无力地倒在地面上。
他似乎被母亲这幅无力地姿态激怒了。他提起母亲的领子骂些我听不懂的话,但我知道他一定骂得很脏。
他猛的转头看向了我。我下意识往后一缩,这动作落入他眼中便是明晃晃地挑衅。他掐我的着脖子像拎小鸡一样,将我整个人从地面上提了起来。我拼命地想掰开他的手,却被连续的多个巴掌扇昏了头,发不出一点声音。
他脸上的肥肉因为生气而不断抖动,脸上的汗夹着肉从脸颊滑落。他将我扔在厨房里,居高临下地说:“等我收拾完她,我就来收拾你。”
他在我猛烈的咳嗽声中离去,没有再给我一个眼神。他走后,我扶着墙缓慢地站起了身,目光却不自觉的看向水缸。
我像被诱惑一样,跌跌撞撞地靠近了那个水缸。我向水缸里伸出手,水流冷冰冰地冲刷着我的手,伤口又开始叫嚣着它的存在。
此时,我终于摸到了那块红砖。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那块红砖比我想的要重。我深吸一口气,直接将它从水里拿了出来。因为拿得太猛,水缸里的水溅了我一身。
不过,我的衣服本来就是半湿,所以并不明显。我低下头看着那块红砖,它正在往下滴水。
一滴,一滴……
我像受了什么刺激一样,拔腿就往屋外跑去。我看见两人的身形贴合在一起,他的影子完全盖住了母亲。
他吞噬了母亲。
我将手中的红砖对准他的脑袋,一下又一下,像着了魔一样。他甚至来不及喊叫,他的后脑勺已经成了一个硕大的碗,而现在碗破了,里面的汁液正在不停地往下流。
我猛然回神,眼神却不自觉被汁液吸引看向了地下。我的身影在那时诡异地和他重合,地面上没有第三个人的影子。
他咚地一下倒在了母亲身上。那声音很响亮,像是过年时那头猪倒在地面上的声音。
母亲被声音刺激得抬起头。
她第一眼就看见了我那张惊恐的脸,随后视线下移,她看到了那具令人作呕的尸体。
我以为母亲会用手向挥开脏东西那样,把尸体从身上推下去。她却忽的睁大了眼睛,不停地将身体向后挪动。到达一定的距离后,她才抬头望向我。
我在母亲眼中看见了我现在的样子,和那个恶魔没什么区别。
我几乎是下意识地松开了手中的红砖,放任它在空气中自由落体。
随着啪嗒一声,它在我们面前碎了个彻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