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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5、第145章 边疆异动 ...


  •   镇北王府,暖阁。

      炉火熊熊,驱散了深冬的酷寒。紫铜炭盆中跳跃的火焰,将室内映照得一片暖融。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药香、沉水香的馥郁,以及一种挥之不去的、如同冰雪初融般的清冽气息。然而,这温暖与宁静之下,却涌动着令人窒息的暗流。

      萧战斜倚在铺着厚厚雪貂皮的软榻上。他脸色苍白如纸,比榻上的雪貂皮更无血色,嘴唇紧抿,嘴角残留着一丝未擦净的暗红血痕。双目紧闭,灰翳的眼睑覆盖着永恒的黑暗,浓密的睫毛在苍白的脸上投下脆弱的阴影。他裹着厚重的狐裘,身体却依旧微微颤抖,仿佛承受着无形的重压。搭在狐裘外的手,骨节分明,指尖冰凉,无意识地蜷缩着。在他心口紧贴的位置,那方祖陵玉玺散发着微弱却恒定的温润光芒,如同守护的星辰,滋养着他几乎枯竭的心神。

      秦昭坐在榻边的矮凳上。她褪去了朝服,只着一身素净的玄色常服,墨发松松挽起,几缕碎发垂在颊边,脸上未施粉黛,眉宇间带着浓得化不开的疲惫与忧色。她手中端着一碗温热的参汤,银匙轻轻搅动着,氤氲的热气模糊了她眼底深处的惊涛骇浪。胸口的血玉符咒,不再灼热,只余下一种温润而持续的悸动,如同沉睡的火山,传递着无声的安抚与……一丝深藏的、难以言喻的警示。

      福伯垂手侍立一旁,布满皱纹的脸上交织着深重的忧虑与一丝微弱的期盼。他手中捧着一个紫檀托盘,盘中放着几枚刚刚由太医周鹤年(龙套)精心调配的、散发着奇异清香的药丸。

      “喝一点。”秦昭的声音放得极轻,带着一种近乎屏息的谨慎,仿佛怕惊扰了什么。她舀起一勺参汤,小心翼翼地吹凉,递到萧战唇边。

      萧战的唇瓣微微翕动了一下,顺从地张开嘴。温热的汤汁流入他口中。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咽了下去。他的动作很慢,带着大病初愈的虚弱,却有一种磐石般的沉稳。

      一碗汤,在沉默中喂完。秦昭放下碗,用温热的湿帕轻轻擦拭他嘴角残留的水渍。她的指尖拂过他冰凉的脸颊,动作轻柔得如同对待稀世珍宝。

      “感觉……好些了吗?”她低声问道,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萧战灰翳的眼睑微微颤动了一下。他缓缓抬起那只枯瘦的手,摸索着,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试探的意味,覆在秦昭放在榻边的手背上。指尖冰凉,带着粘稠的血迹和药味。

      “无碍……”他的声音嘶哑干涩,如同砂纸摩擦过生锈的铁器,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星图……乱了……但……轨迹……还在……”

      他微微侧过头,灰翳的眼睑“望”向虚空,仿佛在捕捉着空气中无形的讯息。

      “蚩尤……星……亮了……”
      “死镜……碎片……躁动……”
      “因果……纠缠……更深……”
      “但……”
      他顿了顿,指尖在秦昭的手背上极其轻微地划动了一下,仿佛在勾勒无形的轨迹。
      “钥匙……在我们……手中……”

      秦昭的心猛地一紧!反手紧紧握住他冰凉的手指。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指尖传来的微弱却坚定的力量,感受到他话语中那份洞悉一切后的决绝与……承担。胸口的血玉符咒微微发烫,传递着共鸣的悸动。

      就在这时——

      “报——!!!”

      一声凄厉如同夜枭啼鸣的嘶吼,猛地撕裂了暖阁的宁静!紧接着,沉重而杂乱的脚步声如同擂鼓般由远及近!砰的一声!暖阁的门被猛地撞开!

      一名浑身浴血、甲胄破碎、脸上布满冻疮和烟尘的传令兵(龙套),如同从地狱爬出的恶鬼,踉跄着扑倒在地!他手中死死攥着一卷染血的、边缘卷曲的羊皮卷轴!卷轴上,一个狰狞的、滴血的狼头图腾,在火光下触目惊心!

      “陛……陛下!摄政王!”传令兵的声音嘶哑破碎,带着极致的恐惧与绝望,“北境……八百里加急!雁门关……危矣!”

      轰——!!!

      如同惊雷在暖阁内炸响!秦昭猛地站起身!玄色衣袍无风自动!胸口的血玉符咒骤然灼热!一股冰冷的杀意混合着惊怒,瞬间席卷全身!

      “说!”她的声音如同寒冰炸裂!

      传令兵艰难地抬起头,眼中布满血丝,声音带着哭腔:
      “瀚……瀚海国!新崛起的草原霸主!可汗……阿史那·骨咄禄(龙套)!率……率铁骑二十万!已……已突破阴山防线!兵临……兵临雁门关下!”
      “守将……张巡(龙套)……率部死战……然……然敌众我寡……关城……摇摇欲坠!”
      “那……那骨咄禄……派……派使者……送来……国书……”

      他颤抖着,将手中染血的羊皮卷轴高高举起!

      福伯立刻上前,接过卷轴,呈到秦昭面前。

      秦昭一把抓过!猛地展开!

      羊皮卷上,用暗红色的、如同凝固血液般的朱砂,书写着几行粗犷、扭曲、充满蛮横与挑衅的文字!字迹下方,赫然盖着一个巨大的、滴血的狼头印记!

      “靖国女帝……秦琬卿……亲启……”
      “本汗……阿史那·骨咄禄……承长生天旨意……一统草原……万部臣服……”
      “今……率天兵……饮马黄河……踏平中原……指日可待……”
      “然……念尔……女流之辈……统御不易……”
      “特……网开一面……”
      “若尔……识时务……愿……俯首称臣……岁岁纳贡……”
      “献……黄金百万两……丝绸十万匹……美女三千……割让……燕云十六州……”
      “本汗……可……大发慈悲……保尔……边境……百年……无虞……”
      “否则……”
      “城破之日……鸡犬不留!”

      落款处,是那个滴血的狼头图腾,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血腥气!

      “混账——!!!”

      秦昭的怒吼如同九天惊雷!瞬间炸响!暖阁内炉火疯狂摇曳!她胸口的血玉符咒爆发出刺目的赤金色光芒!一股浩瀚如海、带着煌煌天威的恐怖威压轰然降临!如同实质般压得传令兵和福伯瞬间匍匐在地,瑟瑟发抖!

      她猛地将羊皮国书狠狠拍在紫檀木案上!

      砰——!!!

      沉重的紫檀木案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呻吟!案上的玉碗、药丸、茶杯瞬间被震飞!碎裂一地!

      “称臣?纳贡?割地?献女?”秦昭的声音冰冷刺骨,每一个字都如同淬毒的冰锥,带着斩断一切的决绝与焚天的怒火,“好一个瀚海可汗!好大的狗胆!”

      她猛地转身!玄色衣袍猎猎作响!目光如电,穿透虚空,仿佛看到了雁门关外那黑压压的、如同潮水般的草原铁骑!看到了关城上浴血奋战的将士!看到了那滴血的狼头旗帜下,那张狂妄而狰狞的脸!

      “朕的字典里——”
      “没有‘称臣’二字!”
      “只有——”
      “死战!”

      “传旨!”她的声音如同金铁交鸣,带着不容置疑的杀伐!
      “命赵虎!即刻点齐北斗军‘贪狼’、‘破军’、‘七杀’三营精锐!凉国铁骑三万!火器营全员!星夜兼程!驰援雁门关!”
      “命拓跋烈!率本部凉国铁骑为先锋!不惜一切代价!三日内!必须赶到雁门关!城在人在!城亡人亡!”
      “命林墨!鹰眼卫全部撒出去!盯死瀚海军动向!凡有异动!即刻飞报!”
      “命周淮安!开内库!调拨粮秣军械!征调民夫!保障后勤!凡有延误者——斩!”
      “命谢瑶!总揽后方调度!协调各州府!确保军需供应!”

      一道道命令,如同冰冷的铁律,带着森然的杀机,迅速下达!暖阁内瞬间被一股肃杀之气笼罩!

      “陛下!”传令兵挣扎着抬起头,声音带着极致的恐惧,“那……那瀚海骑兵……不同以往!他们……他们……”
      “说!”秦昭厉喝!
      “他们……悍不畏死!如同……如同恶鬼附身!刀枪不入!箭矢难伤!冲锋时……周身……笼罩着……黑气!所过之处……草木枯萎……生灵涂炭!张将军……说……说……那……那像是……魔神的力量!”

      “魔神?!”秦昭瞳孔骤然收缩!胸口的血玉符咒猛地一跳!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意,如同毒蛇般瞬间缠绕住她的心脏!她猛地想起观星台上,萧战推演出的那颗滴血的蚩尤星!想起那咆哮的魔神虚影!想起苏若雪留下的“死镜”碎片!

      难道……瀚海国的崛起……与那苏醒的蚩尤残魂有关?!那骨咄禄……是新的傀儡?!

      “琬卿……”一个极其微弱、却清晰无比的声音响起。

      是萧战!

      他不知何时已微微撑起身子。灰翳的眼睑下,脸色苍白如雪,嘴角的血迹更加刺目。他枯瘦的手指,极其艰难地抬起,指向虚空。指尖微微颤抖,却带着一种洞穿虚妄的精准。

      “荧惑……犯……斗……”
      “蚩尤……星……赤芒……冲霄……”
      “其气……直指……雁门……”
      “死镜……碎片……在……呼应……”
      “骨咄禄……非……主谋……”
      “他……身后……”
      “是……蚩尤……残魂!”

      他的声音嘶哑破碎,每一个字都仿佛耗尽全身力气!灰翳的眼睑下,眼球疯狂转动!额角青筋暴起!一股无形的精神力量,如同燃烧的火焰,从他体内爆发出来!试图穿透那遥远的时空阻隔,窥探雁门关外的真相!

      噗——!
      又是一口暗红色的鲜血喷出!染红了雪白的狐裘!

      “萧战!”秦昭惊呼,一步上前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

      “无……无碍……”萧战艰难地喘息着,灰翳的眼睑下,却闪过一丝奇异的、如同回光返照般的锐利光芒!他猛地抓住秦昭的手腕!力量大得惊人!

      “此战……非……寻常……”
      “魔神……之力……非……人力……可挡……”
      “需……以……阵……破之!”
      “北斗……七杀……阵!”

      他枯瘦的手指,在秦昭掌心极其缓慢地、却无比精准地划动起来!指尖带着冰冷的触感,勾勒出复杂玄奥的符文轨迹!一股微弱却清晰的意念流,透过指尖的触碰,瞬间涌入秦昭的脑海!

      那是北斗七杀阵的阵图!以及……启动阵法的关键——以镇北王世子精血为引!引动北斗星辰之力!诛邪灭魔!

      “我……以……血……为……祭……”
      “可……暂……代……阵眼……”
      “但……需……你……亲……至……”
      “执……血玉……为……枢……”
      “引……星……力……”
      “镇……魔……魂!”

      话音未落!萧战的身体猛地一软!彻底失去了意识!气息微弱得如同游丝!

      “萧战——!”秦昭紧紧抱住他冰冷的身躯,声音带着撕裂般的痛楚!胸口的血玉符咒疯狂跳动!赤金色的光芒与祖陵玉玺的温润白光激烈交织!

      传令兵和福伯早已吓得魂飞魄散,匍匐在地,不敢抬头。

      暖阁内,死寂一片。只有炉火燃烧的噼啪声和秦昭粗重的喘息声。

      她低头看着怀中昏迷不醒的萧战,看着他苍白如纸的脸,看着他嘴角刺目的血迹。胸中翻涌着滔天的怒火、冰冷的杀意、无尽的担忧与……一种深入骨髓的决绝!

      瀚海铁骑!魔神之力!蚩尤残魂!
      称臣纳贡?割地献女?
      不!
      绝不!

      她缓缓抬起头。玉旒下的眼眸,燃烧着焚尽一切的烈焰!那烈焰中,有对侵略者的刻骨仇恨,有对爱人生死未卜的锥心之痛,更有一种斩断宿命、粉碎轮回的决绝意志!

      她轻轻放下萧战,为他掖好狐裘。动作轻柔,却带着磐石般的坚定。

      她缓缓站起身。玄色身影在炉火映照下,如同浴火重生的凤凰!胸口的血玉符咒,赤金光芒流转,如同燃烧的太阳!

      “福伯!”
      “老奴在!”
      “照顾好摄政王!”
      “传朕旨意!”
      “即日起!朕——御驾亲征!”
      “目标——雁门关!”
      “朕要——”
      “亲手斩下骨咄禄的狗头!”
      “用瀚海国的血——”
      “祭我靖国战旗!”
      “用蚩尤残魂的灰烬——”
      “了断这千年因果!”

      她的声音不高,却如同九天惊雷,带着斩断乾坤的决绝与不容置疑的威权,清晰地回荡在死寂的暖阁中!也宣告着一场关乎国运、关乎宿命的终极之战,即将拉开血色的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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