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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21.巧遇 ...


  •   【2X22.10.08】

      两周前在家里“大闹天宫”后,李锦希迫不及待折返白象,等待核酸结果准备搬家,期间刷到坪垚的旅游宣传,忍不住点进去浏览,手机受数据推送影响,李锦希连续刷到好几条坪垚的旅游宣传。

      鬼使神差之下,李锦希提着三大包行李来到这里。

      坪垚与滨海相邻,打车一个小时就能到滨海市黑沙区,而且坪垚和滨海的疫情防控一直很稳定。

      如果能回家,打车就能回。
      但他们也休想找到我。

      李锦希花了好几天将手里的客户资源分交给同事们,领导逍遥过完国庆假期后,批了李锦希的离职报告。

      意外多得一份国庆假期工资,李锦希离开滨海,从白象市来到坪垚市,站在路上,无比茫然。

      好累。
      不想再奔波了。
      可是,我没有属于自己的房子。

      李锦希走在大街上,感觉路人时不时往自己身上瞟。
      真奇怪,这里的人都不戴口罩,整条街上只有李锦希一个人戴口罩。她缩着肩膀,战战兢兢,和路人目光相接时忍不住躲闪,没有了当初刚毕业时闯荡烁鹏市的勇气。

      又一次来到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意味着一切要从头开始。
      李锦希将行李寄存在日租房里,背着书包开始找房子,从清晨找到下午,最终在市场附近租下一间能晒到太阳的小单间。

      为了方便搬家,她丢弃的东西越来越多,随身的行李越来越少,如今只需要背着三袋行李就能到处“闯江湖”,行李袋被寄存在日租房,被李锦希一个个从日租房搬到新家。

      携带物品变轻了,心里却有道枷锁越发沉重,无名的空虚和恐慌笼罩着自己,一路上搬来搬去,好像无意识丢弃了许多重要的东西。

      简单收拾好后,李锦希鞠起一捧水粗糙洗脸,抬起湿漉漉的脸看着镜子。

      隆起的颧骨,微凸的厚唇,下垂的眼尾,唯一能看的就是眼睛,但只要稍微不留神,微肿的内双眼就会凶相毕露,恍如当年爸爸举着刀站在房门前俯视自己。

      妈妈是不是因为我长得像爸爸,所以才讨厌我?
      或者是因为妈妈本来就偏爱缺失左耳又乖巧温和的哥哥,毕竟哥哥和妈妈长得几乎一样,却不会哭,只会憨笑,简直是励志典范。
      所以妈妈才会把我的经历套用在哥哥身上……

      李锦希再次胡乱洗脸,把领口打湿了。

      她刚租下这间房,位置靠近市场,下楼就有很多小吃摊,走几十米就有大型商超,李锦希很满意,背着手在街上熟悉环境,准备随便吃点应付晚餐,忽然听到有人在小声叫自己的名字。

      “李锦希?”

      李锦希茫然地停住脚步。

      坪垚最近没有疫情,这里的市民不喜欢戴口罩,遮挡严实的李锦希反而像个异类,周围不戴口罩的所有路人在李锦希颤动的瞳孔里无所遁形,李锦希却没有第一时间找到是谁在叫自己。

      ……幻听?
      算了,不止一次听错。

      “狗婆?真的是你?”

      这个称呼让李锦希一哆嗦,顺着声音方向看去,才发现有个穿着时髦的女人站在不远处,脸上画着浓妆,迟疑地跟自己打招呼。

      “你好?”
      李锦希迟疑地抬手招呼。

      “我操!真的是你!”
      那人惊喜地快步过来,猩红的嘴张合,“记得我吗?我是贾思敏啊!”

      ·

      李锦希强打精神挺直腰板,坐得笔直,面前的咖啡一口没喝。

      多年不见,贾思敏完全褪去从前的影子。

      皮肤不再是健康的棕黑色,而是刺眼如冷月的雪白,白得透明,皮肤下的青紫交错的血管清晰可见,手肘称在餐桌上,举手投足间可见结实流畅的肌肉线条,脸也很白,眼影抹了闪光的亮片,嘴唇擦了艳丽的口红,仿佛从灵魂深处换了一个人,唯独不变的是她的两颗虎牙,笑起来有一点点从前的影子,挂在胸前的墨镜有点眼熟,是刘茉莉曾经戴过的同款。

      李锦希忍不住垂下脑袋打量自己。

      身上的衬衫是九块九包邮,裤子是十九块九,鞋子四十九,全身加起来,可能还不到贾思敏胸前墨镜的价格。

      她混得真好啊。

      疫情催化了各种新模式的诞生,从前有人情味的服务员写菜单模式越来越少,就连坪垚市也开始处处流行扫码点单。

      李锦希点了热咖啡,放下手机,就听对面的贾思敏一边扫描点单一边开门见山,“李锦希,你有钱吗?能不能借我一点?”

      李锦希眉头一跳,“你要借多少?”

      “六万多。”

      六万,李锦希松了一口气。
      从大一到现在,身上的存款积攒有十多万,大部分是毕业后的销售工作的提成,六万在自己的积蓄范围内。

      可是,穿着时髦的贾思敏,居然会向一个流浪打工人借钱?
      李锦希适当地流露出为难的神色,沉默片刻:“六万?你要做什么?”

      贾思敏放下手机,视线警惕地扫了一圈,虚掩着红唇:“我想办个通行证,但是我身份……遇到一点问题,我不敢走正规流程。”

      李锦希顿时提起十二分警惕。
      “通行证?你是说可以出入特别行政区的那种?”

      “对!”
      贾思敏双手比了个方框的手势,将李锦希锁定在双手的“镜头”下。“我遇到一点事情,需要特别行政区的身份证才能摆脱一些麻烦。”

      李锦希喉咙紧了紧。

      她知道那种证件,曾经刘茉莉请全宿舍去特别行政区旅游,出入特别行政区,必须要通行证。

      当时李锦希满脑子钱和打工,嫌麻烦,拒绝了刘茉莉的邀请,开学后刘茉莉生了好久的气。后来李锦希私下去了解过,办那种通行证,工本费才55块钱。

      其实玩几天再去打工,不影响赚钱的速度,有些心意,错过了就是错过了。

      李锦希摸起手机,假装回复消息,悄悄在后台打开了录音键,将手机屏幕反扣在餐桌上,缓缓地问:“办那种证件需要这么贵吗?我同学办过,她说手续费不用一百块钱,你是要帮其他人办?”

      “不是,就是我需要一个……新的身份,几十块钱解决不了,所以手续有点贵。”

      贾思敏说得很含糊隐晦,李锦希却敏锐地明白过来,警铃大作。

      五十多块钱都解决不了的证件,需要用六万块来办?

      贾思敏犯了事?

      贾思敏见李锦希沉默不语,忽然重重地低下头:“我一定会还你的!”

      “对不起啊,我没有这么多钱。我才毕业一年多,一直在换工作。”
      李锦希扯了扯自己的领口,“你看,我连衣服都是大学舍友穿旧了不要的。”

      “啊……”
      贾思敏立马垮起脸,郁郁寡欢。

      李锦希:“你爸妈呢?怎么不找他们借?”

      贾思敏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他们不在了。”

      “啊?”

      贾思敏挠挠脸颊,脸上闪过复杂的情绪。“总之,发生了很多事……我还欠着给他们下葬的钱没还完呢,当时没有跟他们好好告别。他们在另一个世界,我的心意可能再也没办法传达了吧。”

      李锦希怀疑的目光落在贾思敏胸前挂着的墨镜上,许多质疑的话差点脱口而出,最后李锦希道:“只要有心,你爸妈能感受到的。”

      贾思敏哈哈两声,“谢谢你的安慰。”

      “折金莲花烧给他们,自己买金箔纸钱,折金莲花,网上有教程。”

      贾思敏蹙起秀眉:“金莲花?不应该是烧金元宝吗?”

      “看你喜欢,金元宝是那边世界的货币工具,金莲花是交通工具。”
      哄小孩的话,李锦希曾信以为真,但不得不说,这种说法确实很能抚慰逝者的家人。当初在寺庙里给外婆烧纸钱,表妹豪迈地往火桶里丢了一叠又一叠。

      贾思敏闻言突然来了精神:“是这样吗!遇到你真好啊!还好有你告诉我!我明天回去就买金箔纸!”

      适逢服务员上饮料,李锦希讶异地看着贾思敏面前的饮料,两杯鸡尾酒,一罐啤酒。她从未见过有人这样喝:“还没天黑就喝酒?”

      “这三杯酒是我的哈!”贾思敏笑嘻嘻地捧起一杯鸡尾酒,“我喜欢头重脚轻的感觉,好像在清醒着做梦,你懂吗?”

      “……”
      不想懂。
      李锦希拘谨地抠手指,感觉面对贾思敏的自己,像是面对大姆二姆的妈妈。

      贾思敏低头浅抿一口,撑着下巴,看李锦希的眼神有种露骨的亲昵,仿佛两人很熟似的,把李锦希盯得浑身不自在。她只嘬了一小口,忽然话变得很多。

      “我们有八年没见了吧?你最近怎么样?怎么跑来坪垚了?这里除了山就是水,很穷的一座城市,要说优点,这里山地多,环境好,躲人方便找人难,心情不好的时候可以来坪垚躲一躲。”

      李锦希尴尬地摸摸脸,才想起口罩被自己收进口袋。
      “我……我来这边有点事。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明天就走。”
      贾思敏捧起酒杯大饮两口,很快喝空两杯鸡尾酒,又单手开了啤酒,大叹道:“这样喝才过瘾嘛!”

      李锦希看着她牛饮的方式,胃一阵阵地抽痛,她捧着咖啡,手掌感受着热美式的余温。窗外的秋风狂扫落叶,有种萧瑟的美感,仿佛什么东西即将落幕。

      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李锦希在心里酝酿着,来不及宣之于口,对面贾思敏率先道:“今天办完事,我就离开。”

      “去哪?”

      “广州湾,大陆最南端的城市。”贾思敏咂咂嘴说,“你要不要来?广州湾的海很漂亮,贝壳很大,沙滩很白。”

      “广州湾?”
      李锦希更惊讶了,“你在广州湾工作吗?世界真小啊,广州湾……”

      这么巧吗?
      兜兜转转,在陌生的城市,遇到熟悉的人,而这个人正要赶往李锦希曾待过的旧城市。

      李锦希试探道:“算了,广州湾太远。诶,你的身份遇到什么问题?办一张通行证居然要六万?虽然我借不了你,但你跟我说说看,说不定能一起想其他办法。”

      “嗨,没办法的。”
      贾思敏大灌一口酒,两杯鸡尾酒下肚,剩两杯冰,她手指沾满杯壁上的水珠,垂眸喃喃自语。
      “这么多年,八年了,我还是个打下手的,把自己的人生搞得一败涂地。”

      李锦希微微皱眉,“八年?什么东西?”

      八年前怎么了?不是刚初中毕业吗?

      心头冒出某个想法,李锦希脑海里如闪电过境,劈开一道人影。
      “你和梁聪的后妈……”

      贾思敏挑眉,“你记得她?”

      “我记得,你好像很喜欢她。”李锦希努力回想,“你叫她陈阿姨?”

      “陈美姬。”贾思敏意味不明地哼声,“那个坏女人。”

      怎么就坏阿姨了?
      贾思敏到底喜欢她还是讨厌她?

      李锦希脚趾在运动鞋里抠出三室一厅,总觉得自己好像遗传了爸爸一开口就说错话的坏毛病:“现在不喜欢她了哈?哈哈,哈哈哈。”

      “我曾经很崇拜她。”
      贾思敏将啤酒一饮而尽——她喝酒如牛饮,吞咽声音很大,易拉罐喝空,在她手里像草稿纸一样立马被揉成团。“想不通,我当时怎么傻乎乎的。”

      贾思敏长发垂直肩膀,低头时表情变得晦暗不明,阴恻恻的。“我以后,没有后悔的余地,没有任性的余地,接下来不知道怎么办。可是我现在还不能……不能投降。”

      李锦希看她这幅模样,脊背稍稍往后靠:“你喝醉了。”

      “我没醉,我喝不醉的。”
      贾思敏突兀地扭转话题,眼神清明,抬头凝视李锦希:“你怎么不化妆?你涂个口红,肯定很好看!幸好你不化妆,我一看见你立刻就认出来了,你这张脸,让我想起好多事情。”

      “……”

      “其实我是在乡下长大的,我骗了所有人,我被送出去后,我爸的第一个儿子玩跳楼机摔折了脖子去世,他们才想起乡下还有我这个女儿。”

      这是李锦希第一次从贾思敏嘴里听到她的过往,也许是真话,也许是醉话。

      “我想起刚搬进滨海的时候,小区好多男孩子合伙欺负我,只有梁聪帮我出头,他自己混成那样,爹不疼娘失踪的,居然愿意帮我……其实我打得过他们,后来我跟梁聪走得很近,再后来,我和梁聪因为陈美姬闹掰了。我做了对不起他的事,他一辈子都不会原谅我的。”

      “……”

      “我还想起来,你从观众席冲下来,把我带去校医室,有时候我撑不下去,我就想想,世界上有没有人跟我毫无血缘关系,却掏心掏肺的对我好。想来想去,其实我这么些年,总是抱怨亲生父母,后来又抱怨那个把我带离滨海的坏女人……其实我一路过来,也遇到过很多好人,但他们被我的任性和偏激弄丢了。”

      李锦希直觉接下来的话不能再听下去,把手机揣入口袋,作势要起身:“你现在住哪,我送你回去。”

      贾思敏粲然一笑,“你看我像喝醉的样子吗?我喝不醉的,我只是见到你高兴,想多说点。”

      李锦希只好继续浑身紧绷地坐着。

      贾思敏打了个哈欠,生理泪水在眼眶里打转,“生了小孩之后,我现在身体不如从前。”

      李锦希陡然睁大眼睛:“你结婚了?”

      “你这什么反应?”贾思敏夸张地大笑两声,“我都23了,小孩都快两岁了。”

      “我也23啊?”
      李锦希被贾思敏冲击性的话吓得头脑发昏,喃喃自语,“你这么年轻,结什么婚啊……我不懂……是你有病还是我有病?”

      “没有结婚。”
      “嗯?”

      贾思敏倏然收起表情。
      “我跟陈美姬做事,做得不好,害她差点被发现,所以我被□□生下那个孩子,那是我的惩罚。”

      李锦希闻言,一股冷意如游蛇蹿入身体。

      什么意思?
      贾思敏是不是已经疯掉了?
      她在讲什么?讲小说吗?她没必要骗我吧?为了六万块编故事?可我穿得不像是有六万块的样子啊?

      李锦希听见自己结巴发涩的声音,“谁惩罚你?陈美姬把你带走后发生了什么?”

      “你不用知道太多,对你没好处。”
      贾思敏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我女儿没有户口,被放在广州湾孤儿院。我一见到她,就会想起被四个大汉摁着无法动弹的愤怒,身体被撕裂的痛苦,躺在手术台上任医生宰割的无力和恐惧,护士揉我胸催奶的羞耻。”

      “……”
      李锦希吃惊得微微张嘴,她根本看不出贾思敏是已经历过生育关的人。她那么结实那么漂亮,连肌肉线条都好看,画着浓妆的脸上总是很多夸张的表情,让人看不清她的底细。

      贾思敏将手里揉捏成球的易拉罐丢在一旁,忽然抬手,轻轻地放在李锦希手腕上。
      “李锦希,你帮帮我好不好?以前的手机被没收了,一个联系人都找不到,没人能帮我了,我们在路上巧遇就是最好的缘分,我不能报警,我报警的话,贾南希会出事的,你帮我好不好?”

      几乎要灵魂出窍的李锦希忽然被贾思敏攥紧手腕,惊觉回神,挤出一丝僵笑:“你稀里糊涂的,你喝醉了,我送你——”

      “我没醉,我真的没醉!”
      贾思敏眼神清明,含着水光的眼眸透着恐惧,“我以后可以全部告诉你,你帮我吧,救救贾南希,我自身难保,救不到她。”

      “……”
      李锦希惊骇,想抽出手,奈何贾思敏力气大得惊人,她看上去根本没用力,李锦希如何挣扎都无法挣开贾思敏的双手,感觉双腕要裂开了:“冷静点!我手好疼!”

      手机?手机呢?
      李锦希视线慌乱转了一圈,才想起手机被自己揣入口袋了,不知道录音是否清晰。
      ——她不正常。
      这个世道,被逼疯的人越来越多,贾思敏不是逐渐疯的,她好像早就疯了。

      贾思敏稍稍松了点力道,依旧没有彻底松开李锦希,像是在抓住随时会断裂的救命稻草,眼神中露出久违的偏执阴戾。她眼睛很大,睁大眼睛用力看人的时候,眼白泛上红血丝,像个女恶魔,红唇一张一合,发出恶魔的低语。

      “李锦希,你不是早就察觉到了吗?蓝焰老师,那个爆炸头,她是梁聪的小姨,她的车祸,跟陈美姬有关,我看到了,我什么都知道!”

      李锦希放弃了挣扎,心脏狂跳,愣愣看着神色开始扭曲的贾思敏。
      “你怎么知道我问蓝焰……不对,你当时没离开?”

      “陈美姬破坏了梁聪的家庭,掏空了他家的钱,又巧言令色骗了我那个好色的亲爹,害我家破人亡无处落脚,我早该想到的,这么多年,这么多年……我不奢求什么,你只要帮我看着贾南希长大,我一定会报答你的!”

      就像是直觉系动物凭借本能嗅到危险的气息,却怎么也找不到藏在落叶底下的捕兽夹,突然一阵好风吹开眼前的落叶,捕兽夹原来近在眼前。

      爆炸头这三个字唤回李锦希久远的回忆,她想起来,曾经怀疑梁聪是爆炸头老师的儿子而闹过笑话,那个老师叫蓝焰,是个有点刀子嘴豆腐心的老师。

      怎么办?
      她是不是在骗我?

      李锦希清了清嗓子,脑子一片混沌,不知该从哪里问起,最终憋出一句:“你说的全都是真的?”

      “真的!我以我的命发誓!全都是真的!”

      贾思敏见李锦希听进去了,忍不住微微前倾身子,“我逃不掉的,我上次偷偷逃走,就被陈美姬惩罚,如果我报警,他们更加不会放过我!贾南希还这么小……”

      李锦希脊背紧紧贴着椅靠。“贾南希,在哪里?”

      贾思敏点头,蓄在眼里的泪水彻底崩溃,一颗颗滚落,晕花了眼妆。从李锦希嘴里听到贾南希的名字后,贾思敏松开了手,垂头低声恳求。
      “李锦希,我如果哪天终于被警察抓走,能不能请你收养我女儿?她叫贾南希,在广州湾市中心的孤儿院,很好找的,全广州湾就只有一家孤儿院,她是个很胆小的女孩。”

      “我没钱养小孩啊……”

      “不,不用你养,你帮我每年去看她一次就好!”
      贾思敏生怕被拒绝,语无伦次,前后矛盾,估计她本人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我没办法把她养大了,但只要想到贾南希,我就浑身充满愤怒的力量,我又可以继续战斗下去,我一定要和陈美姬斗下去,即使两败俱伤,她欠我这么多,害我这么多!”

      李锦希坐立难安。
      上辈子是不是欠了贾思敏半条命啊,偏偏走在路上都能巧遇这个偏执狂。

      贾思敏见她又不吭声,双掌合十:“你只要抽空去看看贾南希,其他什么事你都不用做,只要帮我看她活着被领养出去就行?可不可以?等我逃出来,我一定会想办法报答你的。”

      李锦希叹了口气,“我尽量吧。如果我没做到,你别怪我,一切怪你自己,从一开始就跟错了人。”

      贾思敏泪水决堤:“我没有要求,只要她活着,只要被领养出去,我怎么样都好。”

      李锦希满腹疑惑,“你不是明天就要去广州湾吗?是要去看她?”

      “不,广州湾相当于‘中转站’,最终我会去其他地方,帮陈美姬‘捕鱼’。”
      贾思敏擦了擦泪水,眼妆完全被染脏,鼻头红红的,看上去狼狈又搞笑。

      “你还会捕鱼啊。”
      仔细想想也不奇怪,毕竟贾思敏初一就因为上树掏鸟蛋被通报批评过。

      “不是那种捕鱼,你还是不要知道太多,对你不好。”
      贾思敏想了想,说了一句让李锦希浑身发寒的话:“我说的鱼是真正的人,活生生的人,其他的我不能再说太多了,真的对你不好。”

      ·

      贾思敏撂下话就神色慌张地跑了。
      李锦希坐在位置上发呆,面前被揉成球的易拉罐和两个酒杯被服务员收走,李锦希摩挲双腕,发现手腕开始发紫。她端起面前一口没喝的咖啡,嘴唇碰到液面,咖啡早已冷却,李锦希放下杯子。

      胃好难受。

      李锦希呆坐着,听完贾思敏神经质般的叙述,总觉得浑身无力,慌乱感从贾思敏身上游到李锦希身上。

      她摸出不停震动的手机,发现后台的录音还开着。保存好录音,李锦希又备份了录音,上传到个人云端数据库,才打开宿舍群消息。

      其他三人已经把消息聊到99+了,李锦希一眼看到最新消息的页面。

      林小爱:[@李锦希你怎么不说话,我们要回广州湾完,大学四年还没去过广州湾的沙滩呢,你也来,必须得来,请假也得来,听到没有]
      林小爱:[@李锦希没爱了是吧,不回我]
      张仙儿:[估计她还没下班吧]
      刘茉莉:[那我先买票咯?海岛一日游还是三日游?]
      林小爱:[三!一天有什么好玩的,三天!]

      林小爱:[@李锦希别翻了,我们计划月底回广州湾,从渔人码头出发,去夜莺岛玩几天,记得请好假,26晚上酒店集合,27-30号在夜莺岛玩]
      刘茉莉:[把你吃得白白胖胖,不许拒绝]

      广州湾,又是广州湾?是不是什么神秘力量在发功,为什么今天总是听到广州湾?冥冥之中老天爷在暗示我什么吗?

      李锦希摩挲着手机,一股强烈的不安笼罩全身。

      去还是不去?
      不去的话,刘茉莉会生气。
      去的话,如果又遇上贾思敏,贾思敏可能会把自己拽到孤儿院门口,满脸温情地指着某个小孩:这就是贾南希……

      李锦希走到收银台前,“你好,能不能借一个硬币?”

      在收银员奇怪的目光中,李锦希闭眼默念了几声阿弥陀佛,将硬币弹向半空,硬币旋转几番,落入掌心。

      其实硬币抛向半空的时候,心里就冒出了答案的轮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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