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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好耶!是徒孙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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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子里的气氛因那诡异的玉和梦而显得有些沉闷。古战场、神君陨落、界外之王……这些遥远而沉重的传说,与他们眼前的困境似乎有着千丝万缕却又扑朔迷离的联系。为何偏偏是楚箫触发了玉的异变?他与那场神战又有何关联?这些问题像沉重的石头压在每个人心头,却又找不到答案。
最终,还是楚箫打破了沉默,他声音沉稳,将纷乱的思绪强行压下:“此事容后再查。”他果断结束了这个话题,这些事情过于玄妙深奥,仅凭猜测无济于事,需要更多线索才能理清,“当务之急是天梯何时开启?”
“就在明日午时!”卫褚颜立刻抢答道,小脸上终于重新焕发出光彩,仿佛刚才的沉重被这个确切的消息一扫而空,“是牡丹姐姐告诉我们的!天梯入口就在镇子西边的‘望仙崖’上,明日子时,伴星而来!”她的小手兴奋地指向西边。
“明日子时……”楚箫沉吟片刻,时间比预想的更紧迫。他目光转向公孙笛和牡丹,“你们二人……”
“我要去。”公孙笛没有丝毫犹豫的回答道。她随即看向牡丹,十分温和的问道:“牡丹姑娘怎么想?可要和我们一同去?”
牡丹笑起来,“我只是一个凡人,没有那么大的愿望。如今能离开怜香榭跟随姑娘学习医术已是梦一般的生活了。今后只愿能开一间医馆,用姑娘所授之术,救些性命。”
“好,祝你得偿所愿。”公孙笛点点头,迎上楚箫的目光。
楚箫的目光始终落在公孙笛身上,心中思索:师傅先前来信,只提到了阿颜,而没有提到她。师傅离开的理由,也很不靠谱……他隐去眼中的忧虑:“师姐,师傅只提到了阿颜,许是担心你的身体。”
公孙笛的心像被针扎了一下,师傅的叮嘱言犹在耳。可她有不得不去的理由,长睫垂下,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巧妙地掩去了眸中瞬间深不见底的悲痛。爹,娘,哥哥,还有公孙山庄二百多号人……他们的死都与天外天脱不开干系。更别提,师傅也是被天外天那些人抓走的……这血海深仇,这沉重的牵挂,让她别无选择。
“我知道。可我必须要去。” 声音很轻,却不容置疑。
楚箫一向了解她的性子,知道再劝无用。可为什么一定要去天外天?是否和师傅有关?他探究的目光落在那垂下的长睫上,又落在那双纤细的手上,伸手剥开了那掐着手心的手指。无声地叹了口气,她不想说,那谁都不会知道,只能自己查了。这般想着,他说起了另一个没有被提起的人:“那小白呢?”
被抓到小动作的公孙笛尴尬的耳尖泛红,听到小白,眼神变得有些复杂。卫褚颜立刻紧张地抱紧了小白的胳膊,急切地喊道:“小白当然也要和我们一起去!我们怎么能抛下小白!” 她的小脸绷得紧紧的,看着楚箫目光仿佛是在看拆散夫妻二人的恶毒婆婆。
公孙笛看着卫褚颜护犊子般的姿态,无奈的笑了,想起了师傅曾经的嘱托:“如果有那么一天,还是让他当一只自由自在的笨蛋兔子吧……” 她蹲下身,视线与小白懵懂纯净的红瞳平齐,声音放得轻柔,询问他:“小白,你愿意和我们一起去天外天吗?”
卫旭白茫然地眨了眨眼睛,显然没太理解“天外天”的含义,只是懵懂地看着公孙笛。
卫褚颜见小白没反应,十分着急了,她蹲到小白面前,拉着他的手,声音带着委屈和恐慌:“小白你不想和我继续在一起了吗?你要离开我吗?”
在很久之前,卫褚颜一直都是一个人,她和师傅生活在山上,没有出去过,直到笛姐姐来了,可笛姐姐总是安安静静的一个人,虽然会照顾她,却很少笑,像是隔着一层看不见的冰;后来,笛姐姐捡了君兰哥哥回来,君兰哥哥也一样,他常常望着远处发呆,沉默得像座山,笛姐姐让她感到若有似无的疏离,君兰哥哥则叫她感到害怕,她想同二人交流又有些不敢靠近。她总是看着二人坐在一起什么都不曾说,但是却仿佛心有灵犀般互相了解,这是她进不去的氛围。
她好羡慕他们俩个人啊!如果有一个人也能这样陪着她就好了,虽然小姨对她很好很好很好,可是,那不太一样。他们都把她当小孩子,惯着她,却不明白她想要什么。
可是小白出现了,一只普通的小兔子,她找到了它,她给他取名字,她带着他爬树下水,尽管那只是一只小兔子,有时她很期待,小白可以像童话故事里面的青蛙王子一样,变成人,有一天,笛姐姐实现了这个愿望。
一个懵懵懂懂,却会乖乖地跟在她身后,陪她钻树林,陪她躺在草地上看云,是她孤单世界里唯一的、她能保护的玩伴。想到小白可能会离开,巨大的恐慌瞬间攫住了她,声音都带上了哭腔:“小白……”
卫旭白虽然听不懂那些复杂的话,但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卫褚颜声音里的哀伤和恐慌。他本能地反握住卫褚颜的手,笨拙地、一字一顿地努力表达:“颜,不难过。”
公孙笛将情绪激动的卫褚颜轻轻揽入怀中,安抚地拍着她的背:“阿颜不要激动,姐姐只是问问小白的想法。我知道他是你最好的玩伴。可是,我们总要听听他自己的意愿,对不对?” 她再次看向小白,从对方懵懂的目光中得到了答案。他什么都不明白,师傅交给她的事情还是太难了。
“当然要和我们一起去了,我们四个不分开。”公孙笛回复了楚箫之前的话,楚箫温声应和道:“不分开。”卫褚颜也高兴道“永远都不分开。”卫旭白跟着道:“不……分开。”
楚箫心中有了猜测,师傅的离开果然蹊跷,而且与天外天有关,如果不是时间急切,他一定会回一趟妖怪森林看看。
楚箫看向众人,脸上带着安抚的笑容:“大家都为我操心了,我现在已经无碍了。时间不早,你们也快回去休息吧,养足精神应对明日。”
“嗯!君兰哥哥好好休息!”卫褚颜立刻应道,拉着卫旭白的手往外走。
卫旭白也学着卫褚颜的样子,回头看向楚箫,努力地挤出两个字:“哥…休息。”
公孙笛点点头:“师弟好好休息。” 牡丹跟着她,两人一同离开了房间。
门轻轻关上。
走廊里,昏黄的灯光映照着两人的身影。公孙笛正要回自己房间,牡丹却在她身后迟疑地唤了一声:“公孙姑娘……”
公孙笛停下脚步,回头:“怎么了?”
牡丹看着公孙笛,手指紧张地绞着衣角,脸上带着豁出去的勇气和一丝脆弱:“姑娘……我可以……可以请姑娘做我的师傅,再给我一个新的名字吗?” 她想起在怜香榭里那些不堪回首的过往,想起自己被随意买卖、如同浮萍般无根无依的前半生。
“‘牡丹’这个名字,没什么意义,不过是楼里妈妈随手起的。我没有父母,自幼就被姨母卖去了那里……姑娘是我的救命恩人,不仅救我出火坑,还教我医术,让我看到这世间的另一种活法……” 她苦笑着,眼中却充满了希冀,她看向公孙笛,“所以……我想拜姑娘为师,想有个新的开始,一个属于我自己、由姑娘赐予的名字。”
公孙笛愣住了。收徒?赐名?这完全在她的意料之外。她习惯了独来独往,习惯了背负秘密和责任,害怕牵绊,更害怕因自己而牵连他人。阿鸢姐姐、哥哥、爹娘、师傅的结局就是前车之鉴。她几乎是下意识地想要拒绝。
然而,看着牡丹那份近乎虔诚的期待和充满希冀的目光,那句拒绝的话却卡在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口。她救了她,教她医术,无形中已经结下了因果。此刻看着她渴望新生、渴望归属的眼神,那份不忍心终究压倒了心头的害怕。
“我……我是一个会带来灾难的人,靠近我,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她未能说完,就被打断了。
“不,姑娘怎么会这么想呢?姑娘很好啊,是姑娘带给了我新生,救我于水火,姑娘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啊!”牡丹看着她,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恩人会这么想,她这般漂亮,这般善良,为何如此妄自菲薄。
“我……”
牡丹敏锐地捕捉到了公孙笛眼中犹豫和那一丝不易察觉的抗拒,心知此事不能强求,她声音依旧如常,只是眸中的光暗淡了几分:“我知道这对姑娘来说有些麻烦了,是我唐突了。姑娘是我的恩人,是我此生最重要的人,所以姑娘不要这么想自己,您可是我的福星啊!” 她笑起来,“姑娘早些休息吧,明日你们可还要上天梯呢。” 说完,她转身就要去开自己房间的门,背影看起来十分落寞。
就在牡丹的手即将碰到门栓时,公孙笛清冷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带着一种下定决心的平静:
“我答应你。”
牡丹惊讶地转身,冲上去抱住了公孙笛,泪水滑出眼眶:“真……真的吗?谢谢姑娘!遇到您真是我此生的幸事。”
“不过我从未给人取过名字,”公孙笛看着她喜极而泣的样子,补充道,“如果不喜欢别……”
“没事!我相信姑娘!姑娘取的名字一定是最好的!”牡丹用力点头,脸上还挂着泪珠,笑容却无比灿烂。她忽然想起什么,急切道:“那拜师礼?我这就去楼下要一壶好茶,现在便行了拜师礼!” 说着就要往楼下跑。
“不必如此麻烦……”公孙笛想叫住她,可牡丹已经像只欢快的鸟儿,脚步轻盈地跑下了楼梯,只留下一句“不麻烦!姑娘等我!”在楼梯间回荡。
公孙笛看着空荡荡的楼梯口,摸着自己的胸口,问,这样真的好吗?可没有人能回答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