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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星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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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星烨的脚步迟疑了，甚至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昂贵的手工羊绒大衣的下摆，几乎立刻就要沾染上路边摊弥漫过来的油腻气息。他像一尊被骤然抛入蛮荒之地的雕塑，浑身上下都透着与环境格格不入的僵硬与不适。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身影灵活地从拥挤的人潮中挤了出来，出现在他面前。是向澈。他穿着最简单的纯棉白色T恤和洗得发白的蓝色牛仔裤，脚上一双普通的帆布鞋。
与周围环境完美融合，脸上带着一种回到自己主场般的轻松笑意，手里还举着两串刚买的、正滋滋作响、冒着滚烫油泡、撒满鲜红辣椒粉和深褐色孜然粒的烤面筋。
“给！”向澈将其中一串递到他面前，动作自然得像递一瓶水。那串面筋在霓虹灯下泛着油亮的光泽，散发出极其霸道的、混合着炭火焦香和辛辣调料的浓烈香气。
许星烨的目光落在眼前这串在简陋铁皮烤炉上反复翻滚、暴露在烟尘与空气中的食物上。
那粗糙的形态、浓重的调味、以及显而易见的“非无菌”环境，与他平时入口的、由专人精心挑选、无菌处理、米其林厨师精心烹饪的珍馐，差距何止是云泥之别？
简直是两个星球的存在。他的眉头拧得更紧，几乎要打成一个死结，胃部似乎也因为这强烈的视觉冲击而隐隐不适。
“尝尝，这家老板烤了十几年，火候最地道。”向澈却毫不在意他的迟疑，自己先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大口。
滚烫的面筋显然烫到了舌头，他龇牙咧嘴地吸着气，脸颊都鼓了起来，但那双明亮的眼睛里却盛满了纯粹的、近乎孩子气的满足感，仿佛品尝的是人间至味。
许星烨看着向澈那毫不作伪的满足神情，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中那串油汪汪、散发着野性香气的烤面筋。拒绝的话语在舌尖滚动。
然而，对上向澈那双带着真诚期待、亮晶晶的眼睛，一种莫名的力量压倒了所有的理性分析和生理排斥。
他犹豫着，带着一种近乎悲壮的尝试心态，学着向澈的样子，极其小心地、避开了辣椒粉最厚的地方，用门牙咬下了一小口。
瞬间，一股极其原始、粗犷、充满爆炸性的味道在他口腔中炸裂开来。
粗糙的辣椒粉带来灼热的刺痛感，混合着浓郁到霸道的孜然颗粒的辛香，以及面筋本身那种略带韧劲、吸饱了油脂的独特口感……
谈不上任何精致、优雅或层次感。这是一种野蛮的、直接的、充满生命力的味觉冲击！它毫不留情地刺激着味蕾，带着一种奇异的、令人头皮发麻的鲜活感，像一记重拳砸在他被精致饮食驯化已久的感官上。
谈不上喜欢，却……印象深刻，甚至带着一丝令人心悸的上瘾感。
他们随着汹涌的人潮，慢慢地往里挪动。向澈如同一条灵活的鱼，熟稔地穿梭在摩肩接踵的摊位缝隙间。
他兴致勃勃地给许星烨介绍着沿途的各种小吃：臭豆腐摊前，黑黢黢的方块在滚油中翻滚膨胀，散发出极具侵略性的“异香”，炸好后被戳开灌入辣椒蒜水，外酥里嫩得不可思议；铁板鱿鱼在高温铁板上被压得滋滋作响，刷上浓郁的酱汁，撒上洋葱碎，白烟升腾，香气扑鼻；晶莹剔透的冰粉装在一次性塑料碗里，浇上红糖水，点缀着山楂碎、葡萄干和花生碎，在闷热的夜市里散发着清凉的诱惑……
许星烨像个被强行塞入异世界的懵懂学徒，沉默地跟在向澈身后半步。
昂贵的羊绒大衣在拥挤的人潮中成了最大的累赘，被粗糙的布料、油腻的手臂、甚至不知名的障碍物反复剐蹭、挤压，原本挺括的版型迅速变得褶皱不堪。
在一次侧身避让一个端着滚烫关东煮纸杯的小孩时，他的袖口不慎蹭到了旁边一个生意火爆的炸串摊油腻腻的金属边缘。
“嗤啦”一声微不可闻的轻响。
许星烨立刻感觉到了不对。低头一看，只见深灰色羊绒大衣的袖口处，赫然多了一块深褐色、边缘晕染开的、极其刺眼的油污！那污渍在霓虹灯下泛着令人作呕的光泽，像一块丑陋的伤疤，烙在他价值不菲的衣物上。
一股强烈的厌恶感和洁癖瞬间涌上心头，眉头锁得死紧，脸色也沉了下来。
他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停下脚步，下意识地就要从口袋里掏出随身携带的、独立包装的消毒湿巾，试图挽救这“灾难”。
就在这时，向澈刚从一个挤满人的小摊前挤回来，手里端着两碗颤巍巍、盛满冰粉的透明塑料碗，上面堆满了五颜六色的配料。
他转身，将其中一碗递给许星烨，目光却敏锐地捕捉到了对方紧锁的眉头和死死盯着袖口的、如同盯着致命病菌般的眼神。
顺着许星烨的目光看到那块油渍，再看他那副如临大敌、恨不得立刻原地消毒的紧绷模样，向澈先是一愣，随即，一个极其明亮、极其干净、仿佛卸下了所有重担的笑容，猝不及防地在他脸上绽放开来。
那笑容在嘈杂混乱、光影迷离的夜市背景中，像一颗骤然划破夜空的星辰，带着纯粹的、毫不掩饰的愉悦和轻松。
“噗……”向澈忍不住笑出了声，声音清脆，带着毫不掩饰的调侃，“别擦了，许大少爷！”他语气自然，带着一种朋友间才有的熟稔打趣。
话音未落，他极其自然地伸出自己空闲的那只手——那只手指甲修剪得很短，指腹带着薄茧，却干净清爽——用指尖，极其轻柔地、快速地拂过许星烨紧抿的嘴角外侧。
“喏，”向澈收回手指，指尖上沾了一点微小的、鲜红的辣椒粉末，在霓虹灯下清晰可见，“这里也蹭上了。”他的语气轻松，仿佛只是拂去一片落叶。
那指尖温热而柔软的触感，带着人体最自然的温度，像一道微弱的、却带着百万伏特电压的电流，猝不及防地窜过许星烨嘴角那片敏感的皮肤！电流瞬间穿透神经末梢，以光速直抵心脏深处！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