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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解开斯芬克斯之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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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压下丽江古镇，热晚风还卷着白日的余温，蹭得脸颊和后颈微微发烫。灯笼亮起，华灯初上，显现出丽江古镇的夜晚之美。
凌川瑶正蹲在一家银器店门口，鼻尖几乎要碰到柜台。
老板是个戴蓝布头巾的纳西族老人，手里的小锤敲在银片上，发出“叮、叮”的脆响，每一下都精准落在花纹凹槽里。银片在灯光下泛着冷白光泽，上面的小兰花正一点点显形，花瓣的弧度被敲得圆润又灵动。
凌川瑶看得真入神，忽然有双白色帆布鞋停在她眼前，鞋边沾着点泥渍，鞋带系成利落的蝴蝶结。
“诶，是你呀。”
声音清冷，但裹着笑意。
凌川瑶闻声抬头，视线碰上对方含笑的眼——正是白天在高铁上帮她把霸座大叔劝走的小姐姐。
对方穿着鹅黄色的连衣裙，手里拎着个牛皮纸袋子，正低头看她，发梢垂下来，扫过锁骨处的银项链。
“好巧！”凌川瑶赶紧站起来，“白天真是谢谢你了姐姐。”然后对着小姐姐露出一个甜甜的笑。
“没事，举手之劳！”小姐姐笑着。
凌川瑶点点头，目光往旁边随意一扫，才发现小姐姐不是一个人来的。
店外三级台阶上还站着个少年，个子高得有些扎眼，清瘦，像根挺拔的青竹。全身从头到脚，除了冷白的肤色，就是黑色，戴了顶鸭舌帽，帽檐压得极低，几乎遮住眼睛，只露出一截线条清晰的下颌，和架在鼻梁上的银丝框眼镜。
他低着头，指尖在手机屏幕上飞快滑动，目不转睛地玩着手机。
凌川瑶下意识弯了弯唇角——这两人站在一起，鹅黄配纯黑，活泼撞清冷，倒真像幅和谐的画，般配得很。
“哦，那我弟，”小姐姐顺着凌川瑶的目光瞥过去，看见她那随意站着就能引来形形色色的目光的老弟，无奈地朝那边努了努嘴，“我硬拉着来的，不然能宅家对着手机过一个暑假。”
“这个银饰还挺好看的，小兰花，”小姐姐的目光落回柜台上的银片，眼睛亮了亮，“花纹跟你白天背的帆布包上的刺绣有点像——就是那个浅蓝底，绣了朵白兰花的包，对吧？”
凌川瑶愣了愣，才后知后觉地想起自己的帆布包。早上匆忙出门，随手抓了个旧包，没想到被她记住了。
“嗯，确实挺像的。”她随意踢了踢脚下的小石子，石子在石板上滚了半圈，停在对方脚下——这美女姐姐看着是清冷挂的，没想到是个自来熟的E人。
“真好看，”小姐姐又一次赞叹，而后转头，用胳膊肘往台阶方向怼了怼，语气带着点气愤，“本来想给他打个银坠子，结果人家眼皮都没抬，就说‘没必要’。”
凌川瑶顺着她的话笑了笑，没接话——别人家的家事，还是不掺和为好。
“看你年纪不大，是大学生吧？”小姐姐又开了口，语气轻快地聊天。
“嗯，9月份大一。”凌川瑶点点头。
“挺巧啊，”小姐姐突然来了精神，声音都拔高了，“我那死人——哦不，活人弟弟，也是9月份准大学生！”
她嗓门不算小，台阶上的少年却像没听见似的，手指依旧在屏幕上滑动，连肩膀都没动一下。
“咳，”小姐姐尴尬地清了清嗓子，“这学法律的，是有点……死人微活？还是活人微死？”
“他也学法？”凌川瑶下意识问出口，心里有点小激动——居然遇到了同是学法的学生！
“是啊，燕都政法大学。”小姐姐答得干脆。
“真的吗？”凌川瑶眼睛也亮了，忍不住笑起来，“太巧了，我也是燕都政法大学的！”
“我的天！”小姐姐这下是真的激动了，眼睛一闪一闪的，“那真是缘分！我弟学涉外法律，你呢？不会这么巧，同一个系吧？”
“不是，”凌川瑶有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自嘲地笑了笑，“我分数刚过线，选了民事法律。”
“民事也很好啊，”小姐姐立刻接话，语气真诚，“尝遍人间烟火，看尽世间百态，多有意思。”她说着，突然扭头冲台阶上喊：“死人！你过来！”
少年终于有了动静。他缓缓抬起头，帽檐下凌厉的目光先扫了他姐一眼，然后才慢吞吞地走下台阶。
他走近了凌川瑶才看清——他比自己高了大半个头，站在面前时，影子像片云似的罩下来。
风卷着廊檐下的红灯笼晃了晃，灯笼穗子扫过木柱，发出“沙沙”声。
灯光在少年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斑，他的眼睛深邃，像浸在水里的墨石，没什么情绪，却带着种漫不经心的疏离感。
“你好。”少年开口，声音冷淡，没什么温度，听着像应付式的问候。
凌川瑶的目光忍不住在他脸上多停留了两秒——即使光线不算亮，也能看出是张好看的脸。
不是那种棱角分明的硬朗，也不是天真软萌的类型，面相看着很温和，线条平直，转折处却很流畅，鼻梁挺拔得恰到好处，唇色很淡，像蒙了层薄霜。
最惹眼的是那双眼睛，狭长，眼尾微微上扬，像含着点似醉非醉的慵懒，是标准的桃花眼，可里面的视线却淡漠得很，像结了层薄冰。
“你好。”凌川瑶回过神，礼貌地回应。
时潇语在旁边看得直咋舌——她这话痨小太阳，还是第一次见这么干巴巴的初见问候。两个“你好”就完事了？自己弟弟半死不活不说话是常态，可这姑娘看着不像社恐i人啊？
“你们两个人一人一个‘你好’能认识个啥？名字都不知道！”时潇语忍不住插话。
时潇琰闻言，瞥了一眼他姐，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缓缓开口：“时潇琰。时间的时，潇潇雨声的潇，王字旁的琰。麓州人，大一新生，涉外法律专业。高考总分695，语文146，数学124，英语142，历史85，政治99，地理99。顺便一提，我们省分历史组和物理组，历史不赋分，裸分算总成绩。”
冰冷的语气和一连串冰冷的数字砸下来，凌川瑶听得目瞪口呆，下意识攥紧了衣角。这分数……简直像在她心上重重敲了一下，瞬间掐灭了她“礼尚往来报成绩”的念头。
三科赋分加起来的总高考成绩，没有人家只有两门赋分的成绩高，说出来怕是要被笑话。
“额，我叫凌川瑶，”她定了定神，讪讪地开口，声音都比刚才小了些，“凌汛的凌，川流的川，王字旁的瑶。来自浙江，学民事法律。”
她刻意避开了分数，说完还悄悄抬眼瞟了时潇琰一下，怕他追问。
“浙江啊，”时潇语突然凑近一步，眼睛亮晶晶的，像发现了新大陆，“好地方啊，东南沿海的经济发达区，我听说你们浙江高考有首考，然后是三门赋分，对不对？”
“嗯。”凌川瑶心虚地点点头，心里忙是紧张起来，问了首考和赋分，怕不是接下来要问分数！
这是正常人的逻辑，但时潇语不是一般人，她对成绩好坏无感，而且人家不愿意说，你问就是不礼貌。
“你别误会，”时潇语摆摆手，笑着解释，“我是法医，下个月调去浙江工作，就挺好奇那边的情况。”
“啊，姐姐你是法医啊？”凌川瑶惊讶地睁大了眼睛，语气里满是佩服，“那好厉害啊！”
不知是不是错觉，她说出“好厉害”三个字时，眼角的余光瞥见旁边的时潇琰似乎勾了下唇角——那弧度很淡，快得像错觉，但怎么看都像是……讥笑。
“唉，厉害啥，”时潇语不在意地耸耸肩，半开玩笑地说，“就是我还挺喜欢跟‘沉默的证人’打交道的。”
“时潇语。”时潇琰冷冷地叫了她一声。
凌川瑶这才知道，美女姐姐叫时潇语，潇潇雨声迟。清冷仙女感长相，人是活泼明媚的小太阳，名字却带着种诗意的清冷，倒挺反差。
“好了好了，不说这个了，”时潇语瞪了时潇琰一眼，又立刻转头，笑盈盈地看着凌川瑶，“我们加个微信吧？你也加一个，臭小子！”
凌川瑶当然愿意加美女姐姐的微信，这么有趣的美女哪有不加的道理？可时潇琰……刚才那冷冰冰的态度，还有那声若有似无的讥笑，怎么看都不好惹。他要是不愿意，还是算了吧。
正犹豫着，时潇琰却先开了口：“我们扫你。”
“哦，好。”凌川瑶赶紧点开微信二维码。
时潇语先扫了码，然后她晃了晃手机，笑着说：我头像是一个氛围感美女背影，一只猫的是我弟！”
时潇琰等着时潇语扫完，然后才不紧不慢地扫了码，扫完就把手机揣回了兜里，全程没多说一个字。
凌川瑶点开通讯录，先通过了时潇语的申请。对方的头像是张逆光照——黄昏的天色，一个穿白色吊带的女生站在海边，发丝被风吹得凌风飞起，翩翩起舞的像只小蝴蝶。
微信名——“潇潇迟语”，和她的名字呼应，挺雅致。
“姐姐，你的头像好美，是自己吗？”凌川瑶一边点通过，一边忍不住问。
时潇语低头看了眼手机，皱着眉想了半天，最后无奈地摊手：“啊，不是，是我以前上学的室友，上海大美女。好像是以前去某个海岛拍的吧？具体哪来着……我忘了。”
“没事，我就随便问问。”凌川瑶笑着说。
然后她点开了时潇琰的申请。头像果然是只猫——一只圆滚滚的橘猫，缩在浅米色的针织毯里，像块被阳光晒化了的橘子糖。琥珀色的眼睛半眯着，眼尾微微上挑，嘴角像是天生带笑，把脸颊的肉挤成两团软乎乎的弧度，看着慵懒又可爱。
可下一秒，凌川瑶的目光落在了他的微信名上——“不想活就去死”。
这……和头像也太反差了吧？本以为是外冷内热的类型，结果这名字……还真是直白得让人无话可说。
“加好了。”凌川瑶看着对话框里弹出的两个“现在可以开始聊天了”，抬头对他们说。
“嗯，你的头像也好看，”时潇语看着凌川瑶的头像——漫画版的哈莉·奎茵怀抱向日葵，发色绚烂如幻梦，眉眼带笑，明黄衣摆与破洞裤色彩碰撞，似把鲜活烂漫全拥入怀。“很有感觉。”
“行了，可以走了。”时潇琰在一旁催促，语气里透着明显的不耐。
“好好好，这就走，”时潇语冲凌川瑶挥挥手，脚步轻快地往巷口走，“回头见啊！到了学校记得联系我弟，你们互相照应着点！”
“ 好……再见！”凌川瑶也挥挥手。
互相照应就算了，估计到时见面都不认得彼此是谁了。
“再见。”
？
凌川瑶没预料到时潇琰会和她打招呼。
时潇琰的声音依旧冷淡。凌川瑶抬头看时，他已经转身跟在了时潇语身后，高瘦的背影在红灯笼的光晕里被拉得很长，随着脚步轻轻晃动，像幅流动的水墨画。
晚风又起，卷着灯笼的暖光在石板路上晃悠，流水里的灯影碎了又圆，檐角的铜铃被吹得“叮当”响。
凌川瑶站在原地，摸了摸被风吹得发烫的脸颊，忽然觉得——今天这趟古镇之行，好像也没那么糟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