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6、错位的心动 ...
-
军训的晒黑还没完全褪去，陆云舟就揣着崭新的课本走进了阶梯教室。开学第一堂专业课，讲台上站着的不是课表上标注的教授，而是个穿着浅灰色衬衫的年轻男人，袖口挽到小臂，露出腕间一块简单的机械表。
“大家好，我是林舟，接下来一个学期，由我代授这门课。”男人声音清润，指尖在黑板上写下名字时，粉笔末落在他肩头，像撒了层细雪。陆云舟坐在第三排，笔尖顿在笔记本上——他第一次见有人把“舟”字写得这么好看，和自己名字里的“舟”截然不同，却莫名让他心跳漏了半拍。
林舟讲课不照本宣科，会穿插些专业领域的趣闻，偶尔还会点学生回答问题。一次讲到某个复杂理论，陆云舟下意识皱了眉，林舟竟直接点了他的名字：“这位同学，你有不同想法？”他紧张得手心冒汗，磕磕绊绊说出自己的疑问，林舟却眼睛一亮，顺着他的思路延伸讲解，末了还笑着说：“这个角度很新颖，课后可以多和我交流。”那节后，陆云舟心里像揣了只小鹿，林舟的微笑总是回荡在他脑海里……
那之后，陆云舟总忍不住在课上多看向讲台。他会提前十分钟到教室占前排座位，会在林舟提问时故意挺直脊背，甚至会在课后绕远路，就为了能在教学楼门口“偶遇”抱着教案的林舟。他开始在笔记本上写满“林舟”的名字，写他讲课的神态，写他说话的语气，写自己每次和他对视时的慌乱——他起初以为这是对优秀老师的崇拜，直到某个深夜，他翻到笔记本里那句“今天看到他笑了，我好像比拿到奖学金还开心”，才猛地意识到，这份情绪早已超出了师生的界限。
更让他恐慌的是，他发现系里有好几个女生跟他表白，但自己却对她们的示好毫无感觉，却会因为林舟一句不经意的“最近进步很大”而兴奋一整晚。他常躲在图书馆的角落，反复搜索“男生喜欢男生正常吗”，屏幕上的答案五花八门，却没一个能缓解他心底的慌乱——他想起沈砚辞，想起那个总把“哥保护你”挂在嘴边的人，要是让哥知道自己喜欢男人，哥会不会觉得他很奇怪？会不会不再像以前那样对他好了？
这份恐慌还没消化，班里的女生苏晓向他表了白。苏晓是班里的学习委员，性格开朗，军训时还帮他整理过内物。那天在图书馆门口，苏晓递给他一瓶水，红着脸说：“陆云舟，我觉得你很踏实，本来以为只是同学之间的关心，直到现在我才知道，那是爱，我喜欢你，我们可以试试吗？”
陆云舟愣在原地，脑子里一片空白。他想拒绝，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我……我需要想想”。当晚他失眠了，翻来覆去想了很久——如果和苏晓在一起，是不是就能“正常”了？是不是就能掩盖自己对林舟的心思？是不是就不用让沈砚辞担心了？第二天，他找到苏晓，点了点头：“好，我们试试。”
他们的恋爱像大多数校园情侣一样，一起去食堂吃饭，一起去图书馆自习，苏晓会帮他整理笔记，他会陪苏晓去逛超市。他努力扮演着“合格男友”的角色，努力忽略自己每次和苏晓牵手时的僵硬，努力忘记笔记本里那个让他心动的名字。他没告诉沈砚辞，不是不想说，是不敢——他怕沈砚辞追问，怕自己在哥面前露馅，更怕那份小心翼翼维持的“正常”被打破。
周末沈砚辞来接他回家时，还打趣他：“最近好像心情不错，是不是在学校有好事？”陆云舟攥着安全带，慌忙避开沈砚辞的目光：“没……没有，就是觉得上课挺有意思的。”沈砚辞没再多问，只是把削好的苹果递给他，像以前一样说：“要是有什么事，记得跟哥说。”陆云舟接过苹果，指尖却有些发凉——他第一次对沈砚辞说了谎。
这份小心翼翼维持的平衡，最终还是被打破了。那天苏晓和他一起去图书馆，陆云舟临时有事出去接了个电话，苏晓本想帮他整理上节课的笔记，但她偶然瞥见了旁边的笔记本。等他回来时，看到苏晓站在桌前，手里攥着他的笔记本，脸色苍白。
“陆云舟，这是什么？”苏晓把笔记本摔在他面前，图书馆里几个零散的人和路过的人都被吸引，眼神不自觉地往这边看；翻开的那一页，正好是他昨天写的“今天林老师穿了件白色的衣服，很好看，我又没敢跟他说话”。苏晓的声音带着哭腔，还有一丝难以掩饰的厌恶：“你跟我谈恋爱，心里却想着别的人？还是个男人？陆云舟，你怎么这么恶心！”
“恶心”两个字像针一样扎进陆云舟的心里，几个人在窃窃私语，他慌忙想去抢笔记本，却被苏晓推开：“别碰我！我真是瞎了眼才会喜欢你这种人！”苏晓摔门而去，其他人带着一种异样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有惊讶，有好奇，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回避。陆云舟蹲在地上，捡起散落的笔记本，那些写满“林舟”的纸页被风吹得哗啦作响，像在嘲笑他的狼狈——他努力维持的“正常”没了，喜欢的人不敢说，谈恋爱的对象又这样骂他，连室友看他的眼神都变了。
他掏出手机，手指在“哥”的对话框上悬了很久，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最后他只是把手机塞进兜里，抱着笔记本躲进了阳台。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他看着远处的教学楼，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原来喜欢一个人，竟会这么难，原来他的“不一样”，竟会被人这样嫌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