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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幼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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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舍的窗帘并没有完全拉上,留下了一条窄窄的缝隙。清晨的阳光透过这条缝隙,如同一束灰色的箭矢,斜斜地切进房间里。这束光不偏不倚,恰好落在了季绪的后背上,仿佛是为他披上了一件灰色的披风。
李缌缓缓地睁开眼睛,视线有些模糊。
他揉了揉眼睛,适应了一下光线,然后定睛看向季绪。只见季绪已经站在书桌前,正在安静地整理着书包。他的动作轻柔而迅速,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季绪的校服穿得十分整齐,袖口的扣子都被扣得严严实实,连拉链也被拉到了最顶端,没有丝毫的马虎。他的身影在晨光中显得有些单薄,又有点孤单?
“醒了就起。”季绪头也不抬,声音没什么起伏。
“张伟的闹钟坏了,再躺五分钟就得跑着去教室。”他把两个保温杯摆到桌上,一个推给李缌,“温水,自己拧,小心点。”
李缌刚喝了一口说:“真贴心,以后肯定能照顾好你老婆。”
说完后就听见上铺“咚”的一声,张伟顶着乱糟糟的头发往下爬:“哥!我的历史笔记!昨天借你抄的那个——”
季绪从书包里抽出本子扔过去,“最后一页补了重点,自己看啊。”
张伟手忙脚乱接住,刚想凑过来撒娇,被季绪单手推开:“别碰我,衣服皱了要扣分的,我的学霸人设还没搞好呢。”
李缌开了开玩笑说:“那你要和‘以前’一样高冷了吗?”
当然不会。
走到教学楼门口,王杰停了停脚步,从书包里掏出颗薄荷糖递给李缌:“你昨天说嗓子干,我给你买了一点糖。”
李缌快速的接过来,“行啊,你小子,可真爱你哥~”
张伟把手递过去,摆了摆表情喊:“姐姐~给我一个。”
王杰小名叫小杰,但他们仨觉得不怎么顺口,就直接取了个外号“姐姐”,王杰一开始还不习惯,从昨天晚上一直喊到今天,已经听的没反应了。
季绪从“刚好”旁边走过,校服口袋里露出半截黑色笔帽,是李缌昨天说找不到的那支钢笔。
“哎?你不是早出去了吗?”李缌喊住他,又踢了踢他的鞋跟,“我笔怎么在你那?”
季绪低头看了眼口袋,淡淡道:“我新买的,你喜欢?送你了。”说着掏出来丢给他,指尖碰到李缌手心时迅速缩了回去。
“啥?那很巧了,你也喜欢这个牌的吗?”张伟呆呆的问:“那不是挺小众的吗。”
数学课上老师念成绩,粉笔头在黑板上敲得邦邦响。“咱班双满分,就不用多说了,大家反正也知道。”
老师念到最后,推了推眼镜,“张伟93,刚好踩线,下次再错基础题就去办公室罚站哈,不过进步挺大。额,不过王杰还比你高10分。”
他举手说:“额,老师,你可以说李缌就比我高了57吗。”
“别吵了,来,我们讲一下题。”数学老师用尺子指了指黑板,开始讲易错类型。
张伟下课就立马去第一排:“哥!你上次画的重点绝了!那题我真背下来了!”
季绪正转着笔,闻言抬眼扫他:“背了还空了三个大空?”
“那你很厉害了~”李缌说完,和季绪相视一笑。
张伟说:“什么嘛!我及格了!”
课间操的广播带着电流杂音,张伟顺拐得越来越离谱,体育老师在队伍前面吹哨子。
李缌站得笔直,风把校服衣角吹得贴在身上,他正低头扯衣服,季绪的胳膊肘突然撞了他一下,他疑惑的看向季绪。
“领子歪了。”季绪目视前方,声音压得像怕被风吹走。
李缌白了他一眼:“这还要你说?我当然知道。”
季绪的手指却在他颈后飞快地拽了下衣领,随即插回口袋,肩膀绷得笔直。
李缌愣了愣,突然笑出声:“你管得着?”
他瞥见季绪口袋里露出的便签角,“又写的什么呢?”
“没什么。”季绪嘴唇抿了抿,口袋里的手把便签捏得更紧了些——上面是昨晚抄的数学公式,特意把李缌常错的那道标了红。
“还有几天放假?我都想去看桃花了。”李缌轻飘飘的来了一句。
季绪表情变了变,闷闷的问:“为什么喜欢桃花?不对,我应该问你,为什么这么喜欢桃树?”
“啊,是的。”李缌没有回答他,赶紧转移了话题:“你放假去干什么?”
午休去食堂的路上,张伟还在念叨下午的生物小测,王杰默默从书包里掏出纸巾递给他擦汗。
李缌走在季绪旁边,踢着路上的小石子:“语文成绩你要是比我低,就请吃冰棍。”
季绪脚步没停,侧头看他一眼,嘴角几不可查地勾了下:“你先超过我再说,好吗?”风穿过走廊,把这句话吹得轻飘飘的,却带着点藏不住的热。
冰棍又不值钱。
“我要是比你俩低,你们一人给我一万块。”王杰说,他眼睛亮亮的,像星星一样,不知不觉。
张伟笑了笑说:“赌不赌,你们俩?”说完,他还被王杰拍了拍头:“干嘛啊。”
“不能赌博,小心妻离子散。”王杰小声说。
张伟念了念:“我又不傻,再说了,这也不算啊?”
李缌悄悄的拉了拉张伟的手,示意他别说了。
王杰的父亲爱赌博,但是奈何不住他母亲有钱,但在后面他母亲的家人受不了了,必须让他们离婚,但是王杰母亲舍不得儿子,王杰父亲要求她给自己200万才把儿子给他。导致于王杰现在对“赌”什么之类的,有很大的反应。
张伟反应过来了,就转移话题说:“啊,今天天气可真好。”
“要下雨了,确实很好。”季绪挑了挑眉说。
……
隔天,李缌是被上铺张伟的梦话吵醒的,少年含混地嘟囔着:“历史大题再给我十分钟”,翻了个身差点把枕头踹下来。
他刚想笑,就见季绪已经站在洗手间刷牙了。
“挺早啊?”季绪把叠好的被子摆成方方正正的豆腐块。
李缌懵懵的回:“还行。”
“今天要查寝,张伟的枕头边你别堆袜子了。”他说着弯腰捡起地上的两只白袜,随手扔进张伟床底的洗衣袋里,动作自然得像在收拾自己的东西。
李缌坐起来揉眼睛,发现桌上的保温杯已经冒起热气,旁边还放着一包拆开的润喉糖——是王杰昨天给的那种薄荷糖.
季绪居然记得他嗓子还没好利索?
“昨天数学老师拖堂,你抄笔记抄到了几点?”他拧开保温杯喝了口温水,打了个哈欠。
“没几点。”季绪头也不抬地收拾书包,指尖划过昨天标红的数学公式,“你的错题本放桌上了,最后一页我补了步骤。”
李缌揉了揉眼睛:“每天这么早起来想干嘛啊你。”
话音刚落,上铺“咚”的一声闷响,张伟顶着炸毛的头发坐起来,手里还攥着季绪给的历史笔记:“哥!我梦见考历史全错了!你之前划的重点真的有用吗?”
这话怎么有点似曾相识。?
“没用你能背到半夜?”季绪把书包拉链拉到顶,转身时校服口袋里的钢笔晃了晃,正是昨天还给李缌又被硬塞回来的那支——
李缌那天说的是“新买的哪能随便送”,结果季绪今天还是揣在了身上。
“哎,不对,王杰呢?”李缌左看右看,愣是没有找到王杰。“他今天不知道怎么了,比我还早。”季绪回答道。
走到教学楼门口时,王杰已经在树下等他们,手里攥着四个热包子,塑料袋被热气熏得皱巴巴的。
“食堂阿姨说今天有你爱吃的梅干菜馅,”他把两个包子塞给李缌,又递了一个肉包给张伟,最后把剩下的两个往季绪手里送:“你俩的,刚出锅烫得很,小心点。”
张伟咬着包子含糊不清地喊:“姐姐你也太好了吧~比我妈还会疼人~”
王杰耳尖红了红有点害羞,没接话,却悄悄往李缌手里塞了颗润喉糖:“昨天你又咳嗽了两声,再含一颗。”
他摇了摇头,却还是接了过来:“不至于不至于,咳嗽两声又不会死。”
快要到班级时,数学课代表正抱着试卷从办公室跑出来,路过走廊时被张伟拽住了。
“姐!昨天的数学成绩是不是季绪和李缌又双杀了?”
课代表琳琳拍开他的手:“何止双杀,季绪压轴题还写了两种解法,老师让全班抄错题本呢——但话又说回来我有特权,我不用抄。”
“不是,怎么又有人偏心!”张伟趴在地上,用手捶着地板,大声说。
李缌戳了戳季绪的后背:“行啊学霸,藏着掖着没告诉我?这么厉害的?”
季绪脚步顿了顿,从书包里抽出一张草稿纸递给他,上面用红笔写着李缌昨天卡壳的那道题,步骤旁边还画了个小小的箭头。标着
“这里别算错,你上次就栽在这”。
“刚写的,”
他说得轻描淡写,耳根却悄悄泛了红:“还有上课认真听,别走神。”
李缌嘟囔着:“今天很热吗?”
“什么?不热啊。”
“怎么你们今天个个耳朵都红。”李缌无聊的转了转笔。
季绪用手给自己扇扇风,“啊,是的,挺热的,哎呀,这天怎么那么高温?”
课间操的音乐刚响,张伟顺拐得更厉害了,体育老师吹着哨子在队伍前绕圈:“张伟!你顺拐顺到天边去了!再错罚你绕操场跑三圈!”
李缌笑得直不起腰,没注意到自己的衣领又歪了,直到季绪的手指在颈后飞快地拽了一把,温热的指尖擦过皮肤,像电流似的窜到心里。
“又管我?”李缌挑眉看他。
季绪目视前方,声音压得很低:“扣分你负责?”风掀起他的校服衣角,露出口袋里露出的便签角,上面是用铅笔写的“今天查校服规范”。
“我要是当上了值日生,第一个就扣你的分~”李缌笑着说。
“那我等你。”
午休去食堂的路上,张伟还在纠结下午的生物小测,王杰从书包里掏出个小本子给他:“伟伟,你别担心,这个真没事,大不了就骂你几句。”
“不是!你怎么能叫我伟伟!那是我哥才能叫的!”
李缌踢着石子跟季绪并排走,想起昨天说的桃花,不由自主的说:“周末放假去看桃花吧?我听说后山的桃花开了,我好像跟你说了。”
季绪脚步慢了半拍,侧脸被阳光照得很柔和:“周六上午有奥数班。”
“请假啊。”李缌撞了撞他的胳膊,“学霸偶尔逃课是真的帅。”
季绪没说话,却在路过小卖部时停了停,视线在桃子味的汽水货架上顿了两秒,然后转身往食堂走:“先吃午饭,下午别睡着了,要检查。”口袋里的手却悄悄捏紧了,昨天晚上查好的后山桃花花期表,还藏在笔记本最后一页呢。
“张伟对桃花过敏,带上王杰吧?”李缌问。
季绪差点没管理好表情,轻轻的说:“你怎么知道他过敏?”
“他之前说的,不过怎么还有人会对桃花过敏?我等会问问王杰。”说完,又补充了下。
季绪眨了眨眼,有点期待什么。
“哎,对桃树什么过敏,岂不是对我也过敏?我就喜欢桃子之类的。”李缌高兴的说:“那就这样约好了?我们一起去看桃花。”
“好的...你自己记得去问王杰过不过敏?”
“行。”李缌笑了笑,握住季绪的手,“拉勾?”
“幼稚。”然后轻轻勾了勾李缌的小拇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