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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十四章 山雨欲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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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仔，起床啦。”
熟悉的声音轻轻传来，伴随着房门被敲响的声音。明媚的阳光从窗帘的缝隙间溜了进来，照亮了叶云哲的小狗图案被铺。他不情愿地翻了个身，被子随后被叶云哲卷到了一边。
“再睡十分钟……老妈你进来吧……”
叶云哲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胡话，前言不搭后语的，反正是脑袋是迷迷糊糊，还睡着呢。
房门被轻轻推开，客厅的灯光比阳光更明亮一些，从后面勾勒出一个老妈的形状。倒是围裙的样式看得真切一点，是厨房那条年初刚换的粉色格子纹围裙，两侧还有擦手的绒毛缝合在腰侧的位置。
叶云哲又翻了个身，转向床头柜的位置，闹钟上的数字跳向 0641，还差快二十分钟才七点呢。
阳光不知何时又明媚了些，有些暖和，染得整个房间都泛着金色。
“我在做早餐了哦。”
“……嗯？”
老妈的语句在耳边转悠了半分钟才钻进耳道去，又花了半分钟去理解这句话背后的意义。叶云哲突然从床上弹了起来，睡意瞬时消散。他冲出房门，一边喊着“等等”，一边在心里默念：拜托了玉皇大帝如来佛祖观世音菩萨，至少不要是巧克力酱炒面配全糊煎蛋！
客厅里阳光明媚，每一粒灰尘都在光线中跳跃。
“你在做什么？”
老爸正站在电视机前，跟着视频做着夸张的健身动作。那个每天早上都在厨房倒腾创意豆浆的中年男人，此刻正一边扭动着腰肢，一边跟着节奏数着：“一二三四，二二三四……”
老爸望了他一眼，继续跟着视频里的教练左扭右扭。叶云哲赶紧拍了自己脸一下，好像是不疼？
厨房里传来锅铲碰撞的声音，叶云哲这才想起正事。他三步并作两步冲进厨房，一把抱住正在灶台前忙活的身影。阳光透过厨房的窗户洒进来，连油烟都染上了金色。
“妈！我最爱你了！所以你不要做早餐了好不好？”叶云哲把脸埋在对方背上，声音带着哭腔。
“唔……哥，你勒得我喘不过气了……”
世界突然暗了下来。叶云哲猛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紧紧抱着叶星哲，而后者正在挣扎着想要脱身。窗外阴沉沉的，仿佛还没有天亮。
“……巧克力炒面对你造成的心理阴影原来这么重么？”叶星哲终于挣脱出来，从被窝里起了身，整理了一下睡得皱巴巴的睡衣。
叶云哲这才意识到刚才是在做梦。他看了眼床头的闹钟——六点四十，和梦里一样。只是窗外不见阳光，厚重的云层遮住了整个天空，只剩下一片沉闷的灰色。
他打了个哈欠，最后还是翻开了被子，下了床。
“……你的房间要不还是改成书房算了，十天里有九天不在自己床上睡……”
“反正你也总要抱点什么东西才能睡得着吧？”
“你……不敢自己睡的怕黑小鬼！”
两兄弟的拌嘴在邻居耳中早就习以为常，若是早上缺了这么一出，还怕是他俩感情不和呢。
叶星哲进了卫生间洗漱的时候，叶云哲换好了衣服。可叶星哲一出来便钻进厨房里不知道倒腾什么——明明某人被严令禁止进入厨房。他也管不上了，今天是月考，要是迟到了更加麻烦，钻进卫生间取代了叶星哲先前的位置。
“……去学校的路上买份早餐吧。”
叶云哲洗漱完后，边嘀咕着。自己的马克杯正摆在桌子上。他靠近一看，是一杯暖和的麦片。
“速溶的，不准嫌弃！”叶星哲坐在玄关那边的脚凳上，换着鞋已经是准备出门了。“今天考试，别给弟弟丢人。”
他笑了笑，望向窗外的密集的云层，似乎也没有那么阴沉了。
——那家伙，上赶着当人肉闹钟呢。
……
“刚刚好哦，我们分在一个考场！”
“嗯~你要加油哦，可不要老是想着我！”
3 班的门口，一男一女两个学生看着门口贴着的座位表腻歪地说着，哪怕连经过的人都不禁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比如叶云哲。
“啊，魏文你坐我后边三个位置。”
“……”
看着叶云哲那副期待着魏文说出什么句子的样子，魏文的眉头都要锁到一起了，“我不可能在考试的时候指导你。”
“切~”看着叶云哲那副蹦蹦跳跳的样子，魏文又想起先前那个为了零花钱而头疼的他。考试前确实没有什么能说的了，他只是忍不住说教起来。
“带齐文具了吗？2B 铅笔记得削好；橡皮要新的，要是改还能用……”
“带了带了，”叶云哲拉开笔袋拉链，里边几乎是一应俱全，“我还带了备用的涂卡笔呢！”
“钢笔……不对你用的是中性笔，都能写吧？”
“前几天刚换的芯，正好适应手感了~”
“水瓶……”
“魏老师——”叶云哲打断他，“你这样我真的紧张起来了。”
魏文这才意识到自己有点过度紧张，轻咳一声掩饰尴尬：“那个......把衣服拉链拉好，待会进考场......”
“魏文！”
魏文闭上嘴，看着叶云哲气鼓鼓的样子，还有那根动来动去的呆毛，忍不住笑了。但他似乎还没有停下来的想法。
叶云哲却像是打了鸡血一样，精神得不行，眼睛亮得像是偷了天上的星星。“这一次，”他竖起拇指指着自己，“我要证明给别人看——小龙王，不是好惹的！”
“小龙。”
只是，那根呆毛被一双大手摁了下去，顺便揉了两揉。魏文看向叶云哲身后的人，是石子敬。他今天穿着身整洁的校服，要说的话与他之前给人的印象相差有点大，容易让人觉得是老实沉默的大男孩。
叶云哲立刻像被抓包的小孩一样，回过头去，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那啥……我是说……”
“放心，”石子敬打断他的解释，“‘魏老师’教出来的，大家都看在眼里。”他朝魏文点头示意。
魏文愣了一下，随即报以礼貌的微笑。他注意到叶云哲的眼睛亮得出奇，像是被注入了新的活力。这种神采，即使是自己耐心讲解时也未曾见过。
“你一定行的。”简单的五个字，却点燃了叶云哲心中的火焰。
他挥挥手，告别两人——他的考场正巧在隔壁 2 班的教室。
魏文站在一旁，默默地看着这一幕。叶云哲的变化他都看在眼里——从刚才的紧张，到现在的自信；从沉闷的心情，到现在的斗志昂扬。就好像阴沉的天空突然被划开一道缝隙，漏下一束光来。
“我说……”叶云哲的声音把魏文的思绪拉回现实。
“嗯？”
“你看起来好像有心事？”叶云哲歪着头问道。
“没什么，”魏文推了推眼镜，“只是在想，你这么兴奋，待会考试可别分心。”
“嗯……难道说其实你对自己没什么信心？”
“……”
魏文无言，只是甩掉叶云哲大步迈入考场。
监考老师走路的声音从走廊响起，考生们随即坐进了位置上。叶云哲坐在魏文前面三排的位置，背影挺得笔直。
试卷分发到填写信息花不了多少时间。“考试开始。”广播中，一个深沉的男声响起。
叶云哲深吸一口气，拿起笔，在答题纸上写了起来，偶作思考样。魏文看着他紧握着笔的手，随即自己也埋头写起来了。
平日里，四十分钟的课总是计算着时间下课。到了考试，两个半小时却是一点不够用。静音的时钟只是百无聊赖地转动着秒针，划过时间流逝的痕迹。
“呼……”完成前面的一道又一道题目，叶云哲揉了揉有些酸疼的手，停下来喝口水歇息片刻，是他某种写作文前的仪式。似乎这样，就能将前面积累的情绪抛掉，全身心投入下一场“战斗”。
“这次的阅读题出的挺简单的嘛。”叶云哲回想起那些个用来拉开分差的题目：文学类文本、文言文、古诗词，用的材料都比较浅显。不过本来，叶云哲在这门科目上有自己小小的信心——难道是归功于自己的爱好？
甩甩头不再多想，叶云哲往作文题的材料看去了。
——“生活中，我们总会遇到这样的时刻：某个人的温暖举动，会在我们迷失时指引方向；某次不期而遇的善意，会让人生的旅途有了新的意义。
请以"那盏灯"为题，写一篇记叙文，记述你生命中那些温暖的时刻。”
“……看来出卷人还真是照顾我们呢。”叶云哲单手撑着头，右手却是在转动着手上的笔，一个不小心，给甩了出去……
“啊哈哈……不好意思，”他举起手来，“老师，能帮我捡一下笔吗？”
“……”宋元不语，只是默默走下来，为这个“问题儿童”捡起那根自由的笔。走时还不忘瞥了眼这家伙的答案——这小孩，还有点意思，下次出卷要不要上点难度？
……
到了下午的数学，叶云哲就没这么活泼了，反倒是让后头的魏文有些烦闷。错不得的，遇到不会的题，他基本是一言不发地盯着，最后也盯不出个结果——这是魏文这几天教导的心得。
叶云哲深吸一口气，翻过了试卷——魏文还教过他，太高的坎靠自己也跨不过去。魏文的视线回到自己那份卷子上，暗自下定决心——先做完这张卷子。他也大概知道叶云哲卡的是哪一题，那道几何题，确实有些难度。若是他选择跳过，后面是他比较擅长的函数题，那是魏文昨天刚讲完的某道题的变体。
窗外的乌云渐渐压得更低，似乎随时都会下起雨来。但教室里却是一片安静，只有笔尖与纸面摩擦的沙沙声。魏文在纸上作出一条关键的辅助线，一切关系似乎借由这条“线索”勾连起来，便是让人称为“柳暗花明”也不为过。
“还有十分钟。”监考老师的声音响起。
魏文早已写完，正在检查答案，又不自觉地瞥向叶云哲的方向，他似乎又回到了那题。只是他眼前似是窗外的积云，用尽力道拨开也不一定见到光明。
——考试是抉择，对于多数人来说，后来魏文说。抉择就会有遗憾，石子敬感慨道。两人像是什么哲学大师，找到了人间真理一般，叶云哲吐槽道。
“考试结束，请停笔。”
叶云哲放下笔，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到最后，他也没能想出这个问题的解。
……
月考第一天的晚上，魏文一如既往地在图书馆等着叶云哲。
今天考得怎么样？——作为旁观了全程的魏文，是肯定不会问出这样的问题。他的脑海中，是无数句话的练习。他试图挑选出最合适的那句，劝诫叶云哲不要过分纠结于那道题目。
“明天是四科连考，孰轻孰重你应该要有些考量。”
——会不会太严厉了。
“调整一下心态，准备明天的考试吧。”
——似乎缺少一点作为朋友的亲近。
“魏文，你在嘀咕些啥？”
叶云哲抬起椅子，放到合适的位置——这样就不会弄出拉椅子时候，地板与木头摩擦的声音，将自己变成整个图书馆的敌人。
他把背包放在靠背上，翻找着将物、政、史、生四门科目的书本与练习册一概摆到了桌面上，随后坐下了。还留下有些懵的魏文转着头看着他。
“……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没有，挺干净的。”魏文推了推眼镜，试图用镜片的反光掩饰自己计划被打乱的慌张，“……你，还记得那道几何题吗？”
“啊，你犯规了。”
“？”
“你说了，月考期间，谁要是提当天考完的题目，就算一次犯规——得喝一瓶橙汁。”
“我……”魏文似乎忘了，前一天的他刚用这样一条规矩约束了他。他支吾着，“只是看你对着那题的时候……”他很快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随后闭上嘴了。
这下可不得了，被叶云哲听见了某个关键的点，“……你这样弄得和那对笨蛋情侣一样……明天好好专注自己的试卷！”他脸上泛起一层夕阳般的绯红，只是用笔敲了一下魏文的脑袋——就像魏文每次敲着突然跳脱的他一样。
“……难道，你在看着他们……眉目传情？”
“……做不出来的时候瞥见的……”
叶云哲不知为何，望向了远处那个高大的身影。他似乎下定了决心，站了起身。
“石头，跟我来。”
……
“啊……”叶云哲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从小卖部中出来。四科连考对大家身体的消耗都很大，他买了份连红豆都没有的吐司——只因根本抢不到别的——朝着博雅楼走去。
外语社的活动室中，许欣彤独自坐在长桌边，高一高二考试那会刚下了一场雨，这时候停了，但天边的乌云越压越低，像是要把整个校园都笼罩在阴影之中。她瞄了眼时钟，算了算，叶云哲也该到了。
“欣彤姐……救命……”
叶云哲几乎是扶着门进来的，许欣彤见他这滑稽的模样，险些没忍住笑出声。“你至于嘛，我记得我以前考九科那会也没这么可怕。”
“记忆，是会被美化的。”
“你的记忆不要修改我教给你的知识点就行。”
雨水的气息若有若无地飘散在空气中，叶云哲见要下雨了，将窗户关了起来。偌大的活动室只打开了三盏白炽灯，已经足以照亮两人附近的地方而又不至于伤害眼睛。许欣彤坐在椅子上，翻开手中的英语练习册。叶云哲坐在她旁边，正在认真地写着最后一道题。
“你看，”许欣彤指着叶云哲刚写完的句子，“这里的时态用得不对。假设一个句子，‘I learned English for ten years’，这样的表达就好像学习已经结束了。”
“啊……我记得你上次讲过了。要用现在完成时表达从过去延续到现在的状态。”
“嗯。上一次你自己举的例子是，石子敬已经打了十年篮球。”
“诶——话说有这么久吗？”
许欣彤右手本想掩着，却是悬在了半空，还是笑出了声音，“大概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就是这个瞬间。
“你们两个谁都离不开篮球，上次你说，介词就像是篮球场上的位置，只有站对了位置，才能投进好球。”
一阵冷风从走廊上吹来，许欣彤抬头看看天色，“今天就到这里吧，明天最后一天了！”
叶云哲看着许欣彤离开的背影，突然想起什么，连忙喊道：“欣彤姐！”
许欣彤转过身。
“等成绩出来，”叶云哲的眼睛亮亮的，“我一定会让大家看到，我真的在努力！”
许欣彤笑着摇摇头，“你不需要向任何人证明什么。重要的是，你自己知道自己在努力。”
离开了博雅楼，叶云哲背着书包往图书馆走去。魏文还在图书馆等他复习，而石子敬，昨天晚上，他纠结了一会，将远处的他揪了起来，硬是把他扯到他们俩的座位旁边。
他不知道的是，就在他走后不久，一个拿着手机的身影从树后走出来，低头翻看着刚拍下的照片。照片上，在外语活动室中独处的两人，有说有笑，构图恰到好处，像是精心设计过的场景，透出一丝暧昧。
"这次，应该足够了吧......"那人低声说道，声音里带着说不清的情绪。
而此时的叶云哲，正哼着歌走在回教学楼的路上，完全不知道一场风暴即将来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