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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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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是为了挣钱,后面一个月黄健到家越来越晚,爱德华醒来后床上空空荡荡,晚上十点才等到黄健回来,每天跑出一身臭烘烘的汗。
挂面也不吃了洗澡完倒头就睡,到了半夜还睡不安稳,抱着腹滚来滚去。
爱德华光做事没过脑子,接完热水才反应过来问题所在,瞪着床头冒着热气的马克杯,觉得自己越来越糊涂。
黄健像是没注意到,打开灯满头冷汗吃完药,闭着眼迷迷糊糊睡着,可是他太忙了,水和药经常不吃。
这天半夜痛醒再吃药时手颤抖着,把马克杯打碎了。爱德华这晚没睡着,第二天一大早黄健洗澡时洗着洗着,捂住腹没忍住哐当一声跪倒地上。
缓过来后他看了眼膝盖,奇迹般的不疼,连红印都没有。
床上被被子盖住的爱德华偷偷抱怨这人这么瘦怎么还那么沉。
隔天清晨黄健一身黄色外卖服,提着垃圾袋,对着吃饭的月亮说再见,又看了眼卧室方向。
他对着屋子说:“我上班去了。”
打开门,门口站着个衣着体面的老婆,举起手一副敲门的作势。
黄健一愣,是之前在浓汤娃娃店门口的候婆婆。
候婆婆很和蔼,说话斟酌,态度珍重,再次把价格抬高了点,黄健沉默着,开口时只是小声说自己要去上班了。
“没关系小伙子,这是我名片,你收着,有需要打给我。相逢即是缘嘛!”
黄健没想到对方被拒绝后还找上门。
他没接对方递出的名片,身后风哗啦啦吹,没关上的鞋柜猛的发出一声脆响关上了。
他吓了一跳,回神接过名片,候婆婆欣慰地笑说那就不打扰了。黄健抿着嘴,他在门口站立一会,沉着脸将名片扔到厨房垃圾桶里。
他扯出一个牵强的笑,不知道是在安抚谁,喃喃着说:“我一定会自己赚了钱,把你修好的。”
还是照顾好自己吧,少说这种不自量力,如果是一份高薪有盼头的工作才更有说服力吧。
爱德华不能说话,如果可以,他也不会把这些说出口。
屋子安安静静,没有人回应黄健,风呼噜噜吹过他耳畔,爱德华看见黄健依旧空荡荡的右耳。
中午,门被猛地砸响,猫眼看出去。一个邋遢青年,乱糟糟的锡纸烫,里面白衬衫洗软了挂在身上,黑色羽绒服印着三片叶子logo。
没人回应后他又砰砰砰,越敲越大声,骂了句脏话,又敲。爱德华冷淡收回视线,全当没看见。
对面门开了,春节结束后刘鹏和他女朋友已经回来了,刘鹏怒气冲冲拉开门:“敲你妈啊,没人开门就滚行不行?”
那青年看刘鹏身形高大,贴身黑毛衣勾勒出的胸肌二头肌。
青年敢怒不敢言,头缩进衣领,鹌鹑似的瞪着他,手讪讪揣进衣兜。
刘鹏又骂了句,哐当砸门。
过了几个小时,下班后的黄健姗姗来迟,看见他诧异道:“远豪,你不是在上学,怎么来了……”
裘远豪站在寒风几个小时,手机都没电了,本蹲在角落,看见黄健后站起身,不耐烦说:“你怎么才回来!快开门!”
黄健噢噢两声掏钥匙开门,刚想说话,被打断,裘远豪声音在身后很响:“你电话多少,我没有你电话联系不到你——诶!别跟我爸妈说我来了。”
“你没跟舅妈说?”
“没有,啧,电话!”
白天被莫名其妙的邻居凶了一顿,又站了那么久。哪怕两人两年没见裘远豪也没半点收敛脾气,他一向对说话又慢又鸡婆的黄健不耐烦,现在更是压不住怒火。
黄健看他这样,闭了嘴,裘远豪又不耐烦问了一遍。
”158……”
报完号码后他劝告:“你现在应该在上学,跑到这来没跟舅舅舅妈说,会担心的。你总得告诉我为什么吧。”
黄健找出两拖鞋,一凉,一棉,凉的自己穿,把蓝色棉拖鞋放在裘远豪脚前。
“你不说,现在我给舅妈电话。”
裘远豪脸色一变,要抢他手机:“你打什么!不准打!”
“你,告诉我!”
黄健躲开,裘远豪没抢到,瞪着他挠了挠头发,很厌烦地说不想上学,想休学工作,大学就是混日子没盼头之类的话,和父母吵了一架就来了。
黄健听后只是看着他,裘远豪脱掉的名牌鞋放置在地毯上。虽然穿着牌子货,这头乱发和可见的萎靡的状态,很难让人想接受他。
见黄健没反应,裘远豪变得心虚,很快又理直气壮说:“表哥!你应该收留我,之前姨爹那么喜欢我!而且……而且我家里留了你那么久,住一下你这里怎么了!”
黄健一愣,提起已故的父亲,灰暗的曾经他心中浓密复杂的情愫。生气,痛苦像雾一样罩住他。
裘远豪借着这个机会,提着行李箱就挤进家中,毫不客气问他自己睡哪里。
“哟,你还养了只猫。”
黄健恼火地让他先坐沙发上,自己则走到阳台给舅妈打去电话。
电话打过去没人接,挂断后那头又打了回来。
看着手机显示一串电话,黄健停顿了一下,深吸一口气,接通了。
他总是很害怕和他们说话。
跟舅妈说清来龙去脉,女人一下炸了,在电话里扯着嗓子骂裘远豪,还连带着黄健一块骂,说他不该把裘远豪放进家,该让他滚到大街上睡,去后厨洗碗。
她一串输出,噼里啪啦像过年的鞭炮,炸得任何声音都再也听不见,她说给远豪办了休学,给他一个教训,让王健给他找一份工作,让他知道一个高中毕业生只能端盘子。
外面漆黑一片,偶尔有汽车经过,黄健扣着栏杆,又说不了话了。
在说什么,好吵。
黄健刚到裘远豪家时上初中,那时家里对他还可以,他爸亲自送黄健到初中住宿,领着学校发下来的蓝格被套床褥,抬到四楼。
那时裘远豪跟在旁边,只觉得自己的爸爸为什么要帮别人,走的时候黄健正在铺床,他挑了双发黄的帆布鞋,踩了两脚。
这么多年过去,还是这套蓝格被子,裘远豪本想着睡卧室,这破房子就一个房间,环境不怎么样,但没办法。
他才不要跟黄健挨着睡,更不想睡客厅。
“嘿咻。”裘远豪抱着带来的薯片,往床上一躺,玩起正在充电的手机。没一会手机关机,裘远豪骂了声,发现插头没插好。
他起身插好,急不可耐开机,手机震动一下却开不了,他啧了声躺下,忽感后脑勺被硬物搁得发疼。
“嘶——”
伸手抓来,看第一眼时他不屑笑了声,都二十一二的人了,还买个娃娃,娘炮。
然而第二眼,裘远豪又忽感奇怪,这玩意看上去不便宜,黄健买得起吗?
手上还有做真的青筋,衔接处处理得很好。
裘远豪劲儿大,摆弄着爱德华的手指,有趣地笑。
“这大项链还挺唬人……”
裘远豪玩着玩着,忽察一闪而过蓝光,他疑惑看着娃娃脸,蓝眼睛的视线如有实质,做得太过逼真,现下他竟感觉脖子凉凉的,有点渗人。
正当他想碰眼睛时卧室门被打开,黄健看他手上的娃娃,大步流星走来抢过爱德华。
“你动他干什么!”
裘远豪被吼,来了气:“谁稀罕这破娃娃!”
检查完爱德华没事,黄健悬着的心落下了,想起刚刚和舅妈的话,问:“我给舅妈电话过去,你工作前先住这里,不读书,为什么?”
裘远豪仍坐在床上,瞥他一眼:“读书没意思!唉呀你放心吧我找到工作,稳定了就搬走!”
他讨厌黄健话都说不清楚还来教训他,只想让他快点闭嘴。
情绪的下意识表达是在面部肌肉,特别是那对眉毛,黄健不知道看过多少人厌烦的表情,数都数不清了。
见裘远豪紧皱眉头,黄健只是沉默地抱着娃娃走到客厅,把卧室被子抱到沙发,又拿了套新的床上用品。
“你这两天睡卧室。”
黄健铺床,裘远豪就在一旁抱着胸,轻飘飘用鼻子发声:“嗯。”
沙发是不知道哪任租户留下的,一米五的长度,黄健只能曲着腿,面朝靠背方向,把爱德华抱在怀里。
黄健睡沉后半夜又流了汗,却醒不过来,嘴里叫着什么,爱德华听清楚了,他在叫爸。
裘远豪霸占卧室就这样住了好几天,一个中午,他在窗前打着电话。
“我这不是在找工作吗,刚开始都花钱啊!我现在没钱了,妈,你总不能让你唯一的儿子饿死吧!”
这十天一直点外卖,账户里的钱都花完了,他中午饿醒就给家里打电话过去。
本想卖个惨要点零花钱,结果电话那头比他还凶,絮絮叨叨个不停,到最后直接挂断电话。
钱没要到,还被老妈骂了个狗血淋头,裘远豪一脚踹向墙面,气得坐到床上。
裘远豪躺在床上肚子又咕噜咕噜叫。
在黄健家里都没翻到,除了调料鸡蛋挂面。
这像什么!谁家里连泡面零食都没有!
家里只有卧室有一个衣柜,他看向老旧的棕黑衣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