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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抉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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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事情并不像小临想象的那么简单，柴米油盐看起来简单，但真要全方面操持起来是十分困难的，各种地方都需要操心，小到每日买菜倒垃圾，大到办理各种赔偿手续，且柳眠忆还处在高三的关键时期，各科都马虎不得，但因为最近发生的事太多，再加上父母双亡给他的打击，他开始变得心力交瘁，夜里依旧失眠，时常被噩梦惊醒，成绩也因此一落千丈。
老师们得知他的情况，都纷纷表示同情并慷慨解囊，有的老师会抽出时间给他补落下的课程，有的老师会给他买有营养的饭菜补身子，柳眠忆在他们的帮助下才渐渐变得好起来，成绩也有了回升，只是身子依旧单薄，不见长一点肉。
看见这些天哥哥的睡眠质量变好，小临打心底开心，甚至还偷拍了一张柳眠忆在休息日睡觉的照片，呼噜噜的像嗜睡的小猫咪一样，真是可爱极了。
“哥哥！吃饭啦！”
这天是除夕，一大早小临就起床了，他打算给哥哥做一顿丰盛的早餐，然后两个人再一起准备下午的团圆饭，这还是他们兄弟二人过的第一个新年呢。
小临学着网上的方法做了火腿三明治和煎鸡蛋，又热了一大杯雪白的牛奶，看见哥哥在床上坐着，便开口叫他。
可是柳眠忆似乎是刚睡醒的缘故，他就那样呆呆地靠在床头，神情迟钝，小临又叫了他一声，他还是没有一点反应。
“哥哥！”小临提高声调，柳眠忆才缓缓抬起头看他。
“哥哥，早饭做好了，起床吃饭吧！”小临说。
柳眠忆看着他，淡淡地说：“你做的？”
小临点点头，拍着胸脯道：“我厉害吧！煎蛋煎得外酥里嫩，可好吃了！”
柳眠忆半晌才勉强挤出笑容：“厉害。”
“快来，尝尝我的手艺！”
小临推着柳眠忆进了厨房。
“哥哥，一会儿我们做什么好吃的？炸芝麻球吧！再炖一锅水煮鱼，要放香菜！还有四喜丸子，我妈妈可会做四喜丸子了，我偷偷学会了，一会儿做给你吃……”
柳眠忆时常打心底佩服小临，小临不是那种单纯会把心事隐藏起来不说的人，他会把痛苦伤心的事转化，让自己更有动力好好活下去。
柳眠忆也想变成这样豁然开朗的人，可童年的遭遇带给他年幼的心灵太大的创伤，这是痼疾，是很难治好的。
他看着眉飞色舞的小临，试图去感受他的快乐，可柳眠忆感受不到，或许是撑起一个家的压力，或许是高考的压力，也或许是亲人去世耗尽了他太多心力，他觉得所有的感情都似薄纱般朦胧，他很难再去切身感受，即便他知道那些事情是该使他快乐，该使他悲伤的。
煎蛋刚被他嚼进嘴里没多久，熟悉的恶心感再次袭来，他实在忍不住，捂着嘴跑去了卫生间。
“哥哥，怎么了？胃病又犯了吗？”
前段时间由于高三寒假集中补课，因此柳眠忆都没怎么在家吃过饭，其实小临不知道，柳眠忆的胃病一直都没好，甚至最近还有加重的趋势，别说油腻的东西，就连温热清淡的米粥他吃了都会吐，所以这也是那些老师给他送了那么多有营养的吃食，他却一直没胖起来的原因。
高三的孩子哪个不被父母当作国宝级大熊猫？一天五餐各种投喂，一点与高考无关的烦心事都不会让孩子跟着操劳，可柳眠忆所承受的大大超过了身体的负荷，即便这样，班里的女孩子们居然还会暗暗喜欢瘦成麻杆的柳眠忆，觉得他帅呆了。
“没事，是你做的东西太难吃了，我没忍住。”柳眠忆用小临给他倒的水漱了漱口，胃疼的同时还不忘调侃小临。
“哥哥，我们去医院看看吧，你是不是生病了？”
和柳眠忆朝夕相处这么久，柳眠忆哪句话是真，那句话是假，小临一下就可以看穿，这个口是心非的哥哥啊，他们初见的时候他为什么就没发现他是这样一个人呢？
“都说了没事，大过年的，瞎折腾什么？”
“那你还想吃什么？我再给你做。”小临说。
“我吃点苏打饼就好了，你个小孩子家家的，会做那么多饭干什么……”
但转而，柳眠忆的眼神温和下来，他轻轻揉了揉小临的脸蛋，带着歉意说：“对不起啊，是哥哥没照顾好你。”
“没关系的，哥哥，我已经是大孩子了，妈妈说了让我照顾好你的，我要听妈妈的话，好好完成她交给我的任务。”小临说。
“王阿姨她……是个很好的人……”柳眠忆喃喃地说。
他总是因为留在过去而错过身边真正待他好的人，曾经他或许试图挽回，但现在他知道已经没有可能了。
“小临，我想跟你商量一件事。”柳眠忆回过神来后说。
小临点头:“哥哥，你说。”
柳眠忆拉住小临的手:“你年后，可不可以去你爸爸那生活一段时间？”
小临连忙抽回手:“哥哥，不是说好了不提这件事了吗？”
“小临，你别担心，只是暂时去住一段，你也看到了，我年后忙着高考学习，肯定没有时间照顾你的，你到你爸爸那里，我也能放心，等高考结束我就接你回来，好不好？”柳眠忆语重心长地劝道。
“我可以照顾我自己……”小临委屈得都要哭了。
“那我也不放心，有时候我回来那么晚，你一个人在家多害怕呀，听话，小临，我们又不是再也不见面了。”
“哥哥，你觉得我是你的累赘吗？我拖你的后腿了对不对？”小临的眼睛水汪汪的，“哥哥，那我以后会更加努力，不给你添麻烦，你不要赶我走好不好……”
柳眠忆愈加无奈:“我从来没这么想过，只是作为大人我肯定会担心你，那样我学习的时候会分心……”
这时，敲门声响起，柳眠忆撂下一句“你自己再好好想想”就起身去开门了，而小临则用力抹了把脸，咽下了咸涩的泪水。
“是您？您怎么来了……”
门口站着一个拿着一堆礼盒的中年男人，男人笑起来嘴边有两个酒窝，眼睛圆圆亮亮的，和小临很像。
“过年了我来看看小临。”中年男人放下礼物，看了一眼站在屋子里局促不安的小临，又看向了他们的饭桌。
“诶哟，果然只是两个孩子哟，早饭这么糊弄，可怎么长身体？我这儿正好买了奶粉和燕窝，给你们两个好好补补。来，小临，我是爸爸，让爸爸好好看看你，几年不见，居然长这么大了，和你妈妈还真像……”
中年男人就是小临的父亲何瑞，他在小临很小的时候就出轨再婚，这么些年和小狐狸精过得有滋有味，只是唯一让他遗憾的是小三没给他生个儿子，这倒让人到中年的他开始怀念起前妻的孩子了，尤其是当他听说前妻再婚后因车祸去世，他就更想接自己的宝贝儿子回去了。
那天他接到柳眠忆的电话，柳眠忆表示自己是小临的继兄，因为要高考，无论从身体还是心理都没办法照顾好小临，因此希望让小临去他家暂住一段时间，何瑞虽然嘴上答应，但心中自然有自己的小九九，一是他是小临的亲生父亲，他有权接小临回去生活，二是到嘴的鸭子哪有飞的道理？等高考结束后，他绝不会让柳眠忆再见到小临。
“哥哥……”小临震惊地看看何瑞，又看看柳眠忆。
柳眠忆将碎发撩到耳后，叹了声气后说:“小临，这就是你父亲。”
小临直接跑回自己房间，将门反锁。
柳眠忆给何瑞倒了杯水:“请坐吧，还麻烦您除夕往这儿跑一趟。”
何瑞笑笑:“没事，我就是太想孩子了，想过来看看他。”
何瑞上下打量着给他打电话的少年，那时少年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现在看到真人，果然和何瑞脑中想象的大差不差。
也是难为这孩子，这么小的年纪父母都过世了，还要一个人操持整个家，看这一脸病态，都瘦成什么样了，但想必他父亲或者母亲是个美人，即便满脸倦容，但五官还是美貌的，那点病态额外给他的容颜增添了一分姿色。
柳眠忆和何瑞在客厅谈论后续抚养的事宜，而小临什么也听不下去，他只想把自己锁在这个房间，锁在这个家，一辈子也不出去。
他蜷缩在柳眠忆的床上，枕头还残留着柳眠忆洗发水的味道，是淡淡的小兰仓香，他看着雪白的天花板，上面有几道干涸的裂纹，还有那个写着一帆风顺的米奇图案圆灯，这里一切的一切都让他如此不舍，他真的不想离开。
想想也是荒唐，最初他这么讨厌这里，可现在又是这么舍不得离开，可是，他到底是为何而舍不得，他究竟是舍不得这个家，还是舍不得家里的人呢……
他翻了个身，突然感到什么东西硌到了他，他下意识翻开枕头，竟看到下面藏着一个小药瓶。
舍曲林……
以前没见过，是治什么的？
小临一骨碌翻起身，打开电脑查阅。
“选择性5-羟色胺再摄取抑制剂类抗抑郁药，通过调节脑内神经递质水平改善情绪，主要用于治疗抑郁症、强迫症、创伤后应激障碍等心理疾病……”
小临越往下看，越觉得触目惊心。
“副作用:情感钝化、恶心、腹泻、食欲下降、失眠或嗜睡……”
所有的症状都和柳眠忆最近的状态联系起来了，亏得他还一直以为柳眠忆已经好了，却没想到实际更重了。
而更令小临后怕的是，他在搜索历史中看到了安眠药如何可以自杀的词条。
也不怪柳眠忆没有顾忌，小临平时本就不怎么用电脑，就算用也不会故意去看搜索历史，但也或许，承受着巨大精神痛苦的柳眠忆已经没有心力去注意这些细枝末节的小事……
小临快速删除了自己的浏览记录，小心翼翼地将舍曲林又放回原处，在抽屉的最下层翻到了一直未开封的安眠药。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