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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晚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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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缘起
七月的青岛,海风裹挟着咸湿的气息,拂过这座文艺的沿海城市。林晚拖着一个小小的行李箱,独自入住了一家离海滩不远的精品酒店。五楼的房间,带一个可以望见远处海平面的小阳台,这正是她想要的,一个可以暂时藏匿、理清思绪的空间。
选择在这个时候独自来到青岛散心,与其说是逃离,不如说是一场主动的自我切割与修复。一个月前,她果断结束了那段持续半年、令人精疲力尽的关系。分手过程之所以拖泥带水,全因前任陈宇那句“你离开我,我会死”的反复威胁,像阴魂不散的幽灵,试图捆绑她的脚步。最终,林晚厌恶了这种被情绪勒索的状态,在好友的支持下,她决定给自己放个假,从熟悉的上海来到这座陌生的沿海城市,试图让略带凉意和自由气息的海风,彻底吹散心头的阴霾。
入住后的头两天,她大多时间待在房间里处理一些学业上的任务,或者只是沿着海岸线漫无目的地散步,用脚步丈量内心的边界。隔壁房间似乎住着人,偶尔能听到房门开合、走廊走过的细微动静。有一次,她还隐约听到一个孩子清脆的嗓音从门外传来,转瞬即逝。这让她这片刻意寻求的沉寂角落,不经意间,也多了一丝人间的烟火气。
真正打破宁静的,是在那个有点混乱又莫名奇妙的傍晚。
林晚刚洗完澡,正擦着湿漉漉的头发,站在房间落地窗前看着夕阳一点点沉入海平面,将天际染成瑰丽的锦缎。忽然,门外走廊传来一阵急促的、带着明显焦躁的敲门声,和一个压低了声音的呼唤。
“Leo!陆思辰!开门!快开门,听见没有?” 那是一个年轻男性的声音,清朗中带着磁性,但此刻充满了无奈与急切。
敲门声持续了一阵,似乎毫无效果。林晚微微蹙眉,她并非好事之人,但门口的动静确实扰人清净,而且那声音里的焦急不似作假。她放下毛巾,走到门后,透过猫眼向外望去。
只见一个身材颀长的年轻人正站在隔壁门口,略显烦躁地抓了抓他那头浓密的、带着自然卷的棕色头发。他穿着简单的白色T恤和灰色运动裤,身姿挺拔。近距离看,林晚注意到他挺翘的鼻尖上有一颗小小的、棕色的痣,随着他说话的表情微微动着,莫名添了几分生动。他似乎无计可施,转身面向林晚的房门方向,抬手似乎想敲门求助,又有些犹豫,那姿态流露出一种自然的、毫不设防的恳切。
就在他抬眼的瞬间,林晚透过猫眼对上了一双眼睛——那是极其罕见的深蓝色,如同夜幕初临时的深海,深邃而明亮,此刻正盛满了焦急与窘迫。
林晚心中微微一动,挂着防盗锁打开了房门。
“请问……需要帮忙吗?”她轻声问道,声音还带着沐浴后的些许沙哑。
年轻人从门缝里看到她,立刻露出歉然的神色,那双深蓝色的眼眸里歉意更浓:“非常抱歉打扰您!是我弟弟,”他指了指隔壁房门,“他把自己反锁在房间里,拔了电话线,现在在里面睡着了。我出来时忘了带房卡和手机,怎么叫他都没反应……”
他的中文流利至极,带着点标准的京腔,若非那头棕发和那双无法忽视的深蓝色眼睛,几乎听不出任何异样。
“我帮你打电话叫酒店前台吧?”林晚冷静地提议,没有多余的寒暄,直接指向解决方案。
“可以吗?那真是太感谢了!”他眼睛一亮,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那份欣喜毫不掩饰,“我叫陆承安,里面那个是我弟弟陆思辰,小名Leo。”
“林晚,”她告诉他,语气平和,“停车坐爱枫林晚的林晚。”
他笑了笑,左边脸颊随之浮现出一个极浅的梨涡,这让他焦急的神情里,无端添了几分稚气的可爱:“很好听的名字,很有画面感。”
林晚回房用座机联系了前台。酒店工作人员很快带着备用门卡上来打开了房门。门开的那一刻,那个约莫七八岁、棕发黑眼但五官格外精致立体的小男孩揉着眼睛从床上坐起来,一脸茫然。陆承安立刻从阳台返回室内,快速检查了一下弟弟安然无恙,然后哭笑不得地揉了揉他的脑袋,佯装生气。
“下次再这样,我就揍你了嗷!”
小家伙看到门口的林晚,眼睛突然一亮,也不认生:“哥哥,这个姐姐真好看。”
陆承安愣了一下,随即失笑,有些尴尬地看了林晚一眼,耳根似乎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红。那一刻,他鼻尖的小痣随着笑容微微一动,左边的梨涡彻底显现出来,深蓝色的眼眸里漾着暖意,像盛满了晚霞。
第二章:涟漪
因为这个意外插曲,他们算是认识了。第二天,陆承安带着弟弟主动邀请林晚一起用餐,算是正式答谢。餐桌上,他比昨晚放松许多,简单介绍了自己的情况:中澳混血,但家里只有奶奶是澳大利亚人,爷爷、父亲和母亲都是中国人。他从小在双语环境中长大,大部分时间在澳洲生活,目前在墨尔本读大学,修金融和法学双学位。这次是趁假期带弟弟Leo回国探亲并顺道旅游,下下周就会回澳洲。
Leo似乎格外喜欢林晚,黏在她身边“姐姐、姐姐”地叫个不停,小嘴叭叭地说着孩子的见闻。陆承安则表现得温和有礼又带着点恰到好处的热情。他很会引导话题,不仅聊了自己的情况,也自然地问及林晚来旅游的目的,听到她说“散心”时,他深蓝色的眼眸里闪过一丝了然,却没有追问,只是巧妙地转而介绍起青岛好玩又不那么拥挤的地方。
“我查过攻略,明天打算带Leo去信号山公园看看,据说山顶view很棒!”他发出邀请,眼神干净,带着些许期待。
林晚看着他那双盛着笑意的深蓝色眼睛,又看了看旁边眼巴巴望着她的Leo,沉寂的心湖,似乎被投下了一颗小石子,漾开了细微的、连她自己都未曾立刻察觉的涟漪。她点了点头:“好啊,那就麻烦你了。”
接下来的两天,他们真的结伴同行。信号山公园上俯瞰红瓦绿树碧海蓝天的震撼,老城区里穿梭在梧桐树影下的悠闲,还有一次傍晚在海边,Leo非要拉着林晚和陆承安一起堆一个巨大的沙堡,最后三人都弄得满手沙子,看着不成形的“城堡”笑作一团。陆承安细心周到,会提前准备好水和防晒,会在林晚微微出汗时递上纸巾,会在人多的场合自然地走在她外侧。他知识面广,聊起天来风趣又不失深度,从澳洲趣闻到金融见闻,再到对某些小说的共同喜好,他们之间竟意外地有很多共同话题。
林晚发现,和他相处很轻松。他身上的阳光气息,并非浮于表面的吵闹,而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对生活的热情和一种干净的温柔,能轻易感染周围的人,让她暂时忘记了上海的烦心事。他们之间,一种微妙的默契和好感在几次共同的出游中悄然滋生。
然而,阴影总是不期而至。
那天晚上,他们刚从中山路吃完海鲜大餐回来,Leo一手牵着哥哥,一手牵着林晚,蹦蹦跳跳地走在中间。刚到酒店大堂,一个林晚此刻最不想见到的人影,赫然出现在眼前——她的前任,陈宇。
他不知道通过什么途径查到了她住的酒店,风尘仆仆,眼底布满红丝,神情是一种偏执的疯狂。
“林晚,你还要躲我到什么时候?”他冲上来一把抓住林晚的手腕,力气大得吓人,指甲几乎要掐进她的肉里,“我说过的,你逃到哪里我都会找到你的!你不要想离开我!你听到了吗?”
Leo被吓得尖叫一声,躲在了陆承安的身后。
恐惧和厌恶瞬间攫住了林晚,但更多的是一种冰冷的愤怒。她不是怕他这个人,而是深知他情绪不稳时可能做出的过激行为,她怕的是无法预料的伤害。她用力试图挣脱,却徒劳无功,手腕传来清晰的痛感。“陈宇,你放开!我们已经结束了!你这样是骚扰!”
“结束?我没同意就不算结束!”他低吼着,目光扫过林晚身后的陆承安和Leo,语气变得更加尖刻恶毒:“呵,我说怎么跑这么远,原来是急着找下家了?还是个假洋鬼子?林晚,你可以啊,这么急着倒贴?你以为人家能看得上你?顶多是跟你玩玩,你不如早点回去跟我继续好好谈,我还能既往不咎!”
不堪入耳的话语像毒针一样刺来。林晚气得浑身发抖,脸色煞白,但更多的是为陈宇感到可悲。她正要开口反击,一直沉默着、下意识挡在林晚和Leo身前的陆承安动了。
他先是轻轻把Leo往林晚身边推了推,用眼神示意她照顾弟弟,那眼神冷静而可靠。然后,他一步上前,挡在林晚与陈宇之间,声音冷得像冰:“放开她。”
陈宇被他的气势慑住了一瞬,但随即恼羞成怒:“你算什么东西?我和我女朋友的事轮得到你管?”说着竟想挥拳。
陆承安显然反应更快,侧身避开的同时,一把精准攥住陈宇抓着林晚的手腕,用力一拧。陈宇吃痛,下意识松开了手。陆承安顺势将他推开,拉开一个安全的距离,全身紧绷,像一头守护领地的豹子。“如果你再敢碰她一下,或说任何一句侮辱她的话,我保证你会后悔。”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和寒意。
酒店保安闻讯赶来。陈宇捂着肚子,脸色惨白,狠狠地瞪了他们一眼,在保安的“陪同”和警告下,悻悻离开。
风波暂息。林晚搂着有些被吓到的Leo,轻轻拍着他的背安抚,目光却落在陆承安身上。看着他转过身,快步走到她面前,眼里的冰冷迅速消融,被浓烈的担忧和关切取代。
“没事吧?手腕怎么样?”他低声问,手指轻轻地拂过林晚刚才被攥红的手腕皮肤。
林晚摇摇头,泪水终于忍不住滑落,不是因为悲伤或恐惧,而是因为一种混合了长久以来的委屈、瞬间释放的后怕,以及被人如此坚定、毫不犹豫地维护着的复杂情绪。她不是软弱,只是在这一刻,紧绷的弦松了下来。
“没事了,别怕,有我在。”他轻声说,没有再多问,只是递给她一张纸巾,然后自然地接过她怀里的Leo,轻声哄着。
那天晚上,他们三个在林晚房间的客厅里呆了很久,主要是安抚受惊的Leo。小家伙在哥哥和林晚的陪伴下渐渐放松,最后握着林晚的一根手指睡着了。客厅里只剩下他们两人,气氛变得微妙而安静。
“谢谢你。”林晚低声说,语气真挚。
“任何人看到那种情况,都会这么做。”陆承安笑了笑,左边的梨涡浅现,试图让气氛轻松些,“更何况,我们是朋友,不是吗?”他特意强调了“朋友”两个字,但深蓝色的眼眸却灼灼地看着她,带着一丝超越朋友的探究与温柔。
后来,因为心情起伏太大,林晚提议去附近安静的清吧坐坐,陆承安不放心她一个人,便一同前往。林晚心情复杂,不知不觉喝多了。回酒店的路上,她脚步虚浮。沿海城市夏夜的星空格外清朗,她却只觉得天旋地转。
“我背你吧。”陆承安在她面前蹲下身,语气温和却不容拒绝。
趴在他宽阔温暖的背上,鼻尖萦绕着他身上清爽的、混合了淡淡海风的气息,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全感包围了林晚。酒精放大了情绪,她伏在他耳边喃喃自语,像是说给他听,又像是说给自己听:“我好累啊……一个人走了好远好远的路……以为换了个地方就能清静……”
他背着她,脚步稳健,默默听着,手臂稳稳地托住她。
走到酒店花园灯光较亮的长椅旁,他小心地蹲下身,将她放下,让她坐下休息。“这样坐着会不会好一点?”他蹲在她面前,仰头看着她,深蓝色的眼睛在星空下显得格外深邃,里面翻涌着清晰可见的情感,声音很轻却异常清晰:“林晚,在你眼里,我……是个什么样的人?”
酒精让大脑反应迟钝,林晚含糊地说:“你……是很好很好的人。很温暖,很可靠。”
他轻轻地、带着点无奈笑了:“别给我发好人卡,行吗?我不想只做‘很好很好’的朋友。”
他停下脚步,在酒店花园斑驳的树影和清朗的星空下凝视着她,目光专注而认真:“林晚,你那么聪明,我不信你感觉不到。你只是在装作看不懂我的靠近,对不对?”
见她因醉意而眼神迷蒙,没有回答,他叹了口气,继续稳稳地抱着她往前走,声音低沉而温柔:“算了,不逼你。等你明天醒了,酒醒了,我再正式地、清清楚楚地告诉你一遍。”
第三章:晨曦
宿醉带来的钝痛敲打着太阳穴,林晚在上午刺目的阳光中醒来。记忆如潮水般回涌,尤其是陆承安在星空下那双深邃的眼眸和近乎告白的话语,让她脸颊瞬间滚烫,下意识地把脸埋进了枕头。就在这时,门铃响了。
门外站着陆承安,手里捧着一个精致的纸袋,里面飘出食物的暖香和醒酒汤特有的清淡药草气。“猜你可能需要这个。”他语气轻快,嘴角自然上扬,带着他特有的那种开朗气息,但目光在她脸上仔细逡巡时,还是泄露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他走进房间,动作熟稔地摆放好餐具,将温热的醒酒汤推到她面前,然后在她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没有多余的寒暄,他深蓝色的眼眸里是前所未有的郑重,但语气依旧保持着一种令人放松的温和。
“头还疼吗?”他先问了一句,得到林晚摇头的回应后,他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决心,开始清晰又带着点分享意味地向她勾勒自己未来的规划——毕业的时间,回国发展的明确意向,甚至对国内金融行业的一些初步调研和想法。他条理分明,语气沉稳,仿佛只是在谈论今天的天气。
林晚安静地听着,内心却波澜起伏。等他告一段落,她抬起眼,直视着他,说出了盘旋在心头最大的顾虑:“我们之间差距太大了。”陈宇那些尖刻的话语,此刻像幽灵一样在她脑中回响,提醒着现实的差距。
陆承安立刻摇头,语气斩钉截铁,没有任何一丝犹豫,眼神明亮而坦诚:“林晚,不要用别人的狭隘来否定自己。你独立,冷静,有自己的思想和追求,在我眼里,你闪闪发光。事实上,是我在努力让自己变得更优秀,更配得上这样好的你。”他顿了顿,眼神真诚,“我的家人,尤其是我的父母,他们最看重的是我是否快乐,以及对方是否是一个正直、善良、能与我并肩同行的人。他们会尊重我的选择,也一定会看到你的好。”
“可是,异国恋……”林晚艰难地吐出这几个字,这是她内心最深的恐惧,源于上一段感情带来的创伤,让她不敢轻易再去赌一场看似聚散无常的邂逅。“太辛苦了,而且,大多没有好结果。”
“我知道辛苦,”他目光沉静,语气却异常坚定,甚至带着点乐观,“但这不是无法跨越的鸿沟。我可以经常飞回来看你,我会尽快完成学业,争取所有假期都回来。我们可以每天视频,分享彼此的生活,我不会让你一个人面对困难,更不会让你一个人掉眼泪。距离是客观存在,但心在一起,才是最重要的。我相信我们能做到。”
他回答得很快,几乎是脱口而出,显然这些念头早已在他心中盘旋过无数次,并且充满了积极的信念。
林晚知道,自己是喜欢他的,喜欢他带来的阳光和温暖。从他毫不犹豫地挡在她身前,从他稳稳地背起她,从他在星空下说出那些话时,她的心就已经不由自主地偏向他。可是,那份对再次受伤、对不确定未来的恐惧,像一道无形的枷锁,捆缚着她的勇气。她还没有准备好立刻开始一段新的、尤其是充满挑战的恋情。
“我们……能不能先做朋友?”她听到自己干涩的声音,带着一丝连自己都厌恶的怯懦和不确定。
陆承安眼中闪过一丝清晰的失落,但他迅速掩饰过去,嘴角重新扬起一个理解的、带着点无奈的弧度,那笑容依旧开朗,却多了几分包容。“你总是这样,心里想的和嘴上说的不一样。我知道你需要时间,没关系,林晚,我可以等。”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盛夏午后的阳光为他挺拔的身影勾勒出一圈金色的光晕。他回过头,目光郑重地落在她身上,眼神清澈而温暖:“好,就以朋友的身份相处。但是,林晚,”他语气认真,带着不容置疑的期待,“下一次见面,我希望你能给我一个认真的答复。可以吗?”
看着他被阳光温柔包裹的身影,看着他鼻尖那颗随着说话微微一动、让她第一次见面就印象深刻的小痣,以及那双盛满了包容、等待与温暖笑意的深蓝色眼眸,林晚感觉心中那层由恐惧凝结的坚冰,仿佛被这目光击碎,悄然融化。她点了点头,轻声应道:“好。”
陆承安和Leo按原计划结束了假期返回墨尔本。林晚也回到了上海,投入原本的生活轨道。他们开始了所谓的“朋友”式的联系。墨尔本与上海时差两小时,隔着一整个南太平洋的距离,但陆承安以一种近乎固执的坚持和一如既往的开朗,维持着每日的联系。分享日常的琐碎,偶尔深夜的视频通话,他那种独特的、能驱散阴霾的温暖能量和爽朗笑声,似乎真的能穿透冰冷的屏幕,带来一丝慰藉和快乐。
然而,异国的“友谊”终究有无力之时。一次小组作业,林晚和组员产生了严重的分歧,沟通不畅,最后大部分工作压到了她一个人身上,费力不讨好,还得到了一个不尽人意的分数。林晚觉得委屈又愤怒,晚上回到宿舍,跟陆承安视频时,忍不住哭了起来。
屏幕那头的他收起了笑容,急得不行,语速加快,努力搜刮着所有能安慰人的话语。可被负面情绪彻底淹没的林晚,在他温言劝慰时,积累的委屈、压力,以及这遥远距离带来的巨大挫败感,猛地爆发了:“你说这么多有什么用!你不能立刻出现在我面前,所有的安慰隔着屏幕都显得那么轻飘飘的,一点力量都没有!”
吼完这句带着明显迁怒和伤人的话,哭到力竭的她,甚至没来得及看清他瞬间僵住的神情,就握着手机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自然也没有听到,屏幕那头,他沉重而悠长的一声叹息,以及那句低不可闻的:“等我。”
第二天是周六,林晚因前一夜的情绪透支一直睡到近中午才醒。醒来抓起手机,屏幕上显示着他的未读消息和凌晨时分的未接视频请求。最后一条文字消息静静地躺在那里:“好好睡一觉,别想太多,明天一切都会好的。”
愧疚感瞬间涌上心头,她正想着该如何组织语言道歉,宿舍楼下却传来一阵不寻常的喧闹,隐约间,似乎有人在叫她的名字。
她有些疑惑地走到阳台,向下望去——刹那间,呼吸仿佛停滞。
宿舍楼旁那棵茂盛的香樟树下,站着一个绝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身影。他穿着一身略显褶皱的休闲西装,风尘仆仆,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疲惫,然而,他手中却小心翼翼地捧着一大束极其夺目的鲜花——洁白的花瓣上带着神秘紫色纹路的蝴蝶兰。
他正仰着头,目光精准地锁定在她的窗口,深蓝色的眼睛里盛满了跨越重洋的思念与温柔,见到她时,那眼底瞬间迸发出明亮的光彩,带着他标志性的、略显疲惫却无比真诚的笑容。
是陆承安!
他看到出现在阳台的她,立刻扬起了一个无比灿烂的笑容,左边的梨涡深深陷下去,所有的疲惫仿佛都在这一刻被驱散。
林晚的大脑一片空白,几乎是本能地转身,飞奔下楼。她甚至忘了换掉拖鞋,只披了件问题,一路跑到他面前,心脏狂跳得几乎要挣脱胸腔。
“你……你怎么会……”她语无伦次,眼睛瞪得大大的,完全无法理解他为何会像幻影一样出现在此地。墨尔本到上海,将近十个小时的飞行!
陆承安没有立刻回答,只是温柔地将那束蝴蝶兰塞到她怀里,然后,毫不犹豫地张开双臂,将她紧紧地、结结实实地拥入怀中。这是一个真实的、带着旅途风尘和他独特清冽气息的、温暖而有力的拥抱。
“现在,”他低沉而带着笑意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透着一种如释重负的温柔和一点点得意,“我能给你一个真实的拥抱了吗?是不是……比隔着屏幕的安慰,要稍微有力一点?”
脸颊紧贴着他微凉的西装面料,感受着他胸膛传来的坚实心跳和怀抱的真实温度,林晚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汹涌而出。这一次,不是因为委屈或悲伤,而是因为这巨大的、超乎想象的惊喜和无法言喻的感动。
他轻轻拍着她的背,像安抚受惊的小动物,耐心地等她情绪稍微平复。然后才稍稍松开怀抱,双手扶住她的肩膀,低头凝视着她泛红的眼圈,神情是前所未有的认真和郑重,但眼底依旧漾着温暖的波光:“林晚,你说下一次见面,要给我一个答复。现在,”他顿了顿,目光灼灼,仿佛盛满了整个南半球的星海,“是下一次见面了。你的答案呢,想好了吗?”
看着眼前这双只为她而明亮的深蓝色眼眸,感受着他指尖传来的温度和身上远渡重洋的痕迹,林晚心中所有的犹豫、恐惧和不安,在这一刻,彻底土崩瓦解,消散无踪。
她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庞,目光落在他挺翘的鼻梁上,落在那颗从第一次隔著猫眼对视就莫名吸引了她目光的、随着呼吸微微起伏的棕色小痣上。
一种强烈的、由心而发的冲动驱使着她。她踮起脚尖,在他微微诧异的目光中,主动地、轻轻地吻上了那颗她一直觉得格外生动可爱的小痣。
这是一个极其轻柔、带着无比珍视意味的吻。
一触即分。
她红着脸退开一点点,迎上他瞬间被点亮、仿佛落入了亿万星辰的震惊又狂喜的眼眸,用力地、清晰地点头:“这是我的答案。”
他的心跳加快,眼里盛满了笑意,在那一刻他再次伸出双臂,将她连同那束蝴蝶兰一起,紧紧地、紧紧地拥入怀中,像是终于拥抱住了他跨越万水千山追寻的、独一无二的珍宝。他低下头,下巴轻轻抵着她的发顶,声音里带着难以抑制的激动和满足:“好。”
第四章:同行
这段跨越山海的恋情,在时差与距离的考验中悄然生长。陆承安兑现了他的承诺,几乎抓住所有假期飞回上海。每次相聚,他都会细心地留意林晚在学术上的困惑与需求,默默为她搜集最新的行业动态和研究资料。
那年深秋,林晚在图书馆熬夜准备一篇重要论文时,收到了陆承安的视频邀请。她拿着手机走到图书馆的室外阳台上,晚风吹的人有鞋瑟缩。屏幕那端的他刚结束一场模拟法庭,还穿着笔挺的西装,领带松松地挂在颈间。“宝宝,”他的声音带着疲惫却难掩兴奋,“我最近在研究全球顶尖的传媒项目,发现墨尔本大学新开的数字媒体与全球化课程,完全就是为你量身定制的。”
他调出早就整理好的资料,深蓝色的眼眸在台灯下闪着专业的光芒:“你看,他们的课程设置不仅涵盖了你最感兴趣的新媒体传播理论,还有与硅谷合作的实践项目。我记得你上次提到想深入研究跨文化传播,这里的导师团队正好在这个领域颇有建树。”
林晚仔细浏览着他发来的资料,内心泛起涟漪。确实,这个项目的每一个细节都精准地契合她的学术追求。“但是申请难度...”她轻声说。
“以你的实力完全没问题。”陆承安斩钉截铁地说,语气变得格外温柔,“最重要的是,我希望你能在最适合的舞台上绽放。至于其他问题,我都会陪你一起解决。”
这个建议像一粒种子,在林晚心中生根发芽。接下来的七个月,她开始了艰苦的备考之旅。每天风雨无阻的准时出现在图书馆,直到深夜才踏着月光回到宿舍。两小时的时差成了最甜蜜的负担——常常是林晚挑灯夜读至深夜,而墨尔本已是凌晨两点。但陆承安总会强打精神陪在视频另一端,有时是为她梳理复杂的理论框架,有时只是安静地陪着,让她知道始终有人在她身后。
“宝宝,你是最棒的!相信自己!”这句话成了他最常见的鼓励。有一次林晚因为一道统计题卡壳半个小时,情绪崩溃地在视频里掉眼泪。陆承安什么也没说,只是耐心地一遍遍安慰她,鼓励她换换思考的方向。等她做出题目和他分享喜悦的时候,那一刻,他眼中的欣慰比任何甜言蜜语都让人心动。
当录取通知书终于抵达的那个春日午后,林晚第一个拨通了陆承安的视频。屏幕那端的他高兴得像个孩子,深蓝色的眼眸闪闪发亮:“我就知道你可以!这才是配得上你的平台。”他当即打开电脑里的文件夹,“我整理了学校附近的所有优质公寓,还标注了每处的优缺点。你看这套,离图书馆最近,而且朝南,采光特别好...”
他细致地分析着每个选择,那份认真劲儿仿佛是在规划自己的人生。林晚看着屏幕上他专注的侧脸,鼻尖那颗小痣随着说话微微颤动,心里涌起一阵暖流。
告别父母踏上墨尔本土地的那个晴朗秋日,林晚在机场出口看见了捧着花束的陆承安。他穿着简单的白衬衫,头发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金色,整个人像是从阳光里走出来的一样。“欢迎来到你本该在的舞台。”他接过她的行李,语气里满是骄傲,那双深蓝色的眼睛里盛着的,是比南半球的天空还要明净的蔚蓝。
研究生的生活因陆承安的陪伴而格外温暖。他早已为她打点好一切,却始终尊重她的独立空间。“这是你的战场,”他把公寓钥匙放在她手心,“我只是你的后勤部长。”他细心地在书桌前添了一盏护眼台灯,冰箱里总是备着她爱吃的食材,书架上整齐地摆放着专业相关的经典著作,却从不打扰她学习的时间。
他像个最称职的学术伙伴,带她深入这座城市的学术脉络。某个周末的清晨,他神秘兮兮地带着她来到墨大古老的图书馆地下书库:“听说这里收藏着上世纪最早的传播学手稿,我特意托教授申请的阅览权限。”在昏黄的灯光下,他们一起翻阅那些泛黄的书页,讨论着传播理论的演变,直到夕阳西沉。
在陆承安的引荐下,林晚结识了许多志同道合的研究伙伴,还得到了参与顶尖学者研究项目的机会。有一次,她怯生生地不敢报名参加一个国际学术会议,陆承安直接帮她填好了报名表:“你的研究成果足够出色,缺的只是展示的勇气。我相信你。”
除了学术上的支持,陆承安更是她生活的最佳向导。他们会在周末的清晨去维多利亚女王市场,在喧嚣的市井烟火中挑选最新鲜的食材。他会耐心地教她辨认澳洲特有的香料,在她与摊主交流遇到障碍时,适时地充当翻译,却从不越俎代庖。回家的路上,他一手提着采购的食材,另一只手始终紧紧握着她的手。
沿着蔚蓝的大洋路自驾的那个周末,成为林晚记忆中最明亮的片段之一。陆承安租了一辆敞篷车,带着她追逐落日。海风拂面,他细数着沿途每一个景观的故事,从十二门徒岩的传说到洛克阿德峡谷的历史。当夕阳将海面染成金色时,他们在悬崖边停下,他忽然从后备箱拿出准备好的野餐篮:“庆祝你第一篇论文被录用。”
那一刻,林晚才明白,他记得她每一个微小的成就,并用自己的方式为她庆祝。
陆承安身上有种天生的“快乐小狗”特质,情绪稳定,充满活力,总能从平凡日常中打捞出闪亮的瞬间。而骨子里带着胆怯与慢热的林晚,在他的陪伴下渐渐舒展。她开始主动在课堂上发言,勇敢地表达自己的观点;她尝试着组织学术沙龙,与来自不同文化背景的同学交流思想;她甚至在校报上发表专栏文章,分享跨文化学习的感悟。
这一切的改变,都源于陆承安始终如一的鼓励:“做你自己就好,你本来就很出色。”
研究生的第一个春节,他们在南半球的盛夏中度过。和同学们在海边聚会,烧烤的烟火气与浪涛声交织成特别的年味。当零点的烟花在夜空中绚烂绽放时,陆承安轻轻吻上她的额头,声音在喧嚣中格外清晰:“看,这就是你本该拥有的舞台。以后的每一年,我们都要在更广阔的天空下一起进步。”他的眼眸倒映着漫天光华,也倒映着她越来越自信的笑脸。
然而,留学生活并非总是阳光明媚。期中考试周,林晚同时面临三篇论文和一场演讲,压力大到整夜失眠。陆承安发现后,并没有过多安慰,而是默默地调整了自己的日程。每天清晨,他都会带着新鲜的早餐出现在她公寓门口;深夜,他会强制她休息,带她在校园里散步放松。
“宝宝,你的健康比成绩重要。"他握紧她的手,"而且,我相信你的能力。”
最让林晚感动的是,在她为跨文化研究课题苦恼时,陆承安不仅帮她联系了本地的访谈对象,还细心整理了澳洲社会的文化特点,用自己独特的跨文化视角为她提供建议。
“你既是观察者,也是参与者,”他说,“这种双重身份恰恰是你的优势。”
在他的支持下,林晚的学术能力快速提升。她开始在国际会议上发表论文,参与的研究项目获得了学院的创新基金,导师甚至邀请她合作撰写一本关于数字媒体发展的专著。每当她取得新的成就,陆承安总是第一个为她庆祝的人,但他从不居功,只是微笑着说:“这都是你自己努力的结果。”
这段在南半球共度的时光,不仅让感情在相守中愈发深厚,更让林晚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学术道路。她开始明白,真正的爱情不是依附,而是相互成就——陆承安从未试图改变她的轨迹,而是帮助她成为更好的自己。
某个平常的傍晚,他们并肩坐在皇家植物园的长椅上看日落。林晚靠在陆承安肩上,轻声说:“谢谢你,让我看到了更广阔的世界。”
陆承安轻轻握紧她的手,鼻尖的小痣在夕阳下显得格外温柔:“是你自己走出了那一步。我只是很庆幸,能陪着你一起看沿途的风景。”
晚风拂过桉树林,带来淡淡的清香。林晚知道,这段跨越重洋的求学之旅,收获的不仅是知识,还有一个愿意陪她共同成长的人。
第五章:双城记
陆承安以优异的成绩提前半年完成金融与法律双学位,这个消息在墨尔本的华人留学生圈里引起了不小的轰动。更让人惊讶的是,他不仅拒绝了悉尼一家顶级投行伸出的橄榄枝,也婉拒了立即回北京接手家族企业的安排。
“为什么?”林晚得知这个消息时,忍不住问道,“你父亲不是一直希望你早点回去吗?”
陆承安正在厨房准备早餐,晨光透过窗户落在他专注的侧脸上。他正系着林晚送的小熊围裙在厨房煎蛋。“怎么样?”他得意地晃着锅铲。
林晚笑着把他转回去:“小心蛋糊了!所以你到底怎么想的?”
他熟练地翻动着煎锅,语气温和却带着一丝狡黠:“我爸确实希望我回去,但我和他达成了一个协议。”他转过身,深蓝色的眼睛里含着浅浅的笑意,“我需要先在澳洲的金融市场积累些经验。而且…”他顿了顿,声音轻柔下来,“你还有两年才毕业,我怎么放心让你一个人在这里。”
林晚心头一暖,走过去从背后环住他的腰,把脸贴在他坚实的后背上:“我就知道。”
他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语气又恢复了往日的活泼:“再说了,我可舍不得错过我们林大学者最后的毕业时光。万一你到时候被哪个澳洲帅哥拐跑了,我找谁哭去?”
“贫嘴!”林晚笑着捶了他一下。
他最终选择留在墨尔本一家专注于跨太平洋投资的中型基金管理公司。
“这家公司很有意思,”某个周末的早晨,他一边煮咖啡一边向林晚解释,“他们的业务模式很灵活,而且…”他突然压低声音,故作神秘地说,“老板答应让我独立负责项目,这不是正合我意嘛!”
林晚被他逗笑了,但同时也注意到,相比学生时代,他举手投足间多了几分从容。
入职后的陆承安很快展现出他独特的魅力。作为公司最年轻的分析师,他用沉静而不失亲和力的态度赢得了同事们的认可。
林晚常常在深夜醒来,还能看见书房里亮着的台灯,和他专注工作的侧影。但即便在忙碌中,他也总能察觉到她的动静,会抬起头给她一个温暖的微笑。
“在看什么好玩的东西?”有一次她端着刚烤好的小饼干走进书房,故意用轻松的语气问道。
陆承安把她拉到身边,指着屏幕上的图表,语气依然温和,但眼中闪着熟悉的光彩:“快看这家公司,他们的商业模式特别有意思,就像在玩一个大型的拼图游戏。”他用生动易懂的比喻解释着复杂的金融概念,时不时侧过头观察她的反应,确保她能够理解。
“你解释得真有意思。”她由衷地说。
陆承安微微一笑,左边的梨涡若隐若现:“因为我得想办法让我的林大学者也能听懂啊。”
然而,随着时间推移,林晚渐渐发现了一些变化。那个曾经总是情绪外露的大男孩,现在走路时步履从容,连笑容都带着几分沉静。就连他最标志性的小动作——思考时下意识地转动钢笔,现在也变得流畅而克制。
最明显的一次,是在她去悉尼参加学术会议时。让她意外的是,会议结束回酒店的时候,陆承安竟然装扮成记者出现在酒店大厅,举着假装的话筒,一本正经地问:“请问林晚学者,可以接受我的独家专访吗?”
林晚被他逗得前仰后合。
回墨尔本的飞机上,她忍不住侧头打量着他。他正在看一份行业报告,专注的侧脸在机舱柔和的灯光下显得格外沉静。
“怎么了?”察觉到她的目光,他转过头,温柔地问。
“感觉你...变得不太一样了。”林晚轻声说,“比以前沉静了很多。”
陆承安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他故意板起脸,用一本正经的语气说:“学业上一直是你当姐姐,现在在工作方面,总该轮到我当哥哥了吧?”
林晚被他突如其来的话逗笑了,却又不服气地反驳:“什么姐姐呀,我不过就比你高一级而已。而且你忘了,之前好多论文资料还是你帮我找的呢。”
他总是执拗地拒绝叫她“姐姐”,这个小小的坚持背后是他对平等关系的珍视,“在我心里,我应该是那个永远守护你的人。年龄从来不是问题,重要的是我想成为你的依靠。”
“而且高一级也是高啊,”陆承安眼中的笑意更深了,伸手轻轻捏了捏她的脸,“现在你可是咱们家学历最高的人,是咱们家的‘林教授’。我这不得好好表现,争取当个合格的‘贤内助’吗?”
这句俏皮话让林晚笑得眼睛眯成了月牙,心里却泛起一阵暖意。
职场之路并非总是顺利。十一月的一个雨夜,林晚发现陆承安站在窗前沉思,眉头微蹙。听到她的脚步声,他转过身,脸上的凝重立即化为温和的笑意。
“遇到难题了?”她轻声问。
“一个项目的分歧。”他轻描淡写地带过,伸手将她揽入怀中,语气轻松,“不过没关系,就当是打游戏遇到新关卡,总能找到通关秘籍的。”
林晚能感觉到他语气中的压力,但他很快又恢复了往日的沉着。“走吧,”他牵起她的手,眼睛一亮,“听说附近新开了家甜品店,带你去尝尝。要是好吃的话,我就原谅那个难缠的客户了。”
这种在沉静中依然保持的幽默感,让林晚既安心又温暖。她逐渐明白,这个男人的改变不是失去了原本的自我,而是在成长中找到了更好的平衡。
在陆承安的支持下,林晚的学业取得了显著进步。更让她感动的是,在她准备毕业论文最焦头烂额的时候,他不仅包揽了所有家务,还总是能在她压力最大的时候,用一个恰到好处的玩笑让她放松下来。
“你知道吗?”有一次他一边帮她整理资料一边说,“每次看到你在学术上的进步,我就觉得自己的工作也特别有意义。我们这是在各自领域里并肩作战啊。”
十二月,他负责的第一个投资项目获得了成功。庆功宴后,他带着淡淡的疲惫回到家,却还记得给林晚带了一束蝴蝶兰。林晚也问过为什么他总是送给她紫色的蝴蝶兰,陆承安总是故作深沉不告诉她。其实她后来也查过,紫色蝴蝶兰的花语是幸福的到来。
“今天父亲来电话了,”他轻声说,眼中闪着得意,“他说我做得不错,总算没给他丢脸。”
林晚看着他故作严肃的表情,忍不住笑了:“那陆总现在是不是特别有成就感?”
他立即放下架子,把她拉进怀里,下巴轻轻抵着她的发顶,声音温柔:“最大的成就感,是能和你一起慢慢变好。”
窗外,墨尔本的夜色温柔。书房里,显示屏还亮着明天要讨论的方案。但此刻,他们只是静静地相拥,享受着这份宁静中的甜蜜。
林晚知道,这个正在变得越来越沉静的男人,骨子里还是那个会扮记者逗她开心的少年。而他要的,不过是在成为更好自己的同时,也能成为她最坚实的依靠。
第六章:归航
墨尔本大学的钟楼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林晚穿着硕士服,在镜头前留下最后一张毕业照。陆承安举着相机,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却依旧耐心地寻找着最佳角度。
“好了好了,”林晚提着有些厚重的裙摆,小跑到他身边,笑容明媚,“再拍下去,我的脸都要笑僵了。”
陆承安将一束灿烂的向日葵递到她怀中,深吸一口气,神情是少有的郑重:“宝宝,有件事想和你商量。”他顿了顿,略显紧张地开口,“我爸妈……希望你这个假期能跟我回北京一趟。”
林晚擦拭额角的动作微微一顿,面露难色:“可是……我这边有些急事要处理。”
陆承安眼中的光彩瞬间黯淡了几分,但他很快牵起嘴角,温和地说:“没关系,以后再说也一样。”
看着他难以掩饰的失落,林晚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变戏法似的从陆承安挎着的她的蓝色随身背包里抽出两张机票,在他眼前轻快地晃了晃:“骗你的!我早就和爸妈说好了,后天就带你回上海。他们特意把画廊的周年庆都推迟了,就为了空出时间好好见见你。”
陆承安愣了一瞬,那双深蓝色的眼睛因惊喜而睁大,嘴角控制不住地上扬,一把紧紧抱住了她:“你怎么不早告诉我!”他的声音里充满了喜悦和激动,怀抱温暖而有力。
“快放我下来!”林晚笑着轻捶他的肩膀,声音里满是甜蜜的无奈,“等着吧,我爸妈可是准备了一堆问题要‘审问’你呢。”
回国前的夜晚,两人在公寓里收拾行李。陆承安对着床上铺开的几件衬衫有些拿不定主意:“这件是不是太正式了?这件又好像太随意……”
林晚看着他少有的手足无措,心里暖暖的。她走过去,从中拎起一件质感柔软的浅蓝色衬衫,利落地叠好放进行李箱:“这件就很好。相信我,我爸最看重的,是真诚的品格,远胜过外在的打扮。”
飞往上海的航班上,陆承安一反常态地安静。林晚靠在他肩头,能清晰地感觉到他比平时略快的心跳。
“紧张了?”她轻声问。
“嗯,”他老实承认,声音带着点紧绷,“怕自己表现得不够好。”
林晚伸出手,轻轻握住他的,传递着安定的力量:“放心吧,我爸妈都很开明,你这么好,他们肯定会喜欢你的。”
飞机穿透云层,降落在被梅雨气息笼罩的上海。林晚一眼就看到了在接机口等候的父母。
“爸,妈!”她快步迎上去,母亲却温柔地轻轻推开她,目光早已落在她身后的陆承安身上。
“这位就是承安吧?”林母亲切地拉住陆承安的手,眼神慈爱,“一路上辛苦了。晚晚常提起你,说你在澳洲做的那个投资项目非常成功,年轻人真是能干。”
林父自然地接过林晚手中的行李,温和地对陆承安笑道:“欢迎你来上海。我们接到晚晚的消息,知道她顺利拿到了复旦博士的录取通知,以后你们都在上海发展,我们也就放心了。”
陆承安礼貌地回应,语气谦逊而真诚:“谢谢伯父伯母。我已经开始在上海物色房子了,希望能在离复旦不远的地方安家,这样方便晚晚上学。”
去往林家的车上,林母亲切地与陆承安聊着未来的规划。他认真地回答:“我会先在家族企业的上海分公司任职,主要负责华东区的业务拓展。晚晚读博期间,我一定会全力支持她的学业。”
林家住所舒适雅致。晚餐时分,家里聘请的厨师精心准备了一桌地道的本帮菜。陆承安看着满桌色香味俱全的菜肴,眼神一亮,微笑着说:“这些好像都是晚晚平时最爱吃的菜式。”
林父闻言,略带探究地挑了挑眉:“哦?你怎么知道的?”
“在墨尔本的时候,我经常试着做给她吃,”陆承安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摸了摸鼻子,“虽然手艺有限,总是做不出家乡地道的风味。”
这个朴实无华的回答,让林父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许。
饭后,林父泡了一壶上好的龙井,邀请陆承安到书房欣赏他新收藏的字画。林晚下意识想跟进去,却被母亲含笑拉住,轻声说:“让他们男人单独聊聊。”
书房的对话出乎意料地顺畅。林父看着眼前举止得体、眼神清正的年轻人,缓缓开口:“晚晚从小被我们宠着长大,性子有点倔,但凡认定的事情,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陆承安嘴角泛起温和的笑意:“伯父,这恰恰是我最欣赏她的地方,她有自己的主见和光芒。”
“听说你为了陪她完成学业,主动推迟了回国接手家族业务?”
“这在我看来是理所应当的,”陆承安的回答恳切而真诚,“能够陪伴她、支持她去实现自己的学术梦想,是我的幸运。”
林父点了点头,又为他续上一杯热茶,语气愈发和缓:“以后有空,常来家里坐坐。”
第二天,林晚带着陆承安漫步在外滩。湿润的江风拂过,吹乱了她的长发,陆承安极其自然地伸出手,细心为她将发丝别回耳后。
“我爸妈看起来特别喜欢你,”林晚仰头看着他,眼中带着盈盈笑意,“昨晚我妈还偷偷跟我说,让我一定要好好珍惜你。”
陆承安停下脚步,从口袋中取出一个深蓝色的丝绒小盒,目光温柔而深邃:“其实,我准备了这份礼物,本想正式向你求婚。但思来想去,觉得还是应该先郑重地征得你父母的同意。”
林晚看着他打开盒子,那枚设计简约而优雅的钻戒在阳光下折射出璀璨的光芒,她一时怔住。
“昨晚,我已经征求过你父亲的同意了,”他单膝触地,在微凉的江风中仰头凝望她,眼神纯净而炽热,“他说,只要是你认定的人,他和你妈妈都会全力支持。”
外滩璀璨的华灯初上,倒映在他深蓝色的眼眸中,仿佛盛满了整个星河。林晚的眼眶瞬间湿润,她伸出手,看着他小心翼翼地将戒指戴在她的无名指上,尺寸完美契合。
“接下来,该轮到我陪你去北京见你的家人了。”她笑着将他拉起身。
陆承安将她拥入怀中,下巴轻轻抵着她的发顶,声音里带着满足的喟叹:“他们早就等不及了。我妈听说你要来,特意请了相熟的米其林厨师到家里准备晚宴。”
一周后,北京陆家的传统宅院里,充满了期待的氛围。十四岁的陆思辰一早就开始在院子里张望,看到林晚的身影出现时,他眼睛一亮,像只快乐的小鸟般飞奔过来:“姐姐!你终于来北京啦!”陆奶奶也热情地迎上来,握住林晚的手——若不是那双遗传自家族的漂亮蓝眼睛,她一口流利地道的普通话几乎让人以为她是土生土长的北京人:“好孩子,比照片上还俊俏。听承安说,你要在复旦读博士了?真是年轻有为。”
陆父亲自为大家沏茶,陆母则关切地询问着他们在上海的生活安排。就连一向神情严肃的陆爷爷,在听到林晚清晰阐述自己未来的学术规划后,脸上也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晚餐时,陆承安郑重地向家人宣布了他求婚成功的消息。席间顿时充满了喜悦的祝贺,唯有陆思辰愣了一下,小声地嘟囔了一句:“啊……我还想着等我长大了娶姐姐呢……”
这话让所有人都愣了愣,陆承安好笑地揉了揉弟弟的头发,语气里带着得意:“想法挺好,不过你姐姐注定是我的。”
陆思辰委屈地撅起嘴,转向奶奶求助:“奶奶,您看他!”
满室的欢声笑语中,陆承安在餐桌下,轻轻握住了林晚的手,十指紧扣。
回到墨尔本收拾行李时,林晚在陆承安的书桌抽屉里发现了一本相册。她轻轻将它取了出来——是一本深蓝色的绒面相册,像他眼睛的颜色。
她好奇地翻开,呼吸在那一刻微微一滞。
相册的开篇,竟是一张她完全陌生的照片。画面有些遥远,像是在长焦镜头下捕捉的:青岛栈桥边,海风拂过,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女孩正凭栏远眺,侧影带着些许落寞,夕阳的余晖为她周身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照片下方,有一行小字标注日期——正是她当年去散心的那个夏天。原来,在弟弟锁门那个意外之前,他早已在人群中,默默注意到了她。
往后翻,是她未曾察觉的更多瞬间。在墨尔本大学图书馆伏案小憩的侧影,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她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在租住的公寓厨房里,系着那条小熊围裙,正蹙眉尝试做甜品的背影;在实验室外,坐在长椅上等他时,低头认真核对数据的模样;某个周末清晨,她素颜蜷在沙发里,抱着一杯咖啡发呆的慵懒侧脸。他一页一页地,偷走了她所有不设防的时光。
当她翻到最后一页,纯白的衬纸上,是陆承安那熟悉而刚劲的笔迹,墨水晕染着深沉的情感:此心安处,即是吾乡。
林晚的手指轻轻抚过这行字,眼眶瞬间湿润。她忽然深刻地懂得,从青岛到上海,再到墨尔本,从人海中的惊鸿一瞥到朝夕相处的点点滴滴,他一路用镜头默默追寻和珍藏的,从来不只是她的身影,而是他内心所有安宁与归属感的源头。他早已将她的模样,刻印成了“家”的唯一定义。
第七章:扎根
回国后的生活在忙碌与期待中步入正轨。陆承安出任家族企业上海分公司的副总经理,林晚则开始了在复旦大学的博士生涯。他们在离学校不远的地方买了一套房子,第一次真正拥有了属于自己的家。
“从小区后门走到你教学室,我计时过,最快八分钟。”陆承安带着她参观每个精心布置的角落,语气里带着恰到好处的得意,“我开车去陆家嘴,早高峰也就二十五分钟。”
林晚环顾着这个连厨房调料都备齐的新家,心头暖流淌过:“你什么时候偷偷做了这么多?”
“从订回国机票那天就开始准备了。”他从身后环住她,声音温和,“总不能让我未来的博士为生活琐事分心。”
博士生活远比想象中艰苦。林晚常常在研究室待到深夜,与数据和文献鏖战。陆承安只要不加班,必定会去学校接她。有时到得早,他就坐在研究室外的长椅上,借着灯光处理邮件,或是安静地翻看财经周刊。
“每次都让你等,不会觉得浪费时间吗?”一次走出研究室,看见他收起电脑起身,林晚忍不住问。
“怎么会?”他自然地接过她肩上的书包,“能第一时间分享你突破的喜悦,或者在你疲惫时当个依靠,我觉得很值得。”
时光在书页翻动间流逝。进入博士第三年的春天,某个雨夜,林晚刚完成一个重要的实验数据分析。窗外的雨声淅沥,她忽然想起三年前在墨尔本,他也是在这样的雨夜送她回家。
“承安,”她转过头,看着在沙发上看财报的他,“我们结婚吧。”
陆承安明显怔住了,报表从膝头滑落。他仔细端详她的脸,深蓝色的眼睛里带着罕见的谨慎:“宝宝,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我不希望你因为读博压力大,就做出冲动的决定。”
“我很清醒。”她走到他面前,蹲下身与他平视,“这三年,我们经历过你项目受阻时的焦虑,也经历过我数据错误导致研究失败的沮丧。但我们从来没有放开过彼此的手。我想和你共度余生,不是一时冲动,是深思熟虑后的决定。”
他凝视着她坚定的眼神,许久,唇角终于扬起温柔的弧度:“好。我等这句话,等了很久了。”
又一年金秋,林晚以出色的学术成果通过博士论文答辩,并收到了复旦大学的任教邀请。签约那天,陆承安特意请了半天假陪她去行政楼。
走在梧桐掩映的校园小道上,他轻轻握住她的手:“恭喜,林老师。”
望着来往的年轻面孔,林晚坦言:“其实有点紧张。站在讲台上和做研究完全不同。”
“记得你在墨尔本学术会议上的报告吗”"他捏捏她的掌心,“那时候你就征服了全场。我相信你站在讲台上一样出色。”
与此同时,陆承安负责的文创基金已在业内小有名气。但他始终把家庭放在首位,只要不出差,一定会准时回家吃晚饭。
某个周五深夜,林晚备完课走进书房,陆承安还在研究一份项目计划书。
“还在忙?”她把热牛奶放在他手边。
“一个新媒体的案子,总觉得差点意思。”他把她拉到怀里坐下,“正好请教请教我们传媒学林大教授。”
林晚仔细翻阅后提出几个建议,陆承安眼睛一亮,吻了吻她的侧脸:“果然找对人了。真不考虑来做顾问?”
“想得美。”她笑着戳他额头,“陆总,我可是要恪守师德的。”
领证的过程比想象中简单。在一个阳光明媚的工作日早晨,他们带着户口本走进民政局,半小时后出来,手里多了两个红本本。
“就这么结婚了?”林晚站在台阶上,翻看着结婚证上的照片,觉得有些不真实。
陆承安接过她手中的包,自然地牵起她的手:“陆太太,现在反悔可来不及了。”
婚后的生活并没有太多改变,依然是一个忙着备课做研究,一个忙着看项目谈合作。只是家里书房的摆设悄悄变了——两张书桌被拼在一起,他们常常各据一方工作到深夜,偶尔抬头相视一笑,又继续埋首忙碌。
陆承安接林晚下班的习惯依然保持着。次数多了,连学院的门卫都认得他,每次看见都会笑着打招呼:“又来接小林老师啊!”
有次他来得早,靠在车边等,几个林晚的学生经过,窃窃私语:“那就是林老师的先生吗?好帅啊!”
他听见了,等林晚出来时故意板着脸:“林老师,你的学生在议论我。”
林晚笑着挽住他的手臂:“怎么,陆总不满意?”
“相当满意。”他俯身在她耳边低语,“就是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林老师名花有主了。”
某个周末的清晨,林晚在厨房准备早餐,陆承安从身后环住她。晨光透过窗纱,在流理台上投下温暖的光斑。
“还记得在青岛的时候吗?”她轻声问,“你背我回酒店那晚。”
“怎么不记得。”他的声音带着笑意,“某个醉鬼趴在我背上,说自己走了好远的路,好累。”
“现在呢?”
“现在?”他收紧手臂,“这条路我们可以一直走下去。”
窗外,上海的朝阳正缓缓升起,新的一天刚刚开始。而对她们来说,人生的新篇章,也才刚刚掀开最美的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