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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 1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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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十二点,阴天的旧体育馆后方更显荒凉破败,杂草丛生,形同虚设的围栏破了好几处,足够容人通过。
柏渔一步一步地挪了进去,他脸色苍白,嘴唇没有一丝血色,身体因为恐惧而微微发抖,宽大的外套裹着他,更显得他瘦小。
体育馆后面的仓库门虚掩着,里面透出昏暗的光。
他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鼓足全身的勇气,推开了那扇锈迹斑斑的铁门。
吱呀——
令人牙酸的声音在空旷的仓库里回荡。
里面,周璟、李长泽,还有另外两个那天在场的Alpha早已等在那里,脸上带着猫捉老鼠般的戏谑和恶意。看到柏渔真的一个人来了,周璟嗤笑一声,拍了拍手。
“哟,还挺准时嘛,我们的乖学生。”
柏渔攥紧拳头,强迫自己站稳,声音颤抖却带着一丝倔强:“照、照片……删掉!”
“删掉?”李长泽走上前,一把抢过柏渔的手机,粗暴地检查了一番,确认没有录音之类的东西后,然后随手扔在地上,冷笑道,“哪有那么容易?”
“你、你们到底想怎么样?”柏渔的声音带上了哭腔。
“简单。”周璟伸出两根手指,“两个选择。一,拿钱封口。看你这样也不像有钱的,五万,一口价,拿到钱,我们保证照片删得干干净净。”
五万?!柏渔眼前一黑。他怎么可能拿得出这么多钱!
“我、我没钱……”他绝望地摇头。
“就知道你穷鬼一个。”周璟似乎早料到如此,脸上露出恶劣的笑容,“那就选二咯。你小子细皮嫩肉的,长得也还行。有个地方,就喜欢你这种怯生生的小Beta。陪几个客人,钱来得快,还能‘舒服’,怎么样?我们帮你介绍,抵债?””
去会所……陪客人?!
柏渔的瞳孔骤然收缩,巨大的恐惧和恶心感瞬间淹没了他!
“不……不要!”他失声尖叫,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猛地推开挡在面前的李长泽,转身就想往外跑!
“妈的!敬酒不吃吃罚酒!”周璟骂了一句,“抓住他!”
那两个Alpha动作极快,一把就抓住了柏渔的胳膊,另一个则捂住了他的嘴,防止他叫喊!
柏渔拼命挣扎,眼泪汹涌而出,喉咙里发出绝望的呜咽。恐惧激发了他全部的潜力,他像一只被逼到绝境的幼兽,又踢又打,甚至低头狠狠咬了一口捂着他嘴的手!
“操!”那人吃痛松手。
“放、放开我!混蛋!!”柏渔拼命地挥舞着手臂挣扎,指甲甚至在周璟手臂上划出了一道血痕。
“妈的!敬酒不吃吃罚酒!”周璟吃痛,骂了一句,眼神变得凶狠,抬手就要扇他耳光!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喂!你们干什么!”一声厉喝从仓库门口传来!
只见陈默不知何时出现在那里,手里拎着一根不知道从哪儿捡来的锈蚀铁管,脸色紧绷,眼神锐利地盯着里面。
柏渔看到陈默,如同看到了救命稻草,眼泪瞬间涌了出来:“陈、陈默!”
周璟等人也没料到会有人突然出现,动作顿了一下。但当他们看清来人也只是个Beta,而且只有一个人时,顿时又露出了不屑的冷笑。
“哟,来了个多管闲事的?怎么,想英雄救美?”李泽嘲讽道。
陈默没有理会他们的垃圾话,目光快速扫过被围在中间、狼狈不堪的柏渔,又看向明显不怀好意的四个Alpha,心里立刻明白了局势。他握紧了手中的铁管,冷静地对柏渔喊道:“柏渔!过来!”
柏渔趁着对方分神的瞬间,猛地推开挡在身前的人,连滚爬爬地冲向陈默。
“操!别让他跑了!”周璟反应过来,怒骂着追上来。
陈默将柏渔猛地往身后一拉,同时挥起铁管逼退了冲在最前面的周璟,厉声道:“已经有人去叫保安和老师了!你们想闹大吗?!”
他这是在虚张声势,试图吓退对方。
但周璟等人显然不是被吓大的,尤其是看到陈默只有一个人,更加有恃无恐。
“叫保安?老子先废了你!”另一个Alpha骂骂咧咧地冲上来。
陈默毕竟只是个Beta,体力和对上Alpha有着天然的劣势。他勉强用铁管格挡了几下,手臂被震得发麻,且战且退。他知道硬拼绝对没有胜算。
“走!”他看准一个空隙,猛地将铁管朝着对方扔过去,暂时阻了一下他们的脚步,然后一把抓住还在发愣的柏渔的手腕,低吼一声,“快跑!”
说完,他拉着柏渔,头也不回地冲出仓库,朝着人多的大路拼命狂奔!
“妈的!追!”周璟气急败坏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柏渔的大脑一片空白,只能被动地被陈默拉着,跌跌撞撞地奔跑。风声在耳边呼啸,心脏快要跳出胸腔,身后是追赶的脚步声和咒骂声。
恐惧和求生的本能驱使着他用尽全力奔跑。
陈默对学校地形显然更熟悉,拉着他七拐八绕,利用建筑物和绿化带躲避追赶。终于,在甩开一段距离后,他们一头扎进了中午人流较多的第二食堂。
混入嘈杂的人群,躲在一个拥挤的档口后面,两人扶着膝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惊魂未定。
暂时……安全了。
柏渔腿一软,几乎要瘫倒在地,被陈默一把扶住。他看着陈默因为奔跑而泛红的脸颊和紧绷的神情,劫后余生的后怕和巨大的感激汹涌而来,眼泪再次决堤,语无伦次:“谢、谢谢……对、对不起……连、连累你了……”
陈默喘着气,摇了摇头,脸色依旧凝重:“先别说这些。能走吗?先回宿舍。”
柏渔勉强点头,靠着陈默的搀扶,两人警惕地、尽可能避开人多的路,一路沉默地回到了宿舍。
关上宿舍门,柏渔脱力地靠在自己床铺的梯子上,心脏还在狂跳,手脚冰凉。
陈默给他倒了杯水,看着他惊魂未定的样子,眉头紧锁:“他们不会罢休的。照片……到底怎么回事?”
柏渔捧着温热的水杯,指尖却还在发抖。他哽咽着,断断续续地将那天晚上在酒店被下药、被陆教授所救,以及今天被用照片勒索的事情说了出来。
陈默听完,脸色更加难看,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怒火和后怕:“你傻吗?他们让你一个人来你就真来?那种地方也敢去?”
“我、我……”柏渔语塞,羞愧地低下头,眼泪砸在水杯里,“他们……有照片……我、我怕他们发给我爸妈……”
“照片能比命重要?”陈默打断他,声音压低了却更显严厉,“那四个都是混子,家里有点背景,什么事都干得出来!他们根本就没打算只要钱!”
柏渔吓得浑身一抖,脸色更白了。
陈默看着他这副惨兮兮、完全没了主意的样子,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语气缓和了些:“我刚好下课,看到你魂不守舍地往废弃仓库走,觉得不对劲,就跟过去看看……幸好……”
他顿了顿,脸色前所未有的凝重:“但这事没完。他们知道你不敢声张,肯定不会放过你。那些照片……”
柏渔的心沉到了谷底。刚刚逃出生天的微弱喜悦瞬间被更大的阴霾覆盖。
是啊,照片还在他们手里,这次失败了,他们肯定还会有下一次,下下次……他只是个Beta,对方是四个家境显然不错的Alpha。正面冲突,毫无胜算。
报警?没有实质证据,只有几条威胁短信和来历不明的彩信,那些打了马赛克的照片甚至无法直接指认周璟和李长泽,反而可能激怒对方,导致照片泄露。
这是一个几乎无解的死局。绝望再次像冰冷的潮水般将他淹没。
下午有课,柏渔根本不想去,但陈默坚持要去。
“越躲他们越觉得你好欺负。”陈默语气冷静,“正常上课,他们不敢在明面上怎么样。”
柏渔只好硬着头皮,和陈默一起去了教室。他全程高度紧张,像一只受惊的兔子,不断四下张望。
果然,周璟、李长泽还有另外那两个Alpha也来上课了。他们坐在教室的另一侧,看起来和平时没什么两样,甚至还在说笑打闹。
但当他们的目光偶尔扫过柏渔这边时,那眼神里的阴冷和戏谑,让柏渔如坠冰窟,立刻惊慌地低下头,手指紧紧攥着笔杆。
然而,让他稍微安心一点的是,陈默这次没有像往常一样坐在前排或者别处,而是直接坐在了他旁边的空位上。
这个举动显然也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
林薇和张茜回过头,看到柏渔身边坐着的竟然是陈默,两人交换了一个惊讶又好奇的眼神。
课间休息时,林薇忍不住凑过来,压低声音笑嘻嘻地问:“哇塞,柏渔,可以啊!什么时候把我们陈大学霸拿下的?居然能让他陪你坐一起?”
张茜也一脸八卦:“就是就是!快说快说,有什么秘密?”
柏渔的脸瞬间红了,紧张地摆手:“没、没有……就、就是……”他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求救般地看向陈默。
陈默面无表情地翻着书,头也没抬,只淡淡地吐出一句:“这边安静。”
语气冷淡,一如既往。
林薇和张茜显然不信这个理由,但看陈默那副“生人勿近”的样子,也不好再追问,只是对着柏渔挤眉弄眼,一副“我们懂了”的表情。
柏渔被她们调侃得耳根发烫,心里却因为陈默这看似冷漠实则坚定的陪伴,而生出了一丝微弱的勇气和暖意。
暂时的安全只是表象。
晚上,宿舍里灯火通明,另外两个室友戴着耳机在打游戏,键盘鼠标噼啪作响。柏渔却像一棵被霜打蔫了的小草,无精打采地缩在椅子里,对着电脑屏幕发呆。
平时这个时间,他早就迫不及待地戴上耳机,沉浸在“海边蓝桉”的直播里了。
可今天,他连点开直播间的勇气都没有。
下午在教室里,周璟和李泽那几个Alpha虽然没再有什么动作,但他们偶尔投来的阴冷黏腻的目光,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照片还在他们手里,威胁并未解除。
巨大的心理压力和恐惧像一块巨石压在心头,让柏渔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只觉得浑身发冷,前途一片灰暗。
陈默洗漱完出来,看到柏渔还维持着那个姿势一动不动,屏幕是黑的,耳机也丢在一旁,整个人透着一股沉沉的绝望。
他皱了皱眉,走过去,用脚轻轻踢了一下柏渔的椅子腿。
柏渔吓了一跳,茫然地抬起头,眼睛有点红,像是哭过。
“干嘛呢?”陈默语气依旧没什么起伏,“装蘑菇?”
“没、没什么……”柏渔低下头,声音闷闷的。
陈默盯着他看了几秒,忽然道:“出去转转。”
“啊?”柏渔没反应过来。
“宿舍闷,出去透口气。”陈默言简意赅,已经拿起了外套,“快点。”
柏渔本能地想拒绝,他现在只想把自己藏起来,哪里都不想去。但看着陈默那不容置疑的样子,又想到今天下午是他救了自己,他不好意思拒绝,只好慢吞吞地站起来,套了件外套。
两人一前一后下了楼,漫无目的地在夜晚的校园里走着。晚风带着凉意,吹散了白天的闷热,也稍微吹散了柏渔心头一点点的郁结。
他们没什么交流,只是沉默地走着。但这种沉默并不尴尬,反而有一种奇怪的安心感。至少,他不是一个人。
……
与此同时,“海边蓝桉”的直播刚刚结束。
陆少哲卸去脸上精致的妆容,看着镜子里恢复冷峻的男性面孔,眉头却几不可查地蹙着。
连续两个晚上了。
那个几乎把他直播间当家的柏渔,没有上线。
甚至连签到都没有。
这太不正常了。
以他对那小结巴的了解,除非天塌下来,否则绝不会连续错过他的直播。就算是之前闹别扭、或者被欺负哭了,第二天也会偷偷摸摸地溜回来看。
是出了什么事?还是……对他直播失去兴趣了?
后一个念头让陆少哲心里掠过一丝极其细微的不悦。
他拿起手机,点开那个几乎没怎么主动拨打过的号码,迟疑了片刻,还是拨了出去。
电话响了很久,就在陆少哲以为不会有人接听,准备挂断时,终于被接了起来。
“喂……?”电话那头传来柏渔熟悉的声音,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和……鼻音?背景音还有呼呼的风声。
陆少哲的眉头蹙得更紧:“在哪?”
电话那头的柏渔显然没料到会是陆教授打来的,吓得声音都结巴了:“教、教授?我、我在……在校园里……散、散步……”
“一个人?”陆少哲的声音透过电流,显得比平时更低沉。
“啊?不、不是……和、和室友一起……”柏渔老实地回答,声音听起来有些慌张,似乎不想多谈。
陆少哲沉默了几秒。散步?和室友?这不像柏渔的风格。而且那声音里的不对劲,他听得出来。
“没事了。”他最终没再多问,语气恢复平淡,“早点回去。”
说完,便直接挂断了电话。
他盯着暗下去的手机屏幕,金丝眼镜后的目光深沉难辨。
小结巴……
果然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