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1、莲生莲灭(一) ...
-
洛川阁
“黄泉,这次席莲可是差点就死了,阁主有点生气了。”
“不是还没死吗?我可是很忙的,可不像碧落你整天在阁中那么闲。”
“拜托,天天顶着阁主大人那喜怒无常的性子,不知道我活的多累。”
“……整天和你家那位腻在一起,我是阁主我也不会有好脾气的。”
“……”
“好了,你闲着还是去应付风曲容吧,他应该快到了。小心点,他可不那么简单。”
“这不要你担心,这几年我在阁主底下也不是白混的。”
……
红莲篇
不幸,也许是在襁褓中便被父母遗弃;幸,也许是被云游的师尊带回天池门。……我从来没有想到我的一生却因为这次‘幸’便彻底颠覆,命运给我开了这样大的玩笑,因为‘活下去了’我却给予了那么大的代价,谁能告诉我,为什么?
如果可以我倒是希望那时我就死在襁褓中。
我叫席莲,姓随了师尊原来俗家的姓氏,名……那年天池门的红莲正值盛放,格外的应景,师尊便取了‘莲’字。
莲生莲灭,天道因果。
天池门是不问世事的武林一派,居深山幽境,清修戒律。本门弟子多擅剑法和医术,剑派弟子谨持门规,潜心修剑,除邪惩恶,以护武林正义之纲,药派弟子提针磨药,仁者医心,悬壶济世。
被天池门扶养长大,我自是谨遵门中清规戒律,不敢有丝毫怠慢,从小我在剑术方面便禀赋过人,在师兄们还在磨合‘踏燕’的第三重的时候我便以勘破第四重,剑式只要师父教过一次基本就能过目不忘。
9岁我还抱着桃花剑浣花,10岁却已抱着‘青鸾’入眠。
由掌门师伯所铸,师父交托,一把青色的软剑,寒铁铸刃,冰蚕为骨,清傲为魄,‘青鸾’这把我挚爱的剑。
我师尊玄清说,我将会成为天池门下一任掌门。
我抱着‘青鸾’似懂非懂。
掌门说:孩子,成为下一任掌门,肩负天池门的希望。
我迷惘的问:掌门?怎么做掌门?
掌门叹息:慈悲却绝情,悲悯苍生却红尘决绝。
那时,我不懂。
那一年,我12岁。
我从掌门师伯那里接过锁剑阁的钥匙。
那是一把很冷的钥匙,至今手中似乎还残留着它低温的感官,也似乎握着它,就能重新推开那扇门了。
锁剑阁,除却掌门和长老外外人不可进入的禁地。它位于天池的最北端,并且用了一片竹林来隔绝,此处常年薄雾覆盖,竹影寂寥 ,别说禁地就是这片竹林也鲜少有人来踏足。
但是,我很喜欢踩着层层的竹叶去听一听那深处的婆娑,去染一染那飘渺的雾霭。
第一次被掌门牵进锁剑阁时,我便一眼看见了那把剑,那把挑起一切腥风血雨的剑,一切的祸首——碧影。当时掌门说:从今以后你要每天来这里净拭这把剑,守它,护它,却永远不得让它重现江湖。……
我接过那把被称为魔剑的‘碧影’时只有一个感觉,好美。这是一把非常漂亮的剑,简直可以说美到惊心动魄,不对,是怎么被魔怔了。不同于‘青鸾’的清冷美,这把剑——是凌驾的帝君,是孤独的帝王。如冰如霜的剑刃如月华皓白静美,轻轻侧过,剑刃上像流过银色的月影,又像一坛上好的杜康泼到剑刃上荡漾开的涟漪。凭空快速挽一招,青色的剑影幽幽地像灵动的蛇影,即便收剑但是空中还蜿蜒着它的幻影。剑柄上雕刻着奇怪的图案,好像一种神秘而古老的腾图,裹藏着血色的历史内敛着杀戮的躁动。
这把剑就像铺开的历史长卷勾勒了江湖风雨。沉浮百载,它依旧不习人性,它依旧是寂静的王者,依旧在百年腥风血雨中,踽踽独行,且歌且行,翻云覆雨。
剑,太美。
但掌门说。
这把剑沾染了太多的罪孽,太多到无法救赎。太多到天池门的掌门一生都要镇守这把剑,哪怕被诅咒也要应承,因为这是……天池门的罪……
这是一把魔剑。
当时我还不懂,什么是天池门的罪,什么是诅咒,还有为什么这把宝剑会被称为魔剑……那时我只知道,今后这把剑将成为我生命的一部分。
14岁那年,我第一次下山。
我还记得那年盛夏 ,鸣蝉有点聒噪,天池门的红莲开的格外妖孽。我穿着薄薄的纱衣,皱着眉看着沿途热闹的风景,闷热的天气消退了我第一次下山的乐趣。
同我随行的是玄空师叔的二弟子秦图师兄,他为人忠厚老实,深受门中长辈信任所以门中信件均由他护送。
这次是为久凤山庄送药,传闻久凤山庄的夫人中了奇毒,庄主派人来天池门求取解毒良药‘百清散’。而那时恰巧门中已无‘百清散’,不得已师尊连夜赶配,第二天命我和秦图师兄快马加鞭送往久凤山庄。
至于会捎上我,那全是因为师伯们让我下山历练历练。
我倒是无所谓,第二天快马加鞭黄昏时便将解药送达了,远远地将久凤山庄派来求药的家丁甩在了身后。
解毒及时,夫人当夜就清醒了,谢绝了庄主好意,在山庄休息一夜后,第二天清早便和师兄返回天池门。
回去时没有来时的急切,一路顶着烈日缓缓停停。师兄以为我第一次下山起了玩兴,所以便由着我走走停停。其实我只是厌恶出汗的黏糊,灼日又使人如此怠倦。
经过林间的时候正直正午,我们便在树荫底下避暑。靠在树干上,虽然拂面有着微风但是也难以抑制燥热。师兄倒是在一旁小睡起来,也许习惯了各地奔波,师兄熟悉各个时段的事宜,就像现在立马梦周公去了。
零星的阳光透过罅隙落在地上形成斑驳的树影,躁动的热风与树林厮磨着,窸窸窣窣,好不热闹。林间深处好像有溪水的欢呼声,用着清爽的脆音引诱着你。
舔了舔有点干燥的唇舌,看了眼熟睡的师兄,起身寻音而去。
溪水很凉,在这夏日真是一种慰藉。脱了鞋袜,淌水走在浅溪边的鹅卵石上,慢慢地让凉意抚平内心的聒噪。凉爽的溪水欢腾地穿过脚丫调皮地在你脚边打了个转,然后又嬉笑着奔向了远方。
但是,正当惬意时一股不合时宜的血腥味打破这份享受。寻着腥味来源看去,便看到了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横在了溪边。
不是没看见过尸体,但是这种惨状的倒是第一次。这一刻都感觉不到酷热了,只有深深的寒意从脚底窜上来。淡淡的血丝在溪水的冲刷下顺流而下,顿时觉得脚边的溪水已经不是冰冷所能形容的了。
但是,一切都像鬼使神差,我却在蔓延的寒意下忍不住地去触碰那具尸体。
尸体身上布满了伤痕,大多是刀剑所伤,一小部分应该是逃亡中被枝桠刮伤所致,也不知道得罪了多少仇家被砍成样……撩开尸体的散发竟是一张意外年轻的脸,这个男人,不对,甚至还称不上男人,最多也只是二十岁的少年倒是长得英俊。
还活着!
虽然很微弱但是的确尚有一丝气息。
真是个有趣的人。
他是在五天后醒的。
那天,护他心脉一路快马加鞭回了天池门,本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让师尊施针看看,可是却没想到惊动了掌门和长老们。那日掌门神色复杂,长老们面色凝重,连平日果断的师尊也迟迟未下那关键的一针。我有点疑惑的问道:本是生死由命,况且他的伤并非我们所致,何必迟迟未下针?倘若无法生还又岂是我们的过错?
师尊看了我一眼,我有点心虚,似乎刚才的话把人命说得太过轻贱。
“孽缘。”师尊叹了一口气,终是心无旁骛地下了那一针。
“针下了,药也用了,一切看他造化了。”
师尊收起他那珍爱的‘九针’然后有点不明意义地看了我几眼最后却又欲言又止。
我心中疑虑。
最后还是掌门发了话,“莲儿你把他抬到北院照顾他。”
……
他叫沧澜,是一个江湖游侠,那日为了端平一个强盗的山寨才受了那么重的伤。
我惊讶这样年轻和不要命的剑客,但是更是羡慕他的浪迹江湖。
他有很多的故事,走过很多的路。
他真的是一个有趣的人呢。
接下来的日子他一直在门中修养,虽然门中不可多日留宿外人,但是他伤的太重,而且他的才学和武学又深得长辈赏识,他的故事让门中不常下山的我们津津乐道,所以这次破例了。但奇怪,他倒是干净利落,为了报答救命之恩入了掌门门下,用他的话说,江湖人只知滴水之恩应当涌泉相报,按江湖的规矩此救命之恩定当用余生犬马相报,而且多年以来江湖之路太累,他也想安定了。
我诧异,但是掌门却都没考虑就答应了。
然后,
他成了我师弟。
那一年,我还不知何为江湖,但是他却已深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