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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第 54 章(11.2改) ...

  •   54/七流

      流风镇是个很不起眼的小镇。整个大陆有数百亿凡人,小镇灵气稀缺,往往百年也出不了一个修士。

      但最近一段日子,因为奚越的缘故。这里往来的修士倒是多了不少。
      他们有些是宗门弟子,想和奚越比试一二。但大多却是寒门出身的修士,想同奚越讨教修炼之法。

      奚越知无不答。这在如今,是很罕见的事。

      最基础的炼气诀虽然人人都可观之。但越往后,修行道路上升就越是逼仄。
      大把大把的资源被垄断在世家和门派中。如果不依附豪门大户,普通修士几乎没什么活路。可外姓人,进了大宗门难免会低人一等;甚至直接签订血契,成为家奴。

      大概奚越都不知道,他这些经验对普通修士而言是何等的宝贵。但就算知晓,他也是不会介意的。

      奚越当初在末法时代,恨不得直接给小辈醍醐灌顶,避免后继无人。
      相较之下,指点普通修士根本不值一提。横竖他现在身负道伤,不能直接修炼。

      断了手臂的陈如是领了块牌子,站在门外排队。
      他扫了眼前面的队伍,莫约得排到夜里去。反正修士也不需要太多休息。有些干脆直接在地上打坐,等着明天开馆。

      如今,每天来拜见奚越的人都很多。陈如是往前扫了眼,甚至有头发花白的老修士,皮肤皲裂,不远千里赶来,就为了见奚越一面。

      这里原本是岳庭风的住处,现在已经改了名字,叫“流云学宫”。
      当年,大夏在十三州境内都设置过学宫,教导天下修士修炼。仙王宫也曾是受封的学宫之一。

      可惜,学宫早就随着大夏的覆灭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中。

      陈如是刚到,是队伍的最后一名。几乎是他前脚拍上,后面就跟着来了个带斗笠的白衣人。

      陈如是看不见他的脸,只是觉得这人周身的气场很是亲切,像是早春时扑面而来的暖风。

      斗笠之下,传来了对方轻声的询问:“抱歉,我有眼疾。请问要见奚越的话,是在这里排队吗?”

      陈如是下意识点头,才想起对方看不见,连忙道:“正是。”

      “多谢。”

      陈如是转过头,只觉得身后这人气度很是不同。想起对方还是个盲人,自己也是残疾,未免起了同病相怜之心。

      于是,他难得的多说了两句:“阁下怎么称呼?是来找先生切磋的,还是请教的?”
      说完,陈如是下意识地想探查一下岁时寒身上的灵气。然而自己那点灵识简直如同泥牛入海一般,不见踪影。

      然后他就听见了对方不疾不徐的回答。

      “岁时寒。都不是,我来提亲。”

      陈如是的剑“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

      对方依然没有露面,隔着薄薄一层纱,像是隔着一层看不破的雾。
      但整个修真界,大概也只有一位修士,能理直气壮地说自己名叫“岁时寒”。

      他转头,看向周围的人。按理说修士的五感都不错,哪怕岁时寒声音很小,也不至于听不见。但如今,所有人都毫无察觉。

      这些人并不是装聋作哑,而是真的没听见。

      于是,陈如是微微低头,行了一礼:“剑宗大人。”

      他虽然不是剑山弟子,但也听说过岁时寒的事迹。但凡知道妖族的八大妖王是怎么死的,很难不对岁时寒心生敬意。

      岁时寒微微一笑,并没有回答。

      这队伍一排就是两天。这些修士和古代考学的秀才类似,都憋着一口气想往上爬,不愿意放弃任何一点微茫的机会。

      陈如是走进来的时候,跪坐在案几前的奚越愣了一秒。

      主要是一个多月前,陈如是才来过,还断了一条胳膊。但他现在看上去,也不是来寻仇的。

      陈如是大大方方地在他对面坐下。

      奚越问:“你这是做什么?”

      “我想先生收我为徒。”
      奚越的眉挑了起来:“我不收徒。”

      他这种人孑然一身,不入轮回,不沾因果。

      陈如是定定地看着他:“门徒亦可。”

      门徒和普通意义上的师徒并不一致。地位更类似仆从,对上位者而言,也没有太强的羁绊。

      奚越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理由?”

      陈如是本是仙宗弟子,师从华阳真人,未来前途光明,怎么看也比在他身边强。

      陈如是郑重回答:“我想和您学剑。”

      在没看见岁时寒之前,陈如是的底线其实是当奚越的徒弟。毕竟他来自平留陈家,是正儿八经的上三品世家,本身修为也不低。

      但如果奚越成为岁时寒的道侣,那格局便又不同了。
      宰相门下七品官,不外乎如是。

      奚越思考了片刻:“那你在府里随便找个地方住吧。”

      陈如是长叩首,退下。

      奚越看了眼天色,感觉也到了自己平日休息的时间点。于是打算闭门谢客。

      至于门外等着的人,如果愿意等,奚越也是不会拦的。
      只是他起身的瞬间,茶几上的水杯毫无征兆的碎开,透明的茶水淌了一地。

      奚越的表情古怪了起来。
      有时候人会把事情发生前的征兆和天意联系起来,对于修士而言更是如此。

      冥冥中有天意,不让奚越此时离去。
      所以他往外看了眼,轻声道:“请进。”

      岁时寒从门外走了进来,亭亭的,像是一棵树。

      奚越默然良久:“你来干什么,我可没什么可以教你的。”
      他说的是实话。奚越的剑很扎实,是一天天练出来的。岁时寒的剑像是老天灵光一闪的偏爱,和他不是一个路子。

      岁时寒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在他对面坐下:“你气色看上去还行。”

      他看不见,但神念可以感知。奚越的气息依然紊乱无序,但已经从崩溃的边缘恢复。

      奚越:“是,道伤仍在,但我正在寻求一些平衡的办法。”
      岁时寒迟疑了片刻:“那你想早日恢复吗?”

      奚越:“你这么说,难道有方法不成?”

      岁时寒又沉默了起来。
      奚越安静地等了一会,也没能等到下半截话。

      他也不想催,只是静静地看着对方。

      岁时寒的一张脸藏在白色的斗笠之下,朦朦胧胧,像是隔着一层雾。
      倘若这层雾散去,大概能看见一张脸由白转红。

      岁时寒:“方法的确有,但只是一个可能性很大的猜测。如果你有其他方法可以治愈道伤,或许也不用我来多此一举。”

      奚越:“说说?”
      岁时寒回答:“双修。”

      室内的氛围安静了那么一小会。

      许久后,奚越开口:“也许是条捷径,不过大可不必。”

      他的语气很平静,就像是在讨论今天的天气一样。

      岁时寒松了一口气:“我也是这么觉得的。”

      奚越问:“那你来这里是要干什么。”
      岁时寒:“大半年没见,想来看看你过的如何。”

      奚越想了想,把刚写出来的剑谱递给了他:“那便看看吧。刚写完的剑谱。天下剑谱八成都在剑山,剩下两成要么平平无奇,要么走的歪门邪道。这套剑谱我打算供人传阅。”

      岁时寒接过,很诚实的回答:“我看不见。”
      奚越很疑惑:“那你之前是怎么学剑的。”

      “我的师父还有师兄们,”岁时寒开始回忆,“一个个握着我的手教我的。”
      他记性好,什么东西学一遍就够了。

      从三岁开始拿剑,到十三岁时,剑山内已经没有岁时寒没练过的剑。
      万般剑法,最后他只学了两剑。第一剑是“撼山阿”,剑山剑法起手式;第二剑来自偶尔所念,名为“刹那间”。

      奚越站了起来:“那你跟我来,我教你。”
      岁时寒的嘴角翘起了一点,又故作镇定地压了回去:“是吗,那也行。”

      出门的时候,奚越遇到了刚练了字的陈阿花,对方好奇的目光在岁时寒身上打量:“先生,这是谁呀?”

      “我剑山的朋友。”奚越道,“另外,今天新收了位门徒,也姓陈,叫陈如是。你以后遇到不懂的问题,我不在,可以去找他。”

      陈如是是大宗弟子,用来教陈阿花,大概绰绰有余。

      岁时寒等她走了,才低声道:“你在想什么?她修的不是灵气。”
      他的眉心微微蹙起。

      岁时寒眼瞎,心却不盲。陈阿花的状态能瞒得过一般人,却瞒不了他。

      奚越:“她想修炼,但丹田闭塞,无法修炼灵气。但她识海广阔,适合修炼浊气。”

      “魔修倒也不全是坏人。但魔修为正道不容,是因为浊气会侵蚀灵气,毁修士根基。而魔修一多,天地间的浊气就会更为旺盛,影响修炼。所以对魔修格杀勿论,是流传下来的老规矩。她如果被其他人发现,之后的处境会很艰难。”
      岁时寒的语气是陈述句,他说话素来温和。

      世间灵气大多都是混杂的,需要炼气诀萃取。
      如果只是普通的红尘之气,倒是不打紧。但灵气中混有浊气,对以后的修行非常不利。

      说到底,正道修士打魔道修士,在岁时寒看来也不过是利益相关罢了。

      奚越淡淡道:“这世道谁不艰难?没有力量的凡人最难。”
      岁时寒仔细想了想,微微点头:“你说的对。”

      于是,对外界来说惊世骇俗的一件事,就在这三言两语之间交代完了。

      演武的地点是在岳府原本的后花园,叫竹溪,奚越把地修的平整了一些,平时基本没什么人。

      两个人的剑都不合适,奚越拔.出木剑,斩下了溪水边的一截树枝。
      这截树枝身上还带着点湿漉漉的水汽。

      奚越把它放进了岁时寒的手里,然后握住了他的手背。

      岁时寒的手比想象中冷,像是一团冰。
      过去奚越教人练剑,也握过不少人的手。但从没有一次,让他觉得这般心神不宁。

      或许是岁时寒身上的气味太好闻,以至于奚越都有些分心。

      好在岁时寒看不见,奚越也很快的稳定好了情绪,他抬起了岁时寒的手腕:“第一式从这里起手。”

      因为只是单纯的演练,奚越并没有注入真气。

      起初的剑式平平无奇,越往后,声势就愈发壮阔。像是平地掀起惊涛。
      无风,然而溪水边的竹林发出了窸窸窣窣的响声,如同面对疾风。

      很自然,也很随性的剑。一气呵成,道法自然,虚实难辨,如同神仙藏在云雾里那么一瞥。

      流风镇灵气稀薄,要不然也不至于几百年才出那么几个修士。然而此时,整片空间中的灵气像是水一样注入,几乎要倾泻出一条银河。

      但两人似乎都没有发现,或者说,奚越自己陷入到了无我之境。他的心绪没能分给其他东西分毫,仿佛天地之间只剩下了那么一截树枝。

      天生剑意和天生剑骨都极难有,仿佛日月,很难出现在同一片天空。
      但历史上总有那么几次例外。

      如今剑意覆在了剑骨之上。
      大道和鸣。这瞬间,很多杂乱无序的东西似乎都有了章法,堪比直接悟道。

      岁时寒甚至突然懂了,为什么情劫会应在奚越身上。
      太契合了。就像是原本一体的东西打碎,变成两截,又重新拼好。

      岁时寒松开了手里的树枝:“最后一剑,有什么名字?”
      他过去只学了两剑。现在能学第三剑。

      奚越的眼神也有瞬间的茫然,还没能回过神来。
      因为道基受损,他已经很久没有感受过真气在身体内通畅流淌的感觉。但是刚才做到了,就连伤势似乎也有了些好转。

      但最让奚越震惊的,其实是两人踏入的玄妙之境。
      修士是与天争命,那一刻,奚越感觉自己看到了大道本身。

      他回过神,缓缓道:“还没取名。我想了想,兴许能叫‘归一’。”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4章 第 54 章(11.2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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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本文已坑。会基于故事背景和人设重写。 详情见专栏预收《仙帝本纪》(文名暂定)。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