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第 41 章 ...
-
徐燕昭当然没有说话，因为娜妲一进去就用唇语对她们说：[寒笙奉玉娘之命，前来协助大小姐。]
当时连徐燕昭都惊了一下。
娜妲磕头时做的那个手势她认得出来，是太仆罗家与永定侯府通信的暗号，徐燕昭确认他是玉娘的人，才收下这个“胡姬”的。
她正想询问，他叫哪个大小姐？
娜妲……不，寒笙又道：[十年前苜大三把我从奴隶营救出来，六年前，我把苜大三从死人堆里刨出来。]
居然还有这层关系？徐燕昭笑了：[早知道她找玉娘干什么？直接找苜大三算了。]
寒笙也有些不好意思：[我听说您救了玉娘之后，便想联系您，但还没来得及跟苜叔商量，玉娘就联系我了。我昨晚一直在等苜叔，苜叔却很晚才回来，他说见您去了，听说我要来您身边，要我一定听您的话。苜叔对我有再生之恩，大小姐但凡有令，我一定粉身碎骨，在所不辞。]
徐燕昭：[粉身碎骨倒是大可不必，先演场戏吧，能久站么？]
[能。]寒笙道，[一整天不成问题。]
[不用那么久，一个时辰就可以了。]徐燕昭有些愧疚，[委屈你了。]
她看得出来，寒笙十分重恩义，对有恩必报的人，她一向都高看一眼的。
既然让人累着了，那就把该做的事情一并做了。徐燕昭趁这个机会，将此行的目的详细说了一遍，在按照寒笙给的意见，一一修改，同时跟寒笙了解靖西大将军府如今的情况。
寒笙说的第一句就是：[大小姐，您一定要小心靖西大将军府，他们是最希望你死的人，比西戎人更希望。]
这一点徐燕昭了然于心。
永定侯府跟靖西大将军府的恩怨，那真是几代纠葛，说都说不清。
昔年太|祖分封功臣时，因坐镇四境的四大家族功高勋著，本打算都封异姓郡王的。但其中两家十分桀骜，太|祖担心其拥兵自重，因此含有些许打压之意，虽给郡王待遇，但名以上并不是王。
这两家便是川蜀武侯与河西的靖西大将军，名称上说，武侯好歹还是个侯爵，靖西却只是个大将军，听起来就不太高。
此事令庞家十分不满，随后不知怎么的传出谣言，说太|祖此举是受了第一代永定侯的谏言。此事明明是谣言，但庞家却当了真，直接将矛头对准了永定侯府，开始了漫长的针对。
永定侯府与靖西大将军府的矛盾时而激化，时而缓和，前几代都没有到你死我活的境地。直到皇夫陆离入宫，为永嘉女帝整顿军务，尤其是崇宁公主开始着手西域边防之后。
靖西大将军府一向认父系，不管陆离是什么身份、崇宁公主是什么封号、姓什么。他们坚定认为，这是永定侯跟女子生下的女儿，自然就是永定侯府的女儿，不是皇室的公主。
皇夫陆离与崇宁公主整顿西域边防，就是永定侯府将手伸到了河西，在针对他们庞家。
当时崇宁公主二十岁，已经在辽东打了漂亮的一仗，开始在西域组建骁骑营。而那时的靖西大将军庞禹已经五十五岁，自认是个经验丰富的老将，十分刚愎自用。
因崇宁公主在辽东以千里奔袭而闻名，庞禹有心炫技，也要千里奔袭北戎，被崇宁公主坚定否决了。崇宁公主认为，辽东北狄一族用的战马与西域的北戎不一样。北狄的马是辽东马，辽东马为了抵御辽东酷寒，体型较矮，体型矮小、头大颈小，耐力强但速度稍逊。当时崇宁公主的军队已经全部配备大宛马与中原马杂交出身的战马，大宛马的腿非常长，以速度和耐力著称，擅长长距离奔驰。[*]
以大宛马对辽东马，自然是骑着大宛马的大梁军队获胜。
但在西域作战，戎族是大宛马的发源地，北戎的骑兵几乎全部配备大宛马，而且精英几乎都配备汗血宝马。此时的西域军中，精良如骁骑营，配备的也不过是大宛马与中原马杂交后的战马，其余战马都是普通的西域马。无论速度、耐力，西域军的战马都远不如北戎的战马，如何能与北戎打奔袭战？
崇宁公主耐心分析，庞禹却道：“小丫头侥幸打了一次胜仗，便在关公面前耍大刀，我镇守西域五十年，西域各部实力如何，难道我不知，还要你一个丫头片子教么？”
这话就是不把崇宁公主放在眼里，崇宁公主无法，只能以主帅身份下令，全军严阵以待，不得擅动。没想到庞禹根本不把她这个主帅放在眼里，靖西大将军府治下的西域军也只听庞禹的，根本不听朝廷调遣。
庞禹私自带着一万西域军追击北戎，其中五千是西域铁骑，精兵中的精兵。结果可想而知，因为轻敌、没有研究过奔袭战术以及战马远远比不上敌人，庞禹的西域军被反而被北戎遛得七零八落，迷失在大漠深处。最后，五千铁骑全部被北戎所杀，余下的五千将士只有不到百人拼死护送庞禹回到玉门关。
崇宁公主大怒，与庞禹爆发争吵，庞禹却以崇宁公主藏私、不曾尽数告知奔袭战术为由，将战败的理由归在崇宁公主头上。崇宁公主命战死将士的孤寡捧着牌位列队在校场上，让庞禹亲自去听孤寡的哭声。
庞禹不堪被指责，当晚便在将军府中自尽而死，永定侯府与靖西大将军府至此成为死敌。
庞禹死后，不到一年里，他的长子、二子也相继郁结成疾去世。永嘉女帝果断将西域兵权由靖西大将军府一家掌控，变为三七分。西域军变成由骁骑营与靖西军组成，其中骁骑营五万将士，里头一万精锐重甲骑兵，靖西军两万，只有普通骑兵。
同时，永嘉女帝虽下旨申斥靖西大将军府，对庞禹的葬礼不追谥号也不惩戒，但并未削去爵位。一年后，庞禹刚刚二十岁的幼子庞晔承袭爵位。
此时正当大梁着意打通丝路，与北戎战事不休的时期，仅仅两年后，北戎撕毁通商条约，劫掠丝路北道的商队。于是由永嘉女帝下旨，崇宁公主再次挂帅上阵，征战北戎，庞晔为崇宁公主副将。崇宁公主令靖西军于北线作战支援，在主军吸引北戎主力时，靖西军利用熟悉地形的优势，绕到北戎后方，袭击北戎王都。
草原部族王都远在后方，有大漠作为天然屏障，非一般人能越过，因此戎族作战往往只留妇孺在王都，精锐战力尽出。崇宁公主此举是想让靖西军捡个便宜，没想到庞晔犯了跟他父亲一样的错误。他冒进贪功——
徐燕昭冷笑。
难怪后来蒲昌海一战，他们非要追究她父亲一个是“冒进贪功”之罪呢！
总之，庞晔没有按照崇宁公主规定的时间作战，而是提前两天袭击北戎王都。此时北戎大军从王都拔营未久，未曾越过大漠，闻讯立刻反击，将庞晔连同靖西军都包了饺子。
全军覆没，一个不剩。庞晔的头颅，还是北戎军队以投石机投入玉门关的。
靖西大将军夫人哪里承受得住，当即气急而死，靖西大将军府只留下了庞晔的一个遗腹子。
而崇宁公主在靖西军失利、北戎主力未被牵制的情况下，再次变换战术。她任用阳关老将为临时主帅，以主力军队白日与北戎正面作战，自己则带着两千精锐骑兵骚扰。她与两千精锐白天隐藏修整，晚上趁着夜色、大雾、风雪等天气遮掩下袭击北戎营地，以抢粮草、杀敌军为主要任务，风向不对马上就跑。北戎白天要与西域军主力作战，晚上又被崇宁公主骚扰，粮草、精锐一再损失。
足足耗了两个月后，北戎军队终于难以为继。
最后，崇宁公主率领的骁骑营与西域军前后夹击，彻底灭了北戎军队，直入北戎王廷，俘获北戎王族千余人。至此，骁骑营在西域声威如雷，崇宁公主一战成神，以军功封侯，承袭永定侯爵位。
此时的靖西大将军府，庞晔的遗腹子，也就是现在的靖西大将军府庞晋武才刚刚出生，靖西大将军府的辉煌已不再。
不知是不是被他父亲和祖父的遭遇吓得，庞晋武二十岁加冠时继承靖西大将军爵位。他没有与皇室、也没有与京城各大世家联姻，而是娶甘州当地大族张家女为将军夫人。庞晋武姬妾无数，但一直无所出，直到五十岁时，一个姬妾才生下了儿子。
就是庞玄辉。
寒笙说到这里，顿了一下才继续道：[河西府一直有传说，说……世子其实不是老将军的骨肉，只是老将军需要一个儿子继承爵位，所以认下了。]
啊？徐燕昭哑然，又觉得意料之中。
世家贵族为了爵位和富贵，什么事做不出呢？
寒笙迟疑着，看了她一眼，才道：[庞玄辉出生当年，她的生母与大将军夫人都死了。他两岁时，先帝赐婚，以十六岁的安定公主出降靖西大将军府，为继室。]
这就是永定侯府与靖西大将军府的另一道恩怨了。
安定公主痴恋她父亲徐修远而不得，最后惹得先帝大怒，竟以堂堂公主之尊、花季之龄，嫁给一个五十三岁的糟老头子为继室，怎能不引为奇耻大辱？
因为徐燕昭长得几乎跟她母亲虞桑一模一样，只有嘴唇不同于她母亲的红菱唇，同徐修远一样，是薄唇。那天安定长公主对她的脸，多看一下都觉得刺眼，可见厌恶之情。
这一趟，可真是危机四伏。
徐燕昭将事情好好的交代了一遍，一个时辰之后，寒笙“罚站”完毕，事情才商量完了。
庞玄辉连一个字都没有发现。
又休息了一日，西行的队伍继续出发了，庞玄辉居然甲胄在身，赫然带了一队靖西大将军府的士兵列队在前。
袁弘维不由得一愣，赶紧笑道：“少将军这是……”
不光是他，整个队伍都不相信庞玄辉会好心到护送他们出关。
庞玄辉也没有打算让他们误会，他轻慢地笑着，把玩着手里的马鞭，道：“近来边关不稳，本世子决定亲自镇守沙州，顺路与诸位走一程。”
沙州即前朝的敦煌，西面便是西域最重要的两个关隘：丝路南道的阳关，丝路北道的玉门关。
庞玄辉镇守沙州，若是他们出关回来的路上刚好遇到西戎人的袭击……
袁弘维与徐燕昭心里都咯噔了一下，对视一眼。
作者有话说
第41章 第 41 章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