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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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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仁的马飞快地朝北奔驰着，顾谦骑马的功夫比不过他，跟在后面险些掉队。江仁只消匆匆一瞥便看到顾谦慌张紧张的样子，他倏然勒住缰绳，牵着马往后奔了两步，直与顾谦齐平，二话不说一把揽过顾谦的腰肢，将人拽上自己的马上。顾谦一个重心不稳，实打实扑在江仁身前，颠得五脏六腑都要颠倒，险些干呕。
“抓好了！”江仁一记挥鞭，简直风驰电掣一般，顾谦眼前只剩下颤抖成一片的模糊胡的绿色。
“王子，商什开城了！”江仁的护卫冲他大喊。开城便是放出武士的信号。
江仁哈哈一笑：“果不其然，放！”
只见那护卫手里握着一张弓弩，弓弩上绑着的正是从商什那儿抢来的烟雾弹，也是商什和悍匪的信号弹。
“你要干什么！”顾谦冲他喊。
“顾公子，我邀你看一场好戏！”
一瞬间，弓弩扳机扣下，一支黑色利箭咻地一声向远处飞去，飞过处一路上留下了弹药的粉雾，划出一条漂亮的曲线。
顾谦从未见过射程如此之远的弓弩，远到根本看不清源头是哪儿。
“商什的暗堡后有一条干了的河床，过去！”话音未落，他们疾驰奔去，江仁止步：“停！”
护卫翻身下马，他俯身将耳朵贴在地上，听了会儿，抬头对江仁说：“殿下，他们来了。”
顾谦屏息等着，他不懂为什么商什追兵将至，江仁却仍不为所动。然而，他只猜对了一半。河床一瞬间尘土飞扬，看得出两队人马熙熙攘攘驶来，一队是商什的武士，而另一边，顾谦却从未见过，他们一身黑衣，呼啸而来。
是悍匪！
他们被两面夹击。
这两队兵马见到江仁止了步，商什从身前的武士中踱出，神情早没了在府邸时的羸弱和无奈，这才是狄兰城主，一个精明强干的老人。
“阿希格王子，我本不想这么赶尽杀绝，谁叫你的锋芒像钢刀一样闪烁，又这么急切露出？”
“哦？”江仁丝毫无畏：“商什伯，我只是没想到，你真的会对我赶尽杀绝。”
“不，我不想杀你。我要的只是国王对你的信任。来吧阿希格，我不会亏待你，你还是王子，你助我摆脱旭日干，日后狄兰的一切，我都愿与你共享。”
江仁哈哈大笑：“共享？……旭日干何尝不是共享？对他对我又有什么区别？”
“我可是将你护送到皋国的商什啊，我怎么会那样对你？”商什说得情真意切：“若不是旭日干步步紧逼，我又怎会和悍匪联手，又怎会铤而走险，更不忍心坑害你。”
“商什，你还废什么话，现在他就算插上翅膀，都飞不出我的刀阵，跑不过我的铁蹄！”江仁身后，正是那悍匪头子，说着话，眼珠子溜溜的瞟着顾谦。
一切都落在江仁眼里。
“商什伯，你私吞税款，私通悍匪，私结党羽，我不信只是为了金银钱财，你出身玳弋国，北漠吞并玳弋，你恐怕早就怀恨在心。”
“是又如何？天地风云变幻，不过是一夕一朝，是谁坐镇国土又有什么区别？”
“那我就更不会听你的了！”此话说完，江仁便亮出双刀。
商什和悍匪怎会将他放在眼中，心下不过是一阵戏谑轻蔑，步履前行，将江仁圈圈围住。
“我们怎么办！”顾谦着急问江仁。
“顾谦，如果我死了，你愿不愿意陪我一起？”
“你与我有国仇，我怎会愿意与你一同赴死！”
江仁的脸上闪过一丝凄然：“那你就拿上你的刀剑，靠本事和我杀出去！”
顾谦还没反应过来，但却本能地亮刀，面对冲过来的悍匪，准备好一场死战。
就在此时，一支火箭飞窜而来，直直射在地上，扎在地里的时候，箭身还在轻轻晃动。
随后，那一支支火箭，如同成群非候鸟，一群群向他们飞来。
商什和悍匪全都乱了阵脚：“有埋伏！快撤退！”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商什和悍匪转身看去，密密麻麻的兵马队伍，如黑云压城向他们袭来。铁蹄扬起一阵阵尘土，简直把天际线都模糊了。一个高大的身影走在兵马最前面，挺拔苍劲，冷冷地看着他们，
“是旭日干！”商什大喊：“怎么会是旭日干！”
江仁趁商什慌乱，钢刀一横，直接扼住他的喉咙，对顾谦大喊：“不要让悍匪跑了！”
这一刻，他竟然鬼使神差地听了江仁的话，一刀刺伤了悍匪，一记剑法融入刀法，将悍匪的手困住。
“王子殿下！”商什脸色一变：“阿希格要杀我！他与悍匪勾结，还要诬陷我！”
“弟弟，上来！”旭日干对着江仁说。
好一出兄弟情深，顾谦暗叹。
等到江仁带着手下行到旭日干身边，旭日干也不曾看他一眼。他只是冷峻地指挥这他的部下，用一声冷冽的声音说：“杀了他们。”
一时间，商什和悍匪如过街老鼠，无路可退，火箭如雨点般落下，一招招刺向河床里的敌人，顾谦只模糊地听见商什的求饶：“旭日干王子，旭日干王子！”然而很快，这种哀求就变成了刺耳的怒骂：“我商什绝不会放过你！玳弋国的亡魂绝不会放过你！！”
“我们如何交代城主的死？”江仁在河床两岸看着围剿，心气如常地问着旭日干。
“你看，这不是有悍匪在下么。”旭日干回答。
顾谦直觉不寒而栗，同时又觉得稀松平常，如论在皋国还是北漠，都是如此。
“我还要交给你一件事。”旭日干说道。
“什么？”
这一次，旭日干不再让他人旁听，他凑到江仁脸旁，对他耳语一番。
片刻，江仁低垂眼眸，点了点头。
“只要大哥答应将狄兰城给我，我便能做到。”
旭日干仰天一笑：“阿希格，我可以给你你想要的东西，但你要记住，我始终是你兄长。”
江仁注视着旭日干，四目相视中，分不清之间谁是真谁是假。但是，江仁还是说：“那是自然。”
顾谦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江仁，真正地像一个王子的江仁，像王子一样高贵，却又含着恨和野心的江仁。他倒不是关心北漠的王室储君之位落于谁家，他只是有些感叹，甚至有些哀伤。他不知那个在书院有些笨拙，却又是真诚的江仁是真是假，真有几分？顾谦也知道自己此时纠结这个是件很可笑的事，但他还是有种无法自控的失落，因为他回顾在皋国为战的那些年，经历过的每一个人，竟然没有一个他能保证能全然信任。除了杭俭。
“想什么呢？“江仁在他身边坐下，他们此刻已经在狄兰城外北面的绿洲，顾谦正看着落日，想着那些心事。
“商什真的是带你到皋国去的人？”
“是，那时候我还是活在玳弋的质子，那时候北漠还不是现在这样。”
“那不是寻常的经历。”
江仁哑然一笑：“不是有吕不韦赵国解救嬴异人？商什相当吕不韦，可惜我不是嬴异人。”他往后一倒，躺在草地上，看着天空中的浮云，有些忧伤地说：“他是为了自己，我也是为了自己。我们相信的王不同，就要赌上信命，这就是政治。”
“质子一路颠沛流离，还要面对北漠刺杀，我不信他那时对你一点惺惺相惜都没有。”
天上的浮云慢悠悠地动着，就好像江仁刚走出北漠时的一样，他还记得，商什那时候为了从悍匪手里救走他，拿出了全部家底。那时候，江仁只有感动，发誓未来无论如何都要待商什如生父，绝不背叛。直到现在他才知道，或许就是那次，他已经与悍匪结成盟友，什么亲如生父，可能有吧，但，那又如何呢？
“没有。”江仁闭上了眼睛，鼻子有点酸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