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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 19 章 ...

  •   “过来,这里!”

      爱莉诺怀中的小狗很快就跑得没边了,她下意识地追了过去,生怕这条贸然闯入王宫的小狗又冲撞了哪一位类似苏珊的达官贵人,毕竟她也听说了女王的狗会挂着银牌,而明显这只狗并没有银牌——那就确定是别人的狗无疑了。

      谁知她才绕过一片绿荫地,就和一个高大的身影撞在了一起,当她抬起泪汪汪的眼睛,就见到了熟悉的人。

      安德烈丝毫没有露出任何惊异的神色,仿佛知道她会来这里一样,他甚至还捏住了爱莉诺的手臂,让她更容易跟上自己的脚步。

      “what?”爱莉诺走了几步就不想走了,站在原地道。

      “是我修改的请帖,”安德烈一对上她的眼睛,立刻承认道:“但不能怪我,是你不愿意见我的,你有这么忙吗?”

      爱莉诺皱眉道:“当然!我昨天才刚刚弄明白班上23个学生的名字,给他们每人建立了一个档案,天知道我的班上居然有三个罗恩,还是一样的发色!”

      “那没什么,我的侍从里也有三个叫亨利的,”谁知安德烈不以为意:“我也分不清他们,所以我给他们编上了号码,叫他们一号亨利,二号亨利和三号亨利。”

      “我以为你会叫他们亨利一世,亨利二世和亨利三世呢。”爱莉诺道。

      “上帝,”安德烈瞪大了眼睛:“那可是我的祖先!”

      爱莉诺咯咯笑了起来。

      “看来你是在故意开我的玩笑了,”安德烈揉揉鼻子,不过还是警告道:“不过你可千万不能在外人面前这么随意地提起他们,我是说先王们,那可都是放在古老的橱窗背后供人瞻仰的,虽然很多具有丰功伟绩的先王们其实也有很多不为人知的品德败坏之处,但这些应该被忽略,而应该记得他们的光彩,不是吗?”

      “对我而言,是没法把这两者区别或者分开来看的,”爱莉诺却耸了耸肩,两人一并走在密林深处:“你知道我的曾曾祖父吗,就是那个荣膺水手家族第一人,他在我的家族传奇中是很高大的,但同样也有黑暗的影子伴随着他。我来告诉你我们家族是如何发家的吧,曾曾祖父作为一名水手航行在一艘从英吉利到挪威的船只上,那支船倾覆了,船上最大的贵族夫人知道自己要死了,她将唯一的孩子,一个年仅4岁的孩子交给我的曾曾祖父,希望他能尽力挽救这个孩子的性命,为此将自己全部的财宝和钥匙都给了他。”

      “……”安德烈忍不住摇了摇头,感叹道:“我预感这不是个好故事。”

      “没错,”爱莉诺就道:“这位贵妇人抵挡不住海浪的侵袭,悲惨地葬身于茫茫大海之上,我的曾曾祖父仅靠一块木板,却漂泊到了岸上,当然他孤身一人,也许所有人都会认为这是命运,是命运三女神轻描淡写投掷出的梭子,编写出的这样悲惨的经历,但其实我这位曾曾祖父的水性好到别说是在海上漂泊三天,就是漂泊一个月也不在话下。”

      “所以那个被托付的孩子……”安德烈不由自主问道。

      “如果这个孩子活着,我的曾曾祖父就只能拿到一笔2000英镑的谢礼,”爱莉诺的口气似乎也变得轻描淡写起来:“但他最后获得的是价值十万英镑的庄园和田产,这就是我说的发家的本钱。”

      “你是说,”安德烈的目光变得很难以言说:“不,我的意思是,几乎没有人像你一样将自己祖先的事迹说得如此明白,尤其是这样阴暗的事迹。”

      “阴暗?你还没有听我说完呢,”谁知爱莉诺反而笑了一下:“曾曾祖父的日记中写道,面对那样的财富他没有办法不动心,那时候他还只是个穷得啃死老鼠的水手呢,还欠着一大笔债,而且他甚至不需要怎么动手,这个孩子本来就被灌入了海水,而且已经害怕地疯癫……在这样天人斗争中,曾曾祖父确实抉择了许久,但他最后写道,‘我已经做好抛弃这个孩子的准备了,但我最终一刻想起了我的儿子,那一刻我很难相信自己居然真的有良知这种东西,或者我忽然对命运有了一种害怕,我感觉到上帝有一双眼睛看着我,今天我做的一切,会像个回旋镖一样投到我的儿子格雷身上’,于是曾曾祖父尽他所能去拯救这个孩子,只不过因为贵族孩子体弱的原因,他最终还是没有活下来。”

      安德烈松了口气,一双略显忧郁的蓝眼睛立刻恢复了光彩:“你的曾曾祖父,我称之为品德高尚的绅士,也不遑多让吧。”

      “不,他并不是个绅士,他欺负了许多人,在混迹甲板的日子里,他勒索、恐吓、欺诈、诱拐,无所不做,他是个恶棍、小偷、品行低劣者,”爱莉诺挑了挑眉:“……但漂流在木板上,捏着银钥匙的那一刻,他反而做出了正确的选择。”

      “上帝说,救人于水火的人,必会得到福祉,”安德烈就道:“你的家族能够兴盛的,大概就是他留下的福祉。”

      “其实我的意思一开始就说的很清楚,”爱莉诺却道:“就是橱窗背后,那些画上的历史悠久的人物,他们光辉与阴暗,伟大与渺小并存,他们大概从没有想过,子孙站在他们的肖像之前,大概会思考一些什么……但我们既然思考了,将来作为家族的一份子,被挂了画像上去,就能去揣测一下后人的想法。”

      “什么想法呢?”安德烈盯着她充满思索的眼睛,只感觉仿佛有一股清新的海浪席卷而来,他分辨不清楚这到底是她形容的那一场风暴,还是思考的浪花。

      “那就是,我并不希望自己变成一个符号,一个单纯被人观赏的符号,”爱莉诺道:“我们要切实留下一些东西,明白吗,安德烈?”

      这大概是她第一次没有称呼自己为王储殿下,安德烈还一直在想这件事,让她什么时候能放弃这种生疏的尊称,没想到这么快……但也不算快,毕竟他们已经见面了好几次,当然次次都很难忘。

      但很快安德烈又开始思考她说的话,不得不说,眼前这个女孩比他还要小两岁,但思想之成熟,之与众不同,总是让他有一种被碰撞、被击中的感觉——

      从第一次质疑他在浪费生命开始,安德烈就不由自主地陷入了反复思索之中,难道他真的在浪费生命?可所有贵族、所有王室都是这样的,难道要他们活得像个平民一样?

      贵族和平民,本就是天壤之别,为什么在她这里,却没有任何的不同呢?

      还没有等他想明白这件事,第二拨的冲击又席卷而至,劳工们原本在他眼中‘毫无异议地暴·动’,在她口中却是为了养家糊口,她指责他不知道民间疾苦,这四个字本来就是一个谬论,政府的福利政策什么时候轮得到王室去管了?很多年前权利法案就规定了女王和内阁的关系,只享有‘荣誉君主’的称号,而政治权利都是归属于内阁大臣们的。

      按理来说,劳工们三天吃不上饭,也不会耽误白金汉宫中的一顿琳琅满目的夜宵;劳工们历经四个小时的游行,也不耽误他驾车去温莎城堡打一场马球……

      但她的话却让他感觉,自己应该去为那些百姓承担一些东西,应该去做一些什么,改变这个情况……他有责任去……

      这不啻于再一次敲击安德烈已经成型的观念。

      现在,他又一次听到,人活在这个世上,似乎不仅仅是从心所欲过完一生,被二维化成一张扁平的照片或是画像,而是应该在画像之外,留下一些什么。

      什么呢?

      他恍惚想起自己的伯父,大名鼎鼎的理查德八世,他的父母、祖父祖母……一直很讨厌的对象,然而他也留下了一个为了美人不要江山的名声。

      那么他自己,安德烈问自己,应该留下什么呢?

      此时的白金汉宫大厅中。

      “让我来介绍一下,”伦道思亲热地拍了拍蒂尔达先生的肩膀:“这位就是格雷船厂的厂主,工商业联合会副主席蒂尔达先生。”

      实际上蒂尔达先生参加过这样的宴会无数次,但每次都是坐在工商联合席位上,从没有跨越贵族的阶层,如今保守党执委伦道思却正在将他引入公侯贵族的圈子中。

      最先响应的是桑德兰伯爵,伯爵和他的夫人都很好客且热情,是勋贵中出了名的好人缘,何况最近桑德兰伯爵还租了一条格雷船厂的游乐船,从英国去往澳大利亚,整整在海上游玩了28天。

      “蒂尔达先生,”伯爵哈哈大笑道:“久仰,说起英国的造船业,您的家族贡献良多。”

      蒂尔达先生也不失风趣道:“谢谢伯爵大人的夸奖,实际上我知道伯爵大人的意思,米斯兰迪号的头等舱一直为您预备着,期待着您的下一次澳洲之行。”

      众人都微微一笑,豪华游轮上的头等舱其实比较难得,因为总是有来自大西洋彼岸的美国佬抢先,这些美国佬仗着财大气粗,根本不懂得谦逊,只会用钱去砸,深为英伦贵族不耻。

      这里的头等舱不是vip,而是一定程度上的vvvip。

      “我看蒂尔达家族除了没有一个正式的名头,”就听另一个伯爵啧啧称叹道:“其实已经是大英帝国的‘船王’了吧。”

      然而他话音未落,就听到一个带有讽刺和嘲笑的声音,这个声音浑厚而且沙哑,将固有的贵族的讽刺之音发挥地淋漓尽致:“什么船王,一年交付12艘船的船王吗?我听说连法国的小作坊式造船厂,一年都可以生产28艘巨轮呢。”

      这个刺耳的声音来自蒙巴顿公爵,作为老牌贵族,而且至今活跃在政坛上不可忽视的力量之一,蒙巴顿公爵有底气也有资格嘲笑任何人。

      “您说的不错,公爵大人,”谁知蒂尔达先生一点都没有反驳,他风度翩翩:“我们每年只接受来自希腊和美国的十二笔订单,十三似乎是个不吉利的数字呢……之所以如此,因为我的造船厂工序很严谨,小到每一个螺丝钉,都可以抵挡海水的侵蚀,我可以保证格雷船厂生产出来的轮船,至少能用50年,这一切都是泰坦尼克号给的教训,我一直考虑要不要给美国的一家影业投资,让他们拍摄这段历史呢。”

      “泰坦尼克的确是一个难忘的教训,”蒙巴顿公爵并没有放过他:“直接毁灭了一个船厂……你应该感到庆幸吧,蒂尔达先生,如果没有那次海难,你的家族就不可能在英国一家独大,踩着别人的灾难后来居上的经历,你们家族不止一次吧。”

      泰坦尼克号是贝尔法斯特的沃尔夫造船厂所生产,这次海难之后,没多久沃尔夫船厂就关门大吉了,二十年后负责航运的白星航运也被卖给了卡纳德,蒂尔达家族的船厂本来当时只能屈居第二,但这件事情之后就一跃而上,包揽了不止造船业,甚至还持有卡纳德航运公司百分之二十六的股份,说是最后的赢家也不足为过。

      “一块腐肉能更吸引苍蝇,一定是因为它更腐烂,而不怪别的肉肉质鲜美,”这种含沙射影并没有让蒂尔达先生露出任何愤怒的表情,他语气轻松,“然而在英国这个大舞台上,没有任何一个家族可以妄称‘船王’,蒂尔达家族深知自己的荣誉来源于勤奋、运气和谨慎,更知道自己永恒沐浴在王室的光辉下,如果没有先王和女王陛下的扶持,蒂尔达家族是根本不可能参与国际航线的竞争的。”

      英国虽然既西班牙和葡萄牙之后,立刻汇通海上,殖民地包括五大洲,但一战即是其国力衰退的开始,英国断断续续丧失印度洋、大西洋和南洋的控制权,在战争之后,英国注意力放在了本国金融地位的维持上,一时盛况的航线被其他国家瓜分,尤其是希腊的奥纳西斯家族,它的船只甚至可以堂而皇之超越英国王室船只,在海上耀武扬威——

      这触犯了女王的威严,若是美国的船只如此倨傲和没有礼貌,也就罢了,美国的崛起看上去取代了英国的地位,但实际上美国人也是盎格鲁撒克逊人的血统,这反而证明这个血统注定要统治世界,不过从一个中心转移到另一个中心去罢了。

      但偏偏美国人的船只面对英国王室船只的时候彬彬有礼,甚至鸣笛放炮以示尊敬,奥纳西斯这个出身希腊小国的家族,却敢无视英国——当年欧洲祖母维多利亚的子嗣遍及欧洲,希腊可是连联姻候选人都没有进入呢。

      女王将这看做一种挑衅,一种欧洲小国敢无视帝国余辉,肆意的挑衅,于是她立刻传召爱莉诺的爷爷——那时候女王刚即位,爱莉诺的爷爷也还活着呢,他听从女王的命令,在女王刻意的扶持下,扩张自己的船厂,和奥纳西斯家族进行了不下数十次的竞争。

      后来奥纳西斯家族后继乏人,只剩一个弱小可怜的女孩子,阴差阳错地做了家主,于是航运业一蹶不振,而蒂尔达家族却也没有勇追残寇,就如同血脉里传承的那样,在最后的关头蒂尔达家族善于改变想法,因为他们并非掠食者。

      蒂尔达先生看着这一桌所谓的贵族,看着他们精彩纷呈的神色,心中却摇摇头,这些贵族的祖上,就是坐着蒂尔达家族生产的轮船,去美洲甚至非洲,掠夺黑人,哪个家族手上不是沾满了鲜血,但无尽的人头却堆砌了他们面前的华服美食,以及嘲笑他人的资本。

      “听起来这个家族善于将一切归功于女王,”谁知蒙巴顿公爵神色变幻,冷冷一笑:“宣称是得到了女王的旨意,那么请问您的女儿接近王储殿下,并且传出如此不堪的绯闻,是否也是得到了女王的授意呢?”

      这个辛辣的问题终于让一贯风平浪静的蒂尔达先生脸上起了波澜。

      当然还有人乐于更进一步,只见另一个男爵跳了起来,毫不客气道:“伦敦日报的报道真是让人眼前一亮,我是说,它报道出来的不仅是一段绯闻吧,可能还有一个家族急欲攀龙附凤,跻身贵族名流赤·裸·裸的野心,是不是这样呢,蒂尔达先生?”

      这个男爵便是沙夫的父亲,就如同罗萨丽点评的那样,这个家族向来是依附王室而生存。

      “如果我们家族想要获得爵位,我想至少有两次机会,”蒂尔达先生就道:“不仅在于我们维护了王室的尊严,击败了奥纳西斯家族,而在我们贡献了十二艘海船,完成了敦刻尔克撤退,保卫了三十五万军民以及物资及时撤回大后方的时候……”

      女王的确已经准备好了爵位和勋章,但蒂尔达家族却秉持谦逊和虚心,没有接受。

      当然这也是蒂尔达夫人大半辈子的怨念,但在爱莉诺看来,爵位只不过是一个名头,难道非得要有这个东西,才能被人尊敬吗?

      相反那些拥有高贵名头的人,就一定值得尊敬吗?

      当然不是。

      “我们没有贵族的头衔,不是因为我们无法获得,而是因为我们敬谢不敏,”这是蒂尔达先生常常教导爱莉诺和马丁的话:“我们宁愿自己因为还差一些距离而远远观望,或者以此为目标努力,而不愿意轻而易举地获得了之后,却被人讽刺德不配位。”

      德不配位的人今天可来了不少呢。

      回到家中,爱莉诺甚至还没来得换下礼服,就被蒂尔达先生叫到了书房。

      “爸爸?”爱莉诺诧异地看着他,因为蒂尔达先生的目光是前所未有的严厉。

      “你妈妈说今天一下午并没有看到你,爱莉诺,”蒂尔达先生审视着她:“你下午在白金汉宫的什么地方,和什么人在一起?”

      “我遇到了女王的爱犬希瑟,”爱莉诺就如实道:“然后又遇到了王储……”

      “王储?”蒂尔达先生顿时道:“是你主动遇到他的吗?”

      “当然不是,”爱莉诺道:“不过王储说,是他修改了邀请函,他看起来好像很为自己的机灵而骄傲。”

      蒂尔达先生简直不敢相信,过了一会儿他才道:“这么说报纸上真真假假的消息里,有一条似乎没错,王储对你另眼相看?”

      爱莉诺立刻道:“不是的,我感觉他似乎是闲得无聊……”

      “我也希望不是,”蒂尔达先生敲了一下桌子:“你说的一点不错,这是他闲得无聊,出于好奇和爱玩的天性,才对你产生了一定兴趣,这种兴趣如同风中的浮云,很快就会消失不见,但你,我说的是你,我的女儿,你不能因为他对你表现出的一些所谓的‘与众不同’,就丧失了判断和理智!不管任何关系,你都会失去的更多,尤其是宝贵的名声和荣誉,在普通的人家里,名誉扫地的永远都是女方,何况王室——我一直对你说,”

      “王室永远只是高高在上,只可远观不可接近的,”爱莉诺重复道:“我明白,爸爸,我向你保证,王储只是一时心血来潮,我想他大概从没有接近过我这种深深打着平民印记的女孩,他表现出了一定的好奇,大概就像第一次看到澳洲的树袋熊一样,其实是这样的,爸爸,我也不想同他接触,但我怎么也想不到大英帝国的王储殿下会是这样一个什么都不明白,许多道理还要人教的人,我感觉王室的教师大概只是教会了他一些技艺,而女王的教导只是约束了一下他的天性,然而他实际上还是一个没有长大且永远人事不知的孩子,连吉米都比他强。”

      “吉米?”蒂尔达先生道。

      “是我的学生啦,爸爸,”爱莉诺吐了吐舌头:“您现在已经变得和妈妈一样敏感了,难道您也急于将我嫁出去吗?”

      “当然不是,”蒂尔达先生只好叹了口气:“不过我的确为你的婚姻大事而操心,听着,爱莉诺,我不愿意你受任何的指责和嘲笑,我也不愿你听从你妈妈的吩咐,找一个具有高贵名衔但名不副实的男人,但如果相比于王储对你的兴趣,我宁愿你尽早找到一个合适的对象。”

      爱莉诺却觉得蒂尔达先生的担心并没有什么根据,自古哪里有平民嫁入王室的先例,这种身份的云泥之别让多少人望而退却!

      何况她对王储可没有任何的心动,就像她说的,看到大英帝国的王储居然是如此稀有的‘珍稀品种’,才让她感到惊讶和惊奇——
      实际上是爱莉诺产生了兴趣,而不是王储。

      爱莉诺并不知道她的父亲遇到了来自贵族圈子的讽刺和嘲笑,然而并不是这些原因,让蒂尔达先生强烈反对她再和王储见面,蒂尔达先生作为阅历丰富的人,深知内阁官场的勾心斗角,以及王室的冷酷无情,他知道自己手中握有的一票,以及在下议院影响辐射的十几票,是政府推行削减福利政策的关键,所以首相曼妥思一直在竭力说服他——

      不过在这一点上,保守党的伦道思做得更好,伦道思是个心思精密的人,一边利用自己的影响力,许给他入爵的空头支票,同时又带他进入贵族圈子——伦道思以为入爵就是蒂尔达先生毕生的想法,这一点一定是从蒂尔达夫人嘴巴里听到的。同时伦道思还把心思打到爱莉诺头上,将夏洛特舞会的入场券送到了蒂尔达先生手上,这一切不是他促成什么,而是为了蒂尔达先生手上的票数而已。

      蒂尔达先生甚至猜想,哪怕他提出要自己的女儿做王储妃,伦道思也会满口答应——为了那些票数,然而这些勋贵表面上勾心斗角,其实在面对另一个阶层的时候,完全是一致对外,他们嘲笑想要跨越阶层的人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厨房里的烧火棍想要变成教堂里的指挥棒’。

      就是因为深知这一点,蒂尔达先生才坚决不允许自己的女儿为他人所利用,所蛊惑。他相信自己的女儿天生聪慧,敏锐,充满了男儿一般的果断和自信——这是他最满意和喜爱爱莉诺的地方,对这个女儿的期望甚至超过了唯一的男嗣马丁,但他依然觉得爱莉诺年纪尚小,不知道她是否能抵挡住权力甚至荣耀加身的诱惑。

      当然发生在白金汉宫大厅中的事情王储殿下自然不会知道。

      平常让他沉溺的打马球运动,也没有提起他的精神来。

      “安德烈,我的殿下,”就见沙夫鬼鬼祟祟地凑过来,“你怎么精神这么差劲?皮尔斯那家伙已经蹲大牢了,我记得你说一定要亲眼看到他被审判的一刻。”

      安德烈只是哼了一声,他的鼻子早都好了,但想起那天皮尔斯这个混蛋在餐厅发酒疯的一刻,还是让他感到愤怒,“这混蛋应该被判99年,最好把他关到舍马海岛监狱去,听说那里的犯人都是硬块头。”

      “吉布森伯爵一直在叫嚷他的侄子被人陷害了,”沙夫贼眉鼠眼地咳嗽了一声:“他一定要伦敦警方公布那个举报电话。”

      但伦敦警方有严格的条款,绝不会轻易泄露举报电话,所以至今还没有人知道那个电话究竟是谁打的。

      “不过显而易见,”安德烈道:“一定是他身边的人,不然怎么知道他的床下和冰箱里都藏有毒·品?算起来这是他罪有应得,不怪别人。”

      “当然,我的殿下,这就足以泄你心头之愤了,”就听沙夫带着犹疑的语气询问道:“不过我很想知道,我是说,殿下,你是为了那个蒂尔达家的小姐,才跟皮尔斯打架的吗?”

      王储被殴打的事情只有他身边几个侍从和玩伴知道,女王那里他们都遮掩过去了,万幸皇家爵士餐厅那里也掩盖地非常好,没有什么风声走漏。

      “是又如何,”就见王储毫不犹豫地承认道:“我无法容忍皮尔斯这个混蛋在大庭广众之下丧心病狂,败坏爱莉诺和我的名声……”

      沙夫仔细观察着他的神色,压低声音道:“那如果换个人呢?”

      “换谁我都会一拳打上去的,”王储愤怒道:“哪怕他是美国总统!”

      “不,我是说,”谁知沙夫道:“如果他败坏的女人并不是那位蒂尔达家族的小姐呢?如果他说的是另一位小姐,比如罗萨丽,或者苏珊……”

      “我当然……”王储的语气不由自主停顿了一下,他似乎也对自己的停顿感到了惊讶,居然是一时半会像忘了词一样卡在了半空中。

      他忽然意识到,如果换个女人,没错,他正在设想这个情境,如果换皮尔斯败坏苏珊的名声,众目睽睽之下撒酒疯,大概他会乐得一旁看笑话,甚至还要吹几声口哨吧。

      这不就是他惯常的做法吗。

      不不不,这不对,跟人应该没有关系,应该是皮尔斯败坏的是王室的声誉——王储的尊严被冒犯,权威被冒犯了,是皮尔斯口出不逊之词,才惹得他拳脚相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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