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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1、第 9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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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大头有癫痫,和平街的人都知道,这也就能解释他为什么每年外出打工,干半年休半年。就连打架他也尝不到什么甜头。
孙大头的爸爸小心翼翼呵护了十几年,倒是给了他一个逆反心理。他爸爸越是关心他,爱护他,孙大头就越是想霍霍自己的这个身体,就好像自己这一辈子的不顺都是这病带来的。
张阳涛不知道孙大头有癫痫,要是知道了,一定不跟他打架,这要是弄出个好歹,把他家拆了都没法儿赔。
“知道后怕了?”夏君亭问道。
“确实吓人。”张阳涛最近两天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人为什么要打架?”
如果这个问题的答案是“闲着没事儿干”,那就没有问的必要了。
他回想起自己第一次打架,是为了帮铁明出头,不让他受到别人的欺负。可是一次浅尝辄止的反击,带来的只会是变本加厉的欺负,自己的战斗力也正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得到提高的。后来他知道,只有打的别人心服口服,才会终止伤害。
夏君亭问他:“你之后打的所有的架,都赢了吗?”
张阳涛说:“当然没有!怎么可能都赢,我也打输过,脸上挂彩,身上受伤。多了去了!”
在花街打架的人,多多少少都被欺负过,从“受害者”变成“加害者”。
其实打架是一种态度,是一种反抗的姿态。
就算是打输了,脊梁骨也是朝着天的。
“打赢了进局子,打输了进医院。”夏君亭说。
“除了被你打的那次,我可没去过医院!”张阳涛笑着说:“不过那次可真是把我折腾不轻,你都不知道!”
“那你说说,我听着。”夏君亭歪着脖子托着腮冲着他笑。
正值课间,同学们都在自由活动,等着待会儿体检。
今天学校安排高考前的体检,大体检,是全身都检查的那种。
“我们班快体检完了,你们班可以准备了!”隔壁八班的班长站在他们班门边上喊道。
董思棋拿上饭卡说:“我要先去抽血,我都一早上没吃饭了。”
夏君亭戳了戳张阳涛的肩膀说:“走吧!抽完血去吃饭?”
张阳涛摸了摸后脑勺,犹豫道:“你先去吧,待会儿我就来!”
“走吧!一块儿!”夏君亭拽起他一条胳膊,把他从座位上拖了起来,看他一脸极不情愿的样子,夏君亭问:“你怎么回事儿?你不会是打针怕疼吧!”
夏君亭本来是开玩笑,哪知道张阳涛真的来了一句:“对啊!我早就跟你说了我怕疼!”
“打针你也怕?”夏君亭实在是难以相信。
“哎呀!我之前没打过针,那针头看着就害怕!”张阳涛说这话,语气里还有点儿委屈。
许方和田一然两个人走了过来,都意味深长地看了张阳涛一眼。
“我去!许方!你丫是不是跟别人说了!”张阳涛问道。
许方憋着笑了好久:“老班,我等着再看一次!”
夏君亭跟在后面问:“看什么?”
许方打了个响指:“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抽血是在二楼的阶梯教室,他们从门口领了体检单。这时候张阳涛才发现再等也是第一个抽血。阶梯教室里安安静静,只有来来回回走路的脚步声,抽血的医生和护士们说话都细声细语的,动作很利索。
“你怎么在发抖?”夏君亭在后面拉着他的胳膊,甚至都能感到一丝丝战栗,他说:“你要是怕,就别看那个针头,待会儿抽的时候把脸拧过来。”
前面的人一个个都抽完了,他们班也排到了前面,张阳涛拉着夏君亭一退再退,退无可退,十班都有同学进来了。
夏君亭抽完了走到了旁边,望着张阳涛站在一群女生堆里。
“同学!你能不能快点儿!后面还有很多同学等着呢!”护士姐姐带着口罩,语调温柔的人说道。
“夏君亭!夏君亭!你过来!”张阳涛小声喊着,把自己的校服外套脱下来扔给他。张阳涛很健壮,胳膊上的肱二头肌绷的紧紧的,护士小姐姐拍了拍她的手肘说道:“放松!”
夏君亭实在看不下去了,走过去站在他旁边,帮他稍稍挡住扎针的视线。张阳涛先是拽着他的衣袖,然后搂着他的胳膊,拉着夏君亭贴近,把脸埋在夏君亭的腰上。
“打了吗?”张阳涛抖着声音问道。
“没呢!”护士小姐姐说道。
夏君亭拍了拍他的后背,想把自己的脸遮起来,许方再旁边冷着脸憋笑倒数:“三!二!一!”
“啊~”张阳涛一声惊吼,把阶梯教室的所有同学都吓了一跳,夏君亭赶忙把张阳涛的嘴巴捂住,但是还是有声音从指间缝跑出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许方和田一然两个人抱在一起笑,差点磕到头。
整个阶梯教室的人都笑了,就连抽血的护士小姐姐都忍不住。
“好了!哈哈!”护士小姐姐赶忙招呼下一个,这一上午就看到这么一个有意思的。
“哦~好的。‘张阳涛拿着面前按着出血点,差点虚脱,整个人搭在夏君亭身上。
一个上午不到,全校都传开了,说是高三九班的张阳涛怕打针。就连中午他俩去吃饭的时候,张阳涛都发现有人在看着他。
“烦死了!”张阳涛把饭盆一摔很是发愁:“丢死人了!”
“让你快点儿打,你不打,本来就我们班人,你非要拖,拖到其他班人都来了。”夏君亭说。
两个人并排坐着,张阳涛单手握拳往夏君亭的腰上掐了一下。
夏君亭往旁边一躲:“啧!”
“怎么了?”张阳涛伸手撩开他侧腰上的衣服,看到一片青瘀。
“狗掐的!”夏君亭忙把衣服放下来:“你手劲儿是真的大!“
”我什么手劲儿你不是早知道?”张阳涛挑眉笑道:“我还以为你早就知道,不是早就试过了?”
张阳涛原本以为只是被掐按青了一小片,哪知道两个人躲到厕所里一看,夏君亭腰上也有一片淡淡的青色。
“我掐你的时候,疼你不知道说?”张阳涛都会责怪人了。
“你喊,我也喊,我们俩阶梯教室二重奏?”夏君亭当着张阳涛的面解开裤链上厕所,“你丫,太丢人!”他又强调了一遍。
“听你这口气,嫌弃我了?”张阳涛伸脑袋过去,吹着口哨。“那以后有你受的,碰到我算你倒霉!”
“你还挺自豪呗!”
“那是~”
“有什么可自豪的呀?”李双强走进厕所问道。
“主任好!”
“主任好!”
在厕所里打招呼,多多少少都有点儿奇怪。
“三模考得不错啊,张阳涛?”李双强笑着说。
“谢谢主任,三模的卷子简单,不知道高考的时候怎么样?”张阳涛说着话退到了门口。
“最后这一个月不到的时间别松懈,好好考,冲个重点。”李双强这两三年明显见老了,不再年轻了。也许是这个原因,李双强最近好像变了个教学方式,劝导为主,不再像高一的时候,锋芒毕露。
阳溪一中高三的学生们都说,不知道是我们变了,还是李双强变了。
“主任我们走了!要上课了!”张阳涛抬手腕看了下表,已经14:25分了,还有五分钟上课。
住校的学生这个时候才陆陆续续走进教室,张阳涛在座位上抻了抻懒腰。
董思棋抱着一摞要倒的书说:“老副!你丫能不能别抖了!”
张阳涛微微一滞:“我没抖啊?”
董思棋话还没说出口,就感觉天旋地转,手里刚刚搂着的书洒落了一地。
“卧槽!夏君亭!”张阳涛喊道:“是不是地震了?”
“地震了!快跑!”张阳涛喊了一声,他们在二楼,离楼梯口最近,张阳涛站在门口把同学往外推。
“夏君亭!你先到下面去组织,我留在上面!”张阳涛喊道。
夏君亭不理会他说的话,从教室里往外拽人。
震感持续了大约一分多钟,张阳涛记得很清楚。因为当他拉着夏君亭跑出来,摔下楼梯,刚刚爬起来的时候,上课铃声才刚刚响起来。
操场上都是学生,吵吵闹闹,那个时候信息并不发达,他们也只是以为是一场普通的地震。余震来了好几波,李双强拿着喇叭让学生们在操场上不要吵闹,安安静静地呆上一会儿。
张阳涛的膝盖手掌又磕破了皮,红了一大片,夏君亭在医务室帮他涂药水。
“疼吗?”夏君亭问道。
“不疼,不疼。”张阳涛说:“刚刚太吓人了!”
夏君亭惊魂未定,深深看了张阳涛一眼。
第一次,那天晚自习的时候,关了将近半年的电视重新打开了,通过新闻联播,他们才知道原来真的是地震了,不止阳溪镇,还有很多的地方,大半个中国都被波及。
那一天,很多人的生命时钟都停止了摆动,在二零零八年五月十二日十四时二十八分零四秒。
那是一场很严重的地震,严重的程度远远超过当时所有人的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