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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十一章 敲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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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医院里无所事事地躺到五点多,玩手机都不方便,最后是陆总编派了人开车把我从医院接回去的。
妈妈热着饭等我回家,结果却等到我这么狼狈的惨样,她不断问我到底出了什么事,还说我的实习生活就到这里结束,再也不要想实习的事情了。
我还没有开口说一句话,她就帮我把路都堵死了,我坐在床上,吃着我妈非要喂给我的饭菜,一边听她抱怨和自责。
可是吃着吃着我就感觉不对劲了。
倒不是饭菜不合胃口或者有什么异样,这种变化来自于我自己,我没来由得从心底里抗拒这碗饭,心里一阵窒息般难受,好像有一只手拽着我刚刚吞咽下去的饭菜,正在缓慢地从我食道里拖曳出来,它连饭都不让我好好吃。
我猛地推开我妈,跑到厕所里,可是我脖子上戴着固定器,想要流畅地完成一次催吐实在太困难了。我还没有自己拆过固定器,因为扣得太紧了,我一个人根本无法完成。我妈火急火燎地跑过来帮忙,还是花了好大力气才把固定器脱下来,拍打着我的背。
那股冷风又顺着脖子吹向了我。
我下意识地打着激灵,但是我现在只能专心专意地整理着我的胃,无暇顾及往我脖子吹来的冷气。
在厕所里捣腾了许久,我终于吐完了,其实我还有力气支撑自己,但我妈生怕我摔在地上,硬要扶着我,我们走到客厅,我妈拿出了碘酒和纱布,这是我从医院拿回来的,医生说每天要换三次纱布,一个星期之后再去复检。
可是我妈把贴在我脖子上的纱布拿下来之后,却疑惑地问我:“你到底缝没缝针?我怎么没看到伤口?”
我也疑惑地看向我妈,一时半会不知道说什么好:“你确定?我当时做的只是局部麻醉,缝针的时候脑袋可清醒着呢!”
我妈拿了一面小镜子照给我看,我的脖子上真的一点受伤的痕迹都没有,只有碘酒残留的黄膜。
“我真的缝了!医院可以作证!”我急了,鼻子一酸,眼泪就从泪腺里脱缰涌出。总之我妈被我这个样子吓到了,一边安慰我,一边要过来抱我,但我下意识地推开了她,径直走到房间里,锁了上门把自己隔离起来。如果我跟她说我撞鬼了,我妈会做出什么反应?
会着急地到处去请半仙为我驱魔作法吗?
那种半仙我也只在电视上看见过,不知道现实中看到那样的作法我会不会不合时宜地笑出声来。
一想到这里,我又忍不住叹了口气。窗外刮起了大风,玻璃窗哐啷响,外面的树叶摩挲的声音也变得更加剧烈。我拿手去探我的后脖颈,的确没有伤口,也没有被缝针的纹路,只有还有点黏性的碘酒膜层和周围的皮肤绒毛。
虽然我的后脖颈很暖和,但它很耐冷,我经常做的事情就是把我冰冷的手指头捂在上面取暖,现在也是这样,不,准确来说,现在应该要是这样,但事实上是我的手并没有触碰到我脖子上的温暖,反而摸起来潮湿而黏,就像摸一条下水道的蛇鳞。
紧接着就是满脑子尖锐刺耳的蛇行声。
那是条有一个环抱那么粗的黑蛇,在长满了青苔黑苔的下水道里蠕动,蛇的信子是金黄色的,和它的瞳孔一样,从我身后爬过来,卷上我的腰,然后从我脖子上蹭过去,尾巴扫过我的脚踝,然后缓慢地消失在了我的听觉里。
等我回神之后,我全身都被冷汗浸得黏黏糊糊。
那个恶鬼在玩我,它肯定在玩我,它没有立马把我吃掉,而是不断地制造诡异的事情来恐吓我,我以为我会对这些事保持良好的、科学的心态,不管怎么闹鬼我都能宠辱不惊,可是我现在真的心力交瘁。
当一个熊孩子在你旁边闹腾的时候,你也会心力交瘁的。
它为什么要这样做?是它的主人指使的吗?
我真的不想再陪它继续玩下去了,还不如最开始就把我吃掉。
我无精打采地坐在床头,我听见了我妈跟我爸打电话的声音,哭得很凶,希望我爸快点回来,但是我爸今天加班,就算现在立马赶回家也还要十几分钟。
我掏出手机搜索青鸦村的位置。在L市,离我们这有点远,高铁的话要四个小时才到,然后还要搭起码两个小时的大巴士从那个火车站前往那个山区。
查了一会儿青鸦村的消息,我就听见了敲门声,立马从床上弹起来开门去问妈妈是不是爸爸回来了,我妈抹着眼泪比我还积极地跑去看猫眼,但是只是失望地摇摇头,问我是不是神经绷太紧听错了,但在询问过程中,我仍然听见了清晰的敲门声。
我狐疑地退回房间,再一次锁上了门,紧张地立在门口不动,尽可能让房间处于绝对安静的状态。此刻我再听到的敲门声果然不是大门口传来的,而是在我的房间里。
它敲得很有礼貌,优雅而认真,但怎么听都让人瘆得慌。
敲门声不是来自我的床下,也不是来自我的衣柜,它混在玻璃窗户被风摧残的呻吟声中,我一时半会儿没分辨出来——有东西在我窗外敲着我的窗户。
我把手放在了吊灯的开关上,关了灯,我才能看见是不是真的有东西在我的窗户外面。可是我不敢关灯,这太可怕了,如果关灯之后我看见窗外有个可怕的鬼脸,或者一个吊死鬼黑影,我心脏应该能受得了吧?好歹我也是看过很多部恐怖片的人……
我缓慢地按下了开关,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反光的玻璃窗。
当这盏吊灯彻底被我关上,嗒地开关断开的瞬间,我看到一个男人体型的黑影正在扣着我的窗户,看不清脸,或者说它根本就没有完整的脸,我脑袋嗡嗡地响,触电般地一抽,立马再次打开了房间里的灯,让我的房间恢复光亮,外面什么人影也看不见才稍微让我安心了一些。
我已经数不清今天第几次坐心跳过山车了,再来几下我可能真的要吓得心脏骤停。
一双诡异的眼睛突得都鼓出来了,几乎只剩下了眼白,脸像干巴树皮一样没有了血肉,像风干了大半个月的吊死鬼,就连敲窗的手都没有了皮肉,只有两根白骨指头,这张脸真是要多惨有多惨。
我大口地喘着气,直到终于听到了门外噼里啪啦的敲门声和我爸风风火火走进来的声音我才松了一口气,打开了门。
却没想到我爸竟然着魔了一样径直冲向了我的窗台,一把把我的玻璃窗打开,往外边仔细地瞧着。
一想到刚刚窗外有个敲窗鬼,我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你,你在做什么呀,老公?”我妈迷惑地问他。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在楼下看的时候,分明看到小白这边窗户外边的护栏上挂着一个人……怎么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