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起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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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艾琳他们来说，莱维先生的委托是以上报给教会作为终结的。
据弗吉尼亚神父所说，他会委托擅长这方面的野生非凡者为莱维先生驱除负面影响，然后将疑似真实造物主信徒的黑袍人的事情上报，大概会交由“黄衣之众”处理。
“黄衣之众”并不穿黄衣服，只是愚者教会完全照抄黑夜教会“红手套”设置的机构，负责处理跨越城市的非凡事件。和“红手套”们一样，他们自“传讯使”中选出，能力优秀，且自愿忍受漂泊与更多的危险，当然，他们也更容易积累贡献。
说实话，艾琳感觉很失望。
虽说穿越后也经历了不少，但她终究说得上是象牙塔里长大的女孩，有着蓬勃的朝气和勇气，相信足够努力就可以做到一切。
结果是她几乎什么都没能做到，也谁都没能帮到。受诅咒所折磨的、深陷于泥潭的、被过去所困扰的……总有形形色色的苦难展现在她眼前，无声指责着在高塔上被悉心保护的自己。
不过郁闷归郁闷，艾琳的性格也不会允许她消沉太久。在身边的人开始担心前，她就已经调整好了心态。
“因为还不够努力。”
从小不论做什么，只要努力就会成功的少女绝不会怀疑自己的天赋。
“只要不断晋升的话，总会找到解决所有问题的方法吧。”
……
哈雷盖区，黑柏街。
虽然紧邻东区，但因为晦月教堂就在这片街区，所以治安其实还不错，街道也算得上整洁。
在某栋连排房屋中，女人抚摸着少年搁在她膝盖上的脑袋，轻声道：“是嘛，总算交到好朋友啦。”
女人的面部被黑纱遮挡，边缘处露出的下巴上隐约可见狰狞的疤痕。她不年轻了，生活并不温和地磨去了女人大部分生机，不过也许是习惯，她的声音总还带着小女孩一样的轻盈雀跃。
甜美的声音和曾经灵动的眼睛是加分项，为她吸引了不少客人，至少让女人在养活自己的同时，还能赚到让儿子也吃饱的钱。
“不过啊，那两个人听起来都是大人物呢，”女人的声音染上担忧，“希尔要小心不被骗了。”
少年没忍住嗤笑一声：“怎么可能，我骗他们还差不多，那两个家伙可都是被教导着要遵循‘正确’长大的。”
静默。
在似乎没有教导过自己的孩子何为“正确”的母亲面前，这番发言似乎并不恰当，而少年却是抬起头，仗着女人看不见，明目张胆地、甚至说得上饱含恶意地打量着她，等待着她的反应。
这是考验。
尽管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着怎样的回应。
如果她的回答不能让我满意的话，就留下钱，然后和艾琳他们一起出海吧——希尔如此想着。
目不能视的女人在短暂的静默之后，露出了了然的笑容：“真叫人伤心啊，不过希尔，我亲爱的希尔，别担心，你可以把我这个赚不了钱的老女人丢掉的。连一个婊.子都做不成了的我，本来在一年前就应该识趣点去死了，居然还能安稳活到现在，每天吃涂了黄油的白面包，有女仆照顾，简直要羞愧死啦。”
女人的手摸索着触碰到少年的脸：“也许我该问问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的，小希尔突然就变得像一个男人了，也给家里赚了很多钱，甚至能让我搬出东区生活……嘿，简直靠谱的像是另一个人。”
“你在说什么啊，妈妈。”希尔歪头，面色僵硬，语气却是和女人一脉相承的轻佻甜腻。
“嗨，其实用脚指头也能猜出来，小希尔是去做坏事了才能拿回那么多钱。但我们有钱了啊，妈妈从小就是婊.子，只知道钱能换面包，面包能让我们活下去，所以钱是好的，能赚到钱的活计就是好的，小希尔这么漂亮，如果一直不愿意去工厂的话，搞不好妈妈会让你一起拉客人呢，道林先生可是想要你很久了。”
女人说话其实很粗俗，她没读过书，也不认识几个字，还是个小女孩的时候就被自己的母亲要求去做妓.女补贴家里，嘴里吐出的不是讨好男人的话就是和同行女人的争吵，倒是知道让希尔去教会学校学习读写。
她说不上合格的母亲，毕竟原本的希尔做扒手也好，骗女人钱也好，都是她指使或怂恿的。但也是她靠着出卖身体把希尔养大，并传授一些说不上正确的生存手段，即使在她失去揽客的资本之后，也能让希尔赚到一口面包吃。
可她还是个母亲，所以女人捧着希尔的脸，吐出清晰的话语：“听好了希尔，妈妈是活该烂进泥里的贱人，什么时候死掉都不可惜。如果你有机会离开这个比猪圈还脏还臭的鬼地方，别犹豫，什么也不要带，干干净净地走吧。”
少年注视着自己这具身体的母亲，面部抽动了几下，再开口时还是一派平静：“都说了，妈妈，我搞不动你在说什么。我们已经不在东区了，这里很干净，也很安全，我也没有干坏事。不说了，我下午还有点事情，你好好休息吧，有事就叫妮娜。”
说完，他毫不留恋地从女人膝上离开，没再给女人说话的机会，起身离开。
门外，梳着双麻花辫的女仆双手交握，有些羞怯地开口问道：“那个……莱克斯先生？”
希尔摆出招牌的蛊人笑脸：“辛苦了，之后也请对母亲多上心一些，妮娜小姐。”
“好、好的！”
艾琳与贝尔斯站在火车站台上时，奇妙的生出一种终于来了的舒畅感。
也许是最近一个月都在为离开贝克兰德做准备，与人世的人道别、工作的收尾、把带不走的东西卖掉或寄给别人、查询规划合适的行程……
毕竟是住了一年的城市，离别的惆怅当然会有，只是在忙碌中也渐渐淡薄了，相对的，对大海的期待也开始不断膨胀。
来送别的梅丽莎、希尔以及艾丽娅夫人。
“到了普利滋港记得给我拍电报，你父亲店铺的收益我会每月存到鲁恩银行里，缺什么东西就买，钱不够了就和我说，如果在通讯不便的地方可以先求助愚者教会，如果遇到无法应对的危机就念我告诉你的那个尊名……”艾丽娅夫人握着艾琳的手，面含忧色，殷殷嘱咐，当然，最后一句她压低了声音，没让同行的另外两人听见。
艾琳听着有些古怪，感觉那位堂堂半神在艾丽娅姑姑这里跟什么召唤兽似的。
“请那位阁下帮忙不需要付出什么代价吗？”艾琳问。
艾丽娅怜爱地摸了摸艾琳的狗头：“傻孩子，报酬当然是由我来支付。”
在监护人终于勉强说完之后，梅丽莎上前来，轻轻亲吻好友的面颊：“一切小心，虽然这话没什么意义，我相信你准备好了，是吗？”
艾琳搂住梅丽莎的脖子，笑道：“别担心，就当我是来一场久一些的旅行，明年的丰收节我会回来看你们……呃，还是算了，听起来像插旗。”
“什么插旗？”梅丽莎有些迷茫地眨了眨眼睛。
“没什么，你今天的裙子很漂亮。总之，祝福我吧，我现在对即将开始的旅程满怀期待。”
梅丽莎今天难得没像往常一样穿着丧服一样的深色裙子，而是换了一身南大陆风格的、有着复杂刺绣的米色长裙。的确很漂亮，衬的少女面容洁白，好像久藏后依旧盛放的花。
“我们明明信仰的都不是一个神明……好吧，祝愿你的信念永不偏移，你前进的道路不会被任何事物所阻拦。”
“好有攻击性的祝福啊，说的好像我要去当海贼王一样。”艾琳眉开眼笑。
“但你就是这么想的吧？征服大海什么的。”
“啊哈哈……”
女孩子们亲亲热热交流的时候，希尔大发慈悲搭理了一下站在阴影里的贝尔斯：“怎么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这里啊，大画家？”
贝尔斯眼珠朝希尔的方向转了一下，没接话。
“喂喂，你阴沉的程度是不是加剧了？中途换人设的话人气会下降哦。”
“我还以为你会跟我们一起。”
“哎，海上那种漂泊的生活不适合我啦，”希尔摆摆手，又突然想起来什么一样，笑容诡异地盯着贝尔斯，“我说……你今天这么沉默，不会是舍不得我……喂！你那是什么眼神啊！”
“没什么。”贝尔斯平静地收回自己看垃圾的眼神，“你母亲身体如何？”
少年总算收敛了些轻浮的表情：“糟透了，她的身体本来就已经被搞坏了，最主要的还是她自己不想活，但凡配合点吃药也不会恶化的这么快。啧，为什么要擅自觉得自己是累赘，又擅自决定去死啊。”
“我们会帮你留意‘药师’序列的非凡者和可用的神奇物品，不过梅毒那种东西……我建议你别抱太大希望为好。”
“我知道。”少年不笑的时候上挑的眼尾显得有些凌厉，“我只是想至少要尽力才可以。”
贝尔斯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不再言语。
他们都是躲在别人的躯壳里才能苟活的可耻小偷，所有对身体原主人的关怀和爱意，对他们来说都无异于钻心剜骨的魔咒，时刻提醒着他们不属于这个世界的身份，控诉着他们卑劣的偷盗行径。
艾琳和贝尔斯的父母都已经死了，艾丽娅姑姑有丈夫有孩子日子过得比他们好多了，贝尔斯远在间海郡的便宜老哥也有自己的家庭，兄弟间连信件交流都几乎没有。相比之下，希尔是三人当中唯一还有母亲可以照顾的，不管是出于愧疚还是想回报生养这具身体的恩情，都不会丢下母亲一走了之。
更何况，希尔的母亲剩下的时间似乎也不多了。
“贝尔斯！”艾琳兴奋地呼喊，“车来了！”
贝尔斯已经听见火车的鸣笛声，向着艾琳的方向走了两步，又停下，转头道：“祝我好运？”
少年笑嘻嘻地冲他挥手：“快走吧，少在这立flag了。”
贝尔斯翻了个白眼，提起箱子，和艾琳一起走向列车。
“您是不属于这个时代的愚者；
您是灰雾之上的神秘主宰；
您是执掌好运的黑黄之王；
我祈求您，祈求您的眷顾；
祈求您让灾厄远离那两个孩子，祈求您的光辉永远照耀。”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起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