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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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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柴星河对这个称呼还不怎么适应,但是雅琢趴在他怀里哭,他也只得摸摸他的头,告诉他:“不要害怕,大人在!”
周木云手捧着深红色的日记本走了进来,他轻拍雅琢,示意他冷静下来,不要害怕,从尸厥中初次醒来的人是这样。
实在是想不到雅琢这样白白净净的人会染上“尸厥”这样的疾患。
周木云觉得好奇:“你竟然知道‘尸厥’?”
柴星河来到他身边说:“我并不知道,只是听你说出这两个字觉得应该是个怪病。”
周木云修长的手指划过笔记本泛黄的书页,柴星河也想凑上前去看,但是手里抱着邪祟,他又不愿意交给雅琢,只得伸长脖子去看。
日记中可以看出,来到张家口的前两个月,顾华明的心情不错,字里行间都是对这里风土人情的赞赏。
顾华明的字迹娟秀,一笔一划,很是认真。
可是随着第三个月的到来,顾华明的字迹开始潦草,语句也在逐渐缩短,有时候一段话说道一半就断了。
例如。
三月二十七日
今日,张家口薄雾,我和张大明要去山上采风,张大明写生我拍照,站在山脚可以
底下就无话了,甚至连个标点符号都没有。
柴星河以为他写在了背面,催促着周木云往后翻找,可是翻面就是第二天的内容了。
三月二十八日
今日,张家口大晴,我在村中闲逛,看到了一只小兔子,他长得白白净净,眼睛圆溜溜的,唇色很红,它的小尾巴摇摇摆摆,很是可爱。我还看到了一只麋鹿,它的角很长,很锋利
到这里,又断了,没有标点符号。
柴星河现在不觉得疑惑了,只觉得浑身发冷,汗毛直竖,他不想再往下看了,他觉得难受。
周木云却很有兴趣,他说:“你看出了什么?”
柴星河摇头,他现在觉得手里抱着的这两个邪祟也不是那么可怖了。雅琢的脸贴在柴星河的背上,静静睡着。
柴星河鬼使神差似的,也悄悄贴上了周木云的肩膀,他觉得这样才能心安。
日记本接着往下翻,土屋的窗户好像没有关严实,偶尔漏风,吹得柴星河冷汗直冒!
屋外突然有一黑影飘过!
柴星河也不大叫了,他低声道:“屋外有人!屋外有人!屋外有人!”
周木云道:“我知道!是黑无常回来了。”
刚刚,黑无常把村长送回了家。
黑无常侧身闪进了屋内,如实向周木云禀报刚刚在村长家看到的一切。
和周木云料想的不错,村长不是“正常人”。
一行人匆忙赶到村长家。
还有百余步的距离,黑无常就觉察出了异样!
村长的家门竟然开了?
方才黑无常走时,特地关紧了的,眼下不知道为何半掩。
“它们来过了!”柴星河上前两步,推开了房门,里面的腥臭浊秽刺激着柴星河的嗅觉,他想呕,可是也呕不出什么了。
村长是邪祟化成的人类,他竟然是邪祟化生的,究竟这张家口隐藏着什么秘密?
气化形,形变体,体为人。
邪祟本为气,得阴气滋养而有形,形得有阴液才可化为人。
望着屋内已经被大卸八块的村长,周木云望着层层叠嶂的远山,他想去那里。
黑无常背着镰刀,周木云将雅琢推给他:“你带着雅琢在村里,我上山看看。”
柴星河问道:“我呢?我也不能白拿钱不干活,我跟你一起去吧!”
周木云没说可以,也没说不行反而问道:“你怕疼么?”
柴星河没张口:“嗯?”他的手指就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
他的手被周木云扎了一针,血珠涌出。
“我靠!你干什么?”柴星河的手被周木云捏着,在雅琢的脑门上画了个叉。
黑无常拉着雅琢:“我们走了!”
周木云还抓着柴星河的手,指尖的伤口很小,已经不出血了。
“挤一挤,应该还能挤出两滴。”周木云这样说着,挤出两滴,滴在了两个邪祟的身上。
邪祟就像是中了邪一般,浑身抽搐,伸展自己稀奇古怪的身体,然后齐齐趴在柴星河的身上,一动不动。
柴星河双手握拳放在身前,他往左偏头,瘦邪祟舔着他的左脸,他往右偏头,胖邪祟亲他的右脸。
“这是怎么回事?”柴星河问道。
周木云伸出自己拇指轻按柴星河被扎破的拇指:“这就是你的特殊体质,你认命吧。”
柴星河望着自己的手心,他想:“周木云的手真的很凉。”
“我们不能一页一页地看顾华明的日记了,我们得找线索。”周木云说:“我们先在他的日记本里找山的线索。”
周木云把日记本递给了柴星河:“你来看,念给我听。”
按照日记本上的信息,顾华明前两个月并未进山,第一次进山是跟随张大明。
三月二十七日
今日,张家口薄雾,我和张大明要去山上采风,张大明写生我拍照,站在山脚可以
四月二日
今日,天阴,我独自上山,风凉,我听见
四月三日
天晴,我又一次上山,没看见昨天
四月四日
天晴,山清水秀,山间有雾,半山腰有脚印,
周木云注意到这里加了个逗号,说明顾华明只看到有脚印,他继续往后翻找。
五月一日
无雨,山间路滑,我翻下来两次,跌的膝盖疼,但是没有受伤,半山腰出现了一只小兔子,可是麋鹿不在。
这是柴星河翻到现在唯一有句号的日记。
五月二日
无事,闲逛,山外有山。
五月七日
兔子肉好吃。
这一条和山无关,只是柴星河觉得奇怪,他指着这一页给周木云看:“这个兔子,是他在山上看到的那只吗?”
顾华明把兔子吃了?!
五月八日
麻辣兔头
柴星河的指尖微微颤抖,他的喉结上下翻滚,吞咽口水,他的后脊背已然冰冷。
五月九日
麋鹿迷失在山间。
再一次提到了山!顾南明此时还在上山。
日记本时间来到了六月,顾华明近两个月都没上山了。
六月三十日
蝴蝶在山间飞舞,一只,两只,三只,四只。
七月八日
天气炎热,山间泉水清冽,上山很累花了一个多小时。
七月三十日
山下有两人
八月五日
上山写生,一个人
十一月二十日
再也不上山了,无。
这里是一句完整的话,有了句号。
柴星河再往后面翻找,就再也找不到任何有关于山的字眼了。
周木云叹了口气,他和柴星河肩并肩走在了田埂上,从他手上接过日记本。
柴星河见周木云这个样子,他没什么头绪,问道:“怎么了?”
周木云合上笔记本,轻声道:“也许顾华明在十一月二十号就死了。”
柴星河一惊:“死了?那后面?”
周木云也摇头,笔记本中支离破碎的语言,很是压抑。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顾华明在山上一定是遭遇了什么,才会让他始终执着于上山。
边说边走,他们悄然来到了山下,果不其然,进山口处有一块黄色立牌,上面写着“山中有虎!”
顾华明的日记中却只字未提老虎。
他还说自己遇到了兔子,和麋鹿。
柴星河问道:“上去吗?”
周木云反问道:“你怕吗?”
柴星河欲哭无泪,他的腿都在发抖,他猛地蹲下,手捂着脸,他实在是太害怕了。
“我会不会死啊?”柴星河问道。
周木云看着他的眼睛,笃定地告诉他:“你不会死,你绝对不会死。”
柴星河知道周木云脱口而出这句话是在安慰他,可他还是愿意相信:“你不能离我太远,我们要一直在一起!”
周木云拍了拍他的胳膊:“在一起,在一起,我会救你的。”
柴星河身后的邪祟尽管也是阴界之物,可是和这山林中的瘴气比起来,到底还是小巫见大巫。
周木云掀开封条,迈着步子就进去了,柴星河的脚尖刚刚搭上石阶,就深吸了一口气。
他甚至不敢想象,顾华明是怀着怎样的心情,独自一人上山。
抬头望,居然有百余级台阶而上。
柴星河轻声喊道:“等等我!”说完,他伸手握住了胸口的玉佩。
山间的风正如顾华明所说,有些凉,虽不至于彻骨,但是就像长了手似的,往他一切露着皮的地方摸。
柴星河后悔来的时候,没有穿一条长裤。
周木云的关注点却在别处,石头阶梯上有一层新苔,说明已经许久无人进入了。
山中确有声响,是风吹树叶摩擦的声响,沙沙沙,哒哒哒。
“啪嗒!”柴星河感到额头有雨水落下,冰冰凉凉。
“下雨了?”柴星河觉得疑惑。
他的五感在此刻就好像被放大了,他问到了一股腐败的味道,不像是学校解剖室内的福尔马林的化学剂的味道。
是一种活物腐败的味道,例如枯枝烂叶,虫蛇鼠蚁。
甚至,还有人?
柴星河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危险的猜测。
周木云和他隔着一个台阶,就好像伸手就能够到他。
柴星河伸手,他把自己的手塞到了周木云垂放在身体两侧的手里,虽然那里很凉,但是他现在能倚靠的只有周木云了。
周木云感受到来自手心的温暖,他回头,正准备问道:“你干什么?”
他看到了泪流满面的柴星河,正嘴唇发抖地望着他。
柴星河说:“你听到声音了吗?”
周木云皱眉,问道:“声音?”
柴星河指着自己的脚踝:“人哭的声音?”
他的脚踝正被一只手牢牢抓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