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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1 章 ： 面 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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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多以前，野外，夜晚，阴天。
一列车队沉默地驰行在月光都闪烁不清的黑夜里，每辆车间距默契地保持一致。
驾驶位的士兵们眼神都紧咬自己前一辆车的尾灯，如同大自然里夜行的狩猎者。
灯在风沙里忽明忽暗，似乎也预示着他们的命运如此摇摆不定。
卷起的沙砾在轮胎间摩擦碰撞，又拍击在车身的钢铁表面，形成一种反复循环的噪音，像虫啃噬自己的心脏，让人无法忍受。
突然，来自越野摩托的轰鸣声在下一个弯道追上车队，那尾气席卷起更为飞扬的尘土，随车队一同消失在旷野尽头。
“关队，人已经跟上来了，我们要不要呼叫？”领头的那辆越野里，副驾驶上的特战队员欲举起手中的对讲机，犹豫着问道。
“他这么快就到了？”
“是，而且已经跟到第二辆车的位置了。”
后座的正闭目养神的男人冷哼一声：“这么近还呼叫什么？不过这速度倒还真符合他的脾气。”
特战队员仍看着他，等候他的指示。
男人睁开眼，喝斥道：“蠢货！人都到了还不叫车队停下？你们想一口气开到ESH基地大门里去吗！”
见领头的车打开了双闪，后车也接二连三地闪起信号，不过几百米后，车队就前后三排停在一处废墟前。
越野摩托早已静静地斜支在前方不远处，锈迹斑驳的磨痕以及那零零散散的防护铁架，似乎骑不了多远就会支离破碎。
一点也不像刚刚能与顶级装配的军用越野竞速的样子。
被叫做关队的男人从车上下来，轻蔑地瞥了一眼摩托前倚靠着的人，却还是先整理自己的着装，才大步朝他走去。
“迟队！久闻大名！我是关磊，来自…”
“不用浪费时间，我的任务不是听你自我介绍。”迟冽只摘下头盔和防护面罩，抖干净里面的沙子后，象征性地和他握了握手。
关磊面色一沉，也就收回手去。
“那好，时间紧急，领袖安排我们第七中队在凌晨四点整开始发动袭击，目标为ESH人类基地第一前线Q37指挥所。”他盯着迟冽的脸，冷冷道。
迟冽点点头：“你们打你们的，我不和你们一起行动。”他又看了眼时间，“现在是三点五十五分，等四点整开始袭击，给我争取到十五到二十分钟的时间，我找的流浪者还要一会才能赶到。”
“什么？！这么久？”关磊有些怒意，“按情报，ESH基地那位评判官今天就在附近巡逻，就算我们第七中队全队异能暴走、战斗到最后一刻，也扛不住他三分钟！”
“你不是不知道他什么本事！”
指尖簇起一束火苗，虽微小、在风中晃动，但它的炙热却下一秒让关磊闭上嘴。
迟冽只是用那火苗点了根烟，然后递到他嘴边：“关队长，在基地里你就是领袖很器重的人才，任务里的袭击只是佯攻，主要目的是掩护我的潜入行动，我相信你和你的中队。”
“还有两分钟，去准备吧，祝你们好运。”
迟冽捻下手指，火苗熄灭，他推着摩托车，在关磊的敢怒不敢言和其他士兵的注视下，缓缓离开车队范围。
天空仍是乌黑，却有些混沌的不明。迟冽将自己的摩托推到一处土坡后，观察到关磊已经指挥士兵带着炸弹悄悄摸向几百米外的指挥所。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无形的力量，迟冽眯了眯眼，呈波纹状的灰黑色能量流在他视野中逐渐浮现，这些都是异能因子。
队内有能屏蔽指挥所电磁波防护网的异能者，已经覆盖住全队的气息，便于潜伏四周。
迟冽把头盔和防护面罩都挂在车把手上，只取下后备箱里一个破布袋子斜挎在身上。
他有些不舍得看着这辆陪伴自己在野外出生入死三个多月的伙计，右手抚摸着车头，尔后完整地将掌心覆盖上去。
摩托车从内部发出碎裂声，不时便燃烧起来。
迟冽的双手燃着火焰，那火焰不但形成了屏障，抵挡了油箱爆炸的冲击，还能完美融化掉碎片的冲击波，将它们从元素角度直接拆分成自己可掌控的样子，然后源源不断地投入到火墙中，抵挡着余下的冲击波和碎片。
一场无声无息的爆炸在他的屏障里发生、又结束，而几百米外无一人听见。
听到指挥所方向的爆炸声和枪声接连响起，迟冽这才走出土坡后，朝西边望去，套上黑色斗篷，悄悄地绕到另一个方向，准备迎接自己的流浪者们。
“报告！第二小队已经从后门成功进入指挥所内部！解决四名异能者，目测异能血统是中级或高级；俘虏五名无异能者！无人员受伤！”
“关队！第一小队仍在正门处与指挥所首要防卫部队进行战斗！有两名队员受伤！急需支援！”
关磊随第三小队最后进入指挥所范围，虽然他是超常血统的异能者，但不等到左辛舟露面，他也不会贸然出现。
他抓起对讲机吼道：“第三小队正在前往支援第一小队！第二小队继续搜刮指挥所内物品和文件，同时清查楼内其他敌对目标！”
“左辛舟还没有出现！我们必须引出他本人！在此之前都保证使用不超过百分之七十的战斗力！”
“是！”
“是！”
饶是再远的距离，在野外无穷无尽的沙地里，这样一场声势浩大的袭击和战斗，几公里外也能注意到。
迟冽已经远离指挥所两公里外，他趴卧在山地荆棘丛后观察着四周，几分钟后便有另一列军备巡逻车队迅速靠近。
看到带有评判官独特标识的军备车，停在正打的热火朝天的指挥所外时，他下意识燃起了指尖的火簇。
突然“滴答”一声，火苗被浇灭。
迟冽一摸，那酸涩的、湿湿的手感，原来是下雨了。
他又看向那个从军备车上急匆匆跑下的男子，戴着评判官独有的黑色面罩，穿着黑色风衣，似乎要与这黑夜融为一体。
自己身后也响起脚步声，迟冽回头，二十几个目光锐利的流浪者已经到齐，他们的眼神里都透露着冷漠与迷茫。
“该我们上场了。”眼看着关磊率领的第七中队，在那位评判官摧枯拉朽的异能碾压下节节败退，竟然眨眼间就死伤了大半的异能者！
迟冽看好时机，摁下手中一个装置按钮。
雨势渐猛，无人机群携着铺天盖地的炸弹追随而来。
“跑！！！”
一时间，指挥所里的哀嚎和痛骂声此起彼伏，关磊眼睁睁看着自己手下的精英们为了掩护自己，接连消耗殆尽。
惊惧让他失去原有的骄傲自大，连忙下令撤退。
“奶奶的！还是让他们跑了几个！”
指挥所的火海中，来自ESH基地的士兵们刚刚赶走所有敌人，正争分夺秒地抢救所内的伤员和资源。
程行大口喘着粗气，还想带着几个异能者追上去，被左辛舟拦了下来。
“你没有异能，别逞强。”黑色风衣在火光中飘扬，他望着关磊一行人逃去的方向，黑色面罩下的神情只剩下凝重。
“这个月都第几次了？！东打一炮西打一枪的，总来嚯嚯我们！”程行啐了口痰，恨恨地骂道。
“评判官？！有紧急事件！”一个士兵跑来，焦急道。
“发生什么了？”
“报告评判官！目前有小批流浪者朝我们的方向前来，异能波动较大！不确定是否有组织行为。”
大雨下得愈发不留情，直浇在身上都能打出巨大的噼啪声。
指挥所外站了一溜笔直的士兵，持着枪似乎根本没受这雨的影响。
每个人都死死盯着已到一公里外的轰炸和混乱的人群，面色坚毅的宛如神庙卫兵。
左辛舟连忙随士兵走到指挥所正门外看去。
程行问道：“又是一起袭击？”
左辛舟摇头：“不能确定是诱饵还是真的流浪者，毕竟这流浪者们跑来的时间也太过凑巧。”
程行又问道：“可人就到眼前了，咱救还是不救？”
一个副官出声劝道：“评判官！程队！我们的异能者们刚刚也有不少受了伤，人类士兵没办法顶着这样程度的炮火袭击前去救人！”
程行纠起眉，却瞧左辛舟已经脱下了雨衣，沉默着往外走去。
踏出指挥所的一瞬，呈波纹状不断扩散的能量团就从他身旁出现，只不过只有异能者能感知到。
接踵而至的炮弹像长了眼睛一般，追着众人逃离的方向接连轰炸。
迟冽混在队伍末端，收敛起自己的异能因子，让人无法感受到他强大的能量。
突然，一个蓬头垢面的女人不知从何处窜了出来，像是在刚刚的炮弹袭击中被炸伤，双腿已经血肉模糊，倒在了队尾。
雨水浇在她身上开始腐蚀皮肤，她却顾不上自己的疼痛，努力将怀中的婴孩努力地想递给身旁飞快躲避的人们。
平日里自诩族群主义的流浪者在此刻的炮火下却各自逃命。
女人绝望地呼喊着，拼尽全力只拉住了队尾迟冽的斗篷。
“你…？！”迟冽下意识要用异能将其打飞，一回头看见这幅惨象，也不由停住了脚。
她抱紧了怀中的婴孩，因失血过多和疼痛而逐渐苍白的面孔上，仍有一双倔强的眸子望着自己。
女人见他停留，像是看到救命稻草。
她瘦削的手一把抓住迟冽的衣角，将裹得严实的孩子塞到他怀中。
“带她...走！求求你...我不知道发生什么了，但是...不能让她跟我一起死在这里！”
迟冽没法拒绝，只能将婴孩抱在怀里。
他抬腿想追上流浪者们，却看到女人拖着残肢痛苦地在地上扭动起来。
她的身体骤然发出一阵又一阵刺眼的亮光，随后竟开始燃烧！
怀中的婴儿却像感知到什么一样，啼哭地越发厉害。
一直萦绕在迟冽周身、抵抗轰炸的能量团此时立刻汇聚到他面前，形成一面两米高的能量墙，挡住了因自燃而爆炸的女人造成的伤害。
察觉到熟悉的气流涌动又开始袭来，是又一次的炸弹袭击！
面前的能量墙刚刚承受了一次近距离的大能量爆炸，此刻混合着血肉、成为了一块浑浊色的易碎物。
他腾不出来抱着婴孩的手，但靠意念，在如此短的几秒内，也是可以再次建立起一面同样的能量墙护盾。
不过迟冽并没打算躲，他看到面前的能量墙粉碎后，竟选择紧紧抱着婴孩，猛地转身！
不知身后谁惊得大喊：“背后！还有袭击！”
可那声音被隔绝在雨幕中，卷在巨大的风声和炮火声中，细弱的像一只蚊子在叫。
被击飞后，无数分裂的铁屑扎进后背，黑色斗篷已经融化，糊在那满是被炮火焦灼过的伤口上。
为了不伤害到怀中的婴孩，迟冽一动也不敢动，只能硬生生地用伤痕累累的后背着地。
左手则用力地撑住身上的重量，以免自己压到婴孩。
这种情形之下，他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要被震碎。
“咳...咳咳！”
迟冽用力咬紧牙关。
好疼，不用异能几乎疼到他晕厥。
一个黑色风衣透过那烟雾，忽然出现在面前。
来人将他和婴孩一把抱起，成功躲过了下一发炮弹。
还来不及说什么，突发性的头痛袭来。
脑中极快地闪过一幕幕模糊的光影，是什么时候？
好像也有这样一道火光，簇拥着自己朝一个人的怀抱而来。
晕眩的视线中，奈何来人怎么剧烈地摇晃着自己的身体，试图唤醒自己，迟冽也毫无反应，只瘫在了他的怀抱里。
“没事...别害怕，增援已经到了...”
左辛舟不知道面前的人有没有听到他说的话。
他只看着对方下一秒就放心地松开了环抱着婴孩的手，紧闭双眼昏厥不醒。
几辆军备车很快便开到了两人面前，程行连忙下车，朝左辛舟直奔而来。
他小心翼翼接过婴孩后递给副官：“没事吧？我已经汇报了基地，姜云说这些流浪者都由你来决定存留。”
手中一空，怀中人斗篷上残存的雨水刺得双手皮肤有些酸涩，黏腻的还有他的血。
左辛舟回过神，扭头看着士兵已经把人从自己怀里接过去，抬到担架上，和其他流浪者一样带上了另一辆车。
